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实在是太小看府君了。”明棠见他一直没动手边的茶盏, 干脆让人端下去,自己亲自给他烹茶。
“陛下将我放在这儿,只是托付府君照顾我, 免得我再次遭受上回的无妄之灾罢了。”
明棠煮茶的手艺不错, 她牵袖露出一段皓白的手臂,持着竹杓, 将茶壶里煮滚的水捞起来。
“或许这世上美人惑人。可是府君胸怀壮志。”
明棠口里说着, 去看元治,见着元治原本就低垂的眼睫飞快眨了下。
“壮志和美人从来就无法比较。”
明棠话语柔婉, 话语里笑着叹气,“郎君是府君一母同胞的弟弟,对府君的了解应该比我多才是。怎么会觉得府君是会为美色所迷,进而放弃自己抱负的人呢”
她这人,对男人那张嘴从来不相信。
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 对男人来说太简单了。喜欢两字就算明明白白说出口,一笑了之, 千万别放在心上。放心上除了证明自己是个傻子之外, 什么作用也没有。
就算真的对她有意思, 那不过是他自己的私事,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明棠对着元治笑得理直气壮, 毫不客气的讥笑他,“还是说,郎君心里想着什么,所以见着的也是一样的”
元治面上通红, 原本微垂的头颅也抬起来,“你不要自作多情”
明棠脸上的笑瞬时就变成了疑惑,“我自作多情什么”
元治的脸皮没有她那么厚, 你了两声,脸上鲜红欲滴,只剩下干瞪眼了。
对上明棠迷惑的双眼,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自己说出来了,就成了她口里说的那种人。
他脸红脖子粗的和她对瞪,眼前的人偏生满脸迷惑,他更气了。
明明就是她先说的,怎么现在弄得他欺负人似的
“郎君和个小孩子似的。”明棠终于绷不住笑出声,她把煮好的茶水敞开,送到他面前,“府君心里想的全都是前程和抱负。至于情情爱爱,最多就是心里想想,不会真的把自己都给赔进去。”
她好笑的望着元治那满脸的错愕,“若真的感情用事的话,郎君觉得,府君会花这么短的时日,从中书侍郎这样清贵但没有实权的位置,到御史中尉”
元澈和她言语里透出的那些所谓表白,她只是听听,也不管他到底是真心还是被美色所惑,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在宫里可见过太多人呢,和他这般岁数被重用的宗室不多。尤其还没有其他助力,这种人,心里算计的清清楚楚。
美貌的女子的确不多,但也不算是难求。到了一定高位上,自然而然会有人给他送上貌美的女子,来补足他这上面的需求。
就算是所谓的情爱,也不过是调剂罢了。
明棠看元澈的头脑一直都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晕头转向。
元治被她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过了好会也没能想出反驳的话。而且反驳了倒是显得自家兄长倒是真的和那些为着美色就晕头转向,把自己给赔进去的草包了。
棒打鸳鸯,他还是头回,半点都不熟。尤其这俩还没等棍子落下来,就撒开翅膀各自往两边扑棱。棍子一头打在水上,鸳鸯没打到,他被水呲了满身。
“郎君喝茶呀,”明棠指了指放在他手边的茶汤。
元治拿过来,一口气全喝了,动作间凶的很。
等放下茶盏,元治见她和看傻孩子一样盯着他,肚子里的那口气越发上不来了。随便找了个由头起身就走。
明棠在他身后,唯恐天下不乱,“若是郎君还有什么疑虑,不妨和府君一块来嘛。三人在一块,才能把话摊开说嘛。”
元治脚停下,回头恶狠狠的瞪她,这一眼瞧着恶气十足,却还是个孩子的威风。明棠可半点都不往心里去,抬起手就对他挥挥欢送。
手才抬起来,宽大的袖子落下去,露出一段洁白纤细的手臂。这可比刚才烹茶的时候,露出的手腕可要多多了。
元治被那抹耀眼的白给吓得连连回身过去,因为慌慌张张,所以左脚绊右脚,险些一头扑到地上。
亏得反应够快,明棠见着他身形趔趄了下,很快定住了。回头又羞又怒的瞪她。
明棠哈哈大笑,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不许笑了”
这句话几乎从元治的牙缝里挤出来。
明棠收了笑声,眉眼里依然笑眯眯的。
那笑容端在脸上,美艳迷人又着实恼人的很。
元治掉头就走。
“下回记得带府君一起来呀”明棠在他身后道。
话语落下,明棠见着元治走的比方才更快了。
反正她如今已经够放飞的了,再放飞点也我没关系,“郎君怎么不觉得,我喜欢更年轻的呢。”
这下可好,那边已经走远的人,脑袋调转过来,见鬼一样盯着她。明棠摇曳生姿的往前走了两步,她清了清嗓子,“郎君”
“你别过来”
元治如同遭遇恶贼的良家妇女,大喝一声。
明棠满面委屈,半点都没听他的话,又往前走了几步。
元治像是恶霸逼到门前,嗖嗖向后退几步。两眼盯紧她,生怕她接下来还有什么举动。
“郎君怕我做什么。”
明棠满面委屈,“我们都是同生死过的”
她话还没说完,元治就已经掉头就走,虽然看着不是跑,但脚下如风。多眨眼两回,就已经不见着人到哪儿去了。
明棠两手叉腰,见着元治已经连背影不见了。这才慢悠悠回身回去。
大家都在同一屋檐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不消半点的功夫就传到了元澈的耳里。
杨芸才被他接到府上,还在惊弓之鸟的状态里。元澈先去安抚他,等到杨芸冷静下来,元澈才离开。
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旁边的家仆过来,在元澈耳边低语几句。
元澈听了后,很是无奈的笑,“还是做的这事。”
他看向家仆,“去把人给请到亭子里。”
府邸很大,但是元澈去的地方不多,所谓的亭子就是府邸里湖边的一处用来观景的地方。
元澈见家仆去了,自己先去亭子那儿等着。过了小会,他见到明棠带着两个婢女过来。
“府君有事”
明棠问。
晚间比白日里更凉爽了些,她也愿意出来走动,要不然就算是元澈派人来请,她也懒得动弹。
“白日里,我那弟弟说了好些不知进退的话,我这里替他赔罪了。”
元澈抬手,微微弯腰。
明棠摆摆手,“也说不上什么不知进退的话,左右不过是他想的太多了,说开了也好。”
她歪了歪头,看向元澈,“我和郎君说的那些话,府君应当也知道了吧”
都说不知进退了,那么应该是知道自己弟弟说了什么。
出乎意料,元澈摇头,“我不知道。”
明棠噗嗤笑了,这人真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习惯了,都说了不知进退怎么还能是不知道。
“郎君和我说,怕府君因为美人耽误前程,我说府君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即使美人当前,心向往之,也仅仅如此罢了。”
“所以郎君放心好了,不用担心。”
明棠笑道。
她期盼的看向元澈,“府君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夜里月光旺盛,即使不点灯,借着月光,也依然能将眼前看的清清楚楚。
她满脸笑意盈盈,元澈嘴唇微张,最终嘴唇抿紧。
“我怎么忍心让府君平白无故的担上个不清不楚的名头。”
明棠西子捧心,言语里满是感伤。
元澈道,“我会好好和三郎说此事。”
明棠说不用,“其实郎君也只是担心府君会因此招上什么祸事。若我是他,也会担心。只是府君心智极强,所以郎君算是一场虚惊了。”
元澈笑出声,“虚惊”
明棠眉梢扬了扬,“当然,”
元澈走近了两步,他步子落在地上,“当真”
明棠迎着他的面,“不然呢。府君难道真的会为了所谓的情,放弃如今的大好局面。”
她笑,“府君应当知道,有些美人,不是一句心向往之,便真的如愿。美人如花隔云端。”
“可是府君摘的下来么”
“尤其是从天子的手边。”
元澈神情不变,看向她的眼睛里越发沉沉。
明棠笑笑,也不去管他如何,她屈了屈膝,“若是府君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她说罢,施施然转身离去。
她今日见着元澈那模样,似乎什么都在他的掌控里,心里莫名的邪火上冲。不自觉的就说了那些话。不过话说出口了就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她也没觉得不妥当。
这人可不是他面上的那样谨慎,有心思的人不少,可是真的透出来的不多。他的胆子其实比天还大。
那几句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明棠停下来,回头往后看。月色下一个人影站在那儿。隔着一段距离去看,远处的身影在月色里轻纱雾笼,越发勾动人心。
他站在那儿,双目直直的盯着她。
她淡淡的暼了一眼,毫无半点留恋的回头。
她连续休息了几日,这几日元治没有再来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元澈也没有到她面前,听婢女说是这段日子忙的厉害,连着两三日住在宫里的官署里也是常有的事。
明棠干脆把那夜自己说的话,全都丢到脑后去了。
她每日除了问问府邸修缮的进度之外,除了吃就是睡。一时间日子过得倒是过得很是愉快。
过了五六日,一日的清晨婢女来禀告,说是宫里来人要见她。
明棠连忙叫人进来,不多时,就见着杨煜领着人进来。
明棠请人坐下,杨煜说不了,“今日太后出宫礼佛,想要让你过去拜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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