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我太太很优秀 中部偏北地区,已经在一……
中部偏北地区, 已经在一个浓雾一般的深秋里面结束最后的余热,山坡上曾经西晒的橘黄色光晕变成明晃晃的毛茸茸的光圈。
他们游走在山林野草里面, 赶收完最后一波秋粮, 远处崎岖的山路上偶尔一颗崎岖的柿子树,挂着鸡蛋黄一却发涩的果子。
扶桑跟着大部队开始东奔西走,在这个荒草彻底裸露之前, 往更深处隐藏起来,不然平原少山地区在冬季就是个噩梦, 敌人扫荡起来没有一点点的优势。
日本人非常喜欢扫荡,但凡敌对势力频繁出没的地方,奉行的准则便是地皮都要搜刮干净。
扶桑的胃口就非得的顶, 吃东西不来劲, 她浑身的感觉,像是烧的久了的那种, 有种飘然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但是对病人来说,这个情况不太好。
宋旸谷自己背着锅跟瓦罐儿,走了一会儿,扶桑觉得自己很重, 林深雾浓, 他走了一晚上, 只有晚上行军的。
这一片已经没有人了,要么跑了, 要么走更远的地方,要么就给日本人抓走了。
等休息的时候,宋旸谷布鞋就破了, 前面顶出来一个洞,很多人都是穿草鞋的,草鞋配着系带,现在情况好一点儿了,战利品也多,很多人都能配上行军鞋子,有的是皮鞋,有的半皮鞋,也不是很统一。
扶桑看着摸了摸,“借个针线来,我给你缝起来吧。”
她近来总是忧愁地看着他,宋旸谷闷不吭声地,借了针线来,自己低着头缝起来,埋锅做饭不见炊烟,很多饭都是夹生,宋旸谷那个小锅热的一点儿鸡肉,里面加一点水,给扶桑继续吃。
扶桑慢慢吃着,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她有的吃,宋旸谷没得吃,他还要赶路,她也要养伤,看他的针脚很丑,但是他的手很认真。
大概觉得扶桑在看他,抬头笑了笑,“不好吃是不是”
没有滋味不太好吃,盐也没有了。
扶桑笑了笑,摇摇头,“我觉得很好吃,你没有做东西吃过,第一次,我觉得怎么样都很美味,是真的。”
枯树枝在无声折断的时候有些酥脆,虚浮在地面上的杂草与枯萎的根茎同在,地上却少有收获,“等回家了,再好好补补。”
他觉得她瘦,再张口,嘴里就给扶桑塞一块肉,“吃吧,解解馋。”
宋旸谷不会收针,但是鞋子有点臭,他不愿意给扶桑拿着,就自己硬做,穿针引线的很仔细,“前些年的时候一直有旱灾,等着去年的时候还不下雨,加上日本人打过来了,所以人都走了,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千里旱情,饿死了不少人,几十万是有的,但是具体情况,报道是不见实际数字的,只是一直在说旱灾,很多人都往西北去了,因为山东那边的话,地也不是很多。
逆着日本人过来的方向,也不太愿意去山东,去山西的最多,宋旸谷把线扯断,“如果明天还不退烧的话,我就带你去山西。”
扶桑笑了笑,“会退的,今晚说不定就退了。”
宋旸谷把衣服给她拉好,“睡吧,睡起来了就退了。”
他还不睡,也不想洗漱,还有事情,夜里温度很低,也没有什么被子,他就去找石头,埋在底下坑里烧热了,然后放在扶桑周围,这样相当于个汤婆子。
一圈儿下来,等着夜里的时候,还得再起来一次,扶桑有感觉他起来,但是她太困了,她觉得很安心,哪怕颠簸,也没有这样踏实过。
有人看星星,只看过头半夜的,越来越亮,但是很少有人看后半夜的。
后半夜的星星,不是星光璀璨的,扶桑凌晨点的时候醒来,她醒来的一瞬间,就觉得很好,身上那种轻松跟温暖舒适,跟前些日子是不一样的。
但是会反复烧,她不敢掀开衣服,宋旸谷就一直侧着身体,挡风的。
扶桑看一眼浅淡的星星,夜空是浅蓝色的,带着一些奶白色的底色,晕染又消失不见u一样的难得,很安静,很沉默。
白天的时候会一直在这里,分散开来,宋旸谷的眼角,有很深的褶皱,他也刚刚十来岁罢了,扶桑觉得他显老了,跟自己一样。
什么是喜欢啊,现在就是喜欢。
他睡觉了,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你打量他的时候,会越看越觉得自己幸福,越看越觉得帅气,她觉得他很帅,一直以来,从见第一次开始,就觉得这个人很帅。
很高傲很矜贵,又很龟毛脾气差,贴着他的脸,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有时候会很想触摸一下他,两个人贴贴脸就好。
如今也已经实现了,对很多人来说普通寻常的事情,两个人却是做梦一样的知足。
“白天的时候,我让你放我下来,你为什么要继续走。”
他根本走不动了,在最后面磨蹭,脚底板全是血泡了,走一步都是疼,走这些日子,他承受不下去了,体力跟不上。
宋旸谷静静地听着,眼睛还是闭着的,轻轻地嗯一声,不说话。
扶桑继续说,“如果今天晚上继续走夜路的话,你背我一半路,剩下的我俩扶着一起走,你扶我一把拉我一把就好了。”
宋旸谷还是不说哈,扶桑说的很轻松,喊着他的名字,“宋旸谷”
“如果你拉我一把,我也走不动的时候,你就自己走,知道吗”
别耽误了,你可以先走的,你走了,回头再来找我,我答应你一个人好好活着。
宋旸谷不说话。
只是拉着她的手,“你再睡。”
起来烧石头去了,一包一包的小石头,他捡来的,贴身搁着衣服放着,暖气蒸腾。
四点钟人陆陆续续醒来,只是靠着树戴着草帽之类原地不动,有洗漱的河水冰凉的。
“她伤口不太能跟着走下去了,宋先生。”
军医的话,实话实说,太虚弱了,你牵扯到伤口就会出血,就会发炎。
宋旸谷把水打上来,继续烧着,上面烧饭,下面烧石头,“我背着她。”
“你背不了了,翻山越岭的话,你可能一个人就够呛。”
宋旸谷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觉得我可以。”
他很少说话的,不是一个跟人聊家常的人,但是今天,头一次讲这个话,“我觉得我背着她不累,这个是真的,我特别高兴,我能背着她,她不重,在我背上的时候,我走一步算一步,都觉得很好。”
“我不是背不动她,我只是自己身体的问题,我有时候血泡破了发炎的时候,脚底板很疼,我觉得呼吸都很困难,可是我就愿意背着她,我走一步,两步,步,我心里数着,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别地有意义。”
我一个人的话,走多少路,多少平坦大道,多少繁花路,都没有意思,我眼里没有这些美好。
但是我跟舒扶桑,哪怕我背着她,她只要跟我在一块儿,我就是翻山越岭,我就是踩血泡儿,我都觉得有意义,我走的每一步路,我都愿意走,我甚至愿意一直这样走下去。
今天累,明天累,那后天也许就没有那么累了,人家干苦力的不也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吗
今天没吃的,后天没吃的,但是大后天兴许我吃的就更少了,我兴许就能吃树根了,树根那玩意吃吃他觉得不也挺好的
讲的人家挺感动的,听见的人很多,听完笑笑的人也很多,还是当初许老官的意思,很难得,很少见,这辈子没见过。
女的上头的多,要死要活的,男的这么上头的,少见。
他就背着走,走多少路,从中原到山西临界,十来天的路,没要扶桑走一步。
而且他总是善于夸自己太太,“她以前吃苦很多,我很亏欠她,她为我做事情很多。”
大家都熟悉了,也清楚了,知道这是一位了不起的宋太太。
扶桑的伤口,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恢复的大差不差,最起码她不会发烧也不会发炎了,伤口在愈合。
宋旸谷等军医再看完,还是夸,“我太太意志力很顽强的,是不是”
他讲起来是很骄傲的,对着人家笑这么开心,就盼着扶桑好的。
他就觉得自己太太特别行。
扶桑总是笑着看着他,她的话很少,他的话很多,跟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个闷闷的人,扶桑待人比他亲和很多。
但是扶桑现在总爱看他,看他说话,他有时候说话,像个孩子,大孩子。
他有一种天然的单纯,天然的快乐在身上。
她保持一切的体力,恢复自己,有时候疼得难受,有时候特别绝望,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宋旸谷在,她得对得起宋旸谷这些日子,一脚一脚把她拉出来,中原战场已经完全不行了。
走的慢的,后面日本人的小飞机乌拉乌拉地在盘旋。
在平原地区,一旦发现目标了,马上就会扫射防炸弹,队伍又偏偏喜欢在一起,像是个长龙一样的,马上就给人截断了。
飞机撵着你,让你进包围圈,步兵在下面打配合,到时候牺牲就很大。
所以听见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大家都会骂。
我们没有空中制衡的力量,直白一点,我们的飞机战斗机很少,没钱买飞机,买一点回来,当个宝贝一样舍不得用。
好容易拿出来用了,损耗也多,飞行员都很金贵,在云南那边的话,还在培养很多。
很多大学生都去报名当飞行员,都知道我们空军不行,哪里弱就补充哪里。
扶桑竖着耳朵听,然后就知道不好了,这个声音是日本人撒雷了,被发现了。
这些日子越来越频繁,证明后面留下来阻击的部队已经拦不住了,或者已经给消灭了。
宋旸谷抱着她的头,两个人蜷缩着匍匐在地上。
他仿佛很在意,捂着扶桑的耳朵,“你别害怕。”
尘土飞扬,周围都是硝烟的味道,还有血腥味道,你不知道哪个雷会在你身上绽放,你躲在哪里都是看几率的。
就这样,他还捂着她的耳朵。
扶桑笑的眼角都有泪,她眼里有光的,“嗯,我不怕。”
宋旸谷一本正经点头,再爬下来捂着她的耳朵,他很怕她会被弄坏了耳朵,怕她聋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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