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上了车, 蒋信泽边系安全带边问桑吟。
“你下午有没有事儿”
“没。”
“那跟我搬家。”桑吟拿过放在扶手箱里的烟盒,咬了根烟出来,打火点燃。
一呼一吸间雾霭缭绕, 她把打火机和烟盒重新丢回扶手箱。
双腿闲适的交叠在一起, 手肘搁在车窗框上, 纤细的两指间夹着一抹猩红。
她没化妆,脸蛋素净白嫩,长发凌乱的恰到好处, 似有若无的颓废气质显现出来。
蒋信泽两指抵在太阳穴, 偏头看着她, 捧场的吹了声口哨“我们桑桑还是这么有范儿。”
“滚蛋。”桑吟笑骂一句,“赶紧走了。”
“得嘞。”蒋信泽打方向的同时给了脚油门, 强劲的声浪喷发, 车子如离弦之箭蹿出。
桑吟降下车窗, 徐徐烟雾被车窗外刮过的风带走, 她目光平静的从后视镜里看着不断倒退缩小的禾清斋,直到拐过路口, 收回眼,弹了下烟灰。
当初桑伯远要带她回家, 她借口东西太多不愿折腾,现在自己想走, 杂七杂八的行李收拾一下, 好像也没有多少, 甚至连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
霍霍极其喜欢霍砚行给它搭建的猫窝,每天都待在自己的专属领地活蹦乱跳,偶尔黏一下桑吟,吊起她想要撸猫的胃口后又迈着高冷的步子离开。耍的好一手欲擒故纵。
桑吟离开小半天再回来, 霍霍新鲜感重燃,主动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脚踝。
她拿了袋猫条撕开,霍霍最是有眼力见,早已经跑到她脚边蜷着等待投喂。
桑吟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霍霍全部的注意力被猫条吸引,吃得欢快,腾不出空搭理她。
“算了,你还是留这儿吧,我哪儿也没有这么豪华的猫别墅给你住。”桑吟想起过几天临渊就要开机,她忙起来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提照顾好这么个小不点了。
一袋猫条很快吃完,桑吟丢了垃圾,抱起霍霍,脸颊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贴了贴“记得想姐姐,不然把你宰了炖汤。”
霍霍“喵”了声,大概率听不懂她故作凶狠的威胁。
桑吟把钥匙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拎着行李箱离开。
蒋信泽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把行李箱接过去“你最近都住这儿”
“嗯。”桑吟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如往常“我爸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怕我出事,让霍砚行看着我。”
“要不说我怎么佩服你呢。”蒋信泽按了电梯,一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另只胳膊压上桑吟的肩膀,没个正形地站着“来之前以为你跟别的不三不四的男人同居呢,还想着怎么教育教育你。”
桑吟心底的某根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轻挑眉稍“我和霍砚行住一起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别扯了,咱跟阿砚哥完全就俩世界的人,你俩要有什么的话那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明天世界末日。”蒋信泽夸张的摆摆手“你要跟别的男人同居,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但你跟阿砚哥那种非人类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我只觉得你了不起。”
但凡换成别的男人,蒋信泽这时候已经开始八卦了,绝对认定桑吟和对方有点什么,但是对象是霍砚行,他怎么都不会觉得桑吟和霍砚行有类似“暧昧”的关系存在。
霍砚行在蒋信泽眼里,是被划分到和他爸的同一阵营里,而他和桑吟在他们面前就是没长大的小屁孩,这种印象太过根深蒂固,轻易改变不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桑吟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
她双手环胸,不以为然的斜睨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你把他说的也忒神了点。”
“我可没夸张,我爸到现在教育我还一直拿他做例子呢,典型别人家的孩子。”
电梯到达二十二层,门开,蒋信泽扶着桑吟进去“有时候他那眼神扫过来,我都有一种想回炉重造的冲动,真不知道阿砚哥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才能压得住他。”
桑吟耸耸肩,漫不经心的态度“没准就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呗。”
海外分公司那边出了些问题,霍砚行中午从禾清斋回公司后便一直在开会。
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还未结束,他给桑吟发了条消息,说他今晚晚点回,让她自己弄点饭吃。
一直没得到回复。
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一开始发消息半天不回,霍砚行怕出事,直接拨个电话过去,桑吟当时正在打游戏,是晋级赛,接通电话后把他好一通骂,霍砚行一句话都没插进去,听她在电话那边一句不带重复的了他将近二十分钟。
最后他下班回家带她去吃了心心念念的但是一直不被他允许的火锅,桑吟才算是放他一马,翻了篇。
现在说不准又是在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拉片子,霍砚行没多在意。
开完会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他看了眼微信,三个小时过去,毫无动静。
想起中午在禾清斋看到桑吟和蒋信泽相谈甚欢的场景,抬手松了松领带。
跟在一旁做记录的严鸣收好笔记本,见霍砚行没有任何动作,恭敬站在一侧。
正想着一会儿下班带女朋友去吃烤肉,冷不丁听见霍砚行问了一句──
“你交女朋友了吗”
严鸣小小的愣了下,高质的工作素养让他嘴巴先于大脑作出回应“交了。”
“你平常都怎么讨──”霍砚行稍顿“哄你女朋友开心”
严鸣没注意到霍砚行的停顿和改口,大概是一下午都处在高度紧密的工作中,现在老板和他闲聊,大脑也得到放松,下意识问“桑小姐和您闹别扭啦”
霍砚行撩起眼皮看向他。
严鸣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要命的话,老板的心窝子那是随随便便让人戳的吗
腰杆挺得更为直了些,站军姿一样“买花送礼物,甜言蜜语一顿输出。”
说完不由自主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往日淡漠如水的霍总说情话哄人的模样,严鸣抿抿唇角,提议“新街口那边儿新开了家网红蛋糕店,听说还挺受女生欢迎的,我女朋友和她舍友都很喜欢,上次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我给她和她舍友一人买了一个,桑小姐不是也挺爱吃甜的吗。”
霍砚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地址。”
严鸣动作迅速的搜索出网红蛋糕店的地址和店面实景照片发给霍砚行。
霍砚行觉得店铺名字觉得有些熟悉,思索几秒,站起身往会议室外走“海外分部晚点发几分资料过来,你留在公司接收,整理好发给我。”
严鸣“”
怎么是这个结局走向
路上堵了会儿车,霍砚行到蛋糕店的时候,老板已经准备打烊关店了。
这家店的蛋糕都是当天现做现卖,霍砚行多花了三倍价钱从最后一位顾客手里卖走了一个定制的蛋糕。
桑吟住在柏壹公馆这些日子,公寓里每天都是灯光大亮,霍砚行下班到家后总是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桑吟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占据在沙发上,见他回来,开始指使他干这干那。
今天回到家,入眼一片漆黑,只有霓虹街景铺洒在地板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霍砚行一时间怔忪在原地。
借着楼道的灯光看见玄关柜子上的钥匙,他瞬间拧起眉。
开了灯,猫爪按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
霍砚行低眸看着跑到跟前的霍霍“她人呢”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桑吟恰好洗完澡,穿好睡衣擦着头发出来“谁啊”
玄关处的可视屏幕上映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桑吟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北方的秋季向来短暂,眨眼便过,萧瑟的冷风已然有了冬日到来的迹象。
天气预报最近几日会有小雪,气温一降再降。
霍砚行站在门外,裹挟着室外的寒气,眉眼间好似也沾染上几分冷冽 “怎么突然搬回来了”
“就、搬回来了呗,我脚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桑吟扶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心跳都加快,怕自己泄露出不该有的情绪“再说,继续住在你那儿也不方便了。”
“不方便。”霍砚行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桑吟点头“对,不方便。”
霍砚行眼眸稍沉,静默无声的看着她。
半晌后,问她“霍霍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霍霍的名字。
“先放你那吧,我过段时间很忙,没时间管它。”桑吟不避不让的和他对视,触及到他复杂的目光一阵莫名其妙,按在门把上的手指逐渐发白“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严鸣说这家蛋糕店味道不错,恰好路过给你带了份。”霍砚行把提在手上的蛋糕递过去。
硕大显眼的o印在外包装盒外侧,桑吟一眼认出是自己昨天刷同城推荐,找到的那家店。
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接过蛋糕“谢谢。”
“嗯。”霍砚行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没再耽误,叮嘱两句“太晚了,蛋糕少吃,门锁好,头发吹干再睡觉。”
桑吟呐呐点点头“知道了。”
“我走了。”
“拜拜。”
关上门,桑吟抱着蛋糕在玄关处发了许久的呆,对霍砚行的到来感到疑惑,也对他整个人感到不解。
总觉得霍砚行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刚才看向她的那个眼神。
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定睛一看,却好像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平淡。
她总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就像蒋信泽说的那样,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玄关正对的方向放置着一盏落地灯,偏落日余晖的橘红色光晕铺满整面墙壁,旁侧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电影画面,茶几上摆放着她吃剩的外卖包装。
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感觉,是她的家,可是这一刻,陌生和不适腾升,好似少了点什么。
她拖沓着步子回到客厅,盯着包装精致的蛋糕盒继续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掌无意间按到投影仪的遥控器,定格的画面继续播放起来。
桑吟恍然回神,拆开包装。
四四方方的一个棕色搬砖造型的蛋糕安安稳稳的摆放在托盘上。
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两行字──
愿我们的友谊坚硬如砖。
右下角印着不起眼的三个小字──
单身狗。
桑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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