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校八人组挨了揍, 又挨了处分,自觉丢人现眼,打死不愿意声张,而苏佳穗得了孙女士的警告, 也没有把那晚的壮举跟任何人提及。
可不知道谁吃饱了撑的, 竟歪曲事实编造了一段故事, 说苏佳穗为着纪景,同卫校的小女生争风吃醋, 大庭广众下把人给打了, 不仅闹到派出所,还仗着自己家有钱全身而退,让卫校的小女生背了黑锅。
这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 短短两天时间就传遍了兴海高中, 甚至有人跑去跟程向雪打听细节,把程向雪都整懵了,心想苏佳穗跟人打架她怎么不晓得。
苏佳穗不能挨个人解释, 倒是可以和她解释解释。
“就这么回事, 什么争风吃醋啊, 你也信。”
“我靠我听她们说的, 跟真的一样, 不信都不行。”
学校公园里到处都是黄色的小苦苣花,苏佳穗捏了一朵在手上, 一根一根的揪着花瓣, 直至一朵花揪的光秃秃了,才笑着说“挺神奇的。”
“啊”程向雪不解的看着她“神奇什么”
女主角一闪亮登场,她的人设就越来越趋近于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难道不神奇吗
苏佳穗其实不在乎别人眼里她的样子, 只是,这该死的小说剧情有点要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照这么下去,她真成仅次于纪汉华的第二反派了,关键纪汉华到底是纪景的生父,打断骨头连着筋,结局也仅仅是略显落魄的悔恨了一番,不像她,连带着家人一块凄凄惨惨戚戚。
“哎”
“好端端的干嘛叹气”程向雪大抵以为她是为那些流言蜚语烦恼,当即立下军令状“屁大点事嘛,不至于,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准给你揪出在背后传闲话的人。”
“你怎么打听”
“嗬,姐这人脉,我连你们班主任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子都知道。”
苏佳穗被程向雪逗笑,想了想说“你好不好去帮我打听打听关于季沐恬的事。”
程向雪一拧眉“季沐恬你怀疑是她在背后传你闲话”
“不,我是”苏佳穗说不出合适的理由,干脆不说了“反正你就悄咪咪的打听一下。”
苏佳穗开了口,程向雪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成,小事情,我看季沐恬最近跟那个尤念念玩得很好,尤念念嘛,行走的新闻联播。”
虽然季沐恬刚转学到兴海没多久,但由于外貌出众,成绩优异,身世可怜,外加开学第一天就闹出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情感戏码,已经称得上是兴海的风云人物。
哪怕对高三生而言无比宝贵的课间休息,季沐恬身边也围绕了不少同学,颇有众星捧月的既视感。
苏佳穗望着不远处笑容温婉的季沐恬,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不可抗力”从自己的美好世界里驱逐出去。
“对了。”程向雪忽然道“你跟纪景咋回事”
“啥咋回事”
“我看这两天你俩都不咋说话啊。”
“有吗”
“有吧,感觉怪怪的,今天早上我看他在你后面走,也没上前来搭话。”
“我没注意,可能因为之前跟吴雅萍打架的事,我们都瞒着他,生气了吧。”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程向雪打趣着说“行啊,景哥出息啦,要揭竿起义啦。”
九月末的秋老虎将死不死,天气闷热,令人烦躁,大太阳底下,苏佳穗有点坐不住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回教室做题了,火箭班这帮人冲的太猛,我现在连前十都费劲,国庆就不出来玩了。”
“嗯那你加油我国庆也得去参加集训,季沐恬的事等我都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
苏佳穗回教学楼,路过篮球场。
纪景正同一群高二生打比赛,很猛,很有冲劲,汗水浸湿后背一大片,薄薄的白衬衣贴在身上,说汗如雨下也不为过了。
苏佳穗在篮球场边驻足,有心叫纪景跟她一块回教室,不过纪景看了她一眼,又背过身运球,就差把不想理她几个字写在脸上。
搞毛线啊。
苏佳穗难以理解纪景的情绪,更难理解这种有话不直说的闷葫芦脾气,真是,有意见可以向组织提啊,可以和组织探讨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为啥非要让人去猜呢。
有必要和纪景谈一谈了。
不过,得先把题做完。
余光瞥见苏佳穗离开的背影,纪景将球随手一抛“累了,不打了。”
在边上目睹一切的陈旭笑眯眯走到他身旁“怎么回事兄弟,长能耐了。”
“什么能耐”
“敢把穗姐当空气的能耐啊,来,喝口水,缓一缓,歇一歇,好好跟我讲讲你是哪里来的勇气。”
纪景忍不住皱眉,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和苏佳穗打起来,好有热闹看”
陈旭一本正经的摇头“天地良心,还用辛苦您二老打起来这已经算的上热闹了。”
操场响起悠扬的上课铃声,可谁也没有回教室的打算。
纪景躲进树荫里,一言不发的喝掉大半瓶水,把陈旭急得够呛“快说啊,到底怎么啦”
“生气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生气了。”
“是啊,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可她就跟没事人一样。”话说到这里,纪景很难再掩饰自己脸上的沮丧和低落“她压根就没把我当她男朋友。”
“哦,你的意思是,想让穗姐来哄你啊”陈旭嗤笑一声,毫不吝啬的幸灾乐祸“人家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你这黄世仁手底下的杨白劳装什么关公耍大刀啊。”
“陈旭”
“欸,你先别急,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你不能老把苏佳穗当奶奶似的供着,不能老让苏佳穗骑在你脖子上拉屎,可你怎么说的,你乐意,千金难买你乐意啊,现在又抱怨个什么劲儿呢。”
纪景看着他,沉默良久,豁然起身“对,我乐意。”
陈旭微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想给我两拳,合着又要宣誓。”
“我想明白了。”纪景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我就是把自己气死,苏佳穗该不开窍还是不开窍,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
“所以呢”
“等呗,我等她上大学,等她考研究生,考硕士,考博士,考博士后,她这有学完的时候吧。”
“研究生和硕士是一回事”
“你少管我”
看纪景是真不高兴了,陈旭终于不再嬉皮笑脸“兄弟,长路漫漫啊,万一有个不稳定因素进来横插一杠呢,你想守株待兔,那兔子又不是没长腿。”
“兔子有腿,我没有吗。”纪景咬了咬牙,看向远处的职工宿舍“今天放学后,你陪我去学校附近找房子。”
“找房子做什么”
“我听说高二篮球队的教练最近谈恋爱了,想从宿舍搬出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你想帮他找房子,空出宿舍,让江延过去住。”陈旭双臂抱怀,懒洋洋的倚在树上“穗姐知道你在背后搞这些,肯定会不高兴的,控诉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是你之前让我从根上解决,釜底抽薪吗。”
“呃我是提议过。”
“所以啊。”纪景轻拍他的肩膀,微微勾起嘴角“我都听你的。”
“靠,你丫的,是不是想一朝事发都推到我头上”陈旭像躲瘟疫似的一把推开肩上那只手,急得跳脚“拿军师祭天啊,你是不是人”
“等我和穗姐结婚那天,一定让你坐主桌。”
“呸谁稀罕”
任凭陈旭顽强抵抗,还是没能逃脱纪景这艘贼船,放学后,两人一同去了兴海高中附近的房产中介。
中介小哥一看他俩身上的校服就乐了“同学,开学一个月才要找房子可不容易啊。”
“钱不是问题。”
“真不是钱的事,联校区的好房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上一个萝卜走了,下一个萝卜正好挤进来,这会啊,就剩下合租房了,全是小单间,价钱还都不便宜,要想租大套间,得往白杨那边去,一是离海高比较远,二是环境比较差。”
白杨街道靠近职校和卫校,附近还有商业街和开发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安保也不好,警车和救护车成天到晚的来回窜,因此鲜少有海高的学生愿意在白杨租房子。
不过,一个浑身肌肉的大老爷们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离商业街近反倒是好处。
“行。”陈旭代替纪景拍板做决定“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要是没问题,今晚就可以签合同。”
“那您二位稍等片刻,白杨那边出租出售的不少,但全权委托给我们中介的不多,我得先联系房东。”中介小哥一边查房源一边碎碎念“这年头,赚点钱真不容易,一天顶多能有一两单,跑断腿了才勉强够一个伙食费,您二位可别看好房子绕过我直接跟房东签合同啊。”
陈旭笑道“你放心,我们租下来之后还得委托你低价租给另一个人,你可以赚两次中介费。”
正如中介小哥所说,白杨一带几乎都是老旧小区,环境的确恶劣,没有风的夏日傍晚,空气里充斥着油烟味和泔水味,更别提楼道内部,昏暗,脏乱,到处是杂物。
纪景死活不进去,要陈旭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都走到这了。陈旭扔下一句“我真他妈是欠你的”,不情不愿的跟中介小哥上了楼。
这居民楼从外面看着破旧,里面倒是还好,两室一厅的精装修,坐北朝南,家电齐全,隔音稍微差点,胜在远离街道,也算安静,除了价格有些贵,再没别的毛病。陈旭一点没有要为纪景省钱的意思,当即和房东敲定了这一套。
等他签完合同下楼来找纪景时,却见纪景身边站着个不停抹眼泪的小姑娘。
走近一看,居然是同班同学“季沐恬你怎么在这”
季沐恬抽抽噎噎,难以开口。一旁的纪景言简意赅道“她住在这小区,刚刚有个男的纠缠她。”
“纠缠”陈旭皱着眉问“你认识吗”
季沐恬点点头,眼泪掉的更大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挺招人心疼“那,那个人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因为他,我才转学到兴海。”季沐恬抹掉脸上的眼泪,很勉强的说“他被学校开除后,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纪景眼底显露出几分嫌恶“早知道我应该把他按地上捶一顿。”
陈旭真觉得纪景现在说话的口吻像极了苏佳穗,不由笑道“你们啊,都不动脑子,就会打蛮架,既然季沐恬认识,那人又在联校区,想找到他不跟玩似的。”
“找到以后呢”
“叫他哪来滚哪去呗。”
毕竟是一个班的,季沐恬遇到麻烦,他们不能坐视不管。陈旭记下那个人渣的名字,又从季沐恬以前的高中同学手里搞到照片,下发通缉令一样发到各个好友群“搞定。”
“我看看。”纪景凑过去瞥了一眼,多是他和陈旭初三那年结交的狐朋狗友“你跟这些人还联系着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不就用上了。”陈旭收起手机,对季沐恬道“这段时间你还是当心点,最好借住到别的同学家去。”
“嗯,我会的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小事一桩,要我说,你一个女孩住这边真不安全,为什么不住宿舍呢。”
陈旭这话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
季沐恬低下头,红着眼睛道“住宿费太贵了。”
“这样啊,可是学校有贫困生补助吧,你向学校申请了吗 ”
“我”
季沐恬一开口,又落下一对如豆子般大小的晶莹泪珠。
她的情况是有些特殊,父母过世后,她就被大伯收养,可大伯家里还有一对儿女,学习成绩并不如她,却有她时时比较着,大伯母不可能把小叔子留下的孤女供上大学,却叫自己的儿女高中肄业,于是豁出去砸钱,补课,复读,让两个孩子上最好的私立。
这样一来,经济方面必然紧张,但家里的条件又远远算不得贫困,季沐恬没有申请贫困生的资格,也不好意思再给大伯添麻烦,只能尽所能的省吃俭用,节衣缩食。
陈旭认真的听完了她的难处,心里有极大的热情要帮一帮她,陈旭还是很会动脑筋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纪景刚租好的房子,把纪景拉到一边,低声说“两室一厅,够合租的,你回头问问那教练,看他女朋友愿不愿意。”
“不合适吧,人家想搬出来住,不就是图方便吗。”
“也对。”
办法行不通,对一个自诩聪明周到的人而言无疑是打击,陈旭面露消极,而这股子消极在纪景看来实在暧昧。
纪景真以为陈旭对“小白裙”有意思,那么,即便女友和“小白裙”不对付,他此时此刻也得暂且遗忘到脑后了。
“要不,等教师宿舍空出来,先叫她去住。”
“那江延呢”
事分轻重缓急,纪景觉得江延的问题还没有急到分秒必争的地步,可以暂时往后让一让,给陈旭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总而言之“不急。”
国庆节的七天小长假到高三生这里顿时缩水成三天,还是周五周六周末这倒霉催的三天。
按照平时劳逸结合的理念,苏佳穗本该珍惜为数不多的假期,痛痛快快玩三天。
不过,月底考试,她名次下滑严重,班级前十的地位岌岌可危,这种退步在火箭班很少见,把老师都给吓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显然对她为纪景争风吃醋的谣言略有耳闻。
苏佳穗挺烦的。
她在弱肉强食的新纪元时代长大,争强好胜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虽然一早就清楚自己没多少学习的天赋,但她是不甘心落后于人的,只能咬紧牙根在书本里下苦功夫。
可做题这玩意比拿刀砍变异兽难多了,尤其数学,完全称得上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稍微一走神就成无字天书了。
苏佳穗一手杵着下巴,一手转着笔,看江延的眼神逐渐恍惚。
“你是不是累了。”江延笑着提议“休息会吧。”
被当场抓了个现行,苏佳穗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分心,可要问她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也说不出,所以越来越烦躁。
坐在斜对面的苏佳和递给她一罐可乐,状似不经意的问“纪景这两天没来找你”
这话听着真叫人不爽,好像她分心是因为纪景。
苏佳穗皱起眉,握着易拉罐上了二楼。
今天降温,外面下了点小雨,玻璃窗上雾蒙蒙的,挂着密密匝匝的水珠。苏佳穗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喝可乐,喝到见底才拿起手机。
纪景最后一条短信是昨天上午发来的,问她在做什么,她回答,写作业,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再往上面翻,是纪景向她道歉,说他不该生她的气,说他只是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苏佳穗回复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原谅你了。
没什么问题。
可苏佳穗仿佛被比数学更深奥神秘的问题缠绕住了,解题的思路在她脑海中穿梭,一会冒出来,一会又消失,她老是想抓住这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以至于不能专注于学习。
苏佳穗把易拉罐捏瘪,抬起手,精准的抛进垃圾桶里,随即低头给纪景发消息。
干嘛呢
在帮陈旭干活,差不多要弄完了
中午吃饭没
饿死
来我家吃
纪景回复了一排转圈圈的小企鹅。
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地上都冒起了白烟,一辆出租车从院门外疾驰而过,又缓缓的倒退回来。
是纪景这么快
苏佳穗刚要拿伞出去接他,他顶着大雨飞快地跑进院里,t恤被淋湿,牛仔裤也溅上脏污的雨水。
“你傻啊。”
“嗯”
纪景在门外蹭了蹭鞋底,确认干净了,抬眸看向苏佳穗,那双眼睛潮湿而又清亮,热忱而又雀跃。
苏佳穗一下子说不出话,只将没有打开的雨伞挂到墙上,侧过身让纪景进门,然后给他找了一双松软厚实的棉拖鞋。
纪景换上鞋,扫了眼客厅和厨房,压低声音问“叔叔阿姨不在家啊”
“趁着小长假回我爷爷家了,你从哪来的”
“学校那边。”
纪景知道苏佳穗和季沐恬不对付,哪敢说他是去学校帮季沐恬办职工宿舍的事,自然而然的回避了这个话题,挥手跟江延和苏佳和打招呼。
可苏佳穗又问“陈旭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思及正与季沐恬单独相处的陈旭,纪景笑笑“他啊,忙着呢。”
苏佳穗从纪景的笑意里嗅到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你们俩憋什么坏呢”
“我俩就不能是做好人好事吗”
“看你那样子,不太像。”
“我是饿的,眼冒绿光了,能像好人吗。”
“过会才开饭,吃点饼干吧。”
零食都放在电视柜的抽屉里,苏佳穗弯腰翻找,长发从脸庞垂落,有些遮挡视线。
纪景顺手从茶几上拿了根铅笔,挽起她的头发,卷一卷戳一戳,只用几秒钟就盘好了一个松松散散的发髻“欸,我看人家弄的很紧实啊。”
“你又从哪学的”
“夜市,有卖簪子的。”
苏佳穗把饼干递给他,转身去卫生间照镜子。
纪景也跟过来,在苏佳穗背后举小镜子,一边调整角度,一边洋洋得意“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看。”
“你可能投错胎了,你上辈子准是个女的。”
“那你呢,上辈子是男的手笨就说手笨得了,扯什么性别。”
苏佳穗看着镜子里的人,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看着他细密的睫毛,不由的笑了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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