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谢聚萍恐慌不已, 时刻担心,会不会惹怒江家,连累孟氏。

    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婚姻和地位。

    她站在人群中, 望着四周纸醉金迷的场景,全然不知该做什么。

    无尽的后悔和恐慌,让她彻底失去了心神和智商。

    而孟熙宁的情绪, 就不只是如此了。

    她不止恐慌害怕,还掺杂着一丝嫉妒和怨恨。

    她害怕许柚抢走属于她的地位和家人,害怕许柚有一天在圈子里斩头露角,抢走属于“孟家千金”该拥有的一切。

    然后就再也没有她的地位,让她变成人人厌恶、唾弃的、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害怕有一天要回到许家村那种贫穷落后的地方度过一生。

    害怕会失去现在优渥的生活。

    更害怕有朝一日, 周明既也会受到大家的影响, 从此不再喜欢她,让她多年的筹谋全部毁于一旦。

    无尽的恐慌,几乎全部攫取了她的心神。

    因为哪怕再不肯承认,她自始至终都很明白, 许柚可以做到她想象中的事情。

    真的有本领, 让她失去一切

    但这恐慌之后,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怨恨和嫉妒。

    她嫉妒许柚,明明是刚刚回到家里,以前只是生活在农村里的一个村姑, 是她们看都懒得看的存在。

    却能够轻而易举获得大家的喜欢, 获得大家的同情, 尤其是温簌的喜爱。

    温簌这样的人, 从来孤高傲慢,对谁之前也一直都是不假辞色的。

    孟熙宁始终记得,去年有一天, 同样是在一个宴会中。

    她碰见温簌的时候,主动向对方打招呼。

    但温簌只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看了她一眼,便漫不经心的离开了,好像她是一个完全不值得在意的人。

    明明当时她作为孟家千金,也是许多人巴结的对象。

    但偏偏温簌这么对待她,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谁让对方是温簌呢。

    可是今天温簌主动去找了许柚,还将她视为好朋友。

    主动介绍她认识那些贵夫人,为她撑腰。

    这样的对比,让孟熙宁格外焦虑。

    她怎么能够不害怕许柚会抢走她的一切呢。

    毕竟连那些她得不到的东西,许柚都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何况是那些本就该属于许柚的

    是,本就该。

    孟熙宁很清楚这一点。

    却在心底,不停地欺骗自己。

    孟熙宁咬紧牙关,静静望着许柚和温簌的方向。

    不曾在意的时候,将自己掌心掐满了指甲印。

    女客这边是风波不断,同样吸引着男客那边的注意力。

    孟同恕脸色难看,瞪了眼谢聚萍。

    转过头却一言不发,仍是谈笑风生的和别人说话,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他对谢聚萍那边的事情一无所知,全是谢聚萍一意孤行。

    其他人看着他的态度,当然也不会没有眼色的提起此事。

    仍是言笑晏晏,面色无常的和他寒暄。

    但是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反正根据孟同恕的了解,他们的性格可没有表面上显得这么好相与。

    一个一个的,全是狐狸中的狐狸,心口不一是基础操作。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恐怕心底都在嘲笑他是个傻子。

    为了孟熙宁这个没有用处的假货,不要自己前途无量的亲生女儿。

    现在许柚又攀上了江氏,他更是得不偿失。

    白白错过一个和江氏产生联系的好机会。

    孟同恕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柚这么一个农村少女,居然和温簌有所关系。

    没想到温簌会不嫌弃她的出身和经历,主动和她交友。

    若是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为了周氏所给的一点利益而留下孟熙宁。

    毕竟周氏的地位,跟江氏相比,还是差远了。

    能给孟氏的好处,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他早知道就好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就如同他最初不知道许柚和温簌的关系一样。

    现在他也别想因为许柚的关系,从江氏得到任何好处。

    孟同恕终究不是个傻逼。他脑筋很精明很聪明,也很清醒。

    心知肚明,就凭他们家和许柚现在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

    许柚不借助江氏的力本事来对付自己,就算是好的了。

    再想其他的什么好处和利益,属于是做白日梦。

    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考虑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很快就想明白,接下来该走的路。

    分两种情况考虑,一种是江氏不替许柚出头。第二种是江氏为了许柚和孟氏过不去。

    如果江氏不替许柚出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这一点还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虽然许柚是温簌的朋友,但又不是温簌的亲生父母,江临舟没有必要为了温簌的朋友,而跟他们家过不去。

    从而影响商场上的决策。

    毕竟江家和孟家也不是全然不相识,他们两家的交情还算是挺不错的。

    尤其是孟同恕和江临舟的父亲曾经是同班同学,两家算是世交。

    若叫孟同恕说,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互相撕破脸。

    那样的话,他们只要不再去欺负许柚,以免惹恼了温簌,也就够了。

    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自然也不必做什么。

    但如果江临舟愿意为了妻子,给许柚出头。

    那么为了保住孟氏的利益,他只能借机牺牲掉谢聚萍了。

    谢聚萍是许柚的亲生母亲,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给她洗白的。

    而且她的名声已经很差了。

    说出难听的,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不如逮着她一只羊薅,何必拖别人下水。

    牺牲一个谢聚萍造成的损害,至少比牺牲整个孟家要小得多。

    他想谢聚萍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作为孟家的太太,这是她理所应当具备的一些为家族而奉献的精神。

    毕竟,为了孟家的产业受些委屈,没有什么要紧的。

    许柚总不可能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此一来,至多被外人辱骂几句,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孟同恕心底冷酷地想着,抬手喝掉酒杯中的香槟。

    从路过的服务员托盘中,又拿了一盏。

    他的目光落在宴会厅中央,那众人围观,万众瞩目的二人身上。

    江氏年轻的当家人江临舟,正带着弟弟江临遇站在中央,手中举着香槟杯和旁边的人寒暄。

    兄弟二人皆是款式相似的西装,极为相似,容貌出挑俊美,身高皆在一米八往上,身姿挺拔,是极为惹眼的一对兄弟。

    江临遇转头对江临舟说了句什么。

    得到江临舟的首肯后,捏着自己的可乐杯,举步走到不远处的蛋糕塔旁,挑拣着上面的小蛋糕。

    孟同恕想了想,举杯走了过去,站在不远的地方,便含笑道“江总,有一阵子没见了。”

    江临舟微微回身,转头看向他,轻轻笑了一声,“孟叔叔,是好久没见了,您最近还好吗身体还健康吗”

    孟同恕顿时苦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直道“家门不幸,让你看笑话了。”

    江临舟含笑,不走心地敷衍“孟叔叔哪里的话,我们都了解孟叔叔的为人,怎么会笑话”

    孟同恕道“主要是事情难看。”

    “孟叔叔千万别这么想。”

    江临舟善解人意道“要说起来,这件事孟叔叔也是受害者,亲生女儿被人换走这么久,受苦受难,可怜至极。”

    “如果是我,恐怕都要心疼死了。我弟弟之前自己生病,我都如此担心,何况是孟叔叔的亲生女儿。”

    他叹口气,敬佩道“我原以为事情发生后,孟叔叔会难过不已,没想到孟叔叔还能够若无其事出现在这里参加宴会,可见心理素质极好,我佩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

    “要说笑话,也该是孟叔叔笑话我软弱。”

    这话一说,孟同恕的心骤然一沉,微微发凉。

    大家都是商场里摸爬滚打混惯了的老油条,对彼此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

    但不管性格怎么样,有一条金科玉律是不能否认的。

    那便是不管是谁的话,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揣度他真的意思。

    最忌讳的就是听不懂人话,人家内涵你,你还觉得人家在夸你。

    譬如说,江临舟这一句就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什么叫做“我若是孟叔叔就心疼死了,而孟叔叔却若无其事。”

    嘴里说着敬佩,实际上就差把孟同恕不近人情,没有人性四个字挂在脸上了。

    说的好像他对许柚毫不关心,发生了这件事情毫不难过,反而当做什么的事情都没有一样,甚至还把孟熙宁留在了孟家。

    他们名利场里的商人,从来确实都没有人性,一个比一个心黑手狠,心狠手辣。

    这是默认的共识,却不是能够说出来的话。

    因为真的很难听。

    也真的会影响消费者的看法和抉择。

    虽然这是事实。

    但江临舟直接说出口,就是摆明了要和孟氏割席,彻底不顾世交的情分。

    这话说的孟同恕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如何辩解是好。

    半晌过后,他抹了把眼泪,叹息道,“临舟这话,算是说进我心坎里了。”

    “发生这种事情,我又何尝不是痛彻心扉。许柚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的掌中珠心中宝,却遭此大难,我如何不心痛。”

    “她回来,我一边是高兴,一边是心疼,只恨不得以身代替。”

    “可是我是孟家的家长,我四十多的人了,不能再像年轻人一样意气用事,凡事还是要多考虑家庭和事业。”

    “没想到,临舟你年纪轻轻,却能说出这种话,我真是真是感动至极,碰见了知音。”

    江临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低头饮一口酒,弯了弯唇角。

    孟同恕继续叹息“不仅如此,我还有些苦恼,许柚过得苦,如今更是养成了和我们家断然不同的性格,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临舟,你若是有法子,就多教教我,叔叔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

    江临舟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给他面子,诧异地看向他“孟叔叔,这有什么难的”

    “许柚是您的亲生女儿,你当然还是要以她的需求为先,难道谁还会有意见吗”

    “她的性格如此,那叔叔就安排家里人多多担待忍让就是,很简单。”

    “毕竟许柚受苦了,不像其他人一直锦衣玉食。如果他们不理解,才是不对。”

    说着,他看了眼不远处仍旧在挑蛋糕的亲弟弟,轻笑道“你看我们家,我弟弟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心疼他受罪,便打小就宠着他。”

    “如今他身子骨好了,能跑能跳比我还健朗,但他年纪小,我还是让着他。”

    “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他说到此处,反问道“难道嘉悯不愿意吗”

    他不认同地皱了皱眉,“那就是嘉悯不够懂事,怎么能跟妹妹计较。”

    孟同恕脸色一僵,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又摇了摇头。

    叹息不语。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都看到在人群中紧紧挽着孟熙宁手臂的谢聚萍。

    于是,其他人顿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感慨。

    原来如此,谢聚萍和孟熙宁感情深厚,非要留下这个养女,所以孟同恕才不得不做出如此为难的决定。

    这样说来倒也不怪孟同恕。

    毕竟他们圈子里怕老婆的耙耳朵也很多,老婆的决策是绝不会反驳的。

    而孟同恕更是以宠妻如命而出名,是圈子里著名的妻管严,平日里出差都要报备行程。

    他为了谢聚萍妥协,从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不算奇怪。

    只是可惜了许柚,小小年纪碰上一个拎不清的母亲,耳根子软的父亲,受了一次委屈又加一次委屈。

    令人极为不忍。

    这谢聚萍造这么多孽,却一点不知道心疼自己女儿,真是罪大恶极。

    江临舟听完之后倒也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他只是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儿,反正怎么看也不像是赞同孟同恕。

    孟同恕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刚提起来的的心便继续往下沉,越来越冷。

    他骤然惊觉,江临舟好像真的还挺在意许柚的。

    居然会为了许柚,当众怼他。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毕竟,他不认为自己刚才带的节奏,能够引导江临舟的思路。

    孟同恕额头上微微冒汗。

    江临舟那个弟弟,刚才正在不远处去找小蛋糕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江临舟身边。

    此刻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怼了一句“孟先生这么怕老婆,怎么不把孟氏的股份给给你老婆呀”

    “是你老婆不愿意要吗这么好”

    孟同恕微微一愣,江临遇阴阳怪气地盯着他“合着您怕老婆,就只在许柚的事情上,在其他的事情上是一点也不在乎你老婆的感受。”

    “尤其是涉及到您自己的利益,是一点也不讲耙耳朵了。”

    “笑死,选择性听老婆话,对自己有利的坏事,我听老婆的。”

    “做了好事,就是自己的决策,孟先生可真是聪明伶俐,令人羡慕。”

    江临舟转头瞪他一眼,“小遇,闭嘴。”

    江临遇闭上嘴,却没闭上嘲讽的眼神。

    江临舟无奈转过头,叹口气,谦和低头“舍弟年幼,家里宠得厉害,向来说话不过脑子,还请孟叔叔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可是哪怕江临舟替江临遇道了歉。

    但江临遇带节奏的话已经说出口,被所有人听见。

    其他人闻言,纷纷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孟同恕,个个都信了江临遇的话。

    认为是他故意栽赃陷害谢聚萍。

    不仅做了坏事,还让妻子替自己背黑锅。

    有个相熟的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同恕啊,弟妹向来贤惠,是你父母特意为你聘来的贤妻,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聚萍是高雅音乐家,你要对人家好一点。”

    “聚萍不爱说话,那是她的好处,你不能借此让她”

    他们自然没有明说孟同恕不是东西,让谢聚萍替他背黑锅。

    但这一句接一句砸过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跟直接说这种话,也没有多少区别。

    孟同恕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颤着嘴唇道“临舟别客气,我我当然不会和小遇计较。”

    他怎么跟江临遇一般见识,人家不跟他一般见识就算不错了。

    江临遇贵为江家的二公子,又才十五六岁,是整个江家的掌中宝。

    据说在江家,就算是最娇纵任性的温簌,对这个小叔子,也是极为宠爱。

    就算他此时此刻说话再难听,也没有人敢跟他说什么,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江家。

    江临舟含笑“孟叔叔大气,小遇,以后不可这般鲁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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