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局死牢4

    淳于越既然能成为天下之主,想来魄力总该是有一点的。

    自己的一番慷慨陈词又“大义凛然”到那个地步,总是有几分分量的再加上,身怀89怜惜值的王诚料想也定会尽力所以尽管潜入禁宫之内的宫正司意味着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面临着无法收场,但对于淳于越会不会来见她的这件事,集云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

    淳于越来得还是比她想象得快了太多。

    所以当王诚离开后的当天晚上,集云被惊声尖叫的127从昏睡中叫醒,看位到穿个着一身黑的男子抵足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明明是早有预料的淳于越的现身,也还是赚足了她的惊讶

    试想,你于昏昏然之间乍然惊醒,脚边上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居高临下地瞅着你最重要的是,要不是127一直在脑子里响警报吵醒了集云,他甚至不知道会在这儿站多久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现身方式啊

    集云以区区残躯病体,愣是吓得一个弹动,险些蹦了起来

    眼前行事诡异的男子见状,却是无声地笑了笑。

    笑得极是好看。

    前世的集云、在遇到怜惜值系统之前的集云,因自知死就死在识人不清上头,所以痛定思痛,深以为诫,闯过这么多世界,最留心于观察各色人马,也便有了一二分心得。

    人常说“相由心生”,实则不然。

    不是的,这世上有太多人习得了画皮之术,比书里写得魑魅魍魉还要可怖,恶人可能忠厚相,红粉之下藏骷髅。

    集云从不曾小瞧任何一个看似平庸无奇的人,也从不曾信任任何一个瞧着老实良善的人,更从来不曾被色相所惑。

    如今的她看人,几乎是以一种先天的直觉。

    这是她的本事,靠血泪教训,更靠勤勉钻研。

    眼前人穿一身黑色劲装,外头系着件黑色的茧绸披风,若非几许月光洒落,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按说正是低调的打扮。可原本应该用来遮挡面容的兜帽却只垂落在肩膀上不知算散漫还是嚣张

    眉目低垂仿若含怜,嘴角带笑分明无情。生就万里挑一的好相貌,青竹美玉不能喻其质,本该是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难得的一道风景,但,许是夜深人静,这人出现得太过突然又靠得太过近的缘故,无端端竟令集云心头一寒

    再一转念,那阵寒意却仿佛是集云的错觉,不知何起何落。

    昔年淳于兄妹入觐,齐帝见而赞叹,谓曰连璧,兄封侯爵,纳妹为妃。而集云,本是五皇子淳于越的亲信宫人。正是因为齐帝临事其意,将本该按照旧例被封做郡主的淳于菁收入了云波诡谲的后宫,集云这才被赠与了缺少心机、行事鲁莽的荣妃,乃至今日。

    这本是王诚走后,集云顺着新从他处意外闻得的消息,使用对答案套出的信息。

    可

    到底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几乎是转瞬间,集云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舍去她原本打算的一切见到淳于越后,矫揉造作以博取旧主怜惜的小把戏,不敢再有半句废话,忍着一身的痛爬了起来,恭顺地低着头,单刀直入道“殿下,集云斗胆请人传话,实在是只有一句话,一定要面陈殿下。”

    一息、两息。

    这淳于越不知是聋子还是哑子,只不说话。

    探不得深浅集云心头忐忑,更不敢稍有轻忽,顿时打叠起百倍的集中力,一动不敢动。

    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身体上的将到极限,才终于等来答复。

    这样的一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惊胆战,谁知倒有副春风拂面温和清越的好嗓子,几可惑人心智。一开口,说是答复其实牵强淳于越并没有接话,闲闲地自顾自道“竟然只有一句话唉枉费越一番功夫混进来,只听一句话,实在不够本啊。”

    说是遗憾,分明戏谑。

    姿势不得劲儿,疼得眼前直发花,集云心里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面儿上却平井无波地顺势接话,“事急从权,既不敢将这话轻易露人,也恐怕旁人会把话传左了耽误大事,不得不出此下策,叨扰殿下。”

    一言既出,又空等半天。

    许是这句话说得适耳,方才还站得赏景观花般的淳于越突然弯下了他老人家高贵的腰肢甚至还贴心地挑了块儿集云身上伤少的地方扶了一把,一拽一推,让她靠墙坐好,温和含笑道“那就要阿云的这句话真的有价值,才不算叨扰了。”

    靠坐自然省力许多,集云先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才审慎地择选措辞,正色言简意赅道“集云不能死在牢中,还请殿下运作。”

    淳于越这回倒很快就给了动静儿,甚至速度快到隐约带有逼问之意,低笑了两声,“哦怎么王诚传回来的话,却是说阿云亲口表白,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啊”

    笑笑笑,笑你个头。

    集云只做没看见他一脸兴味,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恭敬但不失坚定地道“回殿下自然,集云的命不足惜,甚至荣妃娘娘的命、及其荣宠,原也不能与殿下相较。但这次的事情棘手得很若是旁的倒罢,谋害皇帝集云当时之所以一径认下,其实真正怕的是澜国众人本是一体,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样的事情若是牵连殿下,岂非天也要塌”

    不等淳于越对这段真诚剖白做出反应,集云话锋一转,“然而,集云愚钝,到底还是做错了。如今只要买通了冯太监等人,倘若集云尚未翻案就死在狱中,这样可塌天的大罪,不是贵妃等人想扣在谁头上,就能扣在谁头上的吗此计粗浅却好使,集云能想到,或早或晚,旁人也能想到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怕是想等着集云熬不住酷刑,能主动供出荣妃,可殿下,如果贵妃不愿意等这个主动了呢”

    如果贵妃,或任何一个对荣妃、淳于越等澜国人抱有敌意的人,一旦不想等这个主动杀了牢里的集云,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贵妃盛宠,在后宫中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让冯太监为她所用伪造供词,自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集云所说的,在集云还活着的时候翻案,揪住贵妃栽赃陷害的尾巴,还己方以清白,让荣妃连带着集云,彻底摆脱谋害皇帝的嫌疑。

    集云相信淳于越有这样的能力。

    没有的话那就毁灭吧,不过是把零积分再清零一次

    一念定生死,集云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可她既然“并非贪生怕死、一心为主”,就只能平静。

    平静的煎熬之下,却听到淳于越却忽然叹了口气,不大高兴地道“阿云还是这样,总那么严肃,开两句玩笑都不会你的话我知道了阿云有命,越一定达之。”

    喜怒无常、行事鬼魅。

    集云脑子里只有这八个字了可是言犹在耳,淳于越既然说她“还是这样”,说明集云歪打正着,竟表现得很像原本的集云,自然不能在此时露馅儿,便依旧严肃地板着一张脸,张了张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没正形的话,只得又闭上了。

    淳于越扯了扯自己披风的绳结,把玩着苍白的指尖那把牢门钥匙,一脸不耐地道,“还真就一句话啊那越可就告退了”

    集云想了想,出尔反尔道“殿下恕罪,还有一句。其实,今日王诚本是奉了荣妃之令来杀我的,为防娘娘怪罪,还请殿下费心从中周全毕竟,不管是娘娘还是殿下,太医院里都不能缺了这个自己人。”

    怜惜值1,当前怜惜值20。

    淳于越又扯了扯那个似乎是勒得他不太舒服的绳结,撇撇嘴,“蠢妹妹竟然还整了这一出行,知道了。”

    集云见状不忍熟视无睹,再加上怜惜值的意外上涨取悦了她,到底费劲巴拉地爬了起来这大爷这会子又不假作好心地来扶她了,先奢侈地在王诚留下来给她喝的净水里浣了浣手,这才踉跄上前,替淳于越松松地重新绑了那中看不中用的披风的系带。

    淳于越一点儿也不客气,集云一过来,他就很自然地抬起了下巴,理所当然地受了这服侍,

    随即动了动脖子,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满意地笑道,“嗯还是阿云贴心。”

    集云敬业扮演一个严肃无趣的掌事姑姑,点了点头道“殿下不嫌集云手脏就好。”

    怜惜值2,当前怜惜值22。

    这淳于越,一时像个聋哑人,一时又话多得一句赶一句,“就为着阿云贴心,也得尽快把阿云捞出去。”

    这话就是放屁。

    指望着主子对下人讲良心讲道义,不如指望着天降红雨八月飞雪。

    所以集云一点儿也不纠结“那么今晚之前为什么一个人呢也没想着捞我”的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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