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陆雪薇受了点伤, 丹田透支得太厉害,众人没有再打扰她,又讨论了几句就散了。
阿铃本就因为各种事情耽搁没有搬去陆雪薇那, 现在正好给她一个更好的修炼环境。
这个世界的修道士疗伤时,最好身处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地方。
从陆雪薇那回来,阿铃又用自己的狗爬字整理了一番“剧情线”。
高府的事情要从陈瑜算起。
三年前,高老爷因做灵药生意来到观潮城。
彼时, 高府还不在渡潮城四大姓内,正处在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地位。
高老爷就信了歪门邪道,抱着试试的心态, 请了“神”回家。
没过多久,本是四大姓的王家嫡系就相继暴毙,偌大的家族成员死得死疯得疯,以极快的速度在渡潮城衰败下去,高家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侍奉圣器的家族。
高老爷没想到请神竟然真的有用, 于是越发虔诚。
然而好景不长
阿铃想起自己翻看的高二爷日记。
虽然高二爷后面一直语焉不详, 记录的文字颠三倒四,但也不难捋出一条故事线。
高二爷发现陈瑜竟然是个纸人是邪祟,明显不是什么“月使”。
他发觉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之后, 便将这件事告诉了高老爷。
高老爷一听之下也怕了,便策划了一场“谋杀”。
两兄弟请来道法高深的修道士,将陈瑜投入井中,并以一整块镇灵石封印,贴了不下百张符纸。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高府占尽了好处,现在就想将其一脚踹开,哪有这样的好事
于是自从陈瑜被投井后, 这高府就隔三差五出些事
这不得不提高老爷的贪婪,他既想要请神给他在家族兴盛中带来的名利,又不想家中有陈瑜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所以封印陈瑜之后,高老爷没了后顾之忧,反而还在侍奉摩奴丽那。
直到几个月前,诡异事件越来越多,高二爷频繁的撞鬼,最终连高老爷都噩梦不断,吓得他连忙赶去观潮城找当初的请神之人解决办法。
而高二爷在预感到陈瑜已经缠上他之后,就病急乱投医得去发布了招募令,被主角团接下。
在原文剧情里,主角团们解决了陈瑜这只被封在井里的鬼,得到了高府的赏金,就离开了渡潮城,踏上长关道
很可能,那个“井”并不在西苑,或者说在高府其他地方,总之,信奉邪教这件事,他们根本就没发现。
阿铃在想,剧情到底是从哪里出现了偏差
第一,是开棺验尸。
替死阴娃的存在让大家对高府的感官一落千丈,信任感荡然无存。
看他们一家就不像什么好人,干得也不是人事
在主角团提前得知了高二爷死因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惊动高府,于是秘密探查下,西苑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再一个,就是原著剧情了。
在原文里,苍铃铃此时已经被厉鬼夺舍,常常发疯,让主角团疲于应付。
解决了高府井中鬼副本后,陆雪薇片刻都未停留,立马带着师妹南下,去寻找父亲的旧友灵尘大师,以解决厉鬼夺魂问题。
可惜这一路上也并不太平,灵尘大师没寻到,主角团反而陷入了第二个副本中。
最后还是江陵拿出天阶髓炎花救了苍铃铃一命。
从剧情逻辑来看,苍铃铃的重伤,间接导致了高府副本匆匆结束,主角团谁都没有深究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可阿铃有个新的疑惑。
从过去苍铃铃的危机来看,幕后之人明显是想置她于死地的。
为何她被厉鬼夺舍之后,对方没有杀了她
阿铃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春意和她说的话
“她们每天的行为轨迹都是安排好的,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会恢复神智,可是表现的也很诡异,就像有什么东西控制着她们”
阿铃心里咯噔一声。
西苑的婢女们,因为信奉摩奴丽那,成了阴器,身体里住着怪物。
平常虽然与常人无异,但一到关键时刻就会被控制
原文中的苍铃铃,也是成了阴器,身体里曾被鬼怪夺舍会不会,她从来没有摆脱那只鬼
之后剧情里的“苍铃铃”,还是真正的她吗
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颠覆她的认知了,阿铃思来想去,因为对原著了解的浅薄,最终也无法下决断。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猜测,却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只是,将苍铃铃化为傀儡的,却不是鬼手巫那个恶鬼,就在她身边
此时的阿铃尽管有所察觉,但苦于对剧情的“无知”,完美的错过了正确答案。
她把写着剧情的白纸放在灵火盏上烧掉,在心里第一百零八次的骂系统。
就问你很久之前看了本小甜文,还是太监的,除了印象比较深刻情节,其他还记得吗
合理怀疑穿书女主都全文背诵过原著
阿铃望着眼前的白纸烧成一团飞灰,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主角团可能要修整两天。
一是陆雪薇受伤闭关,二就是等高老爷和高大公子回来再行动。
既然他们是去观潮城解决“请神”之祸,那一定会有所收获才回来,到时主角团再静观其变,不怕抓不到背后的邪祟。
阿铃又掏出灵笔,练习了几个时辰的绘符。
大白纸还是一绘就碎,但这空中的符纹却能坚持到十息了。
也是最近,她对灵气掌控的越来越熟练之故。
阿铃有种直觉,若她能够突破三十息,符纹就能一直停留在空中。
只要符纹能够实现绘制“自由”,那么画在大白纸上就很简单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初阶的符纸她绘制的都如此艰难,阿铃有点郁闷。
想赚个钱怎么就这么难
阿铃只能走量,通过不断的练习摸索出能让符纹停留更久的办法,但她的灵气也是有限的,每次顶多练个一百五十张就会力有不逮。
现在又在副本中,她可不敢透支自己的灵气。
除非嗑金聚灵丹。
于是,阿铃决定寻找一个既能让符纹停留,又能减少灵气输出的办法
穷学生也有穷的活法嘛
阿铃只能用基础打得牢靠来安慰自己了qoq
练习完绘符,阿铃摸摸有点难受的小腹丹田位置,觉得差不多了,正好再运灵几个大周天,顺便修炼的途中还能研究下花宁宁说的炼化“妖血之灵”。
因为常年吃抑血丹,苍铃铃身上的妖气很淡,血灵更是不好炼化。
但阿铃不急,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她修炼的时候多注意些,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呢
至于“燃血”这种有损寿命的技能,阿铃决定只要不是生死危机,她还是不要使用了
第二天清晨。
修炼了一夜的阿铃却并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
上午,她去找花宁宁玩,把西苑发生的事挑挑拣拣和她说了,花宁宁也对高府的高危情况深以为然。
阿铃不知道在原文的故事线里,高府到底有什么样的结局,花宁宁又有没有报恩成功,有怎样的未来。
但从鬼手巫最终成长为oss的剧情来看,高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
她纠结道,“宁宁姐,你一定要找高府或者说那个业报之人报恩吗”
“那是当然,”花宁宁正色道,“这世间,命定姻缘、天谕业报,都是不能违抗的天命。”
“那如果,违抗了天命呢”
“这就像你的人生是一条有无数未知的线,可能因为某个选择,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发展。”
“但是,命定姻缘与天谕业报,却是连接所有线的主线。”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宿命的,只有天运强横的人,才有这种诸加在身上的命定枷锁。”
“我既然享受了这天资所带来的、在修道一途上的便利,就要承担所要付出的代价。”
“阿铃,你看”
花宁宁手一挥,从虚空中便延伸出了一条银色细线,“它崩断的话,所有的线都会乱成一团。失去天命的人,会倒霉一生,最终孤煞加身,凄惨而死。没有人会想尝试那样的生活的。”
“我在凡尘听说书人讲过很多为了心爱之人断命定姻缘线的故事,但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事从未有过。”
花宁宁的语气充满着惆怅,“你说,到底什么样人,会为了所谓情爱,甘愿断它呢”
阿铃想了想,道,“如果有,可能不是为了情爱。”
“嗯”
她说,“我会和谁在一起,为何要天道来成全呢”
“如果是我,我会断它,便仅仅是因为,我不信这命。”
“众生踏上修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如宁宁姐所说,拥有命定之人都是身负大气运者。”
阿铃语气淡淡,“可这世上没有因为天资而存在的骄子,与其说是枷锁,不如说是历练若还要害怕所谓的天命,才是悖论。”
花宁宁愣住,半晌,哈哈大笑,“阿铃,你真有趣”
“我知道你提起它的意思,”笑过后,花宁宁认真道,“若高府于我而言真有性命之忧,我不会为了天命把自己栽里面。”
“倒霉一生嘛,起码咱还活着,不是吗”
阿铃也是这么想的,笑着应是,但是有关宿命的话题,却在她心中种下个不断变强的种子
不变强,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哪怕是绝世天才、天之骄子,都有天道加诸在身上的宿命,更何况资质平平的芸芸众生呢。
或许终有一天,这颗种子它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时间过得飞快,就在阿铃投入的修炼中悄然飞逝。
又一天晌午,阿铃终于将符纹停留在空中的时间提升到了十五息,突闻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原来是高老爷和高大公子终于从观潮城回来了,犹如死水的高府如被注入了新鲜的泉水般,刹那“活”过来。
一直称病卧床的郭氏终于下了地。
阿铃绕到正门远远瞧了一眼,郭氏身材高挑,有一双微挑的丹凤眼,眉宇之中露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不知是不是化了浓妆的原因,郭氏的面容看上去很僵硬,但也是耐看的。
高老爷就正好相反了,他身材矮胖,比郭氏矮了足足半个头,面上见谁都笑眯眯的,看着很是和善。
至于后面的高大公子,只能说这人大概率是挑着父母面上的最优点长得,不仅身型修长、面如冠玉,还有身温和有礼的书卷气质。
阿铃问过春意,据她所说,高大公子高承松简直不像是两人亲生的。
平日里,主母郭氏是个御下严苛、不苟言笑的人。高老爷虽是个笑面虎,却也贪财好色,没少祸害府里的婢女。
而这高承松不仅长得好、脾气好,待人接物都非常温和,就是修道天赋也高,被郭氏送去了不夜天郭家的族学。
硬是说有什么毛病,便是他被郭氏保护得太好,太过天真了吧。
这高府对于任何下人来说,都如同无边地狱,但在他眼里便是千好万好的家。
不是没有婢女求到他面前,但最后这些婢女被郭氏罚得多狠、死得有多惨,所有人都历历在目。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这高承松可称不上友军。
阿铃在心里掂量了一番高府如今的局势,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身黑衣陆雪薇坐在正堂,与往常的温和色调截然不同,无端透出两分肃杀。
她开心道,“师姐,你出关啦感觉怎么样”
陆雪薇笑着点头,“已经无碍了,抱歉耽误了大家的任务”
“师姐什么话”阿铃道,“本来我们也要修整一下的,再说西苑情况不明,等高老爷回来说不定才会有大动作。”
“我也听说高老爷回来了,刚刚青伯还来过,说要邀请我们参加晚上的承道宴。”
修仙界有“承道似锦”的说法,凡尘中便把宴请修道士的宴席统称为“承道宴”。
“高老爷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过西苑,就算莲晴一事打草惊蛇,也无妨。”
陆雪薇接着道,“我猜,若高老爷此行没有找到送神的办法,又有心摆脱摩奴丽那,定会在宴会中有所透露。”
“可若他一心想走到黑,或许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
夜幕降临,灵灯盏点亮整个高府。
阿铃跟在陆雪薇身后,再次踏入西苑。
只是这次,她不再是以“婢女”的身份,整个西苑也焕然一新,张灯结彩中散去了那死气沉沉的夜色。
琉璃般的灵火点缀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穿着广袖留仙裙的婢女们衣袂飘飘,训练有素的穿行在席间,看着有几分流云缥缈的仙风了。
阿铃在人群中看到了传膳的江月,还在高承松身后看到了低眉顺目的春意,他竟然还化了妆,淡化了眉目间的冷薄,多了两分温婉可人。
想不到在修仙界,化妆仍然是一门出神入化的手艺。
郭家来的是郭氏的三哥,长得与郭氏有些相像,只是那双微挑的丹凤眼放在这位男子身上,便有些过于阴柔。
修道士的灵觉很敏锐,阿铃没有再到处乱看,期待着今晚的灵食。
她在仙食府当“春香”的时候吃过两天,味道还不错,对这次承道宴上的更期待了。
来应募令的修道士也纷纷落座,等众人全部入席,云翳王朝的小王爷才姗姗来迟。
他生得唇红齿白,眉飞入鬓,似刀裁般乖张。
唇微扬起时,便有种似笑非笑之感,恍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他携着一身金尊玉贵的雍容气度缓步而来,朗声道,“高老爷好大的心,这圣器家中挂,人便不见踪影,就不怕被人偷了去”
“圣器一事,事关长关道沿途千里的百姓安危,高某自然是不敢怠慢。”
高老爷混迹商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打太极的本领,但谁知道他乐呵呵的面容背后,心里又在谋划着什么。
“啧”云临风最讨厌这些七扭八拐的官话,冷笑道,“都说水断长乃天下剑器至美,不知本王今日,可有幸一观”
“小王爷,这恐怕不行。”
高老爷脸上的肥肉颤动着,笑意不变,“近些年来春潮已下百丈,无须圣器断潮,水断长便封在剑匣中,已经有多年未曾面世,也未曾上断潮宴了。”
言下之意,人家断潮宴上前来观礼的百家权贵都不曾一睹圣剑风采,你也配
“封在剑匣”云临风面色冷嘲,“剑仙佩剑合该为天下剑修瞻仰,最不济也该归还千陵墓,入剑冢为安。怎么还由你决定它面不面世剑仙她老人家同意了吗”
高老爷被此话一赌,差点没接上话。
毕竟云临风说得是事实当年月知微神殒后,许多人都说,她若不是为渡潮城留下本命剑之一水断长,或许三剑合一之下,未必会与魔神同归于尽。
随着岁月的推移,潮水年年愈下,水断长也渐渐失去了效用,成了柄“吉祥物”。
而月知微的另两把本命剑情斩悲与邪杀戾,一柄随主人魂断,成为一块毫无灵光的锈铁,葬在千陵墓中日日悲鸣。
一柄碎于魔神一战,流失于天地凡尘间。
剑与主人,远隔万万里,阴阳两不复,何其可悲。
江陵川已整整千年不出千陵川,若不是此行路过渡潮城,他对此事也并不了解。
水断长,其实也是他师姐三把佩剑中最少拿来用的剑。
比起她杀邪百万的邪杀戾、斩怨戾无数的情斩悲,水断长确实是那柄最不起眼的剑。
尽管,它很美,美到天下剑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美到成为这剑中绝色。
但这也无法掩盖,它仅是一柄“斩水”之剑。
江陵川恍然间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师姐说的话。
她说,水断长是她第一把本命剑。
她曾经,总是不明白她为何会凝出一把华而不实的本命剑,似乎除了斩水,便没有任何作用。
彼时年少轻狂的她觉得丢脸,很少在人前拿出水断长。
直到师尊将她关在水帘窟,她依靠水断长,挥剑无数次,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才从中逃出,最终领悟了剑心。
水断长可斩断绵长丝连之水,该是世间最锋利之刃为剑修的果断与决绝。
那时,她便拿着一柄木剑,垂头对年幼的他说,“陵川,剑道之初,便是果断之道。你答应我,从今日起每日挥剑万次,我便给你看师姐最美的剑,好不好”
那日他便觉得,纵然水断长再美,也无执剑人万分之一。
“江道友,你看我做什么”
面前的陆雪薇摸了摸脸,笑着说,“我脸上可染了灰”
不像,不像,哪里都不像
她为什么要笑
师姐明明很少笑,她冷清孤傲,风骨绝尘,从不惹尘埃。
她为什么要穿黑衣
师姐从不穿黑衣。
但是很快江陵川又想到,师姐已经转世了。
她虽然转世成功可却神灵破碎,不记前尘。
她是陆雪薇。
而他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了。
对,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无法开心,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破了一个寒风呼啸的大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无事。”他退回了目光,喝了一口清茶,苦涩在他的口中缓缓散开。
另一边的阿铃倒是十分悠闲,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水断长她也很好奇书中就不止一次说它是天下最美的剑。
古有剑中君子,自水断长之后,便有了剑中绝色。
真想知道,它该是怎样的美才有这样的评价。
可惜高老爷也是个太极高手,小王爷的话他根本不接。
亥时将至时,宴会就被高老爷以“连夜回家风尘仆仆,颇为劳累”为由解散了。
“看来这高老爷是真要一条道走到黑了,”阿铃对陆雪薇说道,“师姐,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陆雪薇皱眉,此时他们已经知道,高二爷、井中的陈瑜,已经不是这次捉鬼的最终目标,最重要的是摩奴丽那和它幕后的势力。
她思索道,“这幕后请神之人,故弄玄虚,为高家如此谋划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圣器水断长。”
“师姐是说这幕后是人为”
陆雪薇面色复杂,“就算是鬼手巫,在成就天阶之前,也很难吞噬这么多鬼。”
“我只在一些古老的游记中看到过,百族中曾有名叫背喜幽的种族,以养小鬼为生。我在想,这些鬼会不会是人为豢养的”
毕竟此地太过诡异,鬼怪也太多,这不符合常理。
这还真有可能
阿铃心想,人性远比鬼怪要可怕。
因为鬼只有对生者的怨戾与恨,但人却会伪装。
你永远都不知道那对你百般照顾、关心的身边人,会不会因为利益,在谋划着你的命。
“明日我们随机应变,”陆雪薇正色道,“这几日会很危险,阿铃,你还是搬过来和我一起吧”
阿铃也不是矫情的人,当即点头,回去就搬到了陆雪薇屋里。
深夜,
陆雪薇端坐在床边,看着趴在床上看玉简的阿铃。
心中某种不可抑制的情绪几乎汹涌而出,不断有个声音叫嚣着让苍铃铃回到正轨回到正轨
不然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会被她搞砸的
可是陆雪薇不明白,到底什么是正轨,她心底的恐慌又从何而来
师妹变好不是好事吗,她为何会这么想
“阿铃”
她斟酌着开口,轻声说道,“那天真的对不起,最近我状态有些差。”
“师姐,那件事过去啦,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不是的,”陆雪薇纠结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某些事我总觉得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
“我总是做一些梦,脑海里出现似是而非的话。阿铃,你能变成这样我很开心的,但是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
陆雪薇走过来,轻轻攥住她的手,“但是你相信我阿铃,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
阿铃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师姐。”
她也沉思良久,最终释然一笑,“你是说,我突然变得不像曾经的事吗”
“嗯,”陆雪薇朱唇轻启,“我总觉得我们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我很开心阿铃能够变得更好,但也很难过。”
阿铃愣了半晌。
一直以来,她都把陆雪薇当成书里的角色、人物,说白了就是纸片人,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又何尝不是一种高高在上呢
她又凭什么觉得陆雪薇迟钝、不够聪明
“师姐,我也想和你说对不起,”阿铃说,“有些事我现在也无法告诉你,但等我解决了它,一定会全部都和你说的。”
等她想办法彻底摆脱了文字框的任务,就告诉陆雪薇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苍铃铃了。
阿铃知道,穿书、她身上的变化,就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横跨在她与陆雪薇之间。
或许这一生,她们都没有办法解开这个心结,也没有办法再成为曾经亲密如亲人的师姐妹了。
但是,哪怕是这片刻的坦诚,也是陆雪薇为了维系这份关系小心翼翼走出的第一步,阿铃不介意也迈出那一步。
阿铃向来是个你代我一分真心,我便还十分的人,当下回握住陆雪薇的手,“师姐,我一直都是信你的,且从来没有质疑过。”
陆雪薇肩头微松,两人相视一笑,“我们一起”
她刚想要说什么,眉头蓦然一皱,反手握上了腰间的佩剑,“阿铃,你先后退。”
屋内,幽冷的潮湿感弥漫,薄薄的白雾漫上窗棂,开出一朵朵冰花。
阿铃低声呢喃,“魍蜮是它。”
无头的阴影,出现在影绰的窗前。
与此同时,江陵的房间。
他轻抚着手中的凌枭剑,低垂的眉目涌现出柔情之色。
“敢打师姐佩剑的注意”江陵垂着眼帘,周身布满寒霜,“怀鸦,今夜,你随我去高府祠堂。”
房门前出现个雪白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中,一张脸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到点朱绛色的唇,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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