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借腹 终 双更合一

    一个正因一味王不留行被暗中加在了保胎药中, 才小产失子、继而丧失了生育能力的人,一个后来许多年,无论何时听到罪人冯氏的名字、听到这一桩往事、乃至听到王不留行的药材名, 都难掩痛楚, 要缓和半天的人,她怎么会选择用同样的手法去害人呢

    这不是在自己的心口上扎刀吗

    越性去想, 同样的一味药,同样是加在补药中从而害人如今证实了画眉的这件事里是国公府作祟, 那么当年的罪人冯氏就无人指使吗她一个多年无宠, 靠着重华宫才不至于被人搓磨死的苦巴巴的宝林, 真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毕竟, 贵妃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世上做了母亲的人, 心自然也就一心一意地向了自己的孩子了, 好容易出了个宠妃,国公府舍得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让她和自己疏远离心吗

    杯弓蛇影啊。一旦寸了疑心, 处处都是疑影儿。

    听在一向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师、认为自己天下第一有理的高嘉珩耳朵里,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了。

    更因为一味王不留行而已,要是能烈到取人性命, 一碗可不顶事那就是国公府早已下手蓄谋已久, 甚至不顾画眉腹中的孩儿、也就是高嘉珩自己的性命了。

    就只是把药材偷梁换柱成了王不留行,这本来简单明了的一件事,里头的门道一下子可就变得多出来了无数倍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 画眉死亡的这个所谓的真相,不能由集云告诉高嘉珩,而必须是由高嘉珩告诉集云了。

    高嘉很对她的偏见之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什么话打她嘴里说出来,先就要打五分的折扣,本来能瞒过去的些许细枝末节,在精心查证下,也就自然瞒不过去了。

    况且只有让高嘉珩先笃定,让集云先不知情,高嘉珩才好犯下更多的错,集云也才好有更激烈的崩溃。

    高嘉珩的这个性子,从前瞧着是可厌,到了这一步了,其实倒也不错的。

    前已说过了,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才最无法接受自己的错误,一个把腰挺得太直的人,一旦被人打倒过哪怕一回,也再就爬不起来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集云虽然为了做出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不大出门,其实靠着重华宫的小厨房成天关起来吃满汉全席,但外头的消息,也能一句二句地飘到耳朵里。

    听闻这位也算是英明周达的帝王,一登上至尊之位,新上任的三把火那也是烧得很旺的,又要重整吏治、又要改革税法、又要大兴水利可如今倒是一切的心都歇了,做事情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再简单的决断都似乎不敢下似的,当面不给准话,总把“此事不急,朕与内阁议后再做定夺”。

    集云听的津津有味,大有不与自己相干的意思,只专心享用美食,以解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让自己更憔悴更消瘦一些而挨的那些饿。

    她是悠哉悠哉了,倒是身边两个各有千秋的大宫女,很是忧心忡忡,丹桂更是因为身负第一等重任办这件大事,现在成天愁眉苦脸的,从早到晚能问上八遍,“娘娘,马嬷嬷若是没把话传到怎么办啊”“娘娘,太皇太后若是不能及时脱困,把您的那些安排布置下去怎么办啊”“娘娘,若是哪一环出了纰漏,太皇太后的消息传递不出去怎么办啊”“娘娘”

    娘娘一天天的能被她烦死。

    一开始,都不用娘娘开口,腊梅还能自信满满的回答她,“桂姐姐就放心吧,我娘回去一琢磨就知道不对了,说你也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了,不应该这么沉不出气,这话若不是另有玄机,就是指望着她往出散布、好去该知道的人那里呢。早就已经借了柳氏夫人的口,传到宁寿宫去啦。”

    到后来大概是被念叨得多了,也有些忐忑起来,和丹桂一左一右的烦扰集云,“娘娘,桂姐姐的担心也不失道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十拿十稳的事情,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去宁寿宫一趟,和太皇太后亲身共商机宜才是,否则这样的大事,恐怕一个万一就差之千里啊。”

    狂轰滥炸之下,集云却仍然能坐得住。

    太皇太后一定会助她达成所愿,她的愿望,也一定会达成。

    这点笃信都没有,她也就妄称聪明灵巧算无遗策了。

    太皇太后当初虽反对了她和高旭拟定的策略,直称胡闹说他们是活得太舒坦了要反天。

    但毕竟是光只是听说高嘉珩略有些叛逆难驯不够乖巧、不和贵妃贴心,就轻易地提起了高嘉琛和高嘉琰这两位皇子,起了换人的念头的太皇太后,何况是听说他这一次竟做下了罔顾人伦的大逆不道之事呢

    这可是遗臭万年的丑事,这可是高家的天下、是太皇太后最最疼爱的儿子受了三十年,鞠躬尽瘁力竭而死的天下。

    说不得,就是反天也得反一反了。

    而,为了控制住边关的郑世云,继而拿下国公府,高嘉珩采信了一向得宠的御前太监小豆子的建言,把兵权亲手交到了自己的大皇兄兖王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东风就在太皇太后的手中,也在集云的手中。

    在宁寿宫状似的沉寂中,在重华宫烤羊腿的香气中,紫禁城终于在某一日的残阳如血宫门将闭中,等到了边关急报。

    兖王反了。

    这个消息一出,满京哗然。

    可哗然得毕竟还是太早,因为更让人惊讶的是,兖王这一亮出反旗,竟成破竹之势

    一是前已说过了兖王乃是真正的军事奇才,边关常年浴血奋战的将领也是战力卓越,和一路城池重安逸之地的富家子弟兵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就是按着打。

    二是,高嘉琛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打出的旗号,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反,而是声称先帝是被高嘉珩给毒死的,临终之前,挣扎留下遗诏揭露其罪行,传位于皇次子高嘉琰,他高嘉琛是替天行道看不过眼乱臣贼子把持朝政

    而之所以在此时发动,是因为太皇太后思念孙儿,前些日子发了懿旨传高嘉琰进京,兖王深知高嘉琰一现身,皇帝一定会对他不利,索性先举反旗,拨乱反正还天下以清明,也好过高嘉琰遭害身亡,真被贼子得逞。

    这就使得一时之间,舆论因此而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毕竟兖王出生入死干这谋反的买卖,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了别人如此不合常理,他只要不是个傻子,能是图什么呢当然公义自在人心,高嘉珩的确是不占理的一方啦

    会中杯弓蛇影的并不只是高嘉珩,这世界上的人大多是盲目的,只见一线,就跃跃欲试又迫不及待地自个儿补足了全貌。

    随着传言越演越烈,有好事者,甚至连仁寿皇太后的一直不封也当作了这事儿的佐证,传闻说仁寿太后耻于与这个逆乱的儿子为伍,这才拒不受封,娘家国公府也因此而遭了殃,举家被下了大狱,这之后为了留住亲人性命,仁寿太后才退了一步,领了恩旨

    想也知道,这将真相彻底颠覆、偏偏又既合情也合理的所谓的传言,当然是集云让人放出去的。

    倒不是为了标榜自己。

    而是为了拿捏孙太后,让她不能在这件事里偏向高嘉珩。

    高嘉珩到底有没有矫旨篡权,眼瞅着就要打到京城来的兖王到底是不是正义的,别人不知道,孙太后当然是知道个中真相。

    而她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倘若她能为高嘉珩说一句话,倒抵得上旁人为高嘉珩自己说百句,她若能站出来说一句话,高嘉珩也许还真就能在这样的局势下顺利翻身了。

    可是嘛,现在这个传言一出,孙太后立刻就陷于被动了。

    哦这边说仁寿皇太后耻于其子作为拒不受封,那边你慈懿皇太后立刻就跳出来要为高嘉珩说话这不是明摆着是帮他平息物议,站队扯谎呢吗失了先机,就再也不好冒头了。

    条条路都堵死了,高嘉珩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时间焦头烂额、捉襟见肘。

    不过,他到底也不是什么蠢货,总算是没有连这样清晰明了的局势都认不清从而负隅顽抗意识到,多方联手,内外互通,这已早非他能对抗的了。

    而明白的那一刻,高嘉珩意兴阑珊,再也无意筹谋抵挡了。

    大势已去。

    得认。

    就像曾经处于劣势的贵妃一样得认。

    如此,自然又加快了兖王的脚步,很快,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邕王高嘉琰也从封地悠哉悠哉赶来收到太皇太后懿旨后以龟速走了将近两个月,不日就到京城,成功与自己的皇长兄汇合。

    城内。到了这一刻,高嘉珩的心里,倒反而多了几分轻松与释然。

    这一日的重华宫终于没有再将他拒于门外。

    传言中一直病重、因内心苦闷而自皈依佛门,布衣素食度日的仁寿太后身着璀璨夺目的锦绣华服,高梳发髻,头戴赤金七宝冠、九凤衔珠钗,面上带笑、仪态万方,端的是一派雍容华美。

    已然出嫁的长公主高嘉玥和正宫皇后杨芮一左一右陪在下首,三个女眷有说有笑,室内一阵晏晏融洽。

    高嘉玥见到自个儿的这位风雨飘摇的皇帝兄长,倒是怔了一怔,见他明明正值壮年,遇到事情后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是苍老憔悴了不少,鬓边甚至有了几星白发,眼中不由得就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但,也不过就一瞬,很快她就又重新露出了甜笑,向郑太后道“那嘉玥就先告退了,还不曾去拜见皇祖母。”

    集云爱惜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浏海,笑道“你去吧,哀家一会儿也过去陪母后说说话的,你别急着回去,到时候把驸马传进来,一家人一处用一顿饭才好。”

    高嘉珩勉强撑起了从容和熙的笑容,搭讪道“玥儿几时进的宫朕竟然不知道,怠慢皇妹了。”

    长公主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为难起来,高嘉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那个笑就变得越来越勉强。

    在笑意彻底消失前,他听郑太后淡淡地道“这几日因驸马的差事棘手,搞得家里头忙忙乱乱的,嘉玥在府里待着也是憋闷,便时常接她进来。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这样的小事,皇帝就不用操心了,后宫诸事自有你媳妇和哀家看着呢。”

    见微而知著。

    原来,在高嘉珩不知不觉间,后宫早已被郑太后把持。

    虽说也不过就是后宫,也不过就是些许琐事,但由此知彼,高嘉珩的这个皇帝,实在是已经日薄西山,什么都握不住了。

    见长公主被夹在中间而面露尴尬,集云便又笑道“好孩子,让人送你去宁寿宫吧,哀家同你皇兄皇嫂有话要说。”

    高嘉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连忙麻溜儿告退了。

    剩下杨皇后倒是安之若素,仍然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见郑太后举起了烟杆,连忙上前服侍。

    高嘉珩见状面露痛楚,膝盖一软,也顾不上皇后还在,恳切道“儿子铸下大错,儿子受小人蒙蔽,自以为掌握了母后的罪状,做下种种错事实在愧对母后悉心栽培养育,枉为人子”

    集云只自吞云吐雾,并不理会。

    高嘉珩又道“临死之前,儿子一定全力为母后寻来长寿膏的解药,若这一劫得过,侥幸不死”

    上首一声轻笑,太后言语轻松地道“皇帝,你想多了。你不记得了吗哀家早已说过了的,论武,你不如高嘉琛,论文,你不如高嘉琰,你样样不如人,且还不自知,比起他们二人,唯独就胜在是哀家的儿子罢了只可惜啊,你不稀罕。如今二人联手,外有因你无心朝事而早就有所不满的群臣,内有哀家布置接应这一劫,你如何能度,又哪里还会有什么侥幸呢”

    高嘉珩十指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用力之大,甚至滴下了鲜血来,染污了名贵的地毯,却是喉头发紧口内发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苦笑。

    郑氏目光灼灼,寸步不让,盯着他却是定要他开这个口,高嘉珩只好忍着面上的滚烫,道“儿臣一错再错。”

    集云浅尝辄止,将烟杆递给了杨芮,又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道“高嘉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成王败寇,你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可恨,但都不能说是错,哪怕你射杀尽了哀家满门,哪怕你给哀家的不是长寿膏而是穿肠的毒药也一样这世上得胜的人是不会错的。若说你有错,你只错在,你看错了哀家。”

    说着,集云低声向杨皇后交代了什么,杨氏面露惊容、似是不解,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敛衽而去。

    集云长长的指甲敲在紫檀炕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时快时缓,高嘉珩在这一片煎熬的折磨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带着讨好地道“母后说的是,母后光风霁月、儿子鬼魅龌龊,是儿子错看了母后,错看了国公府也错看了自己母后,先帝的确留下了遗诏,令贵妃郑氏奉太后居小汤山行宫,代以尽孝。若有这一道旨意在手,将来无论谁坐在皇位上,都无法动您,且让儿子稍赎过错,这就取来”

    集云连眼也没抬,抬手压了压,“皇帝不用忙,还是多跪一跪吧,醒醒脑子。”

    高嘉珩呆呆地又跪了回去,看着集云的脸,不敢相信地道“母后您知道这道遗诏”

    当然知道。

    高旭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要给贵妃一个surrise,怎么会不与她提起呢集云故意露出了怅惘的神色,欲言又止。

    这小子只怕是以为集云明明知道,却闭口不提,是不忍心将他陷入被动的地步,宁肯自己活受罪,顿时痛彻心扉。

    怜惜值200,当前怜惜值1192。

    怜惜值100,当前怜惜值1292。

    集云见好就收,再也忍不住,很是恶劣地大笑起来

    酣畅淋漓地笑够了,才擦了擦笑出来眼泪道“高嘉珩啊高嘉珩,说你傻,你实在也是不精。这是留给哀家的护身符,先帝怎会不与哀家提起呢我的儿,你以为你那点儿狼子野心能瞒得过谁你难道忘了昔年你父皇斗倒了长兄又斗倒了嫡子,五王争霸,他独占鳌头,才有的这个皇位,你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五岁的孩童,稚嫩可笑。”

    说到高旭,她艳丽扭曲的脸渐渐平复了下来,带出了些许真心的愉悦,“他问过我,三皇子心藏怨毒,腹内阴私,是不是明君先两说,将来一定会对哀家不利蠢材,你一心只看着生母的死,眼在后宫,圄于小巧。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你是贵妃之子,出身高贵,母族强盛,一向也有聪慧之名,若是要立你为东宫,你父可用铺垫筹谋半年之久你还不明白吗”

    高嘉珩浑身一僵,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郑太后轻巧地敲了敲炕桌,“分明是想立嘉琰为储君,才一再铺垫安排。是哀家阻挡了,哀家说皇三子一向是众人心照不宣的储君人选,倘若直接改立嘉琰,铺垫得再稳再好,也难免多了许多的波折,倘若高嘉珩再有本事一些,引起什么乱子来,就更不美了,未若”

    高嘉珩一下子抱住了脑袋,绝望地了一声,痛苦地凝视着他这位曾让他愧疚忏悔的养母已经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未若先予之,再行取用,高嘉琰就不再是立身不正,而是替天行道了,是盖世英雄了,岂不美哉他身上的那个不大不小的污点,也就自然不会再妨碍他了。”

    集云从雀蓝闪金的琵琶袖中取出了明黄色的遗诏,“你看,你说你对不起哀家,其实这话你说大了。哀家若认真要降服你,你根本就没有这个对不起哀家的机会。哀家若真心为一个人考量,也自然会像这样十全十美,不会冷眼旁观他铸下大错兖王说的遗诏,就在这里了。”

    人人心知肚明,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傻子。

    高嘉珩还能说什么呢

    他大约是跪累了,也大约是不再心存恭敬,不愿再跪了,他盘腿儿坐下,态度平和地又道“皇祖母大约也是知道的了杨家负责京城城防,只怕早已准备着打开城门迎接新帝了吧”

    若非双目赤红,青筋爆突出,都几乎要以为郑太后的一番诛心之言并没有能够打击到他呢。

    郑太后听到他这么问,倒是俏皮地缩了缩脖子,无奈道“那倒不是,母后一开始是不赞同哀家和先帝这么做的觉得太过儿戏、不够稳妥,也觉得哀家是异想天开。不然你以为就你那点儿粗糙的伎俩,真的能困住她老人家吗太皇太后可是在后宫里活了一辈子了,姜桂之性,老而弥辛,你能斗得过她老人家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在同我赌气哩”

    所以,集云一开始还真的有点儿发愁,太皇太后那一关该怎么过呢结果高嘉珩这个小猪猡脑子进了水,竟然敢起了丑恶念头,不正好助她与太皇太后破冰吗

    高嘉珩两只眼都发直了,离癫狂似只有一线之隔,语调却还是平稳的,又道“所以母后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就只是为了二皇兄铺路铺得更平顺一些,所以才宁肯与儿臣周旋了许久吗”

    集云刚张口预言,方才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的杨皇后竟然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瑟缩又迷茫的玉充容。

    集云全没有被高嘉珩那可怖的样子破坏掉好心情,见了二人展颜便笑,很热情地赐座。

    这才转回向坐在地上的年轻的皇帝道“高嘉珩你误信假象,深负养恩,倒行逆施,百世难偿,你认是不认”

    高嘉珩一下子就像是个被针戳了的气球,闭了闭眼,收起狂态,颓然道“儿臣自是认的。”

    集云就点点头,道“好,你认就好。哀家要你做三件事。一,你降一道旨,称皇后忤逆圣意,废了杨氏,发还本家,嫁娶自便。”

    杨芮一愣,随即就露出十足的喜意来,连忙离座谢恩。

    高嘉珩点头道“应当”,并不放在心上。

    集云再道“二,你既然这么看重玉充容,就封作新后。让她百年之后与你同葬,也好黄泉碧落地提示你,你有多么愚蠢,多么可憎。更好成全你们一对儿天残地缺,省得祸害别人。”

    高嘉珩再次点头,已经是心如死灰,唾面自干毫无波澜。

    集云又道“最后一件,虽然哀家耻于承认,但你好歹是哀家的养子。给自己好歹也留一点尊严,不要等着真的死在你两个皇兄手里,你自戕吧。”

    那一边,杨芮不说不动,玉檀是早已经瘫坐在圈椅上,冷汗津津了。

    高嘉珩深吸一口气,再拜道“倘若儿臣一一做到,母后能宽恕儿臣的过错吗”

    集云温和地点了点头,“皇帝放心,你的母后一定是会宽恕你的。仁安太后区区采女出身,家世不详,能够有你这么一个一心念着她,又足足做了半年的皇上的出息儿子,她还有什么不能宽恕的呢至于哀家,哀家并无所出,史书记载,皆当如此。”

    玉檀趁着高嘉珩如遭雷劈愣在原地,连忙寻机冲了上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奴婢卑贱之人,怎堪后位,还请娘娘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面露怨毒的高嘉珩一把抓住了胳膊,头也不回地扯走了。

    他是得抓住一点什么的。

    黄粱一梦转头成空,游目四顾,他倒是活成了一个笑话,养母似笑非笑,妻子鄙夷厌恶。

    除了这个还在挣扎尖叫丑态百出的玉充容、不、新皇后,他还能抓住什么呢

    是日。

    毒杀生父、犯下累累罪行的灵帝在深夜自尽于乾清宫,随后大军挺进京城,文武百官拥护邕王高嘉琰登基,承继大统。

    乱而不损曰灵,高嘉珩留下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堪称可笑的千古骂名。

    新帝尊奉在此事中立了首功的大义凛然的庶母郑氏为圣慈仁寿皇太后,皇太后以身体孱弱为由,长居小汤山行宫,卒年不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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