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很相信常乐的能力, 常乐应下这件事后,她就安下心,准备回屋洗漱休息。
常乐抿唇,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对于她来说, 查一个人的行踪不难,难的是不动用殿下那边的人手, 或者说, 难的是不让殿下知道。
常乐很快追上去,她低声问
“姑娘,查清此事也许会大动干戈, 能不能告诉殿下”
她这句话是试探, 姜亦棠根本不知道常乐现在的紧张。
常乐是谢玉照派来保护姜亦棠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但她也的的确确很喜欢姜亦棠,所以,才会问上这一句。
看似询问, 未必没有给姜亦棠提醒的意思。
毕竟她身份摆在那里,不论姑娘同意与否,她都该告诉殿下,姑娘的一举一动。
姜亦棠头都没回“当然行。”
说完才有点不解地看了一眼常乐,不解她为什么会多此一举地问她。
常乐彻底松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有点噎住。
姑娘真是半点防范殿下的意识都没有。
常乐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姑娘和殿下一条心, 她就不需要为难于二位主子间门, 轻松很多。
翌日不到辰时,姜亦棠就起来了。
在太子府时,她惫懒得不行, 每日都要青粟催着才能醒,一回尚书府,她反而睡不着了。
离府时,姜亦棠在游廊处遇到一个人。
来人站定,有分寸地和姜亦棠离了几步远,他朝姜亦棠看去,仿佛打量了一番,才说
“三妹。”
姜亦棠心底丧得叹了口气“小哥。”
来人正是府中另一位公子,庶子姜冽,他和府中姑娘不同,深受姜昃旼重视,有时候,姜亦棠都觉得姜昃旼喜欢他要比姜硕更甚。
二人互相打完招呼,都沉默了片刻。
姜亦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姜亦棠很难不怀疑,姜冽是刻意提前在这里等着她的。
果然,姜冽很快出声,他敛着眉
“三妹在太子府待得如何殿下可有欺负你”
姜亦棠摇头“很好,殿下没有欺负我。”
姜冽又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才说“如果你不愿”
话音未尽,他倏然噤声。
显然他也意识到,这句话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办法。
姜亦棠不愿意,他又能如何
姜昃旼一心把姜亦棠送出去求得富贵,他只是府中的一个庶子罢了,左右不了什么。
姜冽没了话说,他侧过身给姜亦棠让出道。
姜亦棠和姜冽不熟,其实她也不知道和姜冽说什么,府中诸多兄妹,她和这位小哥关系最平淡,没有任何的恩怨,见面甚至能寒暄几句,这对于姜亦棠来说,其实也算难得。
她不知道,姜冽早就猜到她会一早离开,提前了一个时辰,在这里等着她。
姜冽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在原地待了很久。
他的小厮丰荣看向他
“公子,三姑娘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
姜冽和他一起转身离开,声音有些飘远“她被殿下看重,也不知是福是祸。”
丰荣知道公子对三姑娘的复杂心思,却不赞同公子的担忧,他低声
“不论是福是祸,都是三姑娘自己搏来的,公子还是别插手了。”
府中的消息其实不堵塞,查探一下就知道,在老夫人下了吩咐前,三姑娘就自个儿去过嵩榕院了。
换句话说,一开始三姑娘自己就想走这条路,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公子从未去看望过三姑娘,也一直不曾插手三姑娘的生活,他们都清楚,二姑娘对三姑娘的怨恨是由宋姨娘蔓延而来,根本不可能消除。
三姑娘在府中越显眼,二姑娘只是会越针对三姑娘。
公子既然护不住三姑娘,自然是不管不问最好,但如今有人能护住三姑娘了,公子也不该再插手。
公子并非彻底对姑娘不管不问,姑娘这么多年,从不曾受过府中下人的苛待,公子也在其中不知费心多少。
姜冽低眉不语。
丰荣瞧了眼,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姜亦棠回到太子府后,没有见到谢玉照,猜到谢玉照还在宫中没回来。
但回到思甚苑,她却发现屋中摆着一个锦盒。
佟容掩唇笑“明日就是褚姑娘的生辰,姑娘这一去一回尚书府,殿下早猜到您忘了给褚姑娘准备生辰礼,特意让松翎送来了一份。”
姜亦棠有点不好意思,她的确忘了这件事。
锦盒被拆开,里面放着一柄玉如意,玉白晶莹,上品成色,一眼就知价值不菲。
这也是姜亦棠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参加宴会,礼送轻了重了都不好,这玉如意贵重合了丞相府的身份,但又不算难寻。
至少谢玉照没怎么费心,只是让松翎挑了件。
褚栎秋的生辰办得很隆盛,没有邀请什么官员,都是褚栎秋认识的同龄之人,却包含京城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女。
这日恰好沐休。
姜亦棠醒来后,在铜镜前坐了许久,她往日都是随便佟容给她打扮的,但今日有点坐立不安。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穿了身月白色的云织锦缎裙,总觉得浑身别扭。
云织锦缎是贡品,只宫中能得,但像褚栎秋这种人,却又不缺。
而且,褚栎秋一贯喜欢穿这种颜色,姜亦棠看着这一身,总觉得自己是和褚栎秋去打擂台的。
她抿了抿唇,还是出声
“替我换身衣裳。”
佟容不解,这一身衣裳是绣房刚送来的,姑娘穿上去格外好看,越添些许恬静,姑娘往日一向爱俏,佟容还以为姑娘会很高兴得了新衣裳。
佟容再不解,还是替姑娘换了身衣裳。
府中只有姑娘一位女主子,衣裳是不缺的,时不时绣房就送来一套,佟容想了想,挑了件胭脂色的鸳鸯缎织锦裙,上衣下裙,外披鲛轻纱,呈藕粉色。
佟容今日下了狠功夫。
她也听过褚姑娘和殿下的那点传言,但她都来伺候姑娘了,日后就注定是姑娘的人。
她才不想让姑娘和褚姑娘见面时,在梳妆打扮上落了下风。
只是,佟容这一用心,耽误的时间门就多了。
等姜亦棠从思甚苑出来,都快到了午时,佟容半点不心虚,她说
“姑娘和殿下是贵客,去得晚些才是常态。”
往日后宫宴会,邱贵妃和淑妃两位娘娘都是到得最晚的,这其中都有讲究。
姜亦棠不由得朝佟容看了眼,她一直都觉得佟容温温柔柔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佟容这般较真。
谢玉照早等着她,早膳凉了又热,松翎都下去吃过一顿了。
松翎时不时勾头去看门口。
姜亦棠拎着裙摆进来时,前院静了片刻,阳光洒在她脸上,她伸手挡了挡,稍仰着头,有点不适地半眯起杏眸,却说不出的娇憨,她肌肤有种欺霜赛雪的白,今日的暖阳和轻风仿佛格外偏爱她,脸侧的一缕青丝随风而起,却无故添了上一抹惊艳。
才短短数月,她仿佛长开了许多。
身高抽条般得长高许多,如今和谢玉照站在一起,勉强勾得着谢玉照的肩膀,她脸上的稚嫩正在一点点褪去,属于她的风姿恬静悄悄地冒出头来。
松翎片刻,才掩住眼中的惊艳。
姑娘日日都在他跟前,让他忽视了姑娘的成长,如今姑娘这一打扮,松翎不得不赞叹殿下先下手的明智。
不然等姑娘真正及笄时,上门提亲的人怕是要把尚书府的门槛踏破。
虽说姑娘庶女的身份有点瑕疵,但世上贪恋美色的人却是数不胜数,烽火戏诸侯的例子可还历历在目。
所有人都在惊艳,只有谢玉照觉得堵得慌。
姜亦棠没注意到旁人的视线,她一进来,就快步走向谢玉照,软声含着撒娇
“我是不是来晚了”
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了。
但姜亦棠知道谢玉照不会说晚。
果然,谢玉照摇头,然后看着小姑娘转过头去偷笑,他伸手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仿若嫌弃
“还去不去丞相府”
姜亦棠忙忙点头,用了早膳,自然而然地拉住谢玉照的手。
谢玉照半垂下眼,扫了两人牵住的手,心中的堵门霎时一扫而散,他反手握住小姑娘,轻缓出声交代
“到了丞相府,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姜亦棠话中应好,但等一到丞相府,人立刻就被荣凌拉走了。
四周人还处于殿下居然亲自到来的震惊中,就见殿下转身牵了位小姑娘下来,众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暗自猜想殿下的用意。
近来京城一直在猜想三人的关系,如今殿下亲自带姜三姑娘来,这是要澄清传言
有的人不由得朝姜亦棠打量过去,惊艳之余,倒也觉得殿下的选择情有可原,倒不是褚栎秋容貌不如姜亦棠,而是各有偏爱罢了。
谁都不能否认,姜亦棠生得容貌清丽,偏生一双杏眸干净,整个人都很安静,显得有点轻软恬静,是很难讨人不喜的,反而是容易让人生出爱怜来。
谢玉照见小姑娘转身就没影了,半点没把答应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知该气该笑。
他眉眼冷了冷,没有久留,朝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顾长泽和岑行简也在。
“近来真是多事之秋。”顾长泽摇了摇头,稍顿,他看着某人离开的方向,压低了声,“今日有人要难过了。”
岑行简懒得再看,对于顾长泽的话,呵呵凉声
“行了,别瞎感慨了。”
她邀请姜亦棠的时候抱着什么心思,只有她自个清楚,种因得果,自作自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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