第43章 四十三枚刺

    浮南取了伤药, 她坐在一旁,低着头,颊边碎发投下阴影, 她的拇指与食指相互捻着, 小心调配着药粉的比例。

    调配好伤药之后, 她来到阿凇身前,他略仰起了头, 将自己的领口下方的结松开了。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 沾满血的衣物被剥了下来,肩背肌肉的收缩与舒展带动着他脊背上的那处伤口裂痕, 被魔龙尾刺划开的伤果然还未愈合。

    魔龙尾刺上的毒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躯体, 伤口附近的血肉有部分腐坏, 露出血肉之下洁白的骨骼。

    这伤,比浮南刚捡到他的时候还要更重,阿凇现在还未昏迷,全靠他身上的修为撑着。

    “怎么会这样呢”浮南的声线微颤, 她抬手,拿出工具小心清理着他伤处的腐肉,将染上的魔龙毒素全部切除。

    她一边处理伤口, 一边觉得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魔龙沉甸甸的。

    阿凇弓着背, 没有回答浮南的问题, 在屋内明亮灯光下,他背部的肌肉因疼痛收缩,光线落下形成的阴影组成极美妙的色块。

    浮南小声说“对不起,我应该让你直接杀杀了它。”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话语有一瞬间的凝滞,审判一个生命的死亡对她来说是很艰难的事。

    “它最好活着。”阿凇的声音还是如平常一般平静。

    “我知道, 它很厉害,能帮你很多。”浮南的指尖沾了药粉,小心翼翼地涂抹到阿凇的脊背伤处上。

    “我不需要它。”阿凇答,在她温暖指尖触碰上来的时候,他微垂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神色。

    “那你”浮南惊讶,她想,他不需要它,那他为什么还花了大功夫来收服这只魔龙呢

    “送你了。”阿凇答。

    他之前被关押在魔宫之中,对于魔龙这只强大魔兽有所耳闻,魔宫里的侍从都说这魔龙罕见地温顺,因此他想着先收服它。

    浮南驾驭不了太凶恶的魔兽,从今日看来,这魔兽适合陪着她。

    “我”浮南上药的指尖一顿,她笑,轻柔的气息拂过他赤着的脊背,“我一直在魔宫里,怎么会需要这魔兽呢”

    “它性格温驯。”阿凇说道,“不要养骨蛛这种东西。”

    浮南觉得他这个话可爱“我就在这里,不需要什么东西保护我。”

    “解闷。”阿凇说。

    “阿凇你呀。”浮南的语气轻柔,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你若无事,就可以来寻我,不过魔域里事情很多,大多数时候我都不会无聊。”

    阿凇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又无法回答浮南的问题。

    他不会陪着她。

    浮南低头安静地涂着药,在许久未听到阿凇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好吧。”浮南纤密的长睫落下,她轻声说,“我替你养着,好吗”

    “好。”阿凇答,他的喉咙干涩,似乎要发不出声。

    不得不说,浮南调配的药很好用,她将绷带缠上之后不久,这伤就开始慢慢愈合了,他冷静下来之后,幽冥之体便又开始发挥效用。

    浮南取来干净的白巾,沾上温水,替他将背上残留的血迹擦净,给他披上了干净的衣裳。

    纯白的里衣在他身上松松挂着,露出胸膛,浮南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面上有淡淡红晕泛起。

    阿凇看着她想,她总是这样害羞,就仿佛是他的躯体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那似乎都是虚假的,她会忘。

    他低头,将衣裳拢好了,单手拽过衣桁上的羽饰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浮南在一旁拿着白帕细细擦手,这一幕似曾相识,若除去周围华丽典雅的环境,他与她似乎还在怨川尽头那个简陋的小房子里,他快死了,浮南救了他。

    她在擦手的时候,偷眼看着阿凇,她想起了久远的记忆,她忘了这么多,唯独没有忘记的就是她与他的初遇。

    浮南知道,给阿凇治完伤,她就应该离开了,但是她的脚黏在地上,没舍得走,她想要看着他。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很少这么亲密相处过,但是她为什么不觉得陌生呢

    浮南歪着头,与阿凇对视着,她有些疑惑。

    久违的安定气息流淌在两人之间,直到趴在浮南肩头的魔龙醒了过来,它变为一只小龙模样,从蜷缩的身体中扬起了头。

    那仿佛一豆灯火的金色龙眸一见阿凇,魔龙眼睛里就有惊惧神色闪过,下一瞬间,它的身体开始变大。

    浮南赶忙抬手,遮住了它的眼睛。

    阿凇走上前来,他抬手,将浮南肩头的魔龙抓了过来,他的指尖掐着魔龙的命门所在,阻止他的身体继续变大。

    “它又在怕了。”浮南看着魔龙不安扭动的身体,柔声说道,“阿凇,你轻点。”

    阿凇的手松了,魔龙的身体继续膨胀,他很快又将手指掐紧,此时,魔龙已经变为蟒蛇大小,蜷曲的身体缠着他的小臂。

    “我控制不了它。”浮南轻叹一口气。

    阿凇在魔龙的眼前结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阵法,魔龙怔怔盯着这阵法,仿佛被什么奇特的力量吸引了。

    “只有你能控制它,它才能活,无用的东西,我不会留。”阿凇的声音冷冷。

    魔龙的用处对他而言,就是保护浮南,若它不听话,他自然有其他的办法替代。

    “我将这个契约阵法打入它的身体,但若你不够坚定,它也会反抗这个阵法。”阿凇沉声说道,“它若愿意臣服于你,反抗的力度会更小些。”

    语毕,他松开了掐着魔龙的手,浮南将瑟瑟发抖的它接了过来,魔龙的眼前悬着一个幽幽发亮的黑色阵法。

    她直视这阵法,直到这阵法缓缓融入魔龙的金色龙瞳,成为它眼瞳上的花纹。

    阿凇在身边,魔龙还是害怕,这恐惧的力量催使着它的身体不断生长,但契约阵法的力量限制了它的身体,它必须听从浮南的命令。

    在这一瞬间,魔龙因恐惧激起心底的戾气,它扭过头来,想要找到这控制它的无名力量。

    结果,这狂躁又恐惧的眼睛与浮南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睛对上了。

    “他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的。”浮南柔声说道,她抬手抚摸了一下魔龙的脑袋。

    魔龙眼睛里的戾气散去,它的身体逐渐缩小,又变为原来的样子,缩在浮南怀里。

    “它这算听我的话了”浮南有些不敢置信。

    “嗯。”阿凇冰冷的手指伸了过来,将魔龙的脑袋抬起,仔细观察它眼睛里的契约阵法是否牢固。

    魔龙虽然天性胆小,但终究是魔兽,它竟然如此听从浮南的话,令人惊讶。

    浮南将魔龙从他手中拿回来“阿凇,你不要吓到它。”

    “它自己胆小。”阿凇收了手,他看着浮南,“终究是魔兽,莫要对它太好了。”

    “它还挺可爱的。”浮南小声说。

    “嗯。”阿凇应了声。

    浮南唤了这小家伙一声“魔龙。”

    魔龙没反应,浮南猜它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给它取个新名字。”浮南兴致勃勃。

    “不。”阿凇阻止了她。

    “为什么呀”浮南问,她忽然笑了起来。

    阿凇拒绝浮南的提议是因为浮南只给他一个人取过名字,凇,他一直用着这个名字。

    “那你来。”浮南猜出了阿凇的小心思,“那我就只给你一个人取名,好吗”

    说起来,她之前在怨川尽头捡了那么多垂死的活物,除了阿凇,其余的活物她都没给它们取名,因为它们活不到她给它们命名的时候。

    “好。”阿凇应。

    他在纸上写了个单字“畏。”

    “它生于此。”阿凇答,因恐惧而生的魔兽,倒也罕见。

    “畏畏。”浮南将自己肩膀上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她认真问,“这个名字,可以吗”

    畏畏惊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圈起的身体中,它露在外侧的尾巴尖微微颤了颤,表示同意。

    浮南感觉到了久违的开心,她抱着畏畏,坐在阿凇身边,随口说着些日常的闲话。

    “现在整个魔域都是你的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登位大典了吧我听郁先生说,他们早好几年就开始准备了。”

    “嗯。”

    “登位大典的时候要穿什么衣服,他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几套,没挑。”

    这事郁洲其实问过他很多次了,但他自己懒得去选,也就一直搁置了,反正到时候随便穿什么都行。

    “我可以看看吗”浮南问。

    “可以。”阿凇答。

    浮南低下头笑了起来,面上荡漾着的笑容真挚雀跃。

    阿凇很久没见她这样笑了,原来他们已经疏远了这样久的时间。

    他知道她会忘的,所以他才如此肆无忌惮。

    几日后,阿凇对外是说伤好得差不多了,浮南不信,一定要亲自看看。

    他也确实给她看了,露着的脊背完美无瑕,肌肉线条优美。

    浮南看红了脸,她赶紧替他将衣服给披上,结结巴巴说道“看来那个幽冥之体还是有用的。”

    阿凇仰头,将下颌处衣襟整理好,他抬手的时候,漂亮的腕骨之上垂着一枚小小的、青绿色的苍耳。

    浮南惊讶“你还戴着呀”

    “为什么不戴着”阿凇问。

    “我以为你戴几日就收起来了。”浮南想,堂堂魔尊,应该很多人送他礼物吧,他不可能将每一件收到的礼物都戴在身上,更何况是这样普通的一枚苍耳。

    阿凇凝眸看着她,他往前走,走过浮南身边,凛冽的气息拂过。

    “走。”他说。

    “走什么”浮南疑惑。

    “去看登位大典的衣服。”阿凇说。

    “好呀。”浮南跟上他。

    郁洲早已在织造殿内等着了,见两人前来,他盯着阿凇,目光耐人寻味。

    浮南没注意郁洲的表情,她看向那套黑色的衣服,这整套衣物做工极其考究,每一处细节都完美。

    她踮起脚来,对阿凇说“试试这个”

    阿凇点了点头,他乖乖去试了。

    他入内换衣服的时候,浮南就等在外面,她肩上的畏畏还在睡觉。

    “那日的魔龙,他给你了”郁洲朝浮南抬起下巴,问道。

    “嗯,我暂且养着吧。”浮南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尊上果然还是没变。”郁洲自言自语说道。

    “什么”浮南疑惑,“他没有变吗也是,他和以前差不多。”

    “说不清楚。”郁洲别开了目光,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让浮南继续跟着凇,折磨的究竟是她还是凇本人。

    他的脆弱,他们有目共睹。

    浮南有些不解,但郁洲只是露出浅淡的微笑。

    阿凇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浮南还是选择了最开始的那一套,他也没嫌烦。

    浮南觉得还需要增加一点细节,便根据原来的设计稿进行了修改,她展开改过的设计稿,问阿凇“这样行吗”

    “行。”阿凇很少拒绝她,因为她很少提过分的要求。

    浮南轻声笑“那就行,让他们去做吧。”

    阿凇试了一整天的衣服,此时已是黄昏,在夕阳的余晖里,她托着腮,笑着看阿凇,目光专注认真。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初在怨川尽头捡回的小可怜,也能成长为如今这般模样。

    当然,这只是浮南自己的看法,她不知道,很久以后,在人界许多修士眼中,是她亲手将这举世无双的怪物解救,一点点解开束缚他的枷锁。

    如今,这令人敬畏的魔尊大人朝她伸出手“走吧。”

    浮南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之上,她疑惑地问“走什么”

    “回去。”他牵住她的手。

    浮南与他行走在魔宫的大道上,远处夕阳盛烈,金红的天幕之上涂抹了一些粉紫的色泽,如梦似幻,这段时光她与阿凇的相处,在她的认知里,也如浮光掠影,无由无终,似一场幻梦,被现实触碰,这泡沫马上就会破裂消失。

    她紧紧牵着他的手,与她往日的温柔不同,她攥着的力道很大。

    “怎么了”阿凇回过头,看着她问,他那双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解情绪。

    浮南笑着看他“像假的,阿凇,我在做梦吗”

    “没有。”阿凇答。

    做梦的是他。

    他牵着她往前走,前路似乎没有尽头。

    几月后便是登位大典,浮南给阿凇挑衣服了,后来他也来缠着她要给她挑,浮南觉得有点累,因为她试了上百套。

    “你再这样,织造殿那边的魔族要骂你了。”浮南低头将自己腰上的带子系好。

    “再看。”阿凇说。

    浮南将雀羽织成的袍子披上,她小声嘟哝“我又没有其他魔族姑娘好看,再怎么穿,也是差不多的。”

    阿凇盯着她澄澈的眸子说“好看。”

    浮南觉得他在哄他,她无奈轻笑,也哄了回去“那就好看。”

    他走上前来,将浮南衣袍旁的金饰扣上了,他靠近的时候,浮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阿凇将她的腰扣住了,他凛冽的气息接近,掠过她颊侧。

    他直接将她抱着了。

    “就这套。”他撩起她腰际垂落的丝绦,这柔软的布料上染了天边晚霞的色泽,如一场不醒的幻梦。

    浮南在原地愣了许久,她的唇角翘起,也抱住了他,她的两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好。”她轻声说。

    浮南垂下的手肘碰到了他的脊背,她不知道的是,在层叠的昂贵衣物之下,他脊背上的肌肉因她的触碰牵动还未痊愈的伤绷紧了。

    几月后便是登位大典,再之后便是阿凇的第四十八次幽冥之体轮回,浮南再经历两次轮回,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不是必要了。

    最后一次轮回重塑最危险,浮南就算有不死秘术护身,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不过幽冥经修炼到后期,每一次轮回之间的间隔会变得越来越长,等到最后一次轮回,那也是几百上千年之后了。

    魔宫所处的庞大城池正式更名,以阿凇自己的名字命名,名为凇都,这就是魔域的都城了。

    或许是阿凇对魔域下层更加有归属感,所以他以浮南之前递交的管理方案为基础,重新确立了魔域的管理模式与势力划分,如今魔域已没有上中下层之分,魔域的底层魔族因他当初移山填海之举,能够直接来到魔域中层,而魔域中层与上层又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如今的魔域依旧是以城池为界,凇直接命令各城城主,将城主们的大部分权力回收。魔族崇尚、追求权力,却对他心悦诚服,无一位魔族敢提出异议。

    所有魔族都知道,胆敢提出反对的魔族全都死了,所谓臣民对这位新魔尊来说,可有可无。

    盛大的登位大典在凇都举行,浮南当日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她站在无尽的阶梯之下,看着阿凇正式将统率整个魔域的权柄接过,无数魔族对他顶礼膜拜,他伸出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红绳,绳上系着一枚苍耳。

    陪伴着他的上千年光阴平淡又汹涌。如奔流的江河,包含无数忘却或无法忘记的起伏故事;也如平淡的溪流滴答落下,日复一日的凿在万年不变的青石之上,她与他似乎都在原地,一点没变。

    浮南在魔宫里的地位超然,当初辅佐他的部下各有其职,她则保持原来的职位,司掌学宫。

    她看着阿凇立于阶梯之上,宣读祭词,正认真看的时候,有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浮南扭头看去,发现是郁洲。

    “郁先生,你不是刚刚领位下来吗”浮南惊讶问道,“寻我有什么事”

    这里的几位魔族都站得很开,所以浮南与郁洲的对话,别人不会听到。

    “苍耳姑娘,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郁洲朝浮南露出残忍的笑,仿佛宣判。

    “什什么”浮南心底涌起没有来的恐慌。

    “近日尊上虚弱了许多,魔族崇尚力量,他强大时,他们尊敬他,但若他弱小了”郁洲的眼睛眯起。

    “他已修炼幽冥经四十七转轮回,魔功大成,怎么会弱小”浮南反问。

    “幽冥之体也会崩塌。”郁洲按住自己的心口,“苍耳姑娘,你这么聪明,你不会不明白吧”

    “他是人,就算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更何况,他应当不会对我”浮南想,若是阿凇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现。

    他们是很亲密没错,但那或许是因为她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他习惯她了。

    但以后他或许会遇见更好的人,再回过头来看她,就觉得寡淡无味了。

    时间能证明一切,相伴上千年的人,若有什么心思,早已猜透了。

    “就算他是人。”郁洲知道浮南被阿凇骗得厉害,“但他修炼的可是魔功,若有情亦会影响他的修行,苍耳姑娘,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摆在眼前的事实呢”

    “他本不会被魔龙所伤,就算伤了,本也可以马上愈合,但因为你,他这伤到现在还没好。”郁洲盯着浮南的眼睛说。

    “我”浮南很少在一位魔族眼睛里看到“真诚”这种情绪,但她今天看到了。

    她相信郁洲说的是真的。

    在这一瞬间,她的身子软了下来,巨大的冲击令她无法接受,她喃喃自语道“但若不是我呢”

    “是别人,你会更痛苦的,不是吗”郁洲笑,他低眸,将浮南扶着,“我倒真希望有这么一个人。”

    浮南盯着高处阿凇的身影,她瞪大了双眼,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了,她失魂落魄地往后退去。

    此事对她冲击过大,她一时半会儿没能接受,不久之后便是魔宫内的宴会。

    席上菜肴丰盛,还有魔域珍藏多年的佳酿,是烈酒。

    魔族嗜饮酒,因为灼热的酒能放大心底的情绪,与魔族的疯狂相得益彰。

    浮南从未饮酒,阿凇也从未,浮南不饮酒是因为她先生死前饮了酒,她不太喜欢,阿凇不饮酒是因为他的情绪不会被这小小的饮品牵动。

    但今日宴上,浮南给自己倒了很大的一杯酒。

    她将满满当当的酒杯拿起的时候,阿凇扣住了她的手腕,他似乎察觉出她哪里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这是千年的酒,饮酒之后,行为难以自控。”阿凇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喝一点。”浮南拿着酒杯的手轻轻抖着,她若不做些别的,脑海里便被郁洲的话涨满了。

    她盯着阿凇,仰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手中夹着的酒杯一转,浮南盯着他问道“阿凇,你要喝点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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