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燕红将饭菜摆上桌, 擦擦手道，“我看看热闹去。”
薛明珠哭笑不得，“燕红姐, 你就别去了, 赶紧吃饭了。”
“不行，不看看饭菜吃着都不香。”曹燕红说着就往外头走去，“你们先喝着酒，我马上就回来了。”
酒瓶子已经给拿出来了, 也给温上酒了，薛明珠不得不佩服曹燕红动作的麻利。
刘文芳笑道，“让她去吧, 大过年的也捞不着回家，听点热闹也能少胡思乱想。”
薛明珠笑着点头，“您说的也对。我想着趁着过年我还在家让她和刘大姐回家看看家里人去，出来这么久了, 肯定会想家的。”
“应该的。”刘文芳点头, “我们也能做饭，半个月一个月的也没问题。”
薛明珠笑了, 真给放一个月, 那曹燕红该嘀咕他们是不是不想用她了。就曹燕红上心的程度，回家估计待不了多久也就回来了。
谢宽已经给爷爷和谢正明都倒上酒了, 他肯定也要喝两杯的。
薛明珠有些眼馋, 谢宽忙把酒瓶子拿另一边去，“你馋也不能喝。”
“不喝就不喝。”薛明珠忍不住撇嘴, 闻着酒香味儿都觉得馋的很呢。
可孩子还在肚子里，至少还得待五个月呢，生下来还得喂奶, 有一段时间也是不能喝酒。
不过她上学的话喂奶怎么办
看来还得提前攒攒奶粉票了。
“喝这个吧。”
谢宽拿了一个茶壶过来，薛明珠问，“什么”
“橙汁。”
谢宽倒入杯子里递给她，“我放了一点点的冰糖，味道还不错。”
薛明珠知道家里有橙子，但因为太凉了，薛明珠吃的还真不如柚子多。
这年月的水果贵啊，家里的柚子还是杨凤梅托进首都的车子给捎过来的，捎了十多个，还有一筐橙子，薛明珠一个冬天都在肯柚子了。
没想到橙子竟然被榨汁了。
薛明珠啧了一声，“有点败家啊。”
谢宽白了她一眼，败家也不见她不喝。
薛明珠咪了一口，倒是没有苦味儿，本身就是甜的，现在加了点儿冰糖，那味道就更甜了。
谢宽问，“好喝吗”
薛明珠点头，“好喝。”
“给我也倒点儿。”刘文芳不喝酒，看她喝着不错也要了一杯。
酒才倒上，曹燕红就回来了。
曹燕红不乐意上桌，想自己回屋吃去，还是文卿拽着她坐下，“可别弄那一套了，一起吃就行了。”
曹燕红笑了笑，心里其实还是想家的。
哪怕给了双倍的钱也想家里啊。
薛明珠道，“燕红姐，明后天的你就买票和刘大嫂一起回家一趟看看吧。我娘家那边我弟弟妹妹都在家还不开学，不会有问题的。这边我在家，你们回去看看。”
闻言曹燕红一愣，接着就反驳，“那可多不好。”
“燕红姐你听我说。”薛明珠道，“我月份越来越大了，后面开学后还得你来回的接送，这是很辛苦的。七月份我又要生孩子坐月子，你也知道，我妈她工作忙，估计也顾不到这边，到时候还是得指望你帮忙照看孩子，所以这次不回去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去了。这次你就回去待几天。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曹燕红听着心里暖暖的，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子，她也的确想家了，便点头道，“行，那我明天就去买车票，你放心，你开学前我就回来，我还得送你上学呢。”
薛明珠笑了起来，“吃饭。”
谢宽给曹燕红倒上酒，大家一起举杯庆祝新年。
几个男人在说其他话题了，文卿给曹燕红倒上酒，说，“小曹，辛苦你了。谢谢你。”
“别别。”曹燕红喝了点酒脸都红了，她道，“婶儿，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再有交情也知道，我是来做保姆的，做保姆不就这样吗，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儿，我还拿着工资呢。这附近有些人家也是有保姆，但没有哪个工资比我们高的，我和大嫂都懂，所以真的不用说谢谢。要说谢谢也是我们说，没有你们家的工作，我们家里人在老家日子也难过。”
“那咱不说这些，喝酒。”文卿心里这个熨帖啊，又觉得对不住薛明珠。她好歹是个做婆婆的，可儿媳妇怀孕了她这个当婆婆的出了给钱似乎都没帮上什么忙，就是等夏天薛明珠坐月子的时候她说不定都不能来照顾。
可惜啊，她得明年才退休呢。其实她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但单位不让退，这次说什么也得想办法退休了。
对啊，照顾儿媳妇坐月子，给带孩子，这就是现成的理由啊。
文卿顿时笑了起来，心情也高兴多了。
不过这个打算她也没说，还不知道领导能不能放人呢。
她都五十七岁了，都拖了七年了，也该让她歇歇了。
饭菜都很好吃，薛明珠的手艺也没退步。
不过薛明珠今天更爱吃酱骨头，老爷子更喜欢凉拌胡萝卜丝，清脆爽口。不过其他的饭菜也剩不下，谢宽能吃着呢，就是五十多岁的谢正明那饭量也是很大的。
今晚过年，文卿和谢正明也不回去了，准备在这边住一宿，明天再回去拜年。
所以喝酒的时候谢正明也没悠着，和谢宽都喝了不老少。
一桌子菜几乎就没剩下，薛明珠摸着肚子突然呀了一声。
一桌人都朝她看了过来，薛明珠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似乎感觉到孩子动了。”
但也许是她的错觉，等她再仔细感受的时候又感觉不到了。
薛明珠有些遗憾，“兴许是我感觉错了。”
“最起码得四个多月才能动呢。”曹燕红有经验了，说到，“别急，很快就动了。”
薛明珠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才刚满四个月没几天呢，估计真的是她感觉错了。
饭桌收拾完，曹燕红又忙着去剁饺子馅儿。
大过年的必须要吃的就是白菜馅饺子了和芹菜馅儿饺子了。
白菜，寓意百财。
芹菜，芹通勤，一年到头勤快。
不过今年又多加了一样馅儿，扇贝猪肉的，薛明珠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能忘记。杨凤梅给捎柚子橙子的时候也一块捎了一些扇贝柱过来，大冬天的上冻，放在院子里的大缸里一点都不担心会坏掉。
曹燕红在厨房咣咣咣的剁馅儿。
然后调馅儿，薛明珠也过去帮忙，俩人手指翻飞捏的非常快。
文卿会做饭，但是包饺子寻常，只能在旁边干瞪眼了，“我去收拾祭品。”
现在不是以前了，大家伙过年的时候也要祭拜一下祖宗，反正就这么个仪式。
她们包饺子，谢宽就在旁边看谢正明和老爷子下棋。
电视机里叽里呱啦的表演着节目看着有些热闹。
薛明珠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有些想念春晚了，不过春晚得到1983年才有呢，还要好几年。
今晚薛明兰也要去参加表演呢，就是不知道去哪里表演了。
这是很光荣的事情，哪怕不能回家过年也很高兴吧。
而此时，薛明兰也的确表演完了群舞，再之后半小时后还有一个她的独舞，表演完后就能回家了。
秦勉原本一直在外头等着她，因为知道秦勉是薛明珠爱人这事儿，薛明兰的老师托人将秦勉带进去了，不过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等着。
但就这个发现已经足够薛明兰兴奋了，薛明兰的老师就发现舞台上的薛明兰似乎跳的更用心了。
果然，爱情总是激励人的。
半个小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夜里十一点了，薛明兰跳完最后一支独舞，卸了妆也准备回去了。
一个年轻男人等在更衣室门口，见她出来问道，“薛明兰同志，年三十了，有兴趣一起吃个年夜饭吗”
薛明兰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摇头道，“抱歉，我爱人在外面等我了。”
她抬头，就看到秦勉站在走廊的尽头等着她了，薛明兰道了一声抱歉，一路小跑的朝着秦勉奔跑过去。
秦勉将人接住，朝那边看了一眼，“那人是谁”
“不知道啊，无关紧要的人。”薛明兰双目晶亮，看着他说，“走吧，我们回家吧，说不定能正赶上吃饺子呢。”
年夜饭没撵上，但是半夜庆祝的饺子却少不了的。
秦勉握紧了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好。”
秦勉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大半夜的外头因为过年的缘故竟然还挺热闹的。
薛明兰穿着厚厚的棉猴，穿着大棉裤捂的严严实实的，她抱着秦勉的腰，笑道，“有点抱不住了。”
穿的太多了，像个球。
“走喽。”
秦勉使劲蹬着脚蹬子，车子在首都的夜晚里飞奔。
年三十呢，他们一起过的年呢。
到家的时候时针刚好到了十二点，不知道哪里传出了钟声，薛明兰说，“阿勉，新年快乐。”
“明兰，新年快乐。”
这个点儿胡同里没人了，秦勉扶着她的肩膀吻了上去，“我爱你啊，明兰。”
“我也是。”
“明兰回来了吗”
门被拉开了，云素仙飞快的捂住眼睛，“我没看见。”
薛明兰和秦勉分开，两人脸都红了。
“快进来吧，外头怪冷的。”云素仙挽着薛明兰进屋，小声对薛明兰道，“就算接吻好歹也进来，外头那风多冷啊。”
薛明兰脸都红透了，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新二婶说话了。
新年的饺子薛家包的馅儿跟谢家都是一样的，饺子才出锅，薛明兰和秦勉正好赶上饺子。
热乎乎的饺子吃下去，肚子都热乎起来了，薛明兰看着屋里的亲人笑着说了声，“二叔二婶，新年快乐，萍萍明轩新年快乐。”
至于薛启民，熬不住已经去睡觉了。
同一时间谢家，薛明珠最先熬不住，早就睡了，十二点下饺子的时候谢宽喊她，薛明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饺子了我要吃扇贝肉的。”
“好。”谢宽将她扶起来，也不让她下来，将棉袄给她穿上，让她靠在枕头上，“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端。”
谢宽出去了，外头隐约还有谢正明夫妻说话的声音，薛明珠坐了半晌终于清醒了许多。
正想着谢宽端着饺子进来了，两大盘饺子，还有两碗饺子汤，上头还放了一叠蒜泥，吃饺子不蘸蒜泥总觉得少点什么的。
炕桌支上，饺子放上，曹燕红又端来了一些，“白菜和芹菜的味道也不错，少吃点尝尝。”
薛明珠道了谢，曹燕红便出去了。
谢宽脱鞋上炕，两人对坐着，薛明珠闻着香味儿口舌生津，忙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扇贝的鲜味和猪肉的香味儿混合在一起，好吃的让人无法描述。
薛明珠一连吃了七八个才缓了缓，端起饺子汤喝了一口，“真好吃啊。”
谢宽吃的是白菜和芹菜的，闻言吃了一个扇贝的，“的确不错。”
薛明珠舔嘴，“我想尝一个白菜的。”
不等她拿筷子，谢宽已经夹起来放在嘴边了。
薛明珠笑了笑，张嘴吃了，“好吃。”
饺子不少，薛明珠只吃了她这一盘子又喝了一碗饺子汤，剩下的都让谢宽吃了。
薛明珠下炕刷了牙又坐在炕上，没一会儿谢宽又回来了，“刚吃完得消化一下再睡了。”
谢宽莫名的看她一眼，“做点运动”
薛明珠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忙白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你可消停吧。”
谢宽有些遗憾，“那就聊会儿天。”
两人靠在炕上，听着外头的鞭炮声，薛明珠问，“我怎么没听见鞭炮声。”
“怕吵到你所以我在院子外头放的。”谢宽说。
薛明珠又说起晚上时候的事儿，“我听燕红姐说，隔壁又是龙妙他们闹了，似乎池海东的大哥大嫂来闹了一场，把他们买的鸡鸭什么的都抢去不少，然后池海东的妈跟池大嫂打了一架。”
谢宽并不关心这个，对他来说池家有今天就是活该。
薛明珠叹息，“没想到最后赢家竟然是龙妙她妈。这老太太可了不得。”
谢宽突然道，“你知道火车上除了客人还有什么人吗”
“乘务员”薛明珠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偷老太太生活经验丰富，肯定会好好藏着的吧。”
谢宽笑了起来，“火车上的小偷可是身经百战，有些人根本防不胜防，龙老太太生活经验丰富，但是坐火车的经验可不丰富。”
薛明珠哑然，“虽然听着挺解恨，但是肥了小偷也挺可恨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偷小摸根本就杜绝不了。即便是火车方面想要解决，但也不是谁的脸上都刻着小偷二字的。往往碰上这种事最后只能认倒霉。
谢宽不满薛明珠一直说龙妙，便拉了灯，“睡吧。”
薛明珠嗯了一声躺下，她以为她还能再清醒一会儿，可她高估了自己，躺下没几分钟就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薛明珠是在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中醒来的，入眼的便是谢宽那张脸。
薛明珠亲了一下，“阿宽，新年快乐。”
谢宽回亲一下，“明珠，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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