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不由得多看了楼玟一眼, 她在宫里见多了为谋取官位蝇营狗苟的人,就算是宗室,为了个官位也得花费上不少的力气。就算是那些自诩清贵的士族, 也要使劲浑身解数,好让朝堂上多多的是自家人。
转眼的功夫, 明棠回神过来, 这么些年, 在楼玟的经营下,朝堂不少位置都是他楼家或者是门生。那么一两个不痛不痒,放弃也就放弃了。还能获得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明棠坐在那儿,对楼玟的手段佩服了两分。
“年轻人出头不容易。”明棠看了一眼元澈,见着元澈点了点头。“陛下能赏赐郎君们,自然也是郎君们的本事。”
楼玟看向她, 这个女官他在御前见过好几回,有几次还是做中官的打扮。一个女官能在御前做中官打扮,跟着皇帝到处行走,除了是皇帝的意思之外, 不做他想。
要不是他的女儿在里头差了一杠子,怕也成不了如今的结局。他那个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觉好计谋, 可以一箭双雕。没料到反而会被帝太后利用起来, 倒是成了天子心胸宽阔的大好事了。
“王妃言过了。”楼玟脸上和方才一样, 没有太多的神情,“他们若是真的有建树,那么作为叔伯,哪里会拦住他们。偏偏他们没有, 还有受赏,岂不是贻笑大方。这事万万使不得。”
话语到了这里,明棠看向了元澈。
元澈靠在隐囊上,叹了口气,“陛下也是一番好意。”
他抬眼看楼玟,“此事等我丘疹平复,必定会入宫和陛下提起的。”
身上有明疾者不可入宫,元澈顶着满身的丘疹也不能入宫,只能等丘疹退后再说,至于什么时候退了,那就不知道。
楼玟颔首,对元澈道谢。
双方原本就不是深交的人,说完事之后,也没有另外的话好讲。楼玟起身告辞。
明棠送了人出了房门,请人去叫元渝元治,把这位尊客给送出门。她回房来,坐到方才楼玟坐过的地方。
“这一招倒是使的好。”明棠和元澈道,她在宫里这么久,自然也见识过元徵对这位辅政的真正态度。
“到底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的人,还真是难对付。”
元澈摇头,“他是难对付,但是楼家又不只是他一个人。”
一大家子,到底有那么多的人。既然有那么多人,资质自然能分的出个优劣。对付这家子,也不必冲着那些聪明的去,只要其他不太灵光的,做出什么蠢事,连累其他族人露出了什么破绽,那就差不多了。
明棠点点头,在人精里头久了,不管什么事都能开开眼界。顺便还能学一点。
“臻臻。”
明棠见着元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怎么”
元澈用眼丈量了下自己和明棠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坐的太远了点”
病人见客用的坐床,为了主客双方着想,也不会离的太近了。亲近里带着些许的疏远。
明棠笑了声,到底是看在他如今还在病中的份上,坐到了他身边。
“反正看你们使坏。”她干脆持起元澈的手。
来来回回把他手指从指头到指尖好生的捏了一遍。
“也挺有意思的。”
明棠从来没想过什么与世无争的日子,她运道说好不好,初始的出身就不高。要是真的来什么与世无争,早八百年就去吃糠咽菜去了。现在的一切根本和她无关。前朝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就是难为你,生病了还要来处置这些事。他不自己去,偏偏要你来,看来并不是真的打算在人前装样子,而是真心实意的把封赏给推了。”
元澈看她低头捏自己手指,干脆一头直接歪在她的膝头上。顺着她的话开始抱怨,“是啊,养病都不安生。”
他眨眨眼,“回头把这事告诉给那几个楼家子侄好了。这可不是天子不给前途,而是他们自家家主做的决定。”
好家伙,一把火直接丢到了楼家人家里头。唯恐楼家天下不乱。
“楼玟应当没有把那几个子侄兄弟放在眼里,觉得来日方才,放长线钓大鱼。几个官职和赏赐,没了也就没了。等到将来,还会有更大的。但是几个人能真的能谋算到几年之后能看到半年之后,就已经是不错了。”
元澈靠在明棠的膝上,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头上。示意她多摸摸自己。
“到手的好东西飞了,那和杀人父母也没什么区别。”
明棠觉得哪儿不对,“可是你又不会真心实意的替他做说客,陛下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元澈笑得眼眸眯起来,看着就是一股的不怀好意。
“没关系,让他们知晓就行。不管事最后有没有成,他们对这个叔伯是真的记恨上了。”
他叹口气,“这种事,就算是爷娘,也要怀恨在心的。何况还是隔了一层的长辈。左右,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这个到底,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才让我出面,好让他们有个记恨的人。我是陛下用的人,于情于理,阻拦他们受封,都有理有据。有我这么个挡箭牌,兄弟子侄们要恨,那也有个首当其冲的。”
明棠手掌在他发鬓上抚过,柔软的指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的拨弄,“你们还真是每一个都生了八百个心眼子。”
元澈抬头看她,眼底里全都是满满快要溢出来的水光,“可是我对你,是满满的一颗陈恳的心。”
他话语里满是哀怨,“我当初看你在宫里,只能远远的看着。心里想着,你的心会不会和我一样。”
他那双眼里带了情意,就格外的水光闪动。
明棠看着,抱着他的脸,“真是难为你了。”
只可惜她那会在宫里吃香喝辣,忙的团团转,那是真没半点心思在他身上。就算有,也只是稍稍的感叹一下他的胆子。
“现在我的心会和你一样了。”
所以之前还是不一样的。
元澈在她的抚弄里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也没有体会出她话语下的深意。一味的靠着她,沉迷在她的安抚里。
“阿兄”门外元治连蹦带跳的进来,一头撞见元澈满脸娇弱的靠在明棠膝上。
六只眼彼此瞪着,元治浑身僵硬,保持着方才连蹦带跳的姿态站在那儿,活似一出滑稽的默剧。
元澈在弟弟面前是个很有威望的兄长,算得上至圣,冷不防被撞见撒娇,也僵在那儿,兄弟两人四目对望,彼此都是满满的惊惶。
明棠没有这两人那么多的负担,她的手顺着元澈的发丝落到了他的脖颈上,手法很像摸猫儿。
元澈舒服的叹息,然后下刻警醒,看向面前的弟弟,果不其然见到了元治眼里越发浓厚的惊恐。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绝不近女色的模样。现在叫弟弟看了他这幅模样去,莫名的心虚气短。
“说起来,有件事想要拜托小叔。”
明棠突然道。
元治原本呆滞的目光这才终于动了下,看向她。
“刚才楼玟来过,说起想要请二郎在陛下面前把他兄弟子侄的封赏给推了。二郎退却不过,只能答应了下来,这个是得罪人的事。不能所有事全都让他一块担了。所以我和你阿兄的意思是,让那几个楼家人知道这是他们家主的意思。”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有什么,也找他们家主去。”
元治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看向元澈。
元澈点点头,“去吧。”
明棠见到元治瞬时失魂落魄,点点头,出去了。
“你这弟弟,实在也是太粘你了。”
元澈也叹气,“阿兄十几岁的时候就做官去了,他和我一块生活了很久。一时半会的,应当是还没习惯。”
明棠挑眉,半笑不笑,“那么他对大嫂也不习惯了”
元澈看着她似笑非笑,连忙道,“他就是闲的给他事做,忙起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了。”
“其实去给他娶妻也行,就是现如今他的官位不高,要娶妻的话,怕是娶不到什么太高的门第。”
明棠没那个心思给元治挑妻子。
“你就别费神了。你是真病,不是装病。病中还要费神去管这些,是不是嫌弃好的太快”
明棠就要起身,把他的脑袋给搬到枕头上。让他自己一个人好好睡会。
元澈拉住她的手,又一头埋到她的怀抱里,“不行不行,我这样,没人在身边可不成。身上的风团又痛又痒,臻臻要帮我抓。”
明棠嗤笑,“我知道了,你其实是嫌弃自己太好过了。”
起的那些丘疹风团,不去管还好,去抓反而肿的更厉害。
元澈去勾她的手指,“我只是不想你走开罢了。”
病中的人比平常还要脆弱些,脾性和孩子说像,还真有些像。
明棠坐下来,“你也不得闲,病了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找上门,让你养病也不安宁。”
明棠低头见着元澈眨巴眼睛看她,“我这是心疼你。”
“我知道。”元澈笑了。
他放任自己靠在她身上。
“我以前只有一兄一弟,现如今多了个你,才觉得这世间的事多了许多易趣。”
明棠听了在他鼻子上捏了两下。
元澈那天在宫里被元徵灌了不少酒,天子赐酒,臣子不能不喝。全部喝下去引发的病情也重。
元澈人不能入宫,但是往宫里送了一封进谏的奏疏。就当是践诺了。
送上去的奏疏自然是没有多少作用,宫里没半点消息。那自然是天子没把那封奏疏当回事了。
奏疏已经上去了,天子不采纳,做臣下的也没办法,元澈干脆一门心思养病。
把明棠一块儿拉房里你侬我侬的那种养病。
这日子还没过多久,元渝就领着医官上门给元澈诊脉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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