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广袤, 月上枝梢。
尹之枝与周司羿对望,视线从他灿若晨星的眸子,移到自己被他牵起的双手上。
斩断在华国的一切束缚, 奔赴遥远的国度,去过绚烂多彩的冒险般的人生。不羁的灵魂燃灼着火焰, 自由热烈, 永不熄灭这幅让人憧憬的未来图景,仿佛天生就与周司羿相衬。
而她也应该选择那样的生活, 和周司羿一起离开吗
尹之枝垂下浓密的眼睫, 瞳孔中晃漾着不明的神色, 几许迷茫,几许挣扎。
月光辉白, 树影婆娑。园中观赏池水光粼粼, 光斑如银箔,掠过她的下巴。
尹之枝下意识地抬睫看过去。
池子前方, 静立着一株高大的黄山栾树。
此刻,树下空空如也。
昨天深夜, 那里是站了一个人的。那人的身影冷峻颀长, 仿佛与树梢暗影融为了一体, 沉默地吐云吐雾,也沉默地望着她这扇窗户。
难以名状的悸动一闪而过,麻麻酸酸的, 仿佛挑动了她心脏最深处的麻筋。
尹之枝闭了闭眼, 问自己。
对她来说,华国真的是一个留下来比一走了之更痛苦、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人和事、可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不是的。
她的人生,她的悲欢喜乐,都深深根植于这片大地。这里不止有岳嘉绪, 还有开朗搞笑可靠的秦朗,有挨在柜台后和她一起看综艺节目的露露,有赏识她并给了她工作机会的姜照年,有耐心又爱唠叨、喜欢给她发一堆养生文章的林助理,有仿佛把她当女儿看待的葛月娴,还有数次救她于危难中、即使被欺骗也没有利用她的弱点来报复她的柯炀
这些人都曾在她跌落时,伸手扶了她一把。是他们散播的温暖与归属感,让她这艘离开了港湾的小舟没有被残酷的暴风雨打碎成千瓣,得以跌跌撞撞地建立起自己的岛屿。
但一旦离开华国,就意味着她要斩断这些温暖的情感纽带,从已经建立好良性循环的小世界里抽离自己,将生活重心移到北美。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届时,距离、时差、文化、共同话题的消失,会让很多感情都难以维系。这就是现实,不是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她似乎没有周司羿那么潇洒决绝。她不舍得不舍得放开这些人。
尹之枝抽回自己的手,低声说“你让我想一想再回答你,好不好”
去与留,毕竟是事关未来的重要决定,确实也应该给她充分的考虑时间。周司羿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柔声说“好,我等你考虑。”
尹之枝的指尖感受到温热之意,微微颤了下,说“很晚了,我真的要睡了,你也快回去吧。”
“嗯。正好,医药费那个项目,我需要和葛伯母进行一些交接,这段时间也会待在港城。”周司羿跳回地面,仰头,诚恳地说“我听葛伯母说,你今天去探望你妈妈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吧,我也该去拜祭一下尹阿姨。”
尹之枝心脏一暖“谢谢你,有心了。”
在周司羿的注视下,她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倒在床上。
寰宇深静,万籁俱寂,怀揣着心事,却久久无法入眠。硬生生熬到凌晨四五点,才被倦意迷迷糊糊地拽入梦乡。
睡就睡了,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梦见自己穿着夏天的短袖衣服在雪地上奔跑,臂膀冰冷,忍不住缩成一团,鼻子又堵又痒。终于,一声情不自禁的响亮“阿嚏”,将梦境击碎。尹之枝惊醒过来,睁开眼,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全滑到地板上了。
一搓手臂皮肤,果然冷得跟冰块一样。
尹之枝“”
原来不是做梦。冷是真的冷。
港城位于南方海边,没有供暖管道。因为不想睡着后肌肤太干燥,尹之枝也没开空调暖气,室温很低。料不到会踢被子。她扯起被子,卷在身上,脸埋在枕头上,哀怨地蹭了蹭。
从天蒙蒙亮开始算,她也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现在困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真想继续躺到中午。不过,说到底,这里也不是自己家,赖床到中午可不礼貌。尹之枝拿出最大的意志力,爬起床,换衣洗漱,用冷水搓了搓眼皮,擤掉鼻涕,就出去吃早餐了。
今天是中式早餐。一笼笼刚出炉还冒着烟的奶白色小包子,皮薄晶莹的干蒸虾饺,切成小段的炸油条,热气腾腾的菜干瘦肉粥,盛在玻璃杯里的甜豆浆每种都装成小份,摆满桌子,精致又丰盛。
周司羿不在,其余三人已按昨天的位置坐好。
尹之枝蹦蹦跳跳来到餐桌旁,瞄了眼对面的岳嘉绪。
打了退烧针,吃了药,还休息了一天,岳嘉绪的状态似乎比昨日好了些,就是面色略微苍白。但他上位者气势强大,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种冷静肃杀的格韵,罕见的病态,并未让他显露出羸弱一面。
尹之枝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挨个问好“葛伯母,早安。宗尧哥,早安”
视线转到岳嘉绪身上,她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好叫哥哥不对,叫岳先生又太生分,还会让葛月娴感到奇怪,直呼其名又没试过卡壳两秒,尹之枝噘噘嘴,决定直接跨过这道难题,省下称谓“早。”
岳嘉绪“”
葛月娴笑道“醒啦快趁热尝尝今天的早餐合不合你的口味。”
尹之枝将椅子拖近了一点,撒娇道“当然合啦,我一睡醒就闻到香味了。昨天宗尧哥带我们去吃的粤菜餐厅也特别好吃。”
葛月娴挑眉“哦”
金宗尧微笑点头,顺应着尹之枝的话,聊了起来。
岳嘉绪今天的嗓子有所好转,不多时,也加入了餐桌上的话题。很快,他们转而聊起了今天的股市。
尹之枝插不进他们的话题,便只专心于眼前食物。喝了半杯甜豆浆,又伸筷夹了块虾饺,送入口中。大牙下咬,大块虾肉弹出来,香味在齿颊间爆开,比饭店里的还好吃。葛月娴请的厨子真不是盖的。
等三人聊完一个话题,尹之枝也正好吃得差不多了,乘着间隙,擦了擦嘴,说“对了,葛伯母,我今天想去给妈妈挑些元宝、蜡烛和纸扎供品,顺便出去逛逛街。”
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港岛,还住在葛月娴家里,那么,她要去哪里做什么事,还是知会一下葛月娴比较好。
葛月娴一愣“哦,行啊,但我和宗尧今天都有事儿,可能没法陪你,你要一个人出去吗”
岳嘉绪抬起修长的眼梢,说“我和她一起去。”
不是商量或征求同意的口吻,是直接做了决定。
葛月娴见尹之枝不吭声,松了口气,颔首道“这样好。你们结伴出门,我也更放心。”
早餐后,四人纷纷出门。尹之枝和岳嘉绪坐进了同一辆车子。
车厢里一片安静,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后排两人一路无言。
港城马路狭窄,弯道很多。每逢车子转弯、加速与上坡,身体便会不可控地摇晃,撞上彼此散发着温热气息的身躯。
不知是不是因为关系不同了,很日常的小事,也有了探索新大陆的感觉。尹之枝耳垂有点热,不自在地缩了缩,双膝打开又并拢,扭头看向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仍感受到一种有别于过去的淡淡的暧昧和羞耻感。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远。
元宝蜡烛这些东西得去杂货店买。司机把他们带到了闹市中的一个市场。沿路走入市场深处,会看到很多搭棚小摊和士多店,里面就有纸扎品卖。
在街市出没的大多都是普通师奶。杂货店老板娘坐在柜子后,一边磨指甲,一边看电视剧,突然看到来了一对好看得让人侧目的顾客,小眼睛一亮,还以为是什么综艺节目来取景了,忍不住探头往门外张望了下,没看到摄像机,才悻悻然缩回头来。
尹之枝认真地挑好纸扎。岳嘉绪习惯性地要付账,手腕却被一只细白的小手按住了“我自己付吧。”
岳嘉绪从反光的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是想为母亲尽孝,便没有强求,收回手来。
一大袋纸扎提在手里轻飘飘的,司机帮他们把东西放进汽车后尾箱,关上盖子,问“岳先生,尹小姐,你们中午想去哪里用餐呢”
岳嘉绪垂眼,扶着车门,问“你想吃什么”
尹之枝摇头“我是第一次来港城,不知道什么餐厅好吃。”
岳嘉绪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尹之枝一怔,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下,说“我有点想吃日料,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岳嘉绪半点没理会她的“商量一下”的提议,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随后,自己也坐进去,关了门,简短地吩咐司机“麻烦送我们去xx广场。”
“好的,岳先生。”
尹之枝不解道“为什么要去xx广场”
岳嘉绪看了她一眼“那里有一家不错的日料店。”
尹之枝胡乱点头,拽着自己的外衣须须,玩了起来。也是,岳嘉绪因为工作来过港城很多次,肯定挺了解这里的。她说想吃什么,他就会在那一类餐厅里直接为她做出最好的选择,省去她纠结的功夫。
向来如此,从未变过。
目的地不远,但由于堵车,开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这是一家有名的超级大广场,足有八层高,融合了饮食、购物、休闲娱乐等多重功能,还有数不清的奢侈名牌入驻其中。广场内空调开得很足,人来人往,敞亮豪华,地板锃亮,空气里漂浮着矜贵淡雅的香氛气息。
他们要去的日料店在四楼,扶手梯就在中庭。
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了,从刚才路上堵车开始,尹之枝的下腹便隐隐有些酸疼。只是,上次月经在二十天前才结束,理应不会那么快来吧。她按捺住不安,没有吭声。哪想到,从扶手电梯来到三楼,尹之枝一迈开腿,忽然感到腿间一热,涌出了一股非常熟悉的不妙的湿热液体。
尹之枝瞬间如同被人点了穴,僵在原地,猛一抬手,扯住岳嘉绪的衣袖,脸慢慢涨红了“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商场的女洗手间,干净亮堂,空无一人。
尹之枝夹着腿,风风火火地跑进隔间。若说关门前,她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么,一脱掉裤子,她脑海就只剩下两个血红的大字糟了。
内裤已经被经血染红了。再摸一摸外裤,似乎也湿了一点儿好在裤子颜色偏深,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脏了。
她包包里倒是有备用卫生巾。但裤子被血染湿,已经没法穿了。不然,等会儿坐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把血迹印在座位上。
尹之枝“”
尹之枝额角徐徐滴落一滴冷汗,悄悄旋开门把,往外看去。没人知道她此刻多希望能有个清洁阿姨或者女生进洗手间帮忙。然而,老天爷显然打算袖手旁观。在隔间里磨蹭了快二十分钟,还是没人进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尹之枝抓了抓头发,终于忍着几欲灭顶的羞耻,拨出一个电话。嘟嘟两声,电话就接通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声如蚊呐“你在外面吗”
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岳嘉绪静默一瞬,直截了当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突然来例假了。”
岳嘉绪仿佛怔了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明显和缓了一些,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别怕,我现在去买。”
“不是。”尹之枝靠在门扉上,羞惭得双膝紧紧并拢,感觉自己从牙关挤出这句话时,后背都起了一层湿黏黏的潮热薄汗“我还要干净的内裤,和一条新的裤子。”
岳嘉绪一顿,便明白了“在里面等着。”
这通电话很快挂断了。
尹之枝坐立不安地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听见隔间的门被敲响了,传来一个中年女子操着港普的声音“是尹小姐吗”
“是的”尹之枝连忙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清洁工大婶。对方慈眉善目的,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她,说“你男朋友让我带给你的,拿好。”
这会儿,尹之枝也没心思去解释了,连连道谢后,关上门,快速打开袋子。里面果然放了一条干净的长裤、新的女士内裤。衣服标签已经提前剪掉了。
而且,出乎她的意料,在这么紧张的挑选时间里,她也没去现场试衣服,岳嘉绪给她买的内裤和外裤,尺码竟都无比贴合她的身体。
他甚至连问都没问她穿什么码数。
尹之枝疑惑地摸了摸后颈。以前在岳家,她的衣服都是佣人晾晒、叠挂和整理的。岳嘉绪日理万机,根本不会管这些小事。就算偶尔看见佣人在院子里晾衣服,他也不可能特意走过去,拿起她的内衣内裤这类贴身衣物,看尺码标签吧。
莫非是因为他眼力好,估量出她的码数范围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吧。
尹之枝也没深想,赶紧捣鼓起拉链,换上干净裤子。将脏的衣物处理好,洗干净手,她才有些垂头丧气地贴着墙根,走出洗手间。
岳嘉绪就站在外面一根米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前,微垂修长眼梢,正在聊电话。
他的身姿颀长精悍,肩宽腿长,比例完美,在北方人里就很突出了。来到男性平均身高更矮一截的南方,与旁人的差距更是瞬间拉大,在络绎不绝的商场客人中,也属于一眼就会看见的类型。
不知是否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儿,从侧面看去,他神色森冷,仿佛在定夺什么,隐隐散发着强势的压迫感。
才一会儿功夫,就有几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不住回头张望,视线瞟到他那张丝毫不辜负身材的清晰冷峻的脸庞,颊上绯红更甚。
但岳嘉绪并未在意那么多。瞥见尹之枝出来了,眉头松开,转头对手机说了句“我这里有正事,迟些再答复你。”
便切断通话,大步朝她走来。
后方隐约传来了几声失望的叹息声
“原来有女朋友啦”
“名草有主”
尹之枝步伐一定。刚才在隔间里还好,这会儿面对面,她简直没脸直视他了,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毛细血管刷刷充盈,仿佛被水彩笔轻轻扫上了一层粉嫩的颜料。
将她这副目光闪烁、羞愧得差点想原地自燃成灰的神色收归眼底,岳嘉绪似乎有些许无奈,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仿佛是想让她的心情尽快平复,补充道“以前也有过同样的情况,我还看过,不是么”
尹之枝觉得他的比喻不对,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恼羞一跺脚“哪里一样了我那时才十一岁,我现在都二十一了。再说了,你那时是我哥哥啊,你现在又不是。”
岳嘉绪现在,姑且也算是她的追求者吧。
丢脸的画面,让哥哥看见和让异性看见,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管我是不是你哥哥,我都会为你做这些事。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岳嘉绪沉吟了下,给她理了理更衣时弄得有些松垮的围巾,说“我只关心你舒不舒服,不会觉得你的样子丢人,听明白了吗”
尹之枝心脏微动。没有任何修辞的的平直话语,却仿佛抚平了她胸中毛躁的地方。她抿唇,乖乖地“嗯”了一声。
岳嘉绪点到即止,不再在这一话题上打转,收回手,说“今天中午不能再吃日料。”
是没有任何斡旋余地、决定好了的语气。
日料刺身生冷,尹之枝也认命了“哦,知道了阿嚏”
话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刚才下车时,想着商场里面冷不到哪去,她便把外套留在车上了。
岳嘉绪蹙眉,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有点凉了。
在这一层,他们的斜后方,坐落着一家大型书店。装潢文艺,摆了一张张铁艺圆桌,似乎还兼备咖啡厅的功能。玻璃墙内,不少客人正一边坐着看书,一边喝咖啡。
岳嘉绪环视一周,挑了张桌子,让尹之枝坐下,就去了柜台。
尹之枝好奇地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又有一对父女进了书店。年轻的父亲牵着一个也才五六岁、走路都在一蹦一跳的小女孩,找了个空位让她坐下,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走,爸爸去给你买杯喝的。”
小女孩乖巧地点头,两条冲天的羊角辫跟着晃了晃。等父亲一走,便翻起了手中色泽鲜艳的童趣绘本。
这时,岳嘉绪回来了,放下一个咖啡纸杯,里头盛的却不是咖啡,而是姜茶。他言简意赅“你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走,我去车上给你拿外套。”
尹之枝“”
喂怎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熟悉
果然,前方小圆桌的小女孩听到似曾相识的话语,立刻抬头看来。发现被叮嘱“别乱走”的尹之枝不是小孩,而是大人,小女孩那双圆溜溜的眼眸闪烁过好奇不解的光芒。
被小孩子用这么纯真无邪的目光打量,尹之枝指节一蜷,脸有点热,不自在地别开头“知道了。”
岳嘉绪最后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一边呵气,一边喝姜茶,慢慢地,酸胀的下腹舒服一点了。尹之枝扭头,发现咖啡角的圆桌旁就是漫画区的书柜。她手捧姜茶,走向书柜,视线在那些花花绿绿的书脊上流连一圈,忽地被一本日本漫画吸引了。
尹之枝大脑深处的某簇神经敏感地一跳。
这漫画的名字
书店里,到处都镶有“保持安静”的标语,却无法做到绝对安静。走路声,取书声,翻页声,孩子的低语声,还有饮料喝空后的吸管吸杯底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的事儿。显而易见,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也不会有人关注她在看什么书。
明知如此,尹之枝喉头微微发紧,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心虚。想装作不在意地掠过去,但这本漫画的名字实在太那什么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尹之枝踟蹰了一下,放下姜茶,扫了左右两眼,便跟做贼似的把书抽出来,开始翻看。
岳嘉绪走进书店时,发现他叮嘱别乱跑的人根本没坐在原位等他。
好在,也没走多远她正背对着他,蹲在两个互成直角的大书柜的角落里,不知在如饥似渴地看什么书,入迷得连他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岳嘉绪来到她身旁,一撩外衣,屈膝蹲下,说“先去吃饭吧,你想看什么,回头再来看。”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出现得也并不突兀。
料不到,尹之枝的反应却很大。她肩膀一颤,仿佛一只被手电筒光芒照中、蒙受极大惊吓的偷瓜小猹,双手一抖,整本书“啪”地掉到了地上。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很快,封面就露出来了。
岳嘉绪微感错愕。
他原本也没关注她在看什么书,只粗略扫了眼,看到是漫画。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慌张,他蹙眉,也看向地板。
漫画封面五彩斑斓,印着一行让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的深粉红色的q版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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