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江充其人 给我这个做什么?

    二月下旬, 清明过后,刘彻祭拜了先祖,一行就准备出发。

    临走那日卫青领着小太子前往冠军侯府送刘彻。小太子看到卫伉上车不乐意了, 大声问“你去哪儿”

    “跟大伯游历天下啊。”卫伉说的理所当然。

    刘彻和卫长君互相看了看,你哄还是我哄。

    太子伸手拽他“下来”

    “不下”卫伉挥开他往车里钻。

    卫长君正要上前,霍去病过去,“太子,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太子点头“父皇顾不上他。”瞪着卫伉问“你走了谁陪我习武”

    卫伉“我不走也不陪你习武。”

    刘彻和卫长君又相互看了看,合着不是因为羡慕卫伉可以去啊。

    卫长君开口道“据儿,伉儿, 我数到一百,你俩能不能谈妥我们都出发。”

    刘据指着马车“叫他下来大舅这就可以走。”

    卫长君朝车上看去“听见了吗伉儿,不是大伯不带你。”

    卫伉想不明白“为何非叫我陪你啊”

    “我不能出去玩儿, 你也不许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卫伉震惊“你不吃肉也不许我吃啊”

    “不行”说出这话刘据大概也意识到他蛮不讲理, “我是太子, 你得听我的。”

    卫伉张了张口“我我是皇后的侄儿。”

    “皇后是我母亲。母后跟谁亲,听谁的”

    卫伉说不过他就找父亲。卫青希望奶猫一样的儿子出去长长见识“太子, 下次你去不叫伉儿去。他走了叫敬声陪你。还有金日磾,他的骑射功夫快赶上我了。”

    再耽搁下去天黑前赶不到驿馆。霍去病小声说“不带伉儿,我们说游玩也没信。”

    太子知道国家大事不可任性,闻言看一眼抓着车门不松手的表弟“他知道吗”

    霍去病胡扯“哪能叫他知道。知道他就不去了。”

    太子看傻子一样瞥一眼小弟“那孤让他先去。”单手背到身后, 指着卫伉,“孤先给你记下。”

    刘彻想捂脸, 跟谁学的啊。

    小太子自是跟他学的。

    卫青初封大将军,权势滔天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盛气凌人过。霍去病带兵打仗说一不二,但他平等的对待没一个人。

    阿奴随卫长君,两人都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卫青牵着外甥的手腕“太子, 今天的奏章还等着你过目。”

    小太子张了张口,这就开始了啊。

    刘彻有几年不曾看到儿子这一面,见状想笑“据儿,你只管看,不懂的问丞相,奏章也由他批示。”

    这还差不多。小太子把嘴巴合上转向大舅“何时回来啊”

    卫长君“六七个月。不出意外,回来陪你过八月十五。届时大舅接你去秦岭,上山打核桃捡板栗。”

    小太子不喜欢剥生核桃捡栗子,可他喜欢吃。小太子伸出手跟他拉钩。卫长君见状,到了车上重新拟定计划。

    韩嫣和霍去病跟身着常服的禁卫骑马。也有马车,韩嫣嫌车里闷。透过车窗,韩嫣看到卫伉趴在案上,卫长君写着什么,他叫车停一下。

    霍去病翻个白眼“没有你不好奇的。”

    刘彻从前面车里探出头来“去病,天凉,先上车。日头升高再骑马。”

    随行护卫皆来自深宫,因此这些人都知道前些日子冠军侯病得厉害。起初他们跟霍去病一样不以为意。十来天不见好,认识不认识他的人都很担心。羡慕嫉妒他的人也不止一次感到可惜,他才二十三岁啊。

    卫尉闻言也劝霍去病上车。

    霍去病心说他又不是水晶做的,一个个至于这么紧张吗。

    刘彻还勾着头看他,霍去病无奈地上他的车。

    韩嫣到卫长君车上便问“画什么呢”

    卫长君“算算怎么才能八月十五前赶回来。”

    韩嫣送他一记白眼“你也是闲的。没赶回来又如何”

    卫长君“太子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在意这些小事。再说了,小事叫他满意,以后大事骗他,他也不会有所怀疑。”

    “以后指不定多少年。”韩嫣嫌他杞人忧天,把他准备路上解闷的棋拿出来,“伉儿,过来我教你下棋。”

    卫伉“在车上啊”

    “你以为出来就不用下棋练剑看书了”韩嫣一边摆棋谱一边瞥他,“想都不要想。六七个月什么都不干只想着玩儿,以前教你的还不得忘的一干二净。”

    卫伉轻轻扯一下大伯衣袖。

    卫长君点头“此时回去还来得及。”

    卫伉不想回去,磨磨蹭蹭到韩嫣对面。

    马车停下,卫伉不等驭手扶他,自个往下跳。刘彻下车看到这一幕,吓得心差点跳出来,这要是一脑袋摔下去,他怎么向大将军交代。

    “卫伉”刘彻气得大吼。

    往前趔趄的卫伉身体僵住,扭头问“陛下何事”

    “谁叫你跳的”

    卫伉心虚地说“我想撒尿。”

    “不许再有下次”刘彻虚指着他,卫伉连连点头。

    随后下来的韩嫣笑了“陛下别听他的,他跟臣下棋下怕了。”

    卫伉背对着刘彻瞪他一眼就往路边跑。

    荒郊野外凶兽多,霍去病赶忙跟上。

    卫长君跳下车伸个懒腰,抬头望了望天,午时左右。

    “陛下,准备午饭”

    刘彻不甚饿“再走半个时辰看看有没有农户。井水比河水干净。”

    卫长君叫随行护卫留意着。此行出来游玩,并非微服私访,不必急着赶路,晚上住在农家也行。

    卫尉得了这话,再次出发就开始留意。房屋瓦舍没见到,他先看到袅袅炊烟。御辇很安静,卫尉不敢打扰天子,轻轻敲卫长君车窗,指给他看。

    卫长君“找到路绕过去。”

    卫尉小声问“这么走何时才能到东海”

    卫长君“东海很大,可以一路往东,也可以往东南到楚地,再到海边乘船。路是死的人是活的。”

    卫尉闻言放心地挑两个人前去找路。

    刘彻时常出去,三天不露面朝臣也只当他在茂陵给卫长君添堵。过了休沐日依然没露面,丞相急了,问太子陛下是不是有病了。

    小太子震惊,丞相竟然不知道父皇不在宫中。

    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小太子问过二舅,父皇和大舅去哪儿。卫青不知道霍去病跟小外甥说过什么,直言一路往东,过泰山,到东海。

    小太子犹豫片刻,佯装好奇地问“你不知道啊”

    丞相糊涂了,他该知道什么。

    “父皇在宫中何必叫孤看奏章。”

    刘彻觉着他活不过祖先,百官同样认为皇帝也就年近半百的命。如今陛下三十有九,先前重病一场,找来卫长君帮他骗他们,也是时候教太子处理政务了。

    丞相李蔡试探着问“陛下不在宫中”

    “父皇去朔方了。”刘据上下嘴唇一动,谎话很自然流出来。

    知道真相的宣室黄门暗暗感慨,大汉后继有人啊。

    李蔡瞠目结舌“何,不陛下何时走的”

    “三天前啊。”说了第一个谎,第二个更顺了,他都不带犹豫的。

    李蔡盯着太子书案上的奏折,结结巴巴地问“不是叫,叫下官教太子处理政务,而是帮太子理政”

    小太子眨巴眨巴眼睛,是这样,没错的。

    丞相顿时感到肩上很重,有点喘不过气来。

    “皇后和大将军知道吗”丞相说出口就觉着他问了句废话。

    丞相是问了一句废话,小太子开口证实这点“孤的几个舅舅都知道。因为大舅也去了。不过公孙贺和张汤不知道。陈掌也不知道。除了舅舅,丞相,只有你知道父皇去哪儿。”

    丞相越发觉着压力很大,休沐日不敢在家待上一整天,早上到家,沐浴洗头后,下午着急忙慌进宫。

    丞相反常也叫众臣猜到天子这次出去不是去秦岭玩几天,或去甘泉宫住一两个月那么简单。

    刘彻最擅长出其不意,众臣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宝剑,接下来几个月异常安分。休沐日不敢喝酒。从五原回来就致仕的主父偃也不敢大宴宾客,收人钱财替人分忧。

    常言道上行下效。刘彻重用酷吏,太守县丞也用酷吏,地方上政治清明。可也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

    酷吏贪污就严重了。

    刘彻一行偏东南到沿海,一路上遇到不少污吏。刘彻令侍卫查探。查清楚了令霍去病调周边驻军逮捕斩杀。主谋杀了,他扬长而去,余下的交给地方官。

    霍去病勇冠三军,用兵神出鬼没,匈奴都被他撵去漠北了,地方官自然怕他,不敢阳奉阴违。

    由于“朔方”是太子亲口说的,地方官得到皇帝不在京师的消息也没往霍去病身上联想,认为没了匈奴,冠军侯手痒,拿地方官过过瘾。

    一行人在海上漂了,沿路官员还被蒙在鼓里。

    民间没有大船,离海近的藩王有。霍去病出面借的。卫家乃当今天下第一家,刘彻亲弟弟也不敢不把最好的船奉上。

    船上金银玉器随处可见,门帘甚至是用各种宝石穿的。饶是卫长君这些年没少进宫,看到这样的船也不禁微微张口。

    韩嫣家中珍宝不少,跟船上这些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霍去病感慨“藩王真有钱。”

    卫长君“藩王哪有穷的。”

    刘彻总觉着舅甥二人话里有话“你俩想说什么”

    卫伉“我知道。表兄想要。大伯也想要。”

    韩嫣朝他后脑勺拍一下“房屋三万睡也只需一间。你大伯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表兄乃冠军侯,何愁无钱可用。”

    卫伉抱着脑袋问“那是为什么”

    韩嫣不敢说。卫长君敢“这些是民脂民膏。民间赋税才多少没有苛捐杂税,藩王省吃俭用,三年也省不出这一条船。”转向刘彻,“小吏贪是小贪,藩王贪才是大贪。”

    刘彻“他也没贪别人的。你叫朕怎么管”

    “杀人通奸,只要你想,天下藩王少一半。”卫长君指着晃人眼疼的珠宝,“我没见过这么有钱却只守着钱过日子的。”

    刘彻不舍得,姨母去得早,留下几个弟弟跟着他长大。抓弟弟就好比动儿子。

    卫长君“你不动你儿子动。”

    刘彻想起儿子那句“我是太子,你得听我的。”

    儿子小时候这样对表弟,长大后就有可能这样对天下官吏。如今年幼只会动嘴,以后有了权力,就是用兵了。

    刘彻很乐意看到儿子这样,并不打算干涉“容朕考虑考虑。”

    卫长君“回去再说。出来玩的,不提这些。”

    霍去病透过窗朝海面看去“大舅,可以凫水吗”

    韩嫣不禁说“这才几月不怕着凉。回来的时候再说。”

    回来正好六七月,霍去病天天下海,跟条鱼似的。起初卫伉眼馋但不敢。一段时间馋狠了,也往水里跳。到了岸上,少年很是不舍,抓着卫长君的衣袖一步三回头“大伯,何时再来啊”

    卫长君“后年。”

    卫伉算一下“我十二岁。到时候就可以骑我的马了”

    卫长君点点头“给你太子表兄准备的礼物呢”

    卫伉指着后面拉礼物的车,“有弟弟的,有敬声表兄的,阿奴兄的,破奴兄的。还有霍光的。还有叔叔家妹妹的。还有小侄儿的。”

    骑马伴驾的霍去病闻言走慢一点“你哪来的小侄儿”

    韩嫣无语“阿奴长子不是侄儿是什么”

    霍去病忘了“都怪他太小,跟我们差太多。”

    韩嫣假装听不见,打马到御驾旁,看着车窗开着,刘彻闭上眼“陛下,车走起来风凉。”

    刘彻睁开眼“没睡。回去之后是不是该给朕的几个儿子分封了”

    皇子封王是大事。前后有禁卫,韩嫣不敢当着他们的面信口开河。韩嫣朝身后看去。刘彻叫车停下,把卫伉拎出来扔霍去病马上,他坐进去。

    卫长君“有事”

    刘彻没绕弯子,说出他的打算就要听卫长君的意见。

    卫长君实话实说“从太子这边考虑,弟弟越早离京越好。长远来看还是放在你眼皮子底下更好。到了封国他最大,还不得想怎样就怎样多年后又得跟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一样。”

    刘彻“那就再留他们三年。也不知京中如何。”

    此时长安百官依然不知道皇帝在东南,盖因他一路上没露头,像是去了消息闭塞的朔方或五原。也有可能去了武威或酒泉。

    可是无论去哪儿,快半年了,也该回来了吧。

    太子几乎天天都能“巧遇”跟他打听皇帝老子行踪的人。越多人打听,小太子越相信他父皇要干一番大事,他要稳住。

    在一次次的试探历练下,小太子越发沉稳。刘彻悄悄进宫,在宣室看到儿子,仿佛见到一个小皇帝。“小皇帝”跳起来惊呼一声,飞奔扑上来,刘彻接住他,失笑,哪来的小皇帝,熊小子一个。

    “父皇黑了,瘦了”太子捧着他的脸打量,“父皇辛苦了。”

    刘彻辛苦两个月,其他时间在游山玩水,闻言很是心虚“据儿辛苦了。这些日子京中有没有出什么事”

    太子从他身上滑下来,拉着他的的手指着靠窗的箱子,“父皇,奏章都在那儿。”

    刘彻震惊“全留下了”

    小太子摇头“我叫霍光和金日磾抄的。”

    刘彻甚是欣慰“父皇歇息,明日再一一查看。”

    霍光和金日磾已经过了一遍,请安或鸡毛小事都没收录。

    翌日,刘彻发现这一点把二人狠狠跨一顿,给他们俩和丞相放几天假,又叫霍光顺道送太子去卫家。

    卫长君直接回家了。

    太子到卫家,看到贝壳做的小船高兴地又蹦又跳。

    卫长君摇头好笑“宫中都不缺珊瑚,你还稀罕这个”

    “这是大舅给我做的啊。”太子叫女奴收起来,走时他带上,“还有什么”

    卫长君带回来两箱,其中半箱珍珠。珍珠运到长安,经过几道商人很贵。在产地买很便宜。卫长君给的价比商人高两成,以至于他带去的金子全花光了。

    小太子打开箱子惊得倒抽凉气。

    卫长君“送你一碗。去厨房找个碗自己挑。”

    小太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去拿碗。

    “大舅,天下珍珠都叫你买来了吗”

    卫长君“其中一半是彩珠农多年珍藏。许是难得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全卖给我了。”

    小太子挑一把反应过来“大舅,我要这些做什么啊”

    “给你母亲做发簪,给姊妹们做耳饰。”

    太子点头“回去给母亲一半。大舅,你呢”

    卫长君“今儿谁来探望我我给谁。”

    小太子也好奇谁能跟他一样得一碗珍珠。

    卫长君这样说并非不舍得珍珠。卫长君先到冠军侯府,卸下霍去病的物品,接着去长平侯府放下大侄儿,然后回家。卫长君差不多绕半个城。城中很多人认识他,有心人昨日下午就该知道他回来了。

    小太子的珍珠挑好,卫家大门被敲响。太子好奇,亲自去开门“姨母”

    卫少儿拉住他的手进来“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想大舅了。”太子拽着她往里去,“你来得巧。”

    卫少儿看到半箱珍珠比太子还震惊,差点没晕过去。卫长君嗤一声“瞧你那点出息。选了就回去。这几天一直坐车,腰疼,没心思招待你们。”

    卫少儿担心洒落在地,缝个小布袋,装好才回家。

    太子目送他出去,坐到大舅身旁门槛上“大舅,我们打个赌,接下来是谁。”

    “你出宫的时候有谁看见”

    小太子没注意“未央宫的都知道吧。”

    卫长君“那下一个一定是公孙敬声。你呢”

    小太子想了想“大姨母”

    卫长君嗤笑“我以前骂过她很多次,不要珍珠也不会一个人上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炷香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舅甥二人托着下巴看去,公孙敬声牵着马进来。

    公孙敬声见他舅瘦了,眉头微蹙“不是游玩吗怎么还玩瘦了”

    太子瞥他一眼,表兄知道什么。游玩是假,微服私访才是真

    卫长君“在外再好也不如在家。”给小外甥使个眼色。刘据拽着他进屋挑珍珠。

    公孙敬声更想要宝剑“给我这个做什么磨成粉涂脸啊。我又不是江充。”

    卫长君差点咬到舌头,猛然转过头“谁”

    “江充。”公孙敬声奇怪“大舅不知道吗绣衣使者。初见陛下的时候穿的跟野鸡似的。”

    卫长君不知道,想想也正常。江充此时应该只是个绣衣使者。不参政不参军,刘彻跟他说江充做什么。

    卫长君转向小外甥“据儿也见过此人”

    “见过。”刘据想想,“每次他求见,父皇都叫我先回去。大舅,他怎么了”

    卫长君不好解释他为何关心江充一个小人物“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拦过馆陶大长公主的车”

    公孙敬声点头。最初听到“江充”这个名字就是因为馆陶大长公主。

    “馆陶大长公主病了。”公孙敬声知道她对两个舅舅干的事,“太医说最多一年。跟太后那时候有点像。”

    卫长君“跟我们无关。敬声,以后避着他。”

    “江充”公孙敬声很奇怪,大舅还怕江充啊。

    卫长君见状笑道“你说他跟个野鸡似的。那他一定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没必要当他出名露脸的垫脚石。”

    刘据点头。

    卫长君摇头“据儿,你不必。储君也是君。”

    小太子好奇地问“他要是拦我的车呢”

    卫长君“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斩

    公孙敬声认为不妥“大舅有所不知,陛下用江充乃是驰道被皇亲国戚走的坑坑洼洼,旁人不敢管,只有江充阻拦。陛下用得着他。”

    卫长君挑眉,很是意外。

    公孙敬声想送他舅一个白眼“我十八了。太学同窗说的。”

    卫长君“江充尊贵还是文皇帝在世时的吴王太子尊贵”

    这还用问,自然是后者。公孙敬声不高兴,他有那么笨吗。

    卫长君又问“吴王太子被先帝砸死后,文皇帝处罚先帝了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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