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警察牺牲, 整个警署的气氛都像阴天。
风吹不凉,阳光照不暖,办公室里闷闷的。
福荣街枪杀案和一品金店抢劫案合并, 以钱贵邦在抢劫途中当场击毙为落点,终于在年前结案。
枪械被缴收, 一品金店自发向保险公司讨钱案件报告和资料整理完毕,提交归档。
事发当日没有一名市民受伤, 更无市民死亡
只一名警察英勇牺牲,全市哗然, 公共关系科借机宣传香江警察精神, 风评分高涨。
徐少威的新闻上报炒热后, 更多媒体人为博人眼球,挖掘起徐少威的过去。
父母在出国旅游时意外死亡、无兄弟姐妹、无妻儿, 天煞孤星一样的人物。
甚至有媒体人挖出了徐少威在红磡村警署做警察时被人排挤,后来甚至被当时的上司老警察随便抓个小错处、贬到荃湾警署,这名媒体人很会挖热点,又找到曾经被徐少威救过的孩子, 孩子们对徐少威曾经被排挤、被欺压、志气和梦想被践踏的红磡村警署时光抱不平,称警界内部不平事多、老警欺压践踏新警的事情比比皆是该媒体人甚至采访到一位另一间警署也被前辈霸凌、还被当众扇过巴掌的年轻军装警。
事件一闹大,警方大长官们立即组成肃清小组, 坚决禁止警队内部以上欺下、无缘由打压下属的行为。
同时, 才因为舆论大好而被夸奖的公共关系科郭永耀督察,又忽然被骂。郭sir不得不扛着压力召开发布会,要将警署内部针对霸凌等恶行的肃清行动宣传一番, 同时针对一品金店抢劫案中警察英勇就义的事迹再做宣扬。
可郭永耀找到b组督察方镇岳, 想请对方陪同一起开发布会时, 却惨遭拒绝。
郭永耀不得不又找到家怡, 反复劝说,恳请其陪同阐述案发详情。
家怡垂眸淡淡笑了笑,委婉道
“郭sir,当时现场除了我和徐少威以外,还有一名军装警,不如带他参加发布会吧。”
“你是说徐少威救的那么军装警吗”郭sir问。
“嗯。”家怡点点头。
于是,隔日上午,郭永耀带着肃清霸凌小组组长、投诉科警司刘霁,以及参与了一品金店抢劫案另一名警察阿礼,共同坐在小桌后,一齐开告市民发布会。
茵姐的办公室里,小电视开着,正直播这场发布会
“保护市民是香江警察应尽义务”
“进警队时,我们就宣誓过本人仅以至诚宣誓,忠诚依法,维护法纲,执行法纪,不畏惧,不徇私,正直,诚实”
家怡将档案交给跟着茵姐做事的小文员女警阿雯,待对方一份文件一份文件的查阅登记后,她才签下字。
茵姐往家怡手心里塞了一把豆子,家怡塞了一颗入口,盯了会儿电视,便转身离开。
待她背影消失,茵姐才望向空荡荡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做文员好啊,虽无风光荣耀,但也无波无澜平静一声啊。”茵姐叹口气,转头对阿雯道
“安心在这间办公室里做吧,不要整日做梦啊。”
阿雯嘿嘿笑笑,却还是站在门内悄悄向外探头,偷看易家怡的背影,眼中满是希冀光彩
“可是易沙展好飒好靓,我好想像她那样。”
福荣街枪杀案结,b组手里就只剩91案了。
但新线索虽然捋出两名受害者的身份,却一直难查出进一步的突破性线索。
家怡到法证科取第一犯罪现场的所有报告单,确认提取后,忍不住走进陈光耀办公室,与其沟通这些报告
。
在看到足迹分析报告单时,家怡似偶然想起般随意问道
“对了,大光明哥,之前你不是给我们所有人都做过足迹采集吗还说要在香江大街小巷不定时做各类人群的足迹采集,比如医生的、护士的、建筑工人的、厨师的等等,这件工作有继续下去吗”
因为徐少威已无亲人,b组队友代替他亲人去他家里帮他整理常用衣物等,与尸体一道火化。
家怡也参与了这项工作,去到徐少威家里时,她有留心他的鞋,未找到与犯罪第一现场留下足迹相符的鞋子。
在他家里,她未看到任何证据,却看到了他墙上认真裱好的各种荣誉证件、成绩单、徽章和锦旗
“你是说那些采集到的足迹,用来与凶手留下的足迹做比对吗”陈光耀想了想,道
“的确有在做,但数量并不多,恐怕不会找到与凶手匹配的。”
“”家怡忽然垂眸,盯着桌沿看了好半晌,直到陈光耀喊她名字,她才开口道
“比对试试吧。”
“ok”陈光耀点点头。
“多谢大光明哥。”
家怡嘴唇紧抿着离开法证科,接下来便是煎熬的等待,仿佛是在等待属于她的诊断书。
隔日,法证科的电话打过来,家怡冲到座机前一把接起。
“十一吗我们做过的所有足迹都跟凶手的足迹比对过了,没有匹配道”
大光明哥后面的话,家怡已听不到。
她转过身,靠在公桌上,垂下头,用力闭上眼。
垂在身侧那只手在轻颤,阳光打过来,也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颤巍巍的影子。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仍静默立着,双肩垮下去,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般。
“十一姐,谁的电话啊”gary抬起头看她一眼,问道。
“没事。”家怡抬起头,淡淡笑笑,
转身撑在公桌上,她捞过一杯咖啡,食不知味地仰灌半杯,直到心脏因刺激而突突加速,她才转头望向窗外。
所有挣扎和痛苦,在这一瞬消散。
理性和感性终于不再天人交战,警察的职责和朋友的情感不再纠缠,一切都化作烟尘,彻底消散了。
阳光晃眼,家怡闭目,阳光照亮她脸上的点滴晶莹。
那些晶莹愈来愈多,连成串,无声砸落在公桌上,碎成一点一点。
周休,徐少威大葬。
来的人并不多,b组探员,几位长官。
易记老友,还有被救的阿礼和他女友aay
棺材入土时,所有探员们掏出配枪,枪口向天。
鸣枪下葬。
傍晚大家各自归家,快到易记时路过小公园,家怡跟大哥他们道别,自己去公园静静。
其他人都听任了家怡的请求,虽对她担心,但也不敢打扰。
cra却不是那样个性的人,在快到易记时,她忽然随口诌了个理由,转身便跑了。
折回公园,她远远看着家怡独自坐在秋千上发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大步跑向家怡。
坐在家怡隔壁秋千上,cra什么都没说,只陪着她荡啊荡。
好半晌,家怡忽然转头问
“cara,当初赵美妮被杀,你的感受我大概懂了。”
“那时候警方还怀疑我是凶手。”cra接话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家怡的表情,很是关心。
“是呢。”家怡苦笑一声,又忽然道“如果我能”
cra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
不等家怡说完,就打断道
“别这样想。”
家怡转头望过来。
“当初我也总想,如果我能对美妮多关心些但别这样想。”cra表情严肃,大嗓门的她将话说得掷地有声,吸引了家怡全副注意力。
“我这半生活得很尽兴。”cra忽然起头,将话题拉到了自己身上,“人不一定非要一直走对的路,只要热忱的活,努力的活,就好了。”
两架秋千并不同步,各自随着自己的节奏前后悠荡。
“我走过错路啊,那时候不懂事,很蠢的。
“那就挣脱出来,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喽。
“跌到尘埃里,像泥土一样活过的人呢,斩断过去,接下来,再怎样走哇,都是上坡路。”
cra看着家怡,忽然笑笑
“你知道吗
“对接做房产经纪的王先生,每天来这里吃饭,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的,他喜欢我。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
家怡挑起眉,被cra的故事吸引进去。
cra沉默几秒,着迷的回想
“王先生让我觉得就好像我在切菜的时候啦、炒菜的时候啦、认真与家栋哥学东西的时候啦,是会发光的一样。
“他的眼神就给我这种感觉,仿佛认真做事的我很迷人很迷人啊。
“以前好多男人嘛,你知道的啦,他们眼神都黏糊糊的。yue
“但是王先生的眼神呢,就不一样。他的眼神是干净的,很沉迷啊,有热度,又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克制和小心翼翼似的
“我不一定跟他谈恋爱啦,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新的我。
“一个热情的、蓬勃的,迷人的我。
“我因为这段新路途,会觉得很爱自己。”
“真好。”家怡由衷道,脸上也露出笑容。
“是啊,真好。”cra转头问家怡“你工作的时候呢有这样的感觉吗”
“”家怡歪头,回想自己之前的工作。
“如果你没有帮我,家栋哥没有帮我,我就不会是站在玻璃罩后的灶台前的我,家怡你想一想,感觉自己好犀利、好厉害啊的那种感觉。”cra又补充。
“”家怡忽然笑笑,“有哇。”
“要是有这种感觉,那就真的太好了。”cra立即爽朗地笑起来,“所以家怡,别顾虑那么多啦,也不要被眼前的坏心情和难搞的事拖住太久啊。”
热烈的往前跑吧,蓬勃的活着,别害怕犯错,也别怕不完美。
家怡抿起唇,那些暖融融的东西又回到她脸上。
cra看着她,只觉得这样的家怡真好,重新笑起来、暖起来了,真好哇。
她朝着家怡伸出手,家怡便顺势牵住她。
cra用力摇晃家怡的手,将自己身上那股莽撞向前的力量传递给家怡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cra将家怡领回易记,阿香一看到家怡脸上复有了笑容,立即开心地迎上来。
见家怡头发被晚风吹乱,立即上前,在兜里掏摸一会儿,便捞出一把梳子。
按家怡在椅子上坐定,阿香几下将家怡短发梳顺,一边温柔梳理,一边念叨
“头发长长了,不如就留起来吧我会梳好多发型的,各种麻花辫啦,回头也给你梳吧。”
家如立即跳出来,转头给家怡展示阿香帮她梳的鱼鳞辫子,一甩一甩的。
“好哇。”家怡点点头,微眯眼享受温柔手指为
自己梳理头发的感受,果然,阿香好像妈妈。
不过
“阿香妈妈,怎么兜里掏一掏就有梳子啊你是小叮当吗”家怡转手拍了拍哆啦a梦香的衣兜。
阿香腼腆一笑,坐在家怡身边,一样一样掏出兜里的东西
“不止有梳子,还有护手油,面纸,你给我卖的润唇膏,啊,钢笔,钞票,还有这是家俊喜欢吃的糖果,这是家如给我的贴纸,这是家俊塞给我的奶片”
家怡张大嘴,阿香妈妈真的好离谱啊
她只听说新手妈妈的大背包里好多东西,第一次见未婚少女的兜里也装这么多
家怡探头向阿香的衣兜,夸张地向里面喊
“喂家俊你是不是也住在里面啊出来吧”
“哈哈”阿香被逗的笑,手忍不住搭在家怡肩膀轻轻揉捏。
家怡被捏的歪进阿香软乎乎香喷喷的怀抱,抬头便见到玻璃罩后灶台前的大哥也正望着这边,他眼里揣着担心和安心胸腔里忽然满当当暖融融,原来家人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她。
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事里,她一直没有看到他们的关切和忧虑。
热意传遍四肢百骸,她闭上眼,用力抱紧阿香,汲取更多温暖和爱。
家怡也忽然明白,徐少威临死前,道出如果嘉明他们知道这句时的眼神。
他原来不是恐惧忧虑大家知道真相这件事,而是恐惧忧虑大家知道一切后可能会生出伤心、难过、失望吧。
周休结束,家怡恢复上工。
走进警署,与所有迎面的人打招呼,各个都礼貌点头,道一声“易沙展,早”。
走进办公室,先来的九叔和岳哥正在办公室里下象棋。两人齐齐抬头与她打招呼,眼神里都透出探究和担忧。
家怡笑着扬起右手攥着的鲜花,“今天是郁金香日,这一束叫夏日浪漫。”
“好漂亮啊”九叔立即捧场,在家怡笑着道当然啦转身去插花时,他朝着方镇岳做出个舒一口气的表情。
方镇岳笑笑,对家怡道
“下午全警队表彰大会,去金钟道警察总部,你要提前跟公共关系科请的化妆师碰头,到时候要上台的哦。”
“啊,ok,sir”家怡忙转头应道。
“明天晚上年终沙龙arty,在明苑海鲜楼,好多大菜,有抽奖的,还可以喝酒。明天中午开始,大家一起空肚子哦”方镇岳说着拍了拍肚皮。
“知道了,sir”家怡一听有大餐吃,还是免费的,还有抽奖,立即挑起眉。
“今天还发年终奖吧,岳哥”九叔也跟着挑起眉,只不过他有更感兴趣的事。
“表彰大会之后啦,急什么啊,九叔。”方镇岳。
“要回家给老婆孩子包红包的嘛,你这种光棍不会懂的啦”九叔摇头撇嘴。
“喂”方镇岳脸上一红。
“哈哈哈”九叔哈哈哈一阵笑。
“什么事啊,这么好笑”恰巧gary进门,转头便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方镇岳黑脸道。
“”gary挠脸,“”
家怡抿唇,转头继续插花,郁金香的眼色很清浅,饱和度不高,显得格外水嫩可爱。
欣赏着美美的鲜花,轻嗅一下。
买到喜欢的花就会傻笑,生活又回归正轨。
阳光洒进来,微微晃眼,转眸见一室衰仔们又在嘻嘻哈哈,好像一切都没变。
只是偶尔光晕轻闪,好像会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还坐在角落。
她
的思绪便停下一瞬,记得下次去给他烧点元宝香烛不然他那样一个没有家、孤独离开的人,只怕要在下面再饿死一次。
插好鲜花,指尖轻拨过花茎,看花瓣花叶轻颤。
家怡微微弯起眼睛。
来生,做个从一而终的好人吧。
方镇岳迎着光,凝着家怡的侧脸入了神。
九叔见他出神,也歪头看了眼家怡,随即唇角一勾,快速出手,趁方镇岳不备,将自己的马往前挪了一步。
几分钟后,方镇岳丢兵弃甲,棋局大败。
九叔哈哈大笑,留下方镇岳独自坐在那里念叨不对吧不对劲,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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