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话说得大一点”, 她这话说的,的确是够大的嫔位以上才能执掌一宫,如今这宫里, 贵妃有太后撑腰,庄、敬、和三妃有子嗣傍身,寇嫔有宠,茂嫔有个值钱的姓氏, 她叶集云有什么不过一张脸而已。
可后宫百紫千红,你花败了我花开, 形形色色的美人何其多, 真的能熬出头的又有几个
她却说得一点儿也不牙碜。
事实上, 也正是因为她这话大, 大得都狂妄了, 娇红和绿玉二人听了却是喜形于色, 激动得脸都红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跪下七嘴八舌地奉承着集云。
这两个也是仆似主人形,顺着她的那句雄心壮志你一言我一语, 好听话不要钱似的,直说的好似集云明天就能把伊尔根觉罗氏拉下马, 睥睨整个后宫了额似的。
集云敢把这样的话说给她们两个听,就是信了她们, 要把她们当心腹了,让初来乍到、仍然心里没底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这样的激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刘福传话圣驾已经往启祥宫来了,让集云去前头准备迎驾。还在兴头儿上的娇红连忙服侍着她,一手扶着集云, 一手高高地提着气死风灯笼,走两步就要说一句“主子小心脚下”。
集云被这连锁反应搞得很无奈,眼瞅着过了穿廊,马上就要到前院了,只好板起脸来喝止她,“行了,别做张做致的,让娘娘听见了像什么样子。”
娇红一想也是,她这样的做派看在寇嫔娘娘的眼里恐怕是故意在显,还不够碍眼的呢,不是给答应招祸吗连忙吐了吐舌头,紧紧地闭上嘴了。
结果,倒不用她招祸了集云和寇绮容一照面,两边从主子到下人,一瞬间全都愣住了
寇绮容竟然也穿的是一件蓝色的氅衣
她的那件蓝色虽然深一些,但此处黑咕隆咚的,别说深浅了,花色都看不大出来,只是相像的两件蓝衣。
集云想着对策,娇红吓得失色,寇绮容也有些哭笑不得,芙蓉倒是最先有反应过来的,她两步出了列,尖着嗓子道“这是怎么回事还请叶答应避开。”
她往日里张牙舞爪的,今天这句话倒也没有说错,寇绮容为尊,论理,的确应该由集云避开、下去重新更衣才是。可是,圣驾此时也已经到了启祥宫的门口,说要避,又怎么来得及
随着凌威一声唱驾,众人只好按下此事,先分主次位置跪好了。
集云也在队伍里随着众人行礼,心里一时间也很无奈这纯粹是巧合,她是自己起意要穿这件蓝衣的,定下以后,除了一直没有离开屋子的绿玉和娇红二人也再没有被别人看见,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是被人陷害的可能。
尴尬就尴尬在,平常集云要么不打扮,要打扮也是偏娇俏的风格,而寇绮容容貌却走的是沉静娴雅的路线,所以哪怕是把两个人放在一块儿,也能称得上一句春兰秋菊、各有所长。可是现下两个人不巧撞了衫,打扮也相似那就非得有个高低不可了。
而谁高谁低,只要不是瞎子,就算再怎么偏心,恐怕也一眼能看得出来。
集云虽然对待这次的关键人物寇绮容打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小心翼翼的意思,更是几次三番主动挑衅之,但才封了答应,她可没打算在现在这个时刻得罪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寇嫔娘娘,一个不慎还可能会落下轻狂的名声。
集云不敢赌寇绮容的容人之量。
懿轩大步走了进来,先是无奈地扶起了总是不听他的话,坚持要按照规矩跪迎自己的寇绮容,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小答应的身上,道“叶氏也起来吧,你”
既然是个难得的,十分合心意的小美人,两日不见,懿轩心里也是念着她的,语调轻松地刚想和她说两句贴心话,他的叶答应头也不抬地道了个万福,语速飞快地率先道“万岁爷、娘娘,奴才就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万岁爷和娘娘有反应,就扶着娇红的手,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活像是后头有鬼在撵她似的,一溜烟儿就跑了。
懿轩在后头叫了一声都没叫住,连她的脸都能没看见呢,人已经都没影了。
不成体统
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儿闹得有点生气,懿轩沉了气,向寇绮容询问道“这丫头失心疯了在弄什么鬼,朕叫她她也听不见,就不怕朕治她一个不敬之罪吗,真是岂有此理。”
寇绮容有点儿想笑。
她扶着懿轩的手,温柔地引着他同自己往室内走去,力道几可以视为没有,但懿轩还是随着她挪动了脚步。
娘娘和万岁要说贴心话,当奴才的不能没眼色,凌威知道寇嫔娘娘不爱用太监,眼风一扫,御前的人顿时都停下了脚步,被刘福引着去茶房歇脚了。
凌威临动作之前,不着痕迹地往叶答应消失的方向瞅了一眼御前失仪伺候万岁多年,凌威可以肯定,这要是换了后宫任何一位主子,轻则责骂,重则治罪,早就该他带着人上去把人押过来问罪了,哪里能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而且还真就让她走掉了。万岁爷叫人,还能有叫不来的
凌威在心里犯嘀咕;这一位,往后可不能小觑了啊
与此同时,进了内殿的两人也已经分左右坐下了,寇绮容这才道“万岁爷方才没看到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吗叶答应的胆子小,一来是怕臣妾跟她计较,二来,也是心里的确敬重着臣妾呢,乱中出错,自然就格外慌张了一些,也是圣驾到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回去更衣了,所以匆匆而去。”
懿轩听她这样说,眯眼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来集云好像是和寇绮容穿了一件相仿佛的的衣裳。
寇绮容又趁热打铁,含笑试探着道“臣妾倒替叶答应讨一个恩典,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万岁就宽恕了她的失敬之罪吧。”
懿轩轻笑了笑,搂着她的肩膀揉了揉,道“好吧,那朕就看在容儿的面上,饶她一遭。”
寇绮容扬着脸儿冲他一笑,两个人的目光跟拔了糖丝儿一样,就这么彼此对望着,就算不说话,也不觉得枯燥,只是看个没完。
直到芙蓉进来奉茶,才打断了这一场浓情蜜意的对视。
懿轩取过了茶盏端着,不知又想到了哪一茬儿,忽然自个儿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叶氏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何至于就吓得落荒而逃,连站一站,说一句话都不敢了上回朕就发现了,这丫头的胆子也实在是小了点儿若真要和她计较,倒成了朕欺负人了。”
说完他便低头品茶,便也没有看到寇绮容脸上原本挂着的淡淡的笑意,不知不觉没了踪影。
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乏味为自己方才竟然会因为这位处处留情的帝王一个看似深情的眼神而动心,跟喝了蜜糖一样,觉出了丝丝的甜。
当真是,可笑至极
但她并没有把内心的不屑和失望表现出来,反而顺着懿轩的话,道“那就要问万岁您了,是怎么苛待集云的,竟然让她这么怕您”
懿轩捏了捏她的鼻子,倒也知道没的在寇氏的面前总提另一个人的事儿,点到为止,也就转移了话题,关心起寇绮容的身体来了。
但寇绮容的心里能过这一道弯儿,那是她拿得起放得下,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然不会纠结于自己得不到的但她能,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芙蓉憋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等到寇绮容从慈宁宫回来又过了好久,终于空闲下来了,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絮絮叨叨道“主子昨日的事情您也该有个理论,不罚一罚叶集云,来日她越发没了规矩、不知哪日就要骑到主子您的头上了”
寇绮容刚去小佛堂念完了半卷经,一身的檀香味都还没有散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就捏了捏眉心,看似征询地打岔道“你把本宫都说糊涂了,没头没脑的,我为什么罚她”
芙蓉却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一边拿起美人锤来替寇绮容瞧着跪着念完经而有些酸痛的腿,一边理所当然地道“她对主子不恭敬,难道不该罚这话又说回来了,您是启祥宫主位,罚她就罚她了,还要什么由头”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一边说,还一边举例说明,“奴婢可听说了,长春宫的那几个低位嫔妃是日日都要在和妃娘娘的面前站规矩,翊坤宫庄妃娘娘也是,把兰贵人提溜得在她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还有敬妃娘娘宫里的赫舍里贵人,那还是她的亲堂妹呢,调教起来不也没见多客气。就连茂嫔,位份和您是一样的,手腕可不一样,将宫里管得铁桶一样的。主子,一宫主位,合该如此啊”
寇绮容闭目养神,听她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却半点儿没听进去似的,也不过淡然道“本宫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她们是她们,她们愿意逞威风那是她们的事情。”
心里只盼着她能消停一些。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芙蓉愚蠢呢但忠心可贵,就让寇绮容舍不得不用她。
芙卉倒是聪明,也同样算得上是忠心,但寇绮容却不敢狠用她,在辛者库的那几年,寇绮容吃够了这些内务府包衣奴才的苦头,一个个面甜心苦,有是在宫里打熬多年,心眼儿快比得上马蜂窝了。
卧榻之侧,她不需要一个精明过头甚至能够算计主子的奴才,也就只好消受芙蓉的蠢气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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