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055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如今的朝颜可不再是八年前那个自卑敏感的小胖墩了。

    朝老太太还记得孙女当初被送回老家的原因, 说是在京中过于无法无天仗势欺人难以管教, 朝母跟朝父那时就这一个独女,实在狠不下心责罚,这才送到她这儿。

    人来了总不能光玩耍,朝老太太就找到周萃薇, 将人送到她的无涯书院跟别的孩子一起念书。

    朝家虽有门路, 朝颜就算不学无术将来也能谋个清闲的官职,但靠家里关系求来的差事总是低人一等, 哪里比得上凭借自己真才实学考上的官位让人高看一眼呢。

    可惜朝颜嚣张惯了,到了书院后难改脾气,招惹了元宝跟沈曲。后来也是“不打不相识”, 三个孩子处得极好。

    朝颜之所以改脾气, 朝老太太觉得功劳不在她,而在元宝和沈曲。

    总之出了场水痘后, 朝颜整个人跟抽条的树苗一样,瘦了一圈不说性子也收敛起来。

    时间一晃眼就是八年, 现在的朝颜不管是模样还是学识, 都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不是朝老太太夸自家孩子,就朝颜, 不谈家世光就容貌这方面, 完美继承了她娘高挑细长的个子, 又有她爹好看的脸型跟五官, 人也自信骄傲,散发着年少朝气, 打眼望去京中没几个人能比她好看。

    今年朝颜也才十四岁,但打马游春时,总有男子忍不住偷偷瞧她。可见再过个一两年, 她这张脸不知道要出现在多少深闺男子的梦中。

    京中少年的意中人如今全部心思都在无涯书院里,可惜被老太太截胡。

    “你这一脸失落,可是不想看见我啊”老太太拍拍朝颜的背,笑呵呵问。

    朝颜松开朝老太太,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做梦都想看见您呢。”

    她挽着老太太往宅内走,把想了一路的借口搬出来,“我这不是想着我马上就参加秋闱了吗,打算回来先去书院见见夫子们,然后顺便把给沈曲元宝捎带的话本送过去。”

    “呦,一年不见长进了不少,会讲话术了。”老太太笑,不吃这一套。

    她是修成精的千年狐狸,朝颜这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根本还不够看。

    “你这小猢狲,见夫子不是重点吧主要是想见元宝跟沈曲,”老太太斜眼睨朝颜,“你越放在后面的人跟事儿,才是你越想掩饰的。”

    朝颜被一语点破心思,耳朵红了个彻底,“我”

    她被噎住一样,“我”个不停,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话。

    少年人的心思,干净纯粹,稚嫩青涩,还不会掩饰,也没那么圆滑。

    老太太只是笑着摇头,没为难她,也没要朝颜说个所以然出来,抬脚进入主宅内院后,见身边都是信得过之人,才撇开闲话问起正事。

    “你母亲这个时候还放你过来,定然是有要紧话让你捎带吧”老太太看向朝颜,“可是朝家出了什么事儿”

    朝颜一个八月份要考秋闱的人,如今这时候过来,定然是有大事,否则她该留在京中安心备考才是。

    所以老太太收到人要来的消息后,这几日便让管家在城门口候着,朝颜一旦进城立马把她领回家。

    祖孙两人进了堂屋客厅,老太太也没刻意屏退下人,话家常一般问朝颜话。

    她见惯了大风大浪,越是要紧时候,她越是要表现的淡然从容,如此才让人拿不到把柄。

    “祖母放心,朝家在京中一切安好,我这次过来不是因为朝家的事情,而是赵御医来给我爹把脉的时候让家里给您捎带一句话。”

    前些主君可能是贪凉,有些肠胃不适上吐下泻,宫中派了御医过来瞧,来的正好是赵鹤赵御医。

    赵鹤给朝主君把脉完,临走的时候,对朝大人也就是朝母说了句话。

    朝颜端着茶盏,复述道“太君后身子不适,皇上重提旧事。跟老太太说,有些错误的内容要想翻开重写,就必须趁书写之人还在时修正。就这么一句话,让我过来带给您听。”

    赵鹤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跟岁荌通信,但这事她在寄过来的信中丝毫未提,只口头说给了朝母听,显然很要紧,不能留在纸上。

    这事本来轮不到朝颜回来,是她死皮赖脸执着请求,朝主君抵不过她软磨硬泡,这才允了。

    京中众人见惯了朝颜出京回老家,见她临近科考还要回去,只当她是去请朝老太太在考试方面支招呢,也没往别处想。

    毕竟宫中太君后身子不适的事情,当时连朝母都不知道。

    老太太听完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顿住。

    赵鹤行事最是沉稳,她既然提起这事,那必然是太君后身体很不好,甚至有可能撑不到年底了。

    皇上对故人的事情一直存有心结,这时候重提旧事,就是想给那位翻案,在太君后还活着时,给安王一个清白。

    如果太君后没了,皇上再做主翻案,世人只会觉得皇上是因为偏袒安王才推翻当年安王谋逆一事,强行对其洗白。

    “这时候提旧事,是因为那位身体不好精力不够,倒是个最好的时机。”老太太沉吟片刻,缓慢出声,“赵鹤的意思我懂了。”

    如果提到旧事,提到安王,那岁荌可能要牵扯其中。

    因为只要重查当年旧事,稍微仔细用心一点,就会发现安王身死之前,身边一直贴身伺候的侍从不见了。

    那侍从离开前曾看过大夫,事发消失时,他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朝老太太当年找人问过岁荌的生辰,具体的八字不清楚,但年份跟月份都差不多能对上。

    她出生的月份,和那个消失的侍从生产的月份相同。且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位老人依稀有印象,说岁荌不是岁母的亲生女儿,可能是她弟弟的孩子。

    只是她弟弟还没嫁人就大了肚子,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岁母才把孩子认在自己名下。

    那岁母的弟弟生完小孩人就不见了,村里人几乎没见过他的面,只听说长得极好。

    只不过因为岁母人好,村里人不爱提这个,根本没对外人说过岁家的闲话,全当岁荌是岁母亲生的。

    要不是岁季情的夫郎岁氏偶尔嚷着“那个野种”,旁人都快忘了这回事儿。

    朝老太太听完顺着线索偷偷往上查过,发现岁母的弟弟果然就是安王的贴身小侍。

    也就是说

    岁荌,是安王之女。

    皇上想翻案缺个契机,缺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要是由岁荌这个安王之后提出,最是合适不过。

    老太太端着茶水,始终喝不下去。

    “这事还是太大了。”朝老太太眉心紧皱。

    她私心里更希望岁荌能跟现在一样,平平无奇度过一生,可皇上已经起了念头,就说明迟早会查到岁荌身上。

    与其让岁荌坐以待毙事事被动,不如把选择权交给她,让她自己决断。

    “我再想想,想个万全的法子”老太太把茶盏放下,看向朝颜,语气认真神情严肃,“颜儿,这话说完就忘了,对谁都不要提,知道吗”

    朝颜见祖母这副表情,立马正色道“我记下了。”

    朝颜说完了正事本想出去玩,但看老太太眉心紧皱轻阖双目,这才犹犹豫豫把话先摁下。

    只能等明日了。

    朝颜人虽然还没出门,但她回来的消息倒是传得飞快。

    元宝刚散学就听人说朝颜回来了。

    沈曲纳闷,“那怎么没来找我们啊”

    元宝对朝颜来不来丝毫不上心,他现在提着书袋,一想到里面装了什么就略显紧张。

    很奇怪的心理,紧张又激动,甚至很期待好奇。

    书院铃声响起,大门敞开。

    岁荌提着药箱站在书院门外,抬眼往里瞧,只一眼,就看见那个侧头跟沈曲说话的人。

    不得不说,这身粉色,很适合元宝,衬得他更显俏皮灵气。

    岁荌今天要过来接元宝的事情根本没提前跟元宝说过,她本想着元宝看见她还不得高兴疯

    她看完诊还去取了玉镯,元宝知道估计要疯上加疯。

    啧啧啧,岁荌已经能想象到元宝的小表情了,脸上不由挂着笑。

    傻狗

    结果,元宝瞧见她后抽了口凉气,愣在原地眨巴眼睛,难得没颠颠地跑过来。

    岁荌,“”

    岁荌一脸问号,怎么回事

    往常见到她,元宝都跟只小狗一样,撒欢朝她跑过来,今天怎么还矜持起来了

    沈曲跟岁荌打完招呼就钻进沈家的马车里回去了,只留元宝磨磨蹭蹭走到岁荌面前。

    元宝还是开心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看着岁荌,“姐姐。”

    岁荌微微挑眉,“哦还知道喊我姐姐啊。”

    颠颠地跑过来没有了,热情地跳起来抱她也没有了,连药箱都不替她提了

    岁荌有种“今天哪哪都不对劲”的感觉,像是摆放整齐有序的东西被人突然打乱,不舒坦。

    只因为元宝跟往常不太一样。

    元宝眨巴眼睛,歪头试探着喊岁荌,“大宝妹妹”

    岁荌,“”

    “你是三天不挨打想上房揭瓦了”岁荌睨元宝。

    元宝立马怂唧唧地改口,赔着笑,讨好的软声喊,“姐姐。”

    他伸手帮岁荌提药箱,箱子压住书袋,才觉得没那么心虚。

    “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元宝看岁荌脸色。

    岁荌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嘴硬地说,“没有。”

    元宝眨巴眼睛,“说给我听听”

    岁荌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口,感觉就是很小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她就是心里头不舒坦,“不说。”

    元宝失落地轻轻“啊”了一声,他跟在岁荌身后,垂着眼睫幽幽开口,半真半假,“姐姐不喜欢元宝了。”

    元宝说出这话的时候,握着药箱把手的手指无意识慢慢收紧,心口一阵酸涩。

    他轻声说,“可我好喜欢姐姐。”

    岁荌听见身后没声音了,扭头朝后看,就见元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肯往前再走。

    他委屈地轻抿薄唇,眼眶微红,跟小时候一样难受了也不哭不闹,只这般看着她,跟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元宝想,要是有朝一日姐姐不喜欢他了,那他就留在原地,留在她还喜欢着他的那个时候,不再往前走。

    岁荌疑惑,“你怎么不走了”

    元宝低头,眼睛看着地面,手指收紧,“姐姐莫名生我气,姐姐不喜欢我了。”

    他声音很轻,岁荌胸口却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心脏跟他的声音一同收紧。

    岁荌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她逗他干嘛。

    她跟他生什么闷气。

    岁荌叹息,折返回去,伸手抱住元宝将他揽进怀里,手掌轻抚他单薄清瘦的后背,低声叹,“谁说的。”

    她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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