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驱赶不了这些声音, 这些梦魇无时无刻不在纠缠他。
半夜医生过来看过一回,季国壮按着吩咐给许眠吃了片退烧药,过了半小时许眠逐渐变得安静,只是紧锁的眉头, 能看出睡得也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 许老太太就赶了过来, 手里端了大碗饭,见许眠还没醒, 就拍了拍一旁季国壮,“先吃点饭, 一会再回家歇着。”
季国壮点了点头。
他的经历和许眠很像,从小父亲去世,母亲改嫁, 母亲不愿带着他,就把他扔给家里两个老人。
他和许眠成为朋友也是有这点相似的原因,两人之间更能理解对方处境的不易, 现在看到许眠病成这样,季国壮难免唏嘘担忧。
季觉给许眠代课,一连两天, 办公室内的两位老教师也不由关心起来, “许眠身体怎么样了。”
又看着季觉咳嗽,说道,“我也帮着带两节, 你这脸色不好, 别回头也病了。”
季觉本身感冒,加上嗓子没有休息,今早便有些轻微咳嗽。
季觉道了谢, 两位老教师分别给他代了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让他中午休息。
只是这个午间最终也是没有休息,季国壮是紧着放学时间来的,季觉这时候正在做饭。
他这两天胃口不怎么好,但为了身体,还是要摄取必须的食物。
季国壮是问了人才知道季觉住哪的,一来,见季觉在那不紧不慢的烧火,顿时,他心里那把火也烧起来了,好你个季觉。
他走上前,踢开季觉的柴火,见季觉看向他,他叉着腰大着嗓子,嘴里质问,“你把我兄弟害成那样,还好意思吃饭。”
他兄弟都没吃,季觉凭啥吃。
季觉冷眼看着他,站起身,不紧不慢的将身上的灰尘拂去,“我害的。”
“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害的。”季国壮气急。
“昨天晚上睡着了还叫你名字。”
这不是仇人还能这么念叨。
“他叫我的名字就是我害的”季觉嗤的笑了一声,随后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声音冷沉,带着一种让人生畏的压迫感。
“季国壮,滚回去。”
“你笑个屁。”季国壮是个大老粗,又听见季觉让他滚,心里的火压根收不住,上前想揪着季觉,“你去给我兄弟道歉。”
许眠都病两三天了,他也没听说季觉去看过一回。果然没良心就是没良心。
“你再敢骂老子,小心揍你。”
他对付季觉这样的小白脸,还不是手到擒来,一手一个,揍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我兄弟到现在都没起来,你在这好好吃饭,你个狼心狗肺的。”
“看我不揍你。”说着他就想冲季觉挥拳头。
季觉迎面先一步钳住他的胳膊,在季国壮还没反应过来时,反手一拧,接着抬腿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季国壮被踹的倒趔几步才稳住身形,手按了按刚才被季觉钳住的部位,跟被铁烙一样。
季国壮咬牙,“我小瞧你了,季觉。”
妈的,小白脸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其实季觉并不瘦弱,这些时日他更加注重锻炼,任谁看都是个个高挺拔的男人,只是在季国壮的眼中,他还是那个病弱可欺的孬种。
季国壮一击被季觉退了回去,他心中恼怒,很快又冲了上去,妈的,今天非得把他干趴下,季觉也不让着他,回击起来拳拳到肉。
两人在屋前的空地上扭打起来,都是下的狠手,一时间空气中都是的冲击声。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惊呼。
很快一道严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分开”
张树国嚷道,他一进来就看两人在干架,仔细一看是季觉和季国壮。
韩笑和江依也是被吓到,在一旁劝道,“你们快松手。”
两人依旧没没有停手的意思,季觉得了空隙,一脚将季国壮踹到在地,季国壮瞬间爬起来又想上前,被张树国死死拉住,“行了,再给我闹试试”
季国壮撅着脾气,抽手想往季觉的方向冲,张树国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让你停手没听见,非要揍你是吧。”
“张叔。”他不服气道。
两名女知青也走到季觉身边,“你没事吧。”
季觉摇了摇头,“没事。”
韩笑和江依都惊讶于季觉这样斯文的人也会和别人动手,但此刻氛围,她们也不敢张口多问。
张树国看向江依,“你们先等一会。”
然后转头看向打架的两人,“你们都给我过来。”
“说,因为什么事动手,谁先动的手。”
张树国目光紧紧盯着两人。
季觉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他也不想将事情扯到别人身上,“因为一些私事。”
季国壮也不想把许眠告出来,听见季觉的话他冲冲的哼了一声,也没反驳。
张树国见他这模样,又给了他背上一掌。
“私事”
“什么私事,你们打成这样。”
张树国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但打架他非得弄清楚,“谁先动的手。”
他看了看季觉,又看了看季国壮,季觉面上平平,张树国反应过来,对季国壮道,“是不是你小子先动的手”
“说,你为什么打季觉。”
“他欠揍”季国壮哽着一口气。
“我看你欠揍”张树国眼睛一瞪。
村里的这些小辈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时没少教育。
这小子说别人欠揍,自己被季觉揍的更厉害,还搁这不服。
“行了,既然不说原因,又是你先动的手,给季觉道歉。”
季国壮一听这话又要炸,给季觉道歉,下辈子吧。
张树国盯着他,非要他道歉,嘴里道,“你不说,我让你爷奶教育你。”
“张叔”
“快道。”
季国壮气道,“对不起。”
季觉听后拧了拧眉,声色冷淡,“不需要。”
张树国转身安抚季觉,“好了,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教育他。”
说完看向季国壮,“还不快走,没事别来学校,下次再来骚扰季觉,饶不了你。”
见季国壮安安分分的走了,张树国和季觉介绍,“江依,学校新来的仓库管理。”
江依前两天通过选拔,终于应聘上了。
“恭喜。”
“谢谢。”
旁边的韩笑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季觉点了点头。
韩笑又见着还有点火星的灶台和锅里没煮熟的饭,“季觉,你还没吃啊。”
“还没。”
刚才被季国壮耽误了,现在也没那个心情了。
“那你来我们那吃,就别弄了。”
知青都是吃的大锅饭,但韩笑家庭条件不错,经常开小灶。
江依也招待道,“不介意就来我们这吃。”
张树国身为大队长,家里也不缺季觉那口吃的,此时该他说话,本来他也是想说让季觉到他家吃去,但又猛然想到了自己闺女,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你也过来就当一起庆祝。”韩笑道,“以后你们是同事,熟悉一下。”
季觉最后还是推辞了。
“好吧,你没口福,不勉强你了。”
张树国道,“我带着她们去看一下仓库,你忙。”
张树国本来趁着中午领江依过来看一下工作范围,哪知见到了那番场面。
“嗯,慢走。”
等人走后,季觉看了一眼凌乱的灶台,转身回屋,他也没处理手上的伤口。
和季国壮打的那场架,更像是一场发泄,发泄他心中的燥意。
许眠
季觉捏了捏眉心。
这场理智与私心的博弈,让季觉疲倦。
如许眠所说,他不要许眠,就不必再管他的事,许眠今后无论怎么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季觉知道一旦踏出这个范围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不去想许眠的事,但身边每个人都在说,在他耳边说着许眠。
他被许眠这个名字缠身,像千根丝绦将他束缚,有些是来自别人,但或多或少有他的自缚。
季国壮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像许眠说他的事迹。
“我今天去找季觉给你算账了,我把那小子揍的鼻青脸肿。”
“你不知道那小子弱的跟豆芽菜是的。”
“等你身体好了,你再自己去收拾他一顿。”
“嘶。”季国壮捂着脸呲牙。
旁边的医生瞧这情况乐了,“我看是你被别人打的鼻青脸肿。”
尽搁这吹牛。
“过来,我给你涂点药水消炎。”
“季觉”
床上的人听到熟悉的名字,跟着出声。
季国壮也顾不得药水,回道,“就是他。”
“回头你醒了,我跟你一起揍。”
“非得要他像你这么病一场才算完。”
床上的人似乎因为这个名字再次受到影响,呼吸变得急促,神情不安稳,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
季国壮见状,想趴在他嘴边听,但许眠的语气太快太轻,他什么也听不清。
见他一说季觉,许眠情绪就不稳,季国壮只好闭嘴。
下午时,两名老教师明显察觉到季觉的身体不适,关心道,“怎么回事。”
季觉应道,“没什么,一些小事。”
季觉上完两节课,底下的学生发问,“季老师,许老师的身体还没好嘛。”
季觉没回,说了声下课。
所有人都在提醒季觉,他没有关心许眠。
这天傍晚,季觉没有收到许老太太的来访,只是第二天他没有见到许眠的身影。
季觉说不上来什么情绪,看着空荡荡的对面,笔尖在作业本上凝成一团墨点。
直到中午的时候季国壮再次找来,他的步伐匆匆,对季觉说,“许眠已经转到县上医院了。”
村里的卫生所一直不见好,许眠的烧又不退,在建议下他们将人送去了县里。
“医生说有可能是肺炎。”
“他念叨你的名字,你要是还念着他以前对你的好”
“带我去见他。”
季觉凝声打断他。
他冷静的收拾完东西,去了一趟知青点让江依帮忙代课。
来到医院时,许眠正躺在病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许老太太,她的脊背比前两次越发佝偻,见季觉来了,脸上的愧疚更加明显,她道,“耽误你了,季知青。”
季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季觉,他脸色苍白,两颊干瘪,手上有数道针孔,此时手面上依旧扎着一道头皮针,输液管缠在上面,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季知青,眠眠这孩子嘴里念叨你。”
其实也不只有季觉,还有许老太太,但许老太太寸步不离。
“许眠。”
季觉来到他的病床前,他的手贴向许眠的额头,说道,“季觉过来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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