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啊”浮南支支吾吾说道, 她低着头,捧着手里的饭碗,筷子夹了好几下, 也没能夹起什么东西来。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醒过来,我都忘了。”浮南的脸都快红透了。
“我醒得比你早些,你忘了,是酒的作用。”阿凇答,“那晚我本不该如此。”
“嗯”浮南想起了那晚上阿凇复发的伤, 于是她问,“所以那天晚上, 伤很痛吗”
阿凇一愣,他的灼灼目光盯着浮南“我习惯了。”
“倒是你说疼。”他说。
浮南将手里的碗放下了, 她抬手,红着脸捂住了阿凇的嘴“莫说了。”
“但后来又说不疼了。”阿凇咬住了她的指尖。
浮南的面颊红得快要爆炸, 她瞪大眼, 与阿凇对视着,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眨了眨眼,收回手, 扭过头去。
阿凇没说话, 只是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第二天, 我怕你发现,就先离开了, 但后来还是忍不住回来见了你,你不见我。”
“我哪里能见你”浮南轻声说道,“那时你的幽冥之体会崩溃的。”
“嗯。”阿凇低低应了声。
浮南想起了自己那日醒后沐浴时发现的身上红痕, 她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碰上了。
可惜后来她什么都忘了。
“你知我是如何想起的吗”浮南轻声说,“我是在南香城的庆功宴里,那天晚上我喝了些酒,便想起那感觉了。”
“再之后,我试着去寻找我的记忆,我在先生的玄明境蚀渊之中找到了另外两段遗失的记忆。”浮南敛眸说道,“是你吻吻我的那两段。”
阿凇想起,孟宁替换主人公的那几段记忆之中,确实缺少了这两段。
“先生是想将那些记忆都毁了吗”浮南果然没猜出薛亡的真实想法,她在某些方面十分迟钝,“可惜蚀渊还留下了两段记忆没有销毁。”
浮南察觉不出来,但阿凇在有关她的这方面却格外敏锐,他猜出了薛亡的想法,薛亡将其他正常的记忆给孟宁让她来扰乱自己的心神,唯独他与浮南接吻的那两段记忆他无法接受,也不愿将它共享给孟宁,于是自己偷偷扔了,想毁掉它,没想到这两段记忆没能被蚀渊吞噬。
阿凇看着浮南,他没说话,他知道浮南迟钝得很。
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妙。
想来薛亡也是如此打算的,他瞒着她这件事,到死也没说出口。
这是阿凇与薛亡少有的同一选择。
“下了蚀渊,你受伤了。”阿凇说。
“小伤。”浮南答道。
“我这里种着的苍耳,叶子蔫了很长一段时间。”阿凇还是猜出来了。
“那两段记忆很重要。”浮南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
“我现在还可以吻你,吻得多了,其中的某一个就不算重要了。”阿凇理直气壮说道。
“你”浮南刚说出一个字,阿凇便倾身咬住了她的唇。
“我要是知道你忘记的是最无关紧要的事”阿凇的唇齿在她的唇上碾过,他哑着声说道,“我便日日吻你,这样总有一个你不会忘记。”
“阿凇”浮南轻唤了他一声,她觉得他确实是有些坏,她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我也不不知道。”
阿凇的长睫微垂,他的黑眸中倒映出浮南绯红的面颊,这一吻还是凶狠。
他现在用苍耳种子复生,本身力量并没那么强,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浮南才是这世间最强之人,但他依旧用着力亲吻她。
他太久没见她了,久到等待那段时光似乎都像是死后的游魂在世间漂浮,不知年月。
浮南感觉自己溺在了海洋之中,她只能用尽全力抱紧面前的阿凇,才不会让自己深陷在这片幽深的海水中。
哦,她似乎想起来了,她的阿凇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开始就知道的。
不久之后,浮南果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她身上又探出了细细的黑线,这一回,这黑线将阿凇的身体紧紧缠绕。
阿凇本想躲,因为他若再受伤,浮南肯定就不让他靠近她了。
奈何这些原本是他本源力量形成的黑线实在太敏锐,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躲开,于是他被这黑线给缠紧了,黑线的力道大,纤细之处将他的皮肉划开,也不算疼,只是没办法再动了。
一吻之后,浮南手足无措地想要收回黑线,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量。
“等会儿就换回来,我控制不住它们”浮南将黑线挑着,将它们勾在自己的指尖上。
其实她正常情况下可以熟练驭使黑线的力量,但方才,难免有些脑子发晕。
“嗯。”阿凇敛眸答道,“我的幽冥之体,你愿意住多久,都没关系,若是厌弃了”
“我哪里厌弃你的身体”浮南没察觉出他在装可怜,她很认真地回答道,“我很喜欢的,只是我希望是完整的你”
阿凇本不知浮南说的这个“喜欢”,究竟是有多喜欢。
但在他回到自己身体之后,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喜欢”,确实是很喜欢。
与浮南刚来到他的身体里一样,阿凇感知到了浮南留在这个身体里的所有记忆。
他知道在醒来之后,浮南一个人躺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被子哭了很久。
他还知道了浮南有的时候会变作他的模样自言自语,她甚至会亲吻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在,她确实没有以往的光彩。
浮南将薛亡与孟宁双神留下的神力注入她的苍耳本体之中,她没理解这神明之力有多强,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比以前更厉害些。
至少她不会那么脆弱、容易受伤了。
此时正是夜晚,她刚与阿凇传功完毕,将身子换了回来,两人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浮南还算聪明,在传功之前就披了件极宽大的外袍,所以阿凇回去之后,变回自己的身形,那模样也没显得有多滑稽。
毕竟在很久之前,也是在这个屋子里,他还穿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衣服。
浮南的个子比阿凇小上许多,所以在她变幻为自己模样之后,她就完全缩在了阿凇宽大的衣袍之中。
阿凇低眸看着她,倒来了兴趣,他将浮南的袖子卷起,卷了好几圈才摸到她的手。
“大了这么多吗”他略带疑问的目光落在浮南身上,问道。
“嗯”浮南不好意思地答道。
她转过身子,想离开这里“你等我去换个衣服。”
“不要换了。”在夜里的烛火下,阿凇的眉眼深邃,落在阴影里的眸子看不清神色。
他一手将浮南纤细的手腕给拉住了,将她拽了回来。
“哦”浮南小声应。
他将她抱着,往自己怀里一裹,她就就被他自己原本的衣服给卷了起来,只堪堪露出一张脸,盯着他瞧。
浮南内心十分慌乱,隐隐又有些期盼,只是面上不显,她眨了眨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阿凇抱着她,抬手将她鬓边乱了的发丝拢好,又没动作了。
浮南的眼睫轻颤,她问“阿凇,你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阿凇答,他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耳垂,轻轻捏了一下。
这力道不大,但是把浮南弄得很痒,她下意识躲了躲,往侧旁歪了一下头,却让他这手顺着宽大的衣襟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的手有些凉,浮南轻轻吸了口气。
“你对着镜子亲我。”阿凇对浮南说。
“嗯”浮南闭上眼去,她不敢与阿凇的视线对视了。
那时她以为阿凇都回不来了,那她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她以为这件事只有她知道,没想到阿凇继承了她留在这个身体里的记忆。
浮南本以为阿凇会用此事与她开玩笑,但阿凇只是紧紧抱着她,没说话。
她闭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半晌,这黑暗的尽头传来他的一道极轻叹息。
“对不起。”他说。
“嗯。”浮南躲在他裹得跟粽子似的衣服里,又应了声,“阿凇,没关系的。”
“你走之后,我才知道活下来的那一个人有多痛苦,所以,若我真的死了,你会比我更悲伤。”
“我不会让你死。”阿凇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将她的长发理顺,“所以,莫要这样对自己。”
他继续感知着浮南留下来的记忆,直到最后。
“他死了。”阿凇说。
浮南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薛亡,她闭着眼点头,还是没睁眼。
“你抱了他。”阿凇继续说。
浮南“”这个醋你也要吃的吗
她继续点头。
阿凇没说话了,他知道浮南在这方面是个傻子。
他问“为什么不睁眼”
“你盯着我看。”浮南说。
“闭了眼,我也看你。”阿凇看着她轻颤的眼睫说道。
“看吧看吧。”浮南倒是好脾气,她哄他。
浮南闭着眼,所以她没看到阿凇抱着她,低下的面庞上出现的红晕。
他罕见地有些迟疑,以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他其实也没很习惯开口说话。
他将她抱得更近了些,揽着她脖颈的手在她的耳后写字,指尖动着,让浮南打了个哆嗦。
“可以吗”他问。
浮南有些慌,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了他变红的俊脸。
她结结巴巴问道“什什么可以。”
“就是之前喝了酒那样。”他抿着薄唇,盯着浮南看,没说话,就这么继续写。
“我”浮南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
“不想吗”阿凇眸中闪过一丝黯淡之色,他写。
浮南说不出话来,她也没想拒绝,但就是不好意思,所以,她张了唇,口中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但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是还会疼吗”他继续写。
浮南“”
“我会轻点。”他的指尖动了动,继续写。
浮南总算从这羞窘的情绪里逃出来了,她咬着牙,口中挤出两个字“不会。”
“但上次会。”阿凇开始跟她认真探讨起这个问题。
“梦里那次就不会了。”
“梦,只是梦。”
他写完这句话之后,便继续盯着她瞧,浮南想要躲开他的视线,但无路可逃。
她只能缩进他的衣服里,轻轻一呼吸,鼻间又萦绕着他的气息。
阿凇抱着她,没动。
半晌,浮南还是将自己的脑袋钻出来,像是乌龟探出了头。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可以。”
阿凇的手指很快从她脖颈间滑下,他似乎早就在等这两个字了,这让浮南不得不怀疑他早有预谋。
“你”浮南轻声唤。
“嗯”阿凇胡乱吻着她的面颊与双唇,灼热的吻不断落下,他的疑问带着重重的鼻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你早就准备好了。”不得不说,他这动作确实有些迫不及待。
“嗯。”阿凇应,他咬住了浮南的耳垂,濡湿的舌尖轻轻舔过他方才咬出的齿痕。
浮南被他抱着,没处躲,她的身子软了下来。
阿凇对他自己的衣裳倒是熟悉,褪下它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困难。
他的衣裳对浮南来说太大了,方才浮南穿着它,被层层包裹着,她从内里被他剥出来的时候,因为一直闷着,肌肤上还落了些薄汗。
阿凇咬着她的肩头,他的虎口摩挲过这些薄薄的汗水,将它们彻底擦净了,没放过任何一处地方。浮南彻底没了力气,她的双目迷蒙着,发出的声音也没能凑出完整的音节,只能依稀听到“凇”这一字。
她唤一声,阿凇就应一声,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得很,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重落在了浮南的心弦上。
浮南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瑰色的幻境之中,到处都冒着热气儿,将她蒸得浑身发烫,当他的指尖触到某一处的时候,她打了个哆嗦,只感觉眼前的迷离光线都顺着抖了抖,她想躲,但又更贴进些,它滑了进去。
她低下头去,颤抖的唇落在了他的肩头上,阿凇还以为她是疼了,便停了下来,浮南的手按在他的脊背上,她闭着眼,摇了摇头,没能说出话。
许久,她听到了他很低很低的笑声,他几乎没笑过,但今日他确实被她逗笑了。
浮南没什么力气,她的双臂原本是揽着他的脖颈,但她有些羞恼,于是她转过身去,打算不理他。
但他还是贴了上来,从后面将她抱着了,一串灼热的吻沿着她的脊骨落下,最后,那吻又来到她的耳后。
他低声对她说“这样也可以。”
小小的屋子里,燃着的灯盏将要熄灭,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着,光影摇晃着,映出两个紧贴的人影,最后,连那光也羞得看不下去,扑地熄灭了。
灯熄了,但还有人醒着,直到天光微明,浮南才累得闭上双眼。
好了,她算是知道登位大典那次她是为何起得那么晚了。
浮南确实累极了,次日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子也没多不舒服,应当是阿凇抱着她去洗了澡。
她睁眼,与阿凇的视线对上,而后又很快将眼睛闭上了。
“累”阿凇将她垂在枕上的发丝拢了起来他已经这么玩很久了。
“嗯。”浮南懒懒睁开眼眸,她打了个哈欠。
阿凇又笑。
浮南的视线落在他微微翘起的唇角,她的脸骤然红了“很很好笑吗”
“我倒没觉得累。”阿凇说。
浮南没力气动,她轻轻应了声“我累。”
“那下次”他说,这句话又骤然顿住了,因为这后半句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浮南果然也勉强抬起手,将他的唇捂住了,她不让他说出这般羞人的话。
他低眸,将她的指尖咬着,吻了一下“晚饭吃什么”
“要晚上了吗”浮南惊讶。
“已过了午时。”阿凇答。
浮南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她报出了很长的一串菜名。
“有些还没学会。”阿凇老实说道。
“慢慢学。”浮南答。
“好。”他的指尖勾着她的发丝,应道。
浮南看着他认真的双眸,又扑哧一声笑了“逗你玩的,吃些简单的就好。”
她一直到下午才起来,将自己的外袍披上。
既然阿凇回来了,浮南觉得他也该回魔宫看看,于是她便问他何时回去。
“魔宫应当不需要我。”阿凇还真没想回去。
“他们都想你。”浮南认真说道。
“魔族的感情”阿凇低声说道。
“他们也有的。”浮南提醒他。
“既然你要我回去的话。”阿凇还是答应了。
浮南知道,这就是魔族的性子,魔族们心系阿凇,但他确实没有将这些臣民放在心上,而追随他的魔族也因为他这样的态度而更对他更忠诚。
他会对魔族负责似乎真的是因为她。
浮南觉得这样也有些好玩,因为她也是因为阿凇与扎根的原因,对魔族有特殊的感情。
自浮南回到怨川尽头之后,她就没让畏畏跟着自己了,畏畏来到这片宁静的土地,也没那么胆小了,自己会跑出去找外边林子里的魔兽玩儿。
这几天,畏畏都出去玩了,直到浮南召唤它,它才卷着一个黑色的毛球飞了回来。
浮南发现它尾巴上卷着的小魔兽,她拍了一下畏畏的脑袋问“这是你找的小伙伴吗”
畏畏对浮南点了点头,它对着浮南翘起自己的尾巴,炫耀着自己刚交的朋友。
那黑色毛球魔兽被它吓得瑟瑟发抖,哆着毛,缩在畏畏的尾巴上,没发出声音。
比畏畏还胆小的魔兽也是罕见,浮南也没多问,这毛球魔兽就算再怕畏畏,畏畏也不会伤害它。
只要没有陷入极度的恐惧,畏畏这头魔兽确实十分温驯。
浮南让微微领着她与阿凇回了魔宫。
阿凇回去之后,魔宫沸腾了好一阵子,不久之后,魔宫也恢复了平静,步入正轨,和他没离开之前没什么差别。
浮南也回归了自己的生活,现在魔域之内没什么事需要她操心,但她找到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到学宫里当一位普通的学官,给人类与魔族上课。
现在的学宫里的课程由大家自由选择,负责授课的学官也是,浮南回来之后,她执教的课程直接爆满了,当初她的千日传道,引起了很多反响。
浮南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当魔尊确实不适合她,不然她也不会躲到怨川尽头去。
某日授课完毕,浮南整理着桌上的书卷,茉茉从外边走了进来,唤了她一声“南姑娘”
“嗯”浮南将手中书合上,抬眸微笑着问茉茉,“怎么了”
“尊上回来了,你现在倒是舒服。”茉茉凑了过来,与她说着闲话,“魔宫之中还有些人为你惋惜呢,放着魔尊的位子不坐。”
“说这些话的人,是人族吗”浮南说。
“嗯,他们与魔族不同,对尊上没有那种追随感,但他们对你倒是很崇拜。”茉茉答道。
如此说来,倒也有趣,魔族追随阿凇,人族追随浮南。
“他们愿意如何说就如何说,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浮南将自己准备带回家看的书抱住怀里,她笑着问茉茉,“所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现在你可不能老是跟着我了”浮南笑,“你也有自己的职责了。”
“不是”茉茉连忙摆手,她牵住了浮南的手说,“有件事,我们一直都很好奇,憋了很久,所以方眷打发我来问问你。”
“问什么”浮南疑惑。
“你什么时候准备和尊上成亲啊”茉茉直白问道。
“啊”浮南抱着怀里的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八卦到关心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她和阿凇在梦里成亲过了,而且那次的体验不算太好,她自己也没有十分看中这仪式,所以阿凇没提,她也没主动说。
“该准备了吧。”茉茉说。
“是该准备了”浮南拉长了音答。
她忽地笑了,看着茉茉说道“不是方眷她们叫你来问的吧”
茉茉一惊“南姑娘你怎么知道”
“方眷的认知里估计根本就没成亲这种事,温妍自然更不用说,她以前总是跟我念叨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也不可能催我。”浮南感觉有些好笑。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你来之前,她们两个已经来问过此事了,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浮南来了兴致,笑着说道。
“你让我猜一猜,是谁让你们来问。”
浮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问“是阿凇,对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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