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遭人白眼吗
也许每个人都曾有遮掩的时刻, 或许不需要白眼,只是看你的时候没有笑, 你便觉得身心受到重创吧。
cra就是一个这样脆弱的人, 她时时关注他人的目光,敏感又暴躁。
她有远超过自己所处阶级的脾气,和远超自己存款的欲望。
一旦踏入这样就可以赚到许多钱的境地里, 也很难再跳出已经习惯的坑洞,受不得苦,又没有机会去积累改头换面的技能。日复一日的负循环, 可能要如此走到死。
她们被称为可怜又可恨的人, 似乎有过选择的机会, 又好像只是社会浪潮下的一滴最微小的水,因为还具备一些利用价值, 就被推来荡去。
cra是想不清楚自己命运的, 她也没有去思考这些的东西。在她的大脑里, 活着,和那些微妙的情绪大概就是一切了。
这天早晨,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也考虑到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在衣柜里选中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裳, 不暴露,质地也很好, 干干净净上身, 又认认真真梳好头发。
想到那个又帅又温柔的女警易家怡, 看到家里还留着的旧报纸上对方梳着马尾,潇洒靓丽的样子,她也将棕红色的长发扎起, 露出一截白颈。
觉得自己妥当了,她才踩上一双平底鞋出门。
事实上她还没有接到易警官的电话,她只是担心如果自己在家等电话,再赶去警署会浪费许多时间。还不如干脆去警署等,易警官忙完别的工作,要去见美妮的家人了,她们就可以立即从警署出发,多便利呐。
cra坐在板凳上,看着警署报警处窗外的歪脖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在冷空气下,即便是不会落叶的树,也褪去绿装换橙装红装了。
等到快11点,cra才跟易家怡坐上小巴,摇晃向朝海湾棚屋。
“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赵美妮的父母跟她关系很差,上次我们去见他们,是吃了闭门羹的。”易家怡坐在靠窗位,裹了裹自己的厚格子衫外套,一边跟cra讲话,一边抽了下鼻子。
“我知啊,ada,美妮跟我讲过的,她父母跟她断绝关系了嘛。”
家怡点点头,三福记录的cra的口供中的确提及过这些。
“你放心吧,ada。就算美妮父母不开门啊,我敲也要敲开,踹也要踹开。我知你们警探办事呢,要文明嘛,我就不怕了。”cra说着猛拍两下胸脯,拍得胸前直晃啊,才豪气干云地继续道
“我肯定让他们跟你回警署,把美妮带回去啊,绝不让ada难做啦。”
“好哇,多谢。”家怡忍不住扯唇,虽然采笔录的时候大丽院里好多人说cra脾气好坏,但那些人同时对她又爱又恨的原因呢,家怡总算知道了。
这人身上有种大刀阔斧的浑劲儿,仿佛是家怡小时候看港剧里的那些大姐头似的。
抵达赵家的棚屋时,已经接近中午头,两人一前一后踩过土路。
敲门时,家怡也做好了准备,但当与赵母沟通后,心里仍难过起来。
赵母开门后仍是那张淡漠的脸,听到杀害赵美妮的凶手已就擒,赵母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家怡说现在赵美妮的家人可以将她的尸体带走,赵母顿了几秒,果断地道
“我们早已经跟她断绝关系,请警方处理吧,送去医院做解剖用,还是烧掉,不必知会我们。”
接着,不等易家怡和cra反应,赵母便砰一声关了门。
“喂”cra回过神想拦住,差点被夹到手。
家怡望着面前的门板,轻轻叹口气,转头期待得看向cra。
然而cra说过的踹门或拍门行为并没有发生,方才的猛女捂住脸,正无声地抽噎。
“”家怡。
家怡才想着要不要安慰下cra,女人已经草草以袖抹两把眼泪,面对着门板大声开口
“美妮死前要去开鱼蛋店,你们知不知啊
“她知道自己没有听爸妈的话,是走错了啊。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啊,只会小时候妈妈教她做的鱼蛋这类小吃。她给我讲,说儿时妈妈做的鱼蛋最好吃,她一次能吃16个,比姐姐吃得还多。每次把肚子吃得圆涨,还要坐在妈妈怀里,要妈妈给揉肚子,揉得一直打嗝
“美妮还说,海湾边十几个棚屋的街坊都会做鱼蛋的,但只有妈妈做的最好吃。因为妈妈有秘方嘛,只教给了她。
“她攒了好多钱,开鱼蛋小铺面啊肯定能赚钱。到时候老豆就不会觉得没面子,妈妈也会让她进门啦。
“她跟我说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啊,美妮真的好想她爸妈啊。”
cra一边讲,一边哽咽,家怡站在边上也红了眼眶。
在cra讲话的间隙,家怡好像听到门内抽泣声,不知是否错闻海浪海风声。
“我会跟着警官回警署,送美妮去火化。然后我会将骨灰放在门口哇,要丢掉还是收起来,看你们给不给美妮机会啊。”cra朝着门内大声说罢,转头抹一把眼角,低声对家怡道
“ada,我们走吧。”
家怡转头又盯了眼紧闭的木门,点点头。
家怡帮cra搞定尸体交接流程回到办公室时,方镇岳恰巧刚从警署前台取了快递过来。
“岳哥,谁的包啊”刘嘉明探头探脑的问。
“我老妈。”方镇岳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家里人三催四催催不动,去他住处又老见不到人,只好往他警署里邮东西。
“哇,咱妈啊,邮的什么啊拆开看看啊”刘嘉明探头探脑。
“叫婆婆啊。”方镇岳睨一眼刘嘉明,将对方的辈分减一。
“嘿嘿。”刘嘉明摸摸鼻子,这会儿没吃的,让他喊爹是喊不出口的。
方镇岳拆包后发现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边上个纸条。
刘嘉明没大没小的探头看,见方镇岳没有制止,干脆念出声“感谢那个救你命的女警啊,这是我和你爸爸准备的礼物。”
“啊,是给十一的礼物啊”三福听到说是救岳哥命的,那不就是宝金银行大劫案时开枪杀掉叶永乾的易家怡警官吗。
“啊”本来还在为赵美妮的事叹息的家怡立即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齐围到方镇岳身边,“是什么啊,岳哥”
坐在自己座位上饮茶的九叔也端着小茶杯,滋溜滋溜的走过来。
方镇岳在所有人注释下,拿出小盒子,转手不在意的递给家怡,“是你的礼物,自己看喽。”
家怡抬眸与方镇岳对视一眼,见他含着笑,便不客气。
接过后,她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喉咙,预告“我要开了哦。”
“快啦”刘嘉明笑着催促,“怎么这还要卖关子啊。”
家怡嘿嘿一笑,爽快开盖,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颗雕刻成如意形状的暗绿色玉石挂件。
自然光下,玉石上流动着柔润的光泽,显得格外可口。
家怡探头,有些诚惶诚恐的问“这会不会很贵啊,岳哥”
“总归没有我的命贵,收着吧。”他将拆包垃圾丢进垃圾桶,随手在她头上拍拍,转而又道
“涂贵生给警队捐了一辆小警车,说是专门捐给重案b组的。ada已经去办挂牌手续了,回头我们可以随时开那辆车,有人有急用的话,摘掉警示灯,私用几次问题也不大。是好事啊,晚上再去易记庆祝下吧”
“哇,涂贵生出手好阔绰啊。”gary期待地搓了搓手,每次出动都坐岳哥的车,以后他是不是也有机会摸到方向盘了
“咱们b组是不是就十一还没拿到驾照了”方镇岳走到白板前,一边擦上面的字迹,一边问。
家怡还双手捧着那个漂亮得能令所有人迷醉的挂件,迎着光看,背着光看,喜欢得要跳起来,忽然被点名忙转身立正,认真道“是啊,岳哥。”
“去学一下吧”方镇岳建议。
“yes,sir”家怡一边朗声应,一边将挂件挂在了脖子上。
油绿油绿的如意掉入衣领,正沉甸甸地坠在锁骨下,润润凉凉的。
掏出来搓了搓,它便变得温热,再藏回衣服下,只觉得润润滑滑。她隔着衣服抓住它,喜欢的不得了。
轻快地走到方镇岳身边,她不好意思地道“岳哥,其实我不能算救你的命啦。咱们重案组的一起出任务,守望相助是应该的嘛。这个礼物,我受之有愧啦”
她也一直在受大家照顾,都是警员,互相守护对方的背部,怎么能算什么救命之恩呢,都是应该做的嘛。
方镇岳回头便见家怡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将玉石攥的紧紧的,他忍不住笑,“我做这行,他们本来就非常不认同。大电视上都在播嘛,要是没你那一枪,我和三福都没了。这也是事实。是我爸妈的心意,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吧。要我说,既然是救我的命,这礼物送的也太没诚意。”
方镇岳认真想了想,张开双臂比划了下,“怎么也该送个这么大的。”
“哈哈,那么大”三福忍不住调侃“这是要送一尊玉石关公像吗”
“嗯,是个好主意。”方镇岳点头。
“哇,三福哥。岳哥爸妈都送礼物了,你的呐”gary忍不住调侃。
“我以身相许行不行啊”三福挺胸抬头,“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啊。”
“三福哥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家怡立即抗议。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探员们哄堂大笑。
“哇,十一姐眼光好高啊像我这么优秀的靓仔都不喜欢啊”三福也不窘。
“我要跟正义事业过一生,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啊。”家怡右手挥舞,做女侠状。
“哇,十一好劲啊,罪犯们惨了”九叔也跟着年轻人们闹。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分工做砵兰街果尸案的收尾工作,家怡也着手跟刘嘉明一起打案件报告,规整所有证据和化验单。
dna化验的报告出得实在太慢了,案件都侦破了,探员们还没拿到。
家怡只好将这部分证据先搁置,等报告单到了再补上。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下班时间。
刘嘉明格外积极,嚷嚷着快走快走,问了才知道,原来他悄悄给易家栋打了电话,今晚还要吃羊腩煲。
热腾腾的晚饭在召唤,他味蕾和肚子都在急啊。
方镇岳很会宠自家探员,“后面的资料和流程工作,明天上午来做,收工啦。”
“岳哥万岁。”刘嘉明呦呼一声,轰牛羊出圈一样,把所有人催着赶出办公室。
收工收工,所有人都不许磨蹭啊
一行人开开心心走出警署才发现,门外居然围了好多记者。
跟边上的军装警打听过才知道,原来是邱素珊那边向警司提告的流程通过,秦红梁被转送监狱去等开庭了,正好这个时间点押运。
记者都是过来采访罪犯的,公共关系科郭sir允许几个互动较好的媒体问几个问题。
家怡一边跟着大家往车库走,一边打量几步外媒体包围圈内的秦红梁,不过才一夜未见,之前盛气凌人的年轻女人,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仿佛眨眼老去般,整个人变得萎靡畏缩,难以想象是那个给警方和其他人设下重重陷阱的难缠杀人魔头。
“请问你为什么杀人啊”
“请问是否为了争一个男人”
“听闻你曾留下许多线索给警方查,你是否故意挑衅警方呢”
记者的问题五花八门,秦红梁却没有回答,她眼睛无神的站在那里,忽然呢喃
“没有想到垃圾焚烧车会被暴雨淹啊,是老天要我得到应有的报应吧。”
记者怼到秦红梁嘴边的话筒将她这句话放大,传至在场所有人耳中。
一名记者立即追问“什么垃圾车被暴雨淹啊”
“28号那天,装盛我杀人时戴的胶皮手套的垃圾车啊。”秦红梁终于抬起眼皮,摇头道“是我棋差一着,我认呐。”
“没有垃圾车被雨浇啊。”另一名记者皱眉道,这些新闻他们当记者的都知道啊,台风期间的灾情报道、大事小事都读过啊,连砵兰街上几个垃圾桶被台风吹倒,他都数过的。
如果有这样的事,肯定不会错过啊。
“没有”秦红梁皱眉。
“没有。”站在另一边高个子的记者也应和,没有,真的没有。
秦红梁怔了几秒,表情忽然狰狞扭曲起来,怒极大喊大叫道“警察诈我啊啊,我没有疏忽大意我没有啊我没有犯错,我没有犯错,我没有犯错啊我没有啊”
她仰起头,声音逐渐沙哑,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记者们瞬间像嗅到腥味的猫一样纷纷围挤,更大声的争抢问起问题。
忽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啊,那几位好像是侦破砵兰街果尸案的b组探员们啊”,下一瞬,所有镜头都转向朝车库走的方镇岳一行。
几个距离那边最近的记者忙冲围过去,为首的人大声问“请问阿sir,警方是否有使用欺诈等手段获得口供啊”
“请问凶手说的胶皮手套是什么情况”
方镇岳拨开人群,面不改色道“没有的事啊,凶手自己做了错事,情绪大概还不稳定。我们的所有审讯过程都是有录像和记录的,只有凶手认可才会签字。请媒体一定要公正、报道真相,不要被狡猾的凶手诱导了。”
说罢,他护着其他探员们,一边打断其他问题,一边快速冲出包围圈,走向车库。
一名站在媒体车上的摄影师透过摄像头望着警探们突围,忽然走在其中的女警回头朝凶手方向望了一眼。
夕阳光穿透树落在女警身上,打下斑驳的金色光芒,为女警周身描绘一层朦胧赤晕。
大概有一束光穿透了转红的枯叶,化成红色星芒,镶嵌在女警肩头。
她一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一边昂头回望,身姿挺拔,骄傲又肃穆。
即便是站在一众高大威猛的警探之间,即便是被一群记者围追,回头睨视罪犯的模样仍成为镜头中心。
似通身都在放光芒,那么耀眼。
咔嚓咔嚓
摄像师控制不住手指,连按快门。
b组探员都坐上吉普车,方镇岳踩下油门,绕开人群走上主干道后,方镇岳才问
“谁跟她说垃圾车被雨浇啊”
“我啊。”三福立即举手承认,“采口供的时候,她问了嘛。我怕她知道真相不好好配合审讯,就这样说喽。”
红灯等候,方镇岳回头望,对上有些担心自己说错话的三福双眼,忽然哈哈笑起来
“干得漂亮。”
那天晚上,当年香江销量第一的日月报以高价,买下摄影师从高处拍摄的以易家怡为中心的照片。
在这篇文章的第一行,查总编亲自提句
每一人做事都会留下痕迹,最敏锐的探员,会使一切无所遁形。
那天晚上,家怡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写下
异能不能成为呈堂证供,但异能指明方向后,大家辛辛苦苦挖掘到的推理链和证据可以。
盖上钢笔帽,家怡盯着这一页,深深望了好一会儿,才捏起页脚,轻轻撕下。
在小铁盒中,她点燃纸张,嗅闻转身即散的烟火气
第二天凌晨,荔枝角南湾,赵父摇着小船满载而归。
赵母帮着收网挑出不同的鱼分筐,佝偻的背在晨曦中显得消瘦。
赵父落锚拴好小船,冲冲洗洗之后,与赵母一道去早市卖鱼。
天亮了,他们的鱼也卖光,收获鼓鼓囊囊满袋零钱。
归家路上,赵父买了两份报。
回到船屋区的家,两位老人谁都没有讲话。赵母准备早饭,赵父洗把脸后坐在窗下借着晨光读报。
饭后,不识字的赵母请丈夫帮她读报。
读过砵兰街凶杀案的报道后,赵母双手压着报纸,手指轻轻描摹那一行行她并不认识的方块字。
老两口沉默着对坐,不知过了多久,赵父站起身,踩着凳子搬下柜子上的大纸箱。
纸箱已经泛潮,许多地方都长了霉菌。
他粗糙的大手抹去纸箱上的灰尘,打开纸箱在里面翻找一会儿,拿出一个旧相框。
拿着相框,他用衣摆擦了擦边角和镜面,转回窗边,左右望望,将相框放在了窗下承着光的置物架上。
赵母的视线始终追着忙碌的丈夫,她苍老布满皱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默默望着。
太阳越升越高,也越来越明媚。
哪怕是斑驳的棚屋旧玻璃,也阻碍不了上午的光,它肆意泼洒,浇照在那张老照片上。
少女时代的赵美妮,穿着学校的统一制服,青春靓丽,眉眼明媚。
她对着镜头笑得那么开朗,如一朵迎着春光准备绽放的花。
旧窗将深秋的冷意格挡在屋外,照片上的少女便只觉阳光灿烂。
屋檐之下,门窗之内,赵美妮回家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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