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91章 抵足 我家夫人。

小说:权倾裙下 作者:布丁琉璃
    漫天碎雪仿若悄然停歇。

    若非赵嫣提醒, 连闻人蔺自己也未曾发现,他那番看似随意的话语竟破了这桩禁忌。

    他执着于过往,算计当下, 唯独不会设想未来。

    但今夜,他许了“以后”, 许了“一年四季”之约, 自然得仿若生来就该如此。

    为何自缚了八年的枷锁, 会在此刻碎裂得悄无声息

    一瞬波澜, 他于心间质问。

    得到的答案却也简单因为心向往之,故而枷锁尽断,心甘情愿受她牵引。

    闻人蔺眉头皱了皱, 随即很快松开,眼底漾开的涟漪轻浅恣意, 一笑破冰。

    书房内,暖炉生香。

    闻人蔺拂袖掩上房门, 转身望着将下颌埋在毛领中浅笑的小殿下, 低沉道了声“过来。”

    赵嫣向前两步, 静静看他。

    闻人蔺眸色很深,暗流之中裹挟着缱绻的暖意。他先是垂首, 吻去她眼睫上融化的碎雪, 继而是其冻得微红的鼻尖,再往下, 隔着一线距离顿了顿

    而后微垂眼帘, 以薄唇贴上, 辗转厮磨。

    似是攫取,又似在确认什么心迹。

    他的身躯高大凌寒,肩阔胸宽, 可以轻而易举将人整个包裹其中。赵嫣微微睁大眼眸,承受不住似的仰首后退一步,却被一把箍住腰肢,攻伐之下,退无可退。

    思绪很快被搅乱,眼前雾蒙蒙晃着落地宫灯的烛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闻人蔺少有的一次主动。

    赵嫣腿一软,膝弯磕到书案边缘,不受控制地一屁股坐上台面。

    男人也随之俯身,单膝跪于她腿间,墨色的大如羽翼将人桎梏其中。

    “书,硌着”

    赵嫣甫一启唇,便再也没能合上,整个人宛若溺水般窒息。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失去意识,身子不住后仰直至瘫软在案几上,笔架哗啦啦滚倒在地。

    “殿下”

    门外,传来了流萤担忧的问候。

    赵嫣终于从深吻的间隙中回神,气喘吁吁,脸红得快要炸裂“没事,笔、笔掉在地上了”

    闻人蔺单掌撑在她耳畔,唇色微红,以指腹轻轻按压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于是赵嫣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喘着气张嘴就要咬他。

    牙关一合,咬了个空。更气了

    “够了吗今晚的功课,还未读完”

    赵嫣恼然伸手,想要去摸硌在腰下的书本。

    “不够。”

    闻人蔺却抬掌扣来,长指顺着她的指间插入,隔着轻薄柔软的珍珠手衣与她五指相扣,压在她头顶。

    赵嫣被迫举着双臂,倏地睁圆眼睛。这个姿势着实有些危险

    闻人蔺再次吻啄了下来,眼睫半阖,眸色深得能将人吞噬。

    赵嫣总算知道他此刻的反常从何而来了,不由定神闭目,用力地回吻了过去。

    闻人蔺发出一声极低的鼻息,有些讶异她的“反击”,但很快眸底漾开绮丽的兴致,手背上好看的筋络尽数突起。

    唇分,暖光从缝隙中漏入。

    赵嫣侧首喘息,挑着眼尾断续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傅太傅心中有我,所以未来里也有我。”

    她被按住双腕,却仍挑着眼尾,勇敢而温和地回视他“怎么看都会是我赢啊,闻人少渊。”

    “是吗。”

    闻人蔺笑着埋入她的颈窝,低低哑哑地吐出两个字。

    是啊,他想要她。无关利益与教学,就是疯了似的想将她揉碎在骨血中,侵占所有,献祭所有。

    赵嫣也感受到了那处异样,不由一僵,艰难吞咽一番道“你想嗯,俯首帖耳吗”

    她换了个委婉的措辞,闻人蔺即刻闷笑出声。

    她感受到那阵短促的鼻息拂过,不由本能颤栗。

    “殿下十日前才服了药,纵使其药性温和,也不可频繁服用。”

    相比于赵嫣的面红耳赤,闻人蔺面上半分狼狈也无,工整冷峻得宛若夜中仙人,慢悠悠道,“殿下是公主,有权拒绝、甚至是申斥本王,不必为了顺从他人而让自己受苦。”

    他的声音低哑,但是可靠。

    赵嫣似懂非懂,轻声“噢”了声。

    和闻人蔺在一起的确矛盾。赵嫣总觉得他有些异于常人,若是扣赤珠、品酥山,一会儿也就歇了,但若使的别处,光进门就已要人性命,所有的礼教廉耻都被打碎,拼凑成一个陌生的自己。

    然而她想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所向往的绝非那点风花雪月,而吃药确实麻烦。

    “那,你怎么办”

    赵嫣眨着眼睫,僵着不敢动。

    闻人蔺思忖了片刻,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别动,让本王抱会儿。”

    他缓声说着,自伤般品味着因她而起的欢愉和痛楚,一丝一毫皆甘之如饴。

    后来闻人蔺去了一趟净室,很久方回。

    赵嫣托着尚且红透的腮帮,老老实实坐在灯下翻看书卷。

    漏断人定,雪霁风停。

    赵嫣读卷累了,便与闻人蔺一同拥被倚在床榻上,将头枕在他的胸口,一手搭在他的肩头,试图暖和他月初稍低的体温。

    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静静地依靠着。

    子时后,值夜的流萤进来撤换茶水巾栉,绕过屏风,便见月门后的床榻上,自家主子拥着肃王睡得正酣。

    而肃王则只穿着雪色的中衣,一手臂弯绕过主子的颈项将她半搂,一手执着主子的一卷书本,为其朱批做注。

    两人姿态亲近,几乎抵足相拥。

    肃王乜眼扫过,流萤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向前轻轻放下厚重的帷幔遮蔽严实,这才端着凉透的铜盆清水退出殿外,掩紧房门。

    赵嫣睡了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

    被扫雪声吵醒时,天刚蒙蒙亮,闻人蔺已收拾齐整,从外头推门进来,带来一身清冷雪气。

    “醒了”

    他坐在榻沿,轻轻捏了捏赵嫣睡得绯红发烫的脸颊,很亲昵自然的动作。

    赵嫣点了点头,未来得及吃改嗓药的声音含糊轻软“你干什么去了,身上好冷。”

    说罢,她下意识将闻人蔺的手捂入被中,顺势揪住他一片霜寒的衣袖蹭了蹭,贴着脸颊降温醒神。

    “下大雪呢,就应该睡懒觉。”

    她皱了皱眉,瓮声道,“真不想去听学”

    闻人蔺唇线一动,被褥下的手轻捏她的腰肉,俯身低语“想清楚了不想去便不去。”

    “别没想清楚呢我这刚睡醒,犯懒的牢骚话你也信。”

    赵嫣一个挺身坐起,下颌抵在膝盖上,重重吹了吹散落的长发,睨目看着闻人蔺,“我若真是太子,你非得是个妖妃。”

    闻人蔺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眼尾,扣住她的手腕一拉“洗漱,妖妃送殿下去听学。”

    更衣推门,只见青檐覆雪,满目银装素裹,视野格外亮堂些。

    赵嫣特意去了一趟承恩殿后的梅园,原想着经过一夜风雪摧残,那几盏雪灯必然没了踪迹。

    谁承想刚转过回廊,便见昨夜那几盏雪灯正依此排列在廊下避风处的阑干上,里头的灯油已经燃尽,然雪灯完好无损。

    她讶然,问院中扫雪的内侍。

    内侍垂手躬身回道“回太子殿下,奴醒来扫雪时,它们便在此处了。”

    赵嫣想起闻人蔺大清早披着一身寒气进门的模样,忽而心安,漫出些许暖意。

    自小被丢在华阳野蛮生长,她都快忘了事事被人回应是何滋味。

    “那些雪灯,是你移至廊下的”

    上马车后,赵嫣问闻人蔺。

    闻人蔺随手翻着洛州相关的牒牍,不置可否。

    赵嫣眉眼一弯,“唔”了声道“反正迟早会化的,何苦费这心思。”

    “殿下费心讨本王欢心,本王不过挪动几分,算不上费尽。”

    闻人蔺随口道,“能多留几日,也是好事。”

    说罢,两人皆是心中微动。

    霜雪易化,尚可挽留,那想挽留之人呢

    马车适时停在长庆门下,见闻人蔺岿然不动,赵嫣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你不一起吗”

    闻人蔺合上牒牍,“殿下先行。本王尚有公务,待武课再至。”

    “那好吧。”

    赵嫣起身,又回首轻声道,“你也保重些,勿要太过操劳。”

    闻人蔺笑笑。

    他目送小殿下远去,估摸着人到了崇文殿,方沉声吩咐亲卫“回肃王府。”

    车辙碾过积雪,映出一道道暗褐色的辙痕。

    才下过大雪,大户人家热衷于在门前堆砌石狮子,各色冰灯也应景而生。然而若说最诱人的,是那一串串红艳晶莹的糖葫芦,在满目素白中格外醒目。

    闻人蔺挑开车帘望去,不禁想起了赵嫣。

    小殿下肤白,红色尤衬得她娇艳明丽。可惜如今却只能终日裹在一袭杏白素袍中,甚是寡淡可怜。

    闻人蔺神色微动,趁道路拥挤之时下车,朝卖糖葫芦的小贩行去。

    雪天糖葫芦格外畅销,纵使不爱吃,买来拿在手中亦是喜庆。故而大清早的,小贩肩头的糖葫芦只剩下零星几串,身后跟着两个买不起又嘴馋的穷家稚童。

    小贩正要驱赶这些孩子,却听低醇好听的嗓音传来“拿两串,多撒些芝麻。”

    抬头一看,顿时呆愣。

    墨色大氅的年轻男子身量极高,容貌极其出众,贵气浑然天成,该不是天上下凡的仙人吧

    直至男子身后的侍卫递来一颗碎银,小贩这才如梦初醒,紧张卑微地将手在衣摆上搓了搓,连声道“两根糖葫芦四文钱,贵客用不着给这么多小人找不开”

    “不用找了。”侍卫道。

    小贩立即大喜过望,将草靶上的糖葫芦都取了下来,以干净油纸包成红艳艳的一束,撒上芝麻道“那这些都给贵客,尝尝鲜儿”

    闻人蔺接过糖葫芦花束,准备挑两根最饱满漂亮的,给小殿下尝尝。

    甫一低头,与四个吸着鼻涕、两腮冻得紫红皲裂的稚童目光相对。那群孩子眼巴巴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直咽口水。

    凛风卷起而过,阴寒刺骨,来往众人皆举袖躲避。

    屋脊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折枝坠雪声,几乎同时,闻人蔺眸色一寒,手中的糖葫芦如箭掷出。

    扑通两声沉重的声响,坊墙后藏着的刺客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

    张沧正色,立刻领着两名侍卫绕去坊墙边善后。

    闻人蔺面不改色,洛州之乱,自然有人忌惮他出兵。

    他矮身蹲下,从油纸中挑了串,分给那群眼巴巴不明所以的孩童。

    “不能再给了。”

    见孩子们还盯着他手中仅剩的两串,闻人蔺将其藏入袖袍后,朝稚童们竖起一指,“这些,是要赠予我家夫人的。”

    “那,祝大哥哥和夫人白头偕老,恩爱不离”

    年纪稍大的那个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揖,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其他稚童走了。

    闻人蔺执着仅剩的两根糖葫芦,慢悠悠沿街走了一圈,回到马车上时,手中又多了一盏晶莹漂亮的兔子冰灯,装在匣中,以碎冰护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看到一切有意思的物件都会想起小殿下,想买下它们捧至小殿下面前,换她眼眸一亮。

    这种情绪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尚且不错。

    既然阻止不了这颗心,那便坦然接受吧。

    闻人蔺驻足,仰首看着雪霁后的晴天。

    飞鸟掠过,留下一点暗影。

    他负手,忽而道“蔡田。”

    “卑职在。”蔡田按刀躬身。

    “执本王手信去请孙医仙出山。”

    闻人蔺微眯眼眸,淡淡道,“告诉他老人家,本王愿意试药。”

    蔡田愕然抬头,动容之下,喉中一阵酸热。

    他跟着王爷的时日最长,见过王爷最痛苦无援的模样,狠辣强悍之下,茕茕孑立。

    这么多年来,这是王爷第一次有了生念。

    蔡田哽了哽,立即道“是卑职这就去,这就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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