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6
热搜上的那张砸车照,车头位置被砸出来的凹坑,还有车上其他被损坏的地方都拍得很清楚,反而是周廪的身影,在照片中并不是特别清楚,如果不是对他比较熟悉的人,一般是认不出来周廪就是照片上的那个所谓神秘富二代的。
能考上c大的,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傻子。
一时间,学校食堂排队打饭的队伍里,大家不仅是偶尔会说两句周廪,连带着那个把热搜链接发群里的人,所有人对他的感官也变得微妙起来。
唐楸同寝室的卢炳也在隔壁队伍里排队打饭,只见他拿着手机,左右四下张望,等终于找到有熟人在,他立刻朝左边稍微迈了半步,旁若无人的和唐楸吐槽起来“在系同学群里转发这个链接的人也挺有心啊,周廪好歹和咱们也算室友吧,我刚才看到热搜都好悬没认出他来。没想到他天天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居然还能在咱们学校有熟人”
卢炳嘴叭叭的,声音可以扬高,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主要是他人比较护短,就算周廪没在宿舍里住过,但好歹他们也算是室友不是。
在卢炳看来,周廪砸车的举动可能是显得冲动了些,但他又没砸别人的车,应该还不至于被人放到网上,然后让人口诛笔伐成这样。
唐楸闻言,想的更多些。
可能是从小到大,在这方面天赋比较高依一些的缘故,哪怕他之前没有和这位周廪同学怎么接触过,但通过之前在大礼堂里单方面见过的几次面,唐楸大致能判断出,周廪同学的那个,导员口中的不能住宿的特殊情况,可能是和强迫症有一定的关系。
具体表现在,他发现,周廪同学每次给自己找座位坐,好像都是要坐到恰好人数比较少的一边。
比如左边有七排人,右边有六排人,那他肯定就是要在右边的。
如果他的加入,也没有使左右两部分的人数达到平衡,周廪同学就会选择翘课。
还有,有一次他在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周廪同学也在前面下楼。
他下楼的时候,好像会数数。
诸如此类的事情,哪怕唐楸并不是有意观察的这么仔细,因为他觉得这样会显得冒犯,奈何天赋过于突出,就好像做十以内的加减数学题,不想做,但只要扫一眼,答案就已经在脑袋里了。
对于有这种情况的人来说,自己日常所处环境的骤然改变,可能都会对他们造成痛苦。
结合以上这些,唐楸猜想,周廪同学砸车,可能就有车子发生了什么他不喜欢的改变的原因。
比如,照片上的车子,左侧边多了一道右侧边没有的腰线。右侧的前轮胎被涂黑了一道。
对于就连教室里的人员分布位置不对,都要翘课的周廪同学来说,这应该不会是他喜欢的设计。
也是唐楸有这样分析的主要论据。
但这个事情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的唐楸觉得这涉及到了周廪同学的隐私问
题,于是便也没有自作主张的为周廪同学解释什么,以免好心办坏事,只是在卢炳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也跟着点点头,和卢炳说话“嗯我刚才上网,也没有认出来。”
毕竟照片里的人只有一个背影和半张脸,确实没有那么好认。
正说着,这时,又有队伍里的同学拿出手机,这次再上网一看,刚刚还在前排的热搜,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廪的那辆车,网上的估值还是偏保守了。
他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一辆车完全砸废掉,但就他砸坏的那些,仅仅是返厂维修,维修费粗略算来也已经过了千万。
此时周家的气氛并不算好。
周廪父亲表情凝重。
周廪母亲面含忧色。
周廪祖父和祖母两位老人明显心虚气短,静若寒蝉,也不主动开口。
最后,周廪祖母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嘟囔好了好了,不就是修车费,大不了这钱我给我孙子出好啦。实在不行,我们再买一辆又不是不可以。”
周廪父亲依旧一脸严肃“妈,不是钱的问题。是小廪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老太太闻言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怎么你们夫妻俩现在想到来怪我们啦当初你们说要带小廪去做干预治疗,我有没有阻止你们啊那段时间小廪天天嗓子都哭肿,我晚上心疼的都睡不着。”
“结果呢,小廪受这么大罪,不还是没有完全好我就这么一个孙子,我和老头子就想让他过的舒服点了,怎么啦有问题啦”
周廪母亲忍不住帮人家心理医生辩解“妈,小廪现在和小时候比,还是要好上不少的。他小时候,很多心理医生都说他未来会有严重躁郁症倾向的。”
现在的话,虽然有时候触碰到小廪他自己的点了,还是会暴躁些,但好歹不会像躁郁症那么吓人,也不会完全不受控。
老太太继续嘟囔“那不还是没有完全好啦既然好都好不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前你们对小廪这个事的态度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忽然又要来给他找事情啦”
老太太是南方人,说话一直是轻声细语的。但面对孙子的权益问题,她还是一直在据理力争。
丈夫现在心情不好,让他开口,说不定说着说着,一家子都能吵起来。
周廪母亲只能继续充当缓冲带“爸,妈,我们是这样想的。之前看小廪的表现,我们以为他能控制得住自己,所以,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也想最大限度的让他过得舒服开心些。”
“可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明显控制不了。或者说我和他爸怀疑,他的情况有想要反复的迹象。”
“必须要再次干预了,不然,万一,万一以后我们都不在了,万一有人还想要像这次一样算计小廪,谁又能来护着他他需要有完全的自理能力。”
儿媳妇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老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松动了些。
最后,只听老爷子开口问那你们准备怎么办还和他小时候一样,带他去做什么什么脱敏”
周廪母亲摇头“这次不去了,我们准备换一种新的方式。”
听到这里,老爷子才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就又听儿媳妇说“我们准备送他去学画画。”
学画画
这什么跟什么
没等二老开口问,周廪母亲就自己解释“这是小廪以前在咨询中心的心理医生推荐的。说是她有一位同门师兄,前些年在c市开了一家儿童心理咨询室。”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离奇了,如果说这事的不是小廪原来的心理医生,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在敷衍她。
听孙医生说,她的那位师兄因为前期经费原因,把咨询室开在了一处老街附近。
那处老街里时常会有年龄各异的孩子在成群结队的玩耍。
其中有一个叫做唐楸的孩子,从两三岁大的小奶娃娃,到上幼儿园,上小学,小家伙一直是这条街上最漂亮,最受大家欢迎的小朋友。
然后吧,就
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小朋友在不知不觉间,带走了孙医生师兄那所儿童心理咨询室里的所有客源。
没错,是所有。
因为这么一个小朋友的存在,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没有收入来源,孙医生师兄的第一次创业,只能是以关门大吉告终。
临走时,孙医生的师兄回望,看到的就是自己那一群正在和唐楸小朋友一起坐在树下安静看蚂蚁搬家的小客源们。
生平第一次,招牌被砸到了一个人还没有他大腿高的小娃娃手里。
可能是不甘,可能是胜负欲作祟,孙医生的师兄在歇业大吉后,还是一直有意无意的往那条老街逛逛。
十几年逛下来,和那片老街的人混熟了,大家闲来无事聊天,他连人家孩子考上了c大,最近好像正在琢磨创业开画室的事情,都知道那么一星半点。
就
如果有实在搞不定的,危险性又不算高,不会对人孩子造成什么伤害的一两个顽固分子,按孙医生师兄的说法,他还是挺推荐这些顽固分子去学学画画的。
因为画室的主人,是一个在儿童时期,就无意识的把一间心理咨询室给挤兑倒闭了的存在。
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但周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就是去学学画画而已,也不至于让小廪产生什么过分的应激反应。
周家其他人对此持观望态度,倒是周廪祖母,老太太一拍手,直说这个好,学画画好。
只要不折腾她孙子,怎么都好。
“颜料盒记得给小廪准备大一些的,要能把各种颜色从深到浅一字排开,不留空格的那种。”
周家这边商定,那边,唐楸很快就用自己的工作号码,接到了一通新学员报名电话。
照例和电话那边的家长说清楚了费用和课时问题,听到电话另一边的家长说没有问题,坐在寝室床上的少年忍不住晃了晃脚,很快又沉稳停住。
他从上铺下来,很负责的从抽屉里拿出纸笔,端坐在椅子上,开始询问记录起了新学员的情况。
“您好,请问新学员的姓名和年龄,还有性别我这里做一些学员记录。”
“好的。姓名周廪,性别男,年龄20。”
唐楸手一顿。
嗯
周廪,男,20岁。
这和他目前还没有正式认识过的舍友的名字,好像有点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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