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禾的一句话, 整顿饭桑吟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至于陈禾叫她的时候,她都没能及时给出回应。
霍砚行坐在她旁边,拿走她手里那只被她拔掉钳子, 只剩蟹身当成陀螺转圈的螃蟹, 附耳提醒“妈在跟你说话。”
热气喷洒在耳际, 低喃耳语,桑吟半边身子一麻, 顷刻回神, 看向陈禾“怎么了”
“问你婚礼有什么想法。”桑伯远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拿起酒杯敬老爷子和霍振启夫妇“这丫头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我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 这小麻烦以后就丢给阿砚了。”
桑吟“”
不然您还是客气一下
陈禾连连摆手“桑桑不嫌弃霍砚行就行。”
她嫌弃地撇了下嘴“三十才找到老婆。”
关系亲疏先不论, 人家贬低自己儿子是客套话, 桑伯远总得捧一下“三十怎么了,男人正好的年纪。”
“拉倒吧。”陈禾指着霍振启, 用事实举例“他三十的时候霍砚行都上幼儿园了,陈屿舟都会爬了。”
然后又扯进桑比远“你三十的时候桑桑都出生了吧。”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是领了结婚证对桑比远来说已经和嫁女儿无异, 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是啊,桑桑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 还是你们送悦卿去的医院。”
李悦卿是桑吟的母亲,李家是书香世家, 培养出来的女儿温柔娴静,气质一等一的好,李悦卿十岁那年在维也纳音乐会上登台演出,与爱乐乐团合作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一曲成名。
二十五岁那年在日本演出, 遇见了恰好在日本出差的桑伯远,两人坠入爱河的速度快到出乎所有人意料,回国都等不及直接在日本大使馆领了证
那个年代,闪婚更是少有被人接受,不少人等着看笑话,结果只看到两人感情越来越好的画面。
不过也正是这份冲动,桑伯远和李悦卿的爱情在当时也是圈内盛传的一段佳话。
李悦卿热衷于做公益事业,桑吟五岁那年,她去往土耳其进行公益演出,不幸遭遇地震,都没来得及见到桑比远和桑吟最后一面。
人上了年纪,提起往事总是有诸多感慨。
长辈们忙着追忆往昔,桑吟和霍砚行这对刚领证的新婚夫妻还没享受几分钟全场的瞩目,就已经成功坐上冷板凳。
话题不在自己身上,桑吟更乐得自在,想起之前在门口陈禾说的那番话,按耐不住,咬着筷子歪向霍砚行“妈刚才和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霍砚行拿着镊子慢条斯理地剥着蟹肉“什么话”
好看的人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男人退去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眼镜摘下,背头变成顺毛,还真有几分大学生的青春少年感。
桑吟有几秒钟的晃神,等他调高声调询问般的“嗯”了声,才哼哼唧唧道“就说你喜欢我的事儿”
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多少有点难为情,她语速极快,又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落在霍砚行耳朵里半个字都没听清。
他俯身挨过去“什么”
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桑吟下巴猛地往回一缩,巴掌大的小脸都被她挤出了两层下巴,她用拳头抵上霍砚行肩膀把他推回去“说话就说话。你突然凑过来干嘛。”
霍砚行无奈“我没听清。”
“真是年纪大了耳朵就不好使了。”桑吟飞速吐槽一句,舔了下嘴唇,尽量平常心的问“就是说你喜欢我的事情,真的假的。”
问完自己先慌张起来,不敢等他转头对视,夹了只虾过来剥,小声碎碎念“不是我自恋啊,妈说是你自己说的,你别──”
霍砚行不疾不徐地打断她“我要说是真的呢。”
桑吟错愕不已的扭过头,瞪圆眼睛看着霍砚行。
纷杂凌乱的思绪中,她只庆幸自己在热闹的饭桌上提出疑问,以便能掩盖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心跳好像在一瞬之间清晰起来,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脑袋都跟着发涨。
她嘴唇张开又合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一层镜片的遮挡,桑吟觉得霍砚行的眼神格外深邃,触不到底,好似跌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她招架不住,下意识避开“我嘶──”
手指一疼,虾头的尖刺扎进指腹,她丢了虾,把手含进嘴里。
霍砚行垂了下眸,遮住眼里那点露出马脚的情绪,抽了张纸巾递给桑吟“总不能跟老爷子他们说是各取所需。”
他稍作停顿,补充“别多想。”
霍老爷子和霍奶奶是自由恋爱,霍振启和陈禾也是,虽然商业联姻是圈子里互换利益的常用手段,但是霍家从来不干涉小辈在感情方面的选择。
人生短短几十载,比起怎么都看不到尽头的利益,抓到手里的幸福才是重中之重。
霍家从上到下都不提倡商业联姻,如果告诉他们结婚的真实目的,一定会遭到反对。
而且如果让老爷子知道霍砚行只是为了应付他的催促而结婚,怕是能气到进院。
提到嗓子眼的心降回原位,桑吟反而觉得这才是现实。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熟练到放佛经历过无数次,眨动两下眼,将纸巾叠成长条裹在手指上“我就说,一把年纪了的老男人了还玩暗恋那套,土不土。”
紧接着把扎到自己的虾丢到霍砚行盘子里。
霍砚行刚剃好蟹肉,闻言把已经递出去的白瓷碗收回,不咸不淡道“自己剥。”
桑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小小“诶”了声“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小气嘛,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霍砚行把装满蟹肉的碗换到另只手,离桑吟更远“我怕我剥的蟹肉老到你。”
“”
桑吟直接伸手过去夺碗,霍砚行本就不是真的不给她,桑吟没费多少功夫强过来,还不忘骂他一句“小气鬼。”
拿起筷子心安理得的吃着不劳而获的果实,头发不听话的从耳后跑出来,遮住她半边脸,也遮住她能看见霍砚行的余光。
一顿饭笑笑闹闹吃到近十点才结束,才领完证,桑吟今晚要留在霍宅住,桑伯远和霍振启陪着老爷子喝了不少酒,从霍宅离开的时候还小伤感的抱着桑吟留了两滴眼泪,把桑吟弄得哭笑不得。
和霍砚行一起送桑伯远会回到桑宅,老爷子和霍振启已经回了房,陈禾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催两人赶紧上楼休息“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桑吟没多想,应了声好,和霍砚行一前一后上了三楼。
桑吟习惯性往自己房间走,没两步,后颈一紧,被人捏着脖子控着偏离了路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霍砚行的房间里。
“你干嘛”桑吟懵懵懂懂的看着霍砚行。
霍砚行关上门“刚领证就分居,说不过去。”
倒是忘了这一层面,桑吟点点头,瞥见什么,歪着脑袋越过霍砚行往他身后看,表情立刻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怎么了”霍砚行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霍砚行卧室是微水泥和深色原木的设计风格,和他性格一样的低调沉稳。
一袭大红色床单在一室简约中显得格格不入,又极其醒目。
“这也太炸了。”桑吟伸出食指点点红色床单“把它换了”
霍砚行顿了顿,看向她“你会换”
“开什么玩笑,我长这么大一次家务都没做过。”桑吟语气十分骄傲,手指方向移到霍砚行身上“你换。”
“我也不会。”
“饭你都会做,床单不会换”桑吟提出质疑。
“我也不会生孩子。”霍砚行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很稀奇吗。”
“”
行吧。
话糙理不糙。
睡觉要在一个房间,但是霍砚行的卧室并没有桑吟的洗漱用品,她指着霍砚行的那只手搭回另条手臂上“我回去洗个澡。”
霍砚行叫住她“妈应该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了。”
陈禾这么精明的人,床单都能想起来给换成喜庆的红色,洗漱用品这些东西估计也不会落下。
桑吟半信半疑的跑去浴室看了眼,宽敞的洗漱台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占据大片领土,霸道强势的将霍砚行的洗漱用品挤到犄角旮旯。
她直觉不会如此简单,扭头问霍砚行“我去你衣帽间看看”
“随你。”
和桑吟想的差不多,成熟稳重的一排排深色西装中间穿插着她各种颜色衣服,看起来怪异又和谐。
甚至其中一个衣柜因为放置太多她的衣服,霍砚行的家居服直接被拨到一边,可怜兮兮地紧挨在一起。
处处都透露着对桑吟的重视。
桑吟窝心又感动,高傲的小腔调起得很足,边说边背过手转身“家庭地位高下立见啊,霍砚行你真得好好拍着我的马屁,不然我分分钟让妈把你这个入赘的女婿的扫地出门。”
霍砚行难得散漫的斜靠在衣帽间门框上,手插在裤兜里,一条腿搭在前方,下颌微抬,低垂的眼显出些许慵懒。
对于桑吟蛮横不讲理的要求,好脾气的应下“知道了,霍太太。”
他晚饭的时候也跟着喝了几杯酒,桑吟不知道他酒量具体怎么样,她从未见他喝醉过,此刻他嗓子被酒液浸染出沙意,配合着“霍太太”的称呼,低沉的嗓音扣人心弦。
桑吟心尖不由自主一动,拿了睡衣出来准备去洗澡,路过霍砚行的时候,扔了“渣男”两个字给他。
不喜欢还瞎几把撩,渣男本渣。
霍砚行“”
他又哪惹到她了
知道要一起睡的时候,桑吟面上表现得十分淡定,但是心里慌得一批,足足在浴室里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出去。
霍砚行应该是在其他房间洗了澡,已经换上了睡衣,坐在床尾的沙发,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不出意外是在处理工作。
听见声音,偏头看了眼浴室方向。
她在浴室里呆了太久,脸颊被热气熏出两片红晕,香槟色吊带睡衣柔柔贴在身上,外套一件同色系睡袍,白嫩的小腿裸露在外。
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玫瑰。
清纯中带着丝丝媚气。
感受到霍砚行的视线,桑吟拢紧睡袍,警惕地看着霍砚行“看什么看”
霍砚行好整以暇“看你有没有洗掉一层皮。”
“要你管”桑吟瞪他一眼,走了几步又停下,站在离床两米远的位置,仗着两人姿势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霍砚行“事先说好,商业联姻,你可别打我乱七八糟的主意。”
都是成年人,早已经过了单纯玩过家家的年纪。
霍砚行意味不明的轻嗤了声,视线重新落回到屏幕上“放心。”
得到他的保证,桑吟不再打扰,掀开被子上床,拿过一个枕头横在床中间,对着霍砚行的后脑勺喊话“反正都在一个屋,你能睡沙发吗”
霍砚行头也不回“沙发太小。”
“打地铺呢”桑吟又问。
“没有被子。”霍砚行再否。
桑吟想了想“那我去把我房间的被子拿过来,你铺这床红的。”
“你要不怕妈明早发现解释起来麻烦,随你。”
“”
桑吟抱着被子静默几秒,爽快放弃,卷着软枕倒下“行吧,那我睡觉了。”
霍砚行“嗯”了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剧组熬大夜是常有的事,桑吟的作息再次不规律起来,缺觉缺的厉害,沾上枕头秒入睡,以为会紧张到失眠的情况压根没发生。
房间里静悄悄,她清浅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霍砚行盯着屏幕上闪动不停的光标出神许久,末了按着删除键将打出来的一堆乱码删掉,合上电脑放到一边,上床睡觉。
也是巧,桑吟原本背对着他侧躺,他一躺下,她也跟着翻了个身,胳膊和腿抻直,不打一声招呼压在了霍砚行身上。
“”
霍砚行顿了下“桑桑。”
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握上她的手腕,动作轻柔的抬起来,抽走她抱着的软枕。
桑吟只觉怀里一空,不满的蹙蹙眉,挣开霍砚行的手,随便一抓,感受到热源,自动自发贴过去,蹭了两下,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霍砚行一手搭上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唇角稍稍向上牵动了一下。
沉浸在睡梦中的桑吟对于霍砚行暗戳戳的骚操作一无所知,只管舒舒服服的睡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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