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一小撮香江人的夜生活还没有结束,深水埗的街巷已经开始苏醒。
开关窗的声音,刷牙洗漱冲下水道的声音,透过窗口或隔音效果并不十分可靠的墙壁,传到邻里之间。
人们从沉梦中苏醒,迎来他们普普通通的新一天。
哥哥从外面买菜归来的关门声吵醒了易家怡,她迷迷糊糊还睁不开眼,睡在上铺的妹妹就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妹妹下床的动静将她彻底摇醒,睁开眼便望见妹妹跑走带出残影的睡袍裙摆,和昏沉沉光线下斑驳的上铺旧床板。
床板上贴着各种贴画、纸条、便签和老照片,都是前身从这间房、这张床慢慢成长起来的点滴痕迹。
易家怡已经穿越过来近一个月,渐渐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也渐渐习惯香江深水埗这个住着4个人的不足50平的小小邨屋。
一骨碌爬起来,趁妹妹排队上卫生间,她穿好衣裳,叠好被子。
“大姐。”易家如揉着乱发晃进来。
“你再睡会儿吧。”易家怡与妹妹挤挨着擦肩,走出昏暗拥簇却整洁的小房间。
大哥易家栋隔着厨房浑浊的已经擦不干净的玻璃看她一眼,开口问“不然把头发剪了吧,洗头浪费香波,梳头浪费时间,当警察还是要飒嘛。”
易家怡摸了摸自己手里又厚又滑又黑的长发,上一世考研脱发到要给每根头发起名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大把
“我不舍得。”她咕哝一句,将头发挽成发髻,利利索索的束在脑后。
警察
谁能想到呢,易家怡想过自己未来做任何工作,文案,营销,运营,业务员甚至直播卖货可是警察
跟她哪有一点关系啊
偏偏她为考研奋战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后,一朝再醒来,居然就成了位刚毕业被分派到警署做文职的香江小女警。
吃过早饭,与大哥道别,在走廊夹抱住破旧的自行车,便咚咚咚下了楼。
开车锁骑上去瞬间右脚用力,嗖一下车人合一,飞窜而出
别怪她开的太快,她有苦衷。
拐出小巷去橡树街的路上,实在有太多好邻居了。
香江人多,平民、贫民多的深水埗公屋区则更甚。邻居们都是在这片区域久住的,谁跟谁都认识,她路过遇到的每个阿爹阿嫲,都会跟她打招呼,一个不漏。
哪怕正埋头坐在窄巷里看报纸的,也要从大新闻里抬头,仿佛跟邻居打招呼是件多重要的事。
比本港新闻的富豪八卦还重要吗比大字标粗的可怕凶案还重要吗
全香江大概都不懂社恐两个字怎么写。
穿街过巷,易家怡时不时仰头看看白日里黯淡却仍铺天盖地的霓虹灯牌,这是90年代香江辉煌的印记。
数过17个路口,其实也不过一公里多的路程,平安抵达西九龙油麻地警署。
将自己的自行车锁在角落,深吸一口气,抹一把额头和鼻尖上的汗,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喂,那个”
易家怡回神循声望去,一条超长的腿从一辆吉普车上伸出,裤管下露出一截黑色袜子。
男人弯腰下车,站直后整个人伸展开,格外高大。
他拍了下翻卷的袖筒,皱着眉看她,招了招手。
易家怡捕捉到男人另一条脚腕上的白色袜筒这人多半是西九龙重案组的,只有整天跟大案重案打交道的人,才忙碌得没时间去找一双配套的袜子穿。
重案组啊,传说中的cid诶,在电视剧里都能当主角的人物耶
易家怡立正站好,姿态如见到教官的学生妹般乖巧。
“办公室里这几天蚊子多,咬得我一身红包。”男警察两步便缩短了两人距离,拢了下有些蓬松的短发,撸起袖子给她看自己手臂上蚊子留下的累累战果。
易家怡低头凝视,看到了他劲瘦窄直的手腕,小麦色皮肤上的一层绒毛和皮肤下汩动如江河的有力血管,以及没怎么使力就微微鼓起的肱二头肌
而且他大概很喜欢穿遮半臂的t,上臂没有被晒到,肱二头肌处的皮肤很白,看起来格外可口。
这是她不花钱能看的东西吗
脑内跑马一样瞎想,脸却很诚实的红透,心因为羞愧而砰砰乱跳,到这时候才看到他手臂上惨烈的蚊子战场。
蚊子真的很凶,这么健壮的手臂,它也没在怕的。
收了收神,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专业,像毕业答辩般弹珠炮般道
“茵姐已经打过电话,今天蚊香和驱蚊液会跟本月日用杂物一起被送过来。”
又抬头问他
“您是哪一层的我那边还有半瓶驱蚊液”
男人似乎没睡好觉,眼底泛着一层浅浅的青黑,有些烦躁的看一眼面前这颗黑脑袋,恰巧捕捉到她亮晶晶的圆眼睛。
怎么有人能把眼角长的这么黑白分明,像条不谙世事的小狗般干净清澈。
“好了,去上工吧。”摆摆手,他有些尴尬的笑笑,想让自己显得亲和一点。
但他大概更擅长打击罪恶,不太擅长哄小孩,即便再怎么努力收敛,那种彪悍的神采还是会不知不觉间,从眉宇间透出来。
“yes,sir”易家怡并足敬礼,应答的好大声。
“”男人抽了抽唇角,看着她立正转身,正步走,又想起什么,“对了”
易家怡刹车,回头。
“北边窗下,前天雨后存了一泡水,养蚊子。你也喊茵姐,找人把水清一清。”男人迈开大步,一下就绕过了她。
易家怡嘴里又含了句yes sir,但是已经没有字正腔圆喊出这一句的情绪了,只好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声“好”。
男人回头朝她点了点,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劲爽洗发水味道,便器宇轩昂的离开了。
易家怡抹了下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反思自己方才的表现会不会太像浮夸了,小声嘀咕“把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丢在警局里,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男人在进警署时,与一位中年军装警相遇,对方笑着招呼一声“方沙展”。
方沙展点头回应后便消失在警署门口,中年军装警却在门口立了几秒,才慢慢吞吞踱进去,仿佛不愿跟方沙展同进同出般。
沙展,就是组长,音译过来的叫法。
看来被蚊子咬很惨的男人,是位便衣警探队长,姓方。
易家怡转动脑筋,捕捉信息,觉得自己也像侦探一样聪明。
得意洋洋的拎着自己的小便当,匆忙跑进警署,拐去更衣室换文职警服。
接下来是一整天的杂事,打印资料,送文件归档,找人修某个坏掉的门、不听使唤的空调,将老旧档案扫描上传内网,甚至还会忽然被派去帮某个部门小组点餐布菜,全是琐碎又不能疏忽的工作。
说起来像打杂,易家怡却觉得很有成就感,总觉得整个警局能正常运转,全靠她罩。
刚入社会的新鲜人类,总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和热情,易家怡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适应穿越后,便开始摩拳擦掌想在新生活中大干一场。
忙到下午三点多时,她被带自己的44岁大姐卢婉茵拉到窗边吃下午茶。
正宗的伯爵红茶,微苦还有回甘;港式蛋挞,外酥里嫩,香甜美味;还有一把水嫩嫩的莲子,入口都是清新的味道。
“不知道又哪里出事咯,重案组里里外外忙活,这大热天的,受苦哦。”卢婉茵吹着空调,剥着莲子,透过窗子看外面警车、探员在大太阳底下奔波。
幸福都是比出来的。
易家怡也转头往下看,大步疾行的警探们留下凝重的虚影,让燥热的空气变得更焦灼。
还好,还好她是文职警员,不用出街,不用接触凶案和坏蛋。
可以隔着窗子,坐在空调房里悠闲的喝茶。
易家怡托腮偷瞄吹茶慢饮的卢婉茵,心里充满感恩。
还好有茵姐带她,不然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哪能这么快适应。
就在小女警心里全是世界对她的善意时,坐在对面的、小女警的感恩对象,忽然拿眼睛斜了下易家怡,悄悄算计起这个信赖自己的小跟班。
卢婉茵坐的位置,一歪头就能看到走廊边上的人。
远远瞧见重案b组的煞星林旺九苦着脸两步并一步地赶过来,她就知道没好事。
眼睛一转,联想到方才警车出出进进,已大体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的起身,留下一句“家怡呀,我去上个厕所。要是有人来递档案,你按我教你那样做就好啦。”,将一个塑料封皮文件夹放在易家怡面前,转身便从后门快步溜走。
易家怡还满脑子感恩这个感恩那个,林旺九已经闯进来。他看见易家怡脸嫩且生,皱眉问“茵姐呢”
“去厕所了。您是来递档案的吗给我就行。”易家怡忙拿报纸扣上一桌的好食好饮,乖巧应答。
林旺九看一眼她桌面,案件统合文件在她面前,以为茵姐已经将这活教会新人了,遂道
“你拿着文件跟我来。”
“”咩事呀
易家怡捧上文件夹,抽出一支笔,一路小跑跟上林旺九。
两人穿过走廊,哒哒哒下了楼,卫生间的门才打开,茵姐扇了下面前根本不存在的厕所臭味,悠闲拐回办公室。
桌上的茶还热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吸溜一口,就着报纸吃茶点,时不时还伸手点拍报纸版面,小声斥两句“痴线啊,又胡写一通。”
易家怡跟着林旺九转着圈圈下行时,都还以为只是去收文件或者整理档案而已。
直到林旺九递给她口罩和头套,带着她走进一个格外不同的房间。
感受到四周忽然下降的空调冷气,看到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才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不等她完全意识到这一切代表什么,人已经站在寒冷的旷屋中。
四周许多医学器械,三两个便衣警察抱着膀分散站着。
林旺九丢开易家怡,站到一张病床边,小声与带队的沙展低语。
易家怡目光在他们身上快速一扫,便不自觉落向那张病床和围床动手术的医
一道闪电猛劈大脑,易家怡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那当然也不是什么病床。
来不及捂眼,大喇喇赤条条摊开的尸体已经映入视网膜。
不设防的小女警瞬间手脚冰冷,面色苍白,因惊惧而头晕耳鸣。
还不等她产生生理反应,耳边忽然响起另一种声音,眼前浮现的画面瞬间覆盖了这间解剖室。
那一刻,易家怡僵在原地,神魂仿佛被搬运到另一个世界
她听到了正被解剖的那位死者的哀嚎,看清了凶手的面容,旁观了凶杀全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暂定每日18点更新
为阅读顺畅,不会使用太多港言港语。
私设众多,如有bug望轻拍。
案子大都短小,部分案子有参考真实事件。
轻推理,重爽文,基本不恐怖。
本质上是个行业爽脆、轻松、温馨喜剧。
邨一声。邨屋建给底层人民住的公屋,便宜。
埗bu四声。深水埗是香江劳动人民住的地方,人口密集程度很高,许多港剧港片都在这里取景。
cid刑事侦缉处。
新书大吉,书评区掉落60个红包。
设定西九龙重案组设在油麻地警署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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