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播报京城下雪的消息, 却一直不见雪花踪影。直到今天上午,朔白密集的雪花才飘飘扬扬的洒下来,在新年将至的时刻, 给这座历史底蕴丰富的城市覆盖上一层靓丽的新装。
距离除夕还有三时间,以往这个时候华臣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事需要处理,霍砚行多数是在老宅陪父母和老爷子,但是今年因为桑家的缘故, 他一直都没得到空闲。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银装素裹下的城市将夜色都渲染的比往日明亮几分。
严鸣跟在霍砚行身侧, 适时抵上他的手机。
霍砚行接过来,边往办公室走边点开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暂时没有消息回复, 还停留在他进会议室前, 发过去的一条──
“京城下雪了。”
他知道桑吟最近同样很忙,没等到她的回复, 霍砚行便准备放下手机, 手边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回家也是只有他自己, 和在公司没什么差别。
临了扫到置顶聊天框下方, 徐清嘉发来的三条消息, 看到第一个“他”字, 霍砚行点进去。
大概是偷拍怕被人发现,镜头有些晃,不过该拍的都没落下, 照片上两个人的长相和神情都还算清楚。
桑吟裹着件长度到膝盖的羽绒服,手腕上挂着一个喇叭,奶茶放在屈起的胳膊肘上抱着,笑意盈盈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霍砚行先看完桑吟才去注意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随后目光一顿。
项家移民国外是在项谨川十八那年,容貌早已定型,霍砚行在国外留学的几年间也偶然碰上过几次项谨川,认出照片里的他很容易。
照片上的他侧垂着头看向桑吟,嘴角弯起温润的笑,和小时候对待桑吟时的态度别无二致。
退回到聊天界面,眼镜在徐清嘉那句“跟你同类型”上停留许久,两指按在屏幕上,将照片放大,默不作声的研究了一会儿。
落后半步的严鸣一脸纳闷儿的看着自家老板杵在办公室门前一动不动的背影,脑子里下意识地在想自家夫人又干了点儿什么事,让霍总如此出神。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桑吟才能让霍砚行做出打破他惯常人设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歪了歪脑袋,想浅浅的一探究竟,眼神刚瞧过去,霍砚行转了身。
严鸣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把探出去的脑袋缩回,恢复毕恭毕敬又不失严肃的职场打工人专属表情。
紧接着眼前一闪,是霍砚行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他伸手去接,对方又躲了下。
“看看。”霍砚行敲了敲屏幕示意他。
严鸣低头,看见一张男人的照片,因为是放大版画质有点糊,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出色的容貌和气质。
本着谨慎的原则,严鸣先是问一句“这是您朋友”
霍砚行“嗯”了声。
“我就说,一看这长相,再看这气质就绝对不是一般人,原来是霍总您的朋友。”夸了霍总的朋友又不忘稍带上他,点到为止,不显谄媚又拍了马屁,严鸣自觉在夸人的这门学问上掌握的技巧还算娴熟。
最近霍总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估计是和夫人的感情在稳步进展中,要是此刻再来件喜事或者是让霍总心情更好点,没准自己的年终奖能翻一番。
严鸣在心里沾沾自喜着,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起年假带家人去哪里玩,一时没注意到霍砚行变得更为漠然的神情。
“跟我像吗”
“您的朋友跟您当然有相似之处,不然也不会认识您啊。”严鸣继续拍马屁“不是都说同类相吸吗。”
“是么。”霍砚行不经意间触到屏幕边缘,放大版的照片恢复到原始尺寸。
严鸣在看到桑吟那张笑颜明媚的脸后,消失的求生欲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归,盯着照片仔细研究几秒,自然地将已经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但是人各有特色,这位先生比较儒雅,您比较高冷,一般女生都更喜欢您这样的。”
霍砚行看他一眼,脸色稍霁“是么。”
“当然是”严鸣一脸“快信我”的真诚“我女朋友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小说,您这种妥妥就是男主人设,和女主终成眷属的那种,那位先生一般都是男二,看着男主和女主幸福恩爱的那种。”
霍砚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安排道“去订些吃的送到夫人的剧组。”
又补充“热饮要最好的,再单独给夫人订一份不一样的,她爱吃抹茶巴斯克。”
交代完,推门进了办公室。
严鸣对着缓缓合上的实木门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掏出手机,直接点开袁元的微信。
严鸣夫人最近在剧组怎么样
消息刚发出,办公室门又被重新拉开。
严鸣心肝一颤,军姿站直“霍总。”
“问问你女朋友都看的什么。”霍砚行木然着一张脸,说着背道而驰的话“发给我。”
“”
“”
今天拍戏很顺利,收工比较早,桑吟回到酒店,给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晃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驱走身上的寒气。
头发吹成半干,走到沙发上坐下,才有空去看手机。
霍砚行的未读消息置于消息界面最上方。
霍砚行京城下雪了。
配上一张雪景图,看角度是在华臣顶楼他的办公室拍的。
间隔将近六小时后,是一条问她收没收工。
之后便没有了。
桑吟看了眼时间,十点,想着他应该已经回家了,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单腿屈起来,手机卡在大腿和小腹中间,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抹茶巴斯克。
咬开餐具包装,挖了勺蛋糕送进嘴里,视频也接通了。
她低头看了眼,霍砚行还穿着西装衬衫,镜头纳进的背景是一幅抽象装饰画。
疑惑的“嗯”了声,她调整坐姿,一手拿蛋糕一手拿手机,嘴里咬着勺子含糊说“你还没回家啊”
“这就回。”霍砚行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平整的眉头打了个褶“又不吹头发。”
“我吹了。”桑吟抓起自己一小撮头发晃晃“就是发尾没吹干而已,头发吹半干就行了,不然伤害发质。”
“这样。”霍砚行一副“了解了”的表情“知道了。”
霍砚行这句话应得莫名其妙的,桑吟没太懂“你知道什么了”
“下次给你吹头发吹半干。”
“”
桑吟没想到能得到这个回答,一时愣怔,心跳稍稍加快。
她嗫喏两下嘴唇“你被魂穿啦突然间这么会说话”
“不喜欢么”霍砚行摘下眼镜,微垂着眸擦拭,又漫不经心的撩眼看了下她。
“”
有嗅到一丝丝不正常的骚气。
桑吟蛋糕也不吃了,放到一边,把手机拿近,眯起眼审视着对面的他“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这次莫名其妙的人换成了霍砚行“为什么这么说”
“又是订吃的又是说好话的。”桑吟下定论,手里的勺子一点一点的“你心里肯定有鬼”
霍砚行默了默,戴上眼镜,直接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九号下午吧。”桑吟算了算日子,“二十九号那天他们该去参加晚会的也都要走了。”
“航班号发我,到时候去接你。”
“你就是心里有鬼”桑吟又把话题拉回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霍砚行挂上冷漠脸“那你自己回来。”
“我还是觉得这样的你比较正常。”桑吟放了心,重新拿过蛋糕吃着,顺便提要求“到时候来接我,最好再带束花。”
她想了想“要玫瑰,玫瑰比较配我。”
“突然想起来那天我有事,你自己回来吧。”
桑吟眼一瞪,小脾气“嗖嗖”冒上来,想指着霍砚行放狠话,结果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只好作罢,劲儿也跟着压下去点儿,慢悠悠道“随便啊,反正我又不是没人接。”
霍砚行低低笑了声“知道了,去接你。”
桑吟随意地把手机戳在茶几上,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叉子拨弄蛋糕,过两秒,恍然的“呀”了声“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天约了别人,不用你接了。”
“约了谁”霍砚行顺着她的话问。
“约了小哥哥呀。”桑吟笑眯眯的模样,嗓子也掐的柔“年底了,有的人是叫我出去玩呢,又帅又年轻。”
她顿了顿,继续“我就先不回去了,等除夕那天自己回老宅就成。”
“行。”霍砚行点点头,扯着领带松了松,评价道“行程安排得不错。”
男人姿态闲散,表情淡淡,没有什么明显的表达,但是从小被压制到大的桑吟揣摩出些许危险。
她一看他这副神情,心底不自觉就开始涌出心虚感,尤其一想到上次霍砚行来找她,然后嘴巴带着伤回去,最为关键的是她这个罪魁祸首事后还忘得一干二净,像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她就更是心虚。
好似背着他出轨了一样。
她咳咳嗓子“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这就是招架不住变相的服软了。
“临睡前少吃点东西。”
“知道了。”桑吟挥手“晚安拜拜。”
视频挂断的下一秒,“咻”一声,桑吟又弹了两条消息给霍砚行。
三又桑桑来接我。
三又桑桑不然杀了你jg
霍砚行看着她发来的猫咪举刀故作凶巴巴的表情包,忽地扯唇笑了下。
桑吟和袁元买的是二十九号下午三点回京城的航班,明天就是除夕,各大机场车站都是拎着大包小包赶着回家过年的人,头等舱也是座无虚席。
找到对应座位坐下,桑吟低头整理了下衣服,不经意间瞥到坐在隔着一条过道另一边的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再定睛一看,又笑起来“真巧啊谨川哥。
“总算看到我了。”项谨川自桑吟过来便注意到了她,一直没出声,就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桑吟笑笑“你是回京城过年吗”
“对,这边的项目正好忙完,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回去。”
桑吟点点头“那你们还挺辛苦的,过年前一天才休息。”
“你不也是。”项谨川说“忙到过年前一天才回去。”
“那倒也是。”桑吟向来不会谦虚,任何夸赞她都受得起,她悠悠地叹口气“我可真敬业,活该我能做出成绩。”
项谨川笑起来“到时候电影上映告诉我一声,去给你捧场。”
“好说好说,到时候给你留最好的票。”
袁元的座位在桑吟旁边,自桑吟和项谨川说第一句话开始,耳朵就已经竖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实际上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边交谈的两个人身上。
趁着飞机起飞前的几分钟,瞥了眼桑吟,见她还在聊着,在微信上给严鸣通风报了个信。
自从前两天严鸣马屁差点拍到蹄子上后,他和袁元就建立起了跨越千里的侦查小队,时不时给对方串个气儿,递个情报什么的。
袁元警报上次送奶茶的帅哥这次跟我们一趟飞机。
严鸣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好和霍砚行一同去往机场接桑吟。
他们才在一场饭局上脱身出来,一群老总凑在一起,天南地北的侃,酒还不离手,逮谁灌谁。
一直磨蹭到现在才结束。
一般情况下,的确很少有人敢灌霍砚行的酒,但是酒劲一上来,脑子一浆糊,谁还能想得到那么多。
霍砚行不好扫兴,喝了好几杯,他喝酒不上脸,眼神也很少浑浊,很难能被人看出来到底喝没喝醉。
严鸣往后视镜里瞥一眼,看见霍砚行保持着和往常一样的姿势靠坐在后排座椅上,阖着眼,眼镜随手放在了一边,眼镜腿一折一开。
他回想了一下霍砚行在饭桌上大概喝了多少酒,估摸着他现在差不多就是醉了。
手机一时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真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就这么一路纠结一路沉思,一直到到了机场,去出口接人,严鸣才下定了决心。
正准备开口告知提前得到的消息好让霍砚行有个心理准备,不成想飞机提前到达,他才把嘴巴张开,就看见自家夫人和助理两手空空的从出出口出来。
行李全在跟在旁边的那个男人手里。
严鸣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去看自家老板的表情。
这是什么要命的修罗场。
霍砚行还是清清冷冷的一张脸,长身鹤立置于人群当中,深色系大衣将他身段修饰的挺拔有型,双手揣在兜里,目光平静的望着越走越近的三人。
桑吟才走到出口位置便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霍砚行,嘴角上扬,但是她本就笑着,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
稍稍加快些速度走到霍砚行面前,左右看看“花呢”
霍砚行淡声说道“没买。”
严鸣“”
没买那您车里的一大捧玫瑰是鬼放进去的吗
桑吟本来也没真的指望他一个钢铁直男会做什么浪漫事,不无失落的撇撇嘴,嘟囔一句“我就知道。”
想起后面跟着的人,又弯起眼“你猜我在飞机上碰到了谁”
不等她解密,项谨川已经推着三人的行李走到近前。
朝霍砚行伸出手“阿砚,好久不见。”
霍砚行的视线从桑吟转移到她身后的项谨川身上,一手揽上她的腰把她往旁边带了带,一手握上项谨川的“好久不见,谨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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