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青壮们是早就召集好的,陶老五只费心找了辆板车来,一众人就出发了。
在路上杨大夫接着先前的话,把整件事事无巨细地再次阐述了一遍。
期间姜肆问了些问题,但大多时候是听他说。
不到一个时辰的路,说话间就到了。
张屠夫的家原来就是他杀猪的地方,地方宽敞,周围也没几个人家。
此时大门紧闭,门上面还挂着锁,外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是从门缝细和围墙飘了出来。
不用姜肆问,杨大夫自己就掏出钥匙上前开门,他说
“怕有人进去,走之前我拿了他家的锁,锁上的。”
杨大夫当时多了个心眼把门锁住,倒也没想太多,主要是怕有人误闯,生出旁的事端来。
他打开锁,把锁链抽得哗哗作响,随后推开门,一股更为浓郁血气扑面而来。
姜肆偏了偏头,憋了口气,从怀中摸出张布遮住口鼻。
其他人也闻着这股味也难受,纷纷捂住鼻子,随后效仿她,拿出了备好的布系在脸上。
等弄好了,才往里走。
房子里十分安静,一进去,姜肆就在离大门不远处看见了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村里人大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有干呕声响起。
还有人直接跑到角落吐了起来。
看来下手的人,是恨急了这里的人,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再往里走,一个草棚里面,桌上盆里还放着没吃完的粥,桌边地上则躺满了和外面一个死法的尸体。
姜肆上前看了一眼,拿盆里的粥,不是用米熬的,是一种叫乌昧草煮成粥。
乌昧草也叫野燕麦,味道又苦又涩,难以消化。
这是姜肆在女希氏给她的书里看到过的记载。
不过乌昧草再不好,在能饿死人的时候,也是好东西了。
要知道陶家村的人可是连乌昧草都吃不起。
再往前就是屋子的堂屋了。
姜肆转头对陶老五说
“陶五叔,你让大家伙儿清点一下尸体,再仔细找找,看有没有地窖之类的,找到了吼一声。”
“好,我知道了。”
他们此行是来找粮食的,在来的路上已经说过了。
所以不用多解释,陶五叔喊一声,刚刚还一脸菜色的青壮们一下来了精神,也不怕那些尸体,开始院子中翻找了起来。
姜肆和杨大夫径直去了堂屋。
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姜肆在主位的地上看见了一只胳膊,杨大夫说,这就是张屠夫留下的那只胳膊。
姜肆抬头看向桌上,从张屠夫座位的碗里看见了没吃完的白粥,想必这就是他能逃过一劫的原因。
姜肆围着桌边转了一圈,垂眼看着地上的尸体。
能和张屠夫坐在一个桌上吃白粥的,不是他的家眷就是他的亲信。
姜肆在其中见到了几个熟面孔,也有几个生面孔。
其中死状最为凄惨的一个老妇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姜肆不由蹲下身去看。
老妇人头发花白,身形胖硕,脸上的横肉把五官都要快挤没了。
其样貌完全称不上好看,和张屠夫站在一起不大相配。
难怪张屠夫会生出断指张那个模样的儿子,这是把当娘的像了个十乘十。
姜肆正想着,地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眼,猛的用完好的左手狠狠抓住姜肆
“是你,干的”
就一口气吊着的钱氏,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了两个字,“贱,人。”
话音落下,她便死绝。
只是那双眼,怒目圆睁死死瞪着姜肆,死不瞑目。
姜肆怔住,还没回过神来,一旁的杨大夫已经用一张布遮住了钱氏狰狞的脸。
“姑娘。”
杨大夫担心地看着姜肆,怕她被骇住。
姜肆回过神来,摆摆手“没事。”
杨大夫不大相信她的话,寻常人遇到如此恐怖之事,怎能不吓到。
斟酌了一下,他低声说道
“钱氏之所以死得如此之惨,皆因那日是她亲自下的手。”
钱氏的尸体不全,右手几乎被砍成泥状,双腿和左手也都挨了几刀,但她的致命伤却在脖子上的刀口。
杀她之人许是为了折磨她,所以只在她脖子割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给她放血。
这样不仅让她死得慢,还能让她在死前受尽折磨。
姜肆闻言,钱氏死前给她造成的冲击立刻就淡了。
“自作孽。”
她冷冷地看着钱氏的尸体,从地上起身。
但她刚一动,眼睛余光就瞥见了桌下放着的碗。
姜肆不由又蹲了回去,伸手把碗拿了出来。
“这是,肉汤”
姜肆端着碗,突然一个激灵就把碗扔了出去。
碗里的汤汤水水合着大块大块的肉倾倒在地上,和钱氏的血混合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恶心感。
“应当是她儿子的。”
杨大夫今早出发去陶家村前就已经和他儿子把这里转过一圈了。
不得不说,他都很是佩服下手之人的手段。
“她”
“这里有人,是个活的,活的。”
姜肆正要说什么,外面便先闹出了动静。
听清喊的花后,姜肆和杨大夫对视一眼,随即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循着声,他们直接走到了一处放杂物的地方。
众人见他们来了赶紧让出地方。
姜肆这才看见,一个满身是血,满头白发面容呆滞的婆子,她手里拿着把染血的杀猪刀抱着一团布料,正呆呆地坐在地上。
青壮们举着手里的武器,警惕地围着她,生怕这婆子忽然拿起刀发疯。
杨大夫见此情形,叹了口气对姜肆道
“她就是那个可怜人。”
“她是可怜,可她有刀,姑娘小心。”
柱子挡在姜肆身前说道。
在路上他们听说杨大夫说了,杀张屠夫一家子的人是个外地来的婆子。
这婆子带着孙子逃难到宁南镇时,她孙子就病了。
后来,这祖孙两被张屠夫哄骗到了家里,她孙子被张屠夫给杀了,煮成肉汤。
这婆子是可怜,村里的八叔,三奶奶他们也可怜。
但八叔和三奶奶他们,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在张屠夫身边装疯卖傻,偷杨大夫的药,把所有人药倒后,杀了她们。
姜肆盯着那婆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倒是没否认柱子的说法。
这婆子的遭遇令人同情,她的做法姜肆是佩服的。
但她不清楚这婆子眼下是什么状况,所以不和她随便接触是对的。
杨大夫亲眼见了这婆子的遭遇,之前还有过接触,医者仁心,对她自然多有怜悯。
他本意是不想让双方有敌意,但他也知道姜肆他们的做法没错。
杨大夫最终叹息一声,没有开口。
正当姜肆在想该拿这婆子怎么办时,她却先有动作。
只见那婆子捡起地上的刀,众人当即警惕,可姜肆看出了不一样。
这婆子不是要对他们动手。
“拦住她”
她一声喝到。
柱子反应最快,直接用手里的铁锹打掉了婆子手里的刀。
哐当一声,刀落在地上,姜肆松了口气。
没了刀,婆子也就是个羸弱的婆子。
她让柱子让开了些,在婆子面前半蹲下,道“你报完仇,便要去死,岂不是便宜张屠夫了。”
婆子木愣愣地抬头看她,片刻后才张嘴道
“我杀了他全家,砍掉他一只胳膊,在他肚子还砍了一刀,他过不长久了。”
姜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死”
婆子被问的一怔,没吭声。
姜肆又说“没见到尸体,就不要轻易判定一个人是死是活。我如果是你,我一定认为他还活着,所以我会比他活得更长久,只有活着我才能找到他,亲手杀了他报仇。”
那婆子看着姜肆,仍旧没有说话。
姜肆却从她死寂的眼中看见了有什么东西重新亮了起来。
姜肆知道她不会死了。
她起身对柱子说“你找两个人找把这位大娘扶出去,我们继续。”
柱子始终不放心,他也没叫其他人,只把自己弟弟喊着,一起去扶那婆子。
他和弟弟常年跟着爹在山上打猎,手底下有些拳脚功夫,如果婆子想伤人,他们兄弟两也能拦下来。
婆子倒也顺从,只是刚走到门口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脚下一顿,转头对姜肆说道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姜肆抬眼看她“你知道”
那婆子索性也不要柱子兄弟扶了,她挣开两人的手,抱着孙儿的衣服道“跟我来。”
她往前走,姜肆和杨大夫对视一眼,随后还是跟着她走了。
杨大夫说过,这婆子的孙儿死后,张屠夫本来也不打算留她的。
是这婆子自己装疯卖傻躲过了一劫。
最开始,没人管她,后来发现她有一把力气,他们就将她使唤了起来。
平时会让她做些重活儿,杂活儿,婆子得以在院子里自由走动,加上她又疯又傻,许多人也不防她,这才让她得了便利有机会动手。
也让她看见了一些事。
姜肆听完这婆子的故事,她不得不承认,人是真聪明有手段。
那张屠夫这次也是吃了自大的亏,聪明反被聪明误。
要不然,不会给自己留一个祸患在身边,最终招来灭顶之灾。
姜肆觉得不谈其他,张屠夫是个聪明人,他的一个大跟头也足以让自己警醒,以后一定不能犯同样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0 23:05:2420230112 16: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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