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47
情况紧急, 许芳菲说完,来不及去看水里郑西野的表情神态,咬咬牙一横心, 双手使力,将他又摁下去几公分。
靠近岸边的河水本就不深,她这一摁一压,郑西野过于高大的体格在水下无处安放, 只好舒展开四肢屏住呼吸, 半仰在河底。
许芳菲又转动视线, 飞快观察了一下周围。
天是黑的,月亮是白的,风吹着树叶轻轻摆动,鸟兽虫鸣隐约可闻。这种环境下, 只要张芸婕和梁雪不要太靠近河边,应该发现不了此刻藏在水里的男人。
她得先利用视觉差挡住他,再快点把室友们打发走才行。
如是思索着,许芳菲行动紧跟思维,嗖嗖两下踢掉拖鞋挽起裤脚, 光着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便踩进了小河里。
南城降水量少,空气湿度低, 风大干燥,十月底这个时节虽然算不上寒冷,但偏凉的河水依然冻得许芳菲一个激灵。
刚站稳, 张芸婕她们的声音便从岸边远处传来。
“欸”张芸婕有点惊讶,“你怎么都已经先下去了”
梁雪摘掉帽子甩了甩一头短发,边蹲下来放盆子边说“怎么样,冷不冷”
眼瞧着两个室友已经准备放东西脱衣服, 许芳菲慌了,连忙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啊啾你们千万别下来,这水冰凉,特别冷”
张芸婕摘帽子的动作停住,狐疑地皱眉“既然这么冷,你跑河里去干什么”
梁雪也纳闷儿地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都开始洗了。”
“我刚才手一抖,香皂掉河里了。”许芳菲无法,两颊泛起红潮,只能硬着头皮信口胡诌,“下来捞一捞。”
“哦。”张芸婕闻言点点头,挽起袖子和裤脚,“你一个人得捞到什么时候去了,我下来帮你一起找。”
“不不不别”许芳菲大惊,连忙摆手“不用了,这水太凉,你千万别下来”
梁雪无语,说“一个香皂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掉河里了还得两个人下去捞。大晚上的,你们俩也真闲得慌。”
张芸婕一琢磨,是这么个理,便打消了下河的念头。她对许芳菲说“算了许芳菲,香皂掉了就掉了,你用我的吧。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无所谓。”
许芳菲“我当然不嫌弃。”
张芸婕扑扑手,接着招呼她“赶紧上来吧,别在水里待那么久,一会儿冻坏了。”
许芳菲额头冷汗涔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立在原地,没有动。
张芸婕见状,眉心再次拧起一个结,十分不解“怎么了”
许芳菲咽了口唾沫,嘴里支支吾吾,好几秒钟也没回出句话来。这时,一旁的梁雪先按捺不住地开了口。
她焦急地催促张芸婕“班长,河水太凉,我们再回澡堂子那边看看情况万一有空位了呢。快走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这几天赶路加训练,张芸婕身上又是泥又是汗,头发也油得一缕一缕。她也迫切希望今晚能洗上一个热水澡,听完梁雪的建议后,思考半秒,便说“许芳菲,那我们先回去,你自己快点儿上来。”
许芳菲点头如捣蒜,颠颠地应“嗯好”
两个姑娘转身走了。
听着室友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许芳菲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小肩膀一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许芳菲抬起手,边擦拭额头吓出来的冷汗,边说“好了,我室友她们走了。你上来吧。”
话说完,周围夜风习习夜莺啼唱,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许芳菲怔住。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啊糟糕。
他不会在水里憋太久,已经缺氧晕过去了吧
许芳菲被吓到,慌慌张张转过身低下头,水面宛如一面明镜,倒映着头顶明月。她俯身往河面凑更近,这才注意到,水里的男人眉心微蹙双眸紧闭,神志像是有点不太清醒。
内心惊惧与担忧同时翻涌上来,许芳菲也顾不上衣服会不会打湿了,屏息将上半身沉入水里,抱住郑西野的肩膀和脖子,使劲将他往上提。
浮力帮助下,两人很快便从水里出来。
许芳菲将郑西野修长的右臂横过她后颈,空出手去拍他脸,心急如焚地喊“教导员教导员郑西野”
须臾,郑西野眉心微动,双眸徐徐睁开。
许芳菲面露喜色,忙忙又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西野咳嗽两声,瞧着她,非常有气无力地说“刚才憋气太久,大脑缺氧,感觉快不行了。”
一听这话,许芳菲瞬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极了“那怎么办我带你去找卫生员”
郑西野摇头,淡声说“扶我去岸边缓缓。”
“好”许芳菲用力扶住他。
男人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长腿长臂高大强壮,这会儿说是不舒服,走起路来像使不上力,整副身子都往她这边压。她骨架纤细小小一只,几乎被他完全裹覆在怀里,只能借助全身的重量送往肩膀做支撑,才勉勉强强能托稳他。
好不容易走到岸边,许芳菲扶着郑西野坐下来。
谁知,这人屁股刚沾地,竟喊了声“头晕”便仰躺下去,眼睛也重新闭起来,黑发湿润脸颊冷冽,浑然一个病恹恹的睡美人。
不过这会儿许芳菲可没心思欣赏美男。
她要被吓哭了。又愧疚又焦急,十指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教导员你醒醒呀”
郑西野薄唇略微开合,气若游丝地说“心肺复苏。”
“哦哦。”
心肺复苏是紧急情况下的施救措施,许芳菲想起,之前在火车上,郑西野就是用这个办法救醒了那位急性心梗的大妈。
她认真回忆着郑西野当时的程序和动作,双手交叠合成一掌,照着他的胸腔,卯足力气一压
“咳”
郑西野始料未及,给这崽子压得呛咳一声。怕她再来第一下,他掀开眼帘,单手将胸前两只小手一把攥住,拽着往下一勾,将她整个人都抵近他眼皮底下。
许芳菲毫无防备,低呼一声便扑伏在他胸前。
她错愕地睁大了眸子。
视野中,男人英俊的脸还凝着水珠,近在咫尺。他盯着她,那副狭长漆黑的眸子精锐似鹰隼,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凌厉得不能再凌厉,哪里有半分“大脑缺氧快不行”的样子。
许芳菲懵了。
她呆呆地望着郑西野,脑袋上龟速升起一个问号。
“这位小女兵同志,记清了。”郑西野直勾勾瞧着怀里的小姑娘,口吻平静而散漫,道“如遇缺氧窒息这类突发情况,你在为伤患实施心肺复苏的时候,重点不是第一步挤压胸腔,而是第一步。”
许芳菲白皙的脸蛋上流露出丝丝迷茫“第一步是什么”
“帮对方打开气道辅助通气。”郑西野说着稍顿,又继续,“也就是通常说的,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许芳菲“”
听见这四个字,再瞧瞧教导员大佬脸上浓浓的散漫与欠扁,别说许芳菲不是个傻子,就算她真是个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空气死静了大约五秒钟。
第六秒时,许芳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脱口道“你刚才是装晕”
郑西野点头“嗯。”
郑西野受过专业训练,上山下海出任务,在无氧的水下环境里屏息十四分钟,依然能头脑清醒地排爆拆弹。刚才那一小会儿,对郑西野来说连碟小菜都不算。
许芳菲听后,又震惊又无语,小拳头一握,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很担心你你看我人傻好欺负吗无端端的,你为什么骗我”
看着这张气噗噗的小脸,郑西野静默两秒,道“你想听哪种原因。”
许芳菲被他问得一愣一愣“还有很多种原因”
许芳菲“比如都有什么”
郑西野回答“比如,模拟行军,过程中任何状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刚才装晕倒,就是在考验你的随机应变能力,看你遇见这种情况会做何处理。”
许芳菲怔住,讷讷地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这样。”
她好奇“那属于哪种原因”
“这属于冠冕堂皇的原因。”郑西野说,“虽然是我刚花了十秒钟乱编的,但是相对合理,你接受度应该比较高。”
许芳菲“”
许芳菲被呛住,默默黑线脸,继而又问“那真实原因是什么”
郑西野很平静地答道“真实原因,是我色迷心窍,想骗你嘴对嘴给我做人工呼吸。”
许芳菲“”
许芳菲整张脸由粉变红再到深红,这股红潮不住往四处蔓延,染透了小巧的耳珠和白皙的脖子,只短短几秒钟,便几乎连胸口那片皮肤都红了个底朝天。
太过羞窘,她甚至忘了要从郑西野身上起来。就那么保持着趴在他胸前的姿势,瞠目结舌看着他。
郑西野继续安静地注视着咫尺的姑娘。
目光交错。
等了会儿,见姑娘还是没反应,他才轻声开口,道“你身上湿了,快去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听见这句话,许芳菲如梦初醒回过神,当即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子,红着脸离他远远的。
郑西野也站起来,迈着步子往某个方向走去。
许芳菲看着这道挺拔背影,背肌紧实肌理修劲,脑子里鬼使神差,想起他出浴时自己匆匆一瞥看见的巨蟒轮廓
按照以前学过的生物知识,刚才那种状态,应该只是它的静息模式。
围度竟然都和她的手臂差不多
许芳菲
啊打住啊她在想些什么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许芳菲更羞了,双手将眼眶捂得死死的,更不敢看他。
郑西野对背后姑娘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他径直走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旁边,弯下腰,从黄色脸盆里捡起一块毛巾,简单擦完身上的水,又取出一件干净的短袖体能服,套身上穿好。
许芳菲悄悄分开两条指缝,偷瞄一眼。
又是微惊“欸原来你带了衣服和毛巾吗。”
郑西野回头看她一眼“不然我洗完裸奔吗。”
许芳菲“。”
许芳菲挠挠头,回他“刚才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的东西,你突然又从水里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你干嘛把衣服藏这么隐蔽,还专程放在大石头后面”
郑西野语气淡淡“不放隐蔽点,被野狗野狼叼走怎么办。”
听见这话,许芳菲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她搓搓胳膊左顾右盼,下意识往他走近几步,怕怕地问“这里这里还有狼”
郑西野“山里什么动物没有。”
许芳菲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心里害怕,挪着步子悄悄摸摸躲到了他身后。探出颗小脑袋东看看,西瞧瞧,格外警惕的样子。
郑西野余光瞥见她的反应,觉得好笑又可爱,嘴角微不可察牵起一道弧。
他单手端起脸盆脏衣服,看着她柔声道“走吧,回基地。”
小姑娘似是苦恼又像是纠结,音量弱弱的,支吾道“教导员,我是出来洗澡的。现在男生澡堂供女生使用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可不可以洗个头擦一下身上,再回去”
郑西野“可以。”
小姑娘大眼噌的一亮。然而,她卡壳两秒,脑袋不知怎么又埋下去,重回苦恼神态。
郑西野挑挑眉毛“又怎么了”
“你不是说”许芳菲怵得慌“这附近有野狼吗,我有点害怕。”
郑西野“那还不好办。”
郑西野“你洗你的,我守在这儿保护你不就行了”
“那实在太感谢你了”许芳菲大为感动,又有点担心“可是教导员,不怕狼吗”
郑西野摇摇头,非常漠然地说“狼打不过我。”
许芳菲“。”
她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暗赞不愧是教导员哇。大佬风范,天下无敌,真教她等小新兵佩服到五体投地。
思索着,许芳菲便重新走到河边,抬起手,松开拉练褪下外套,在河边蹲下来。
背后几米远外,郑西野靠坐着巨石,一条大长腿弯屈,另一条很随意地踩在小石子上。余光偶然一瞥,瞧见了河边少女柔美的身影。
郑西野巍峨一怔。
姑娘弯腰半蹲,脑袋微侧,脖颈线条优美。她用手边的杯子舀起一勺清水,浇在头发上,湿润了,又挤出洗发液,涂在发丝上抹匀。
夜色月色下,几滴水珠顺着她的颈项滑落,没入一道隐隐约约的沟壑
轰一下。
一把火从下烧到上,郑西野浑身气血逆涌,食指无意识地跳几下。惊觉自己行径,他滚了下喉,近乎是有些慌张地移开了目光。
耳边水声哗啦啦。
郑西野遥望着远处的山脉起伏线,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不去听她,不去浮想联翩。
忽然有点后悔答应帮她站岗。
这也太磨人了。
好在许芳菲动作很利落。没几分钟,她便用清水洗完了头发,简单擦拭了全身。
“呼。”许芳菲抱着盆子回到郑西野身旁,笑笑,“洗完果然舒服多了。”
郑西野目光回到许芳菲脸上。她短发洗完已经擦过,仍旧微微湿润,身上的迷彩服换成了和他一样的素净体能衫,眼眸清亮澄澈,像只初入尘世的小狐仙,纯美娇艳,楚楚动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瞧着这张活色生香的小脸蛋,郑西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他随手从自己盆里取出一个白色圆柱形瓶子,递给她。
许芳菲不解,眨眨眼睛问“这是什么”
“昨天不是说给你待了润肤露吗。”郑西野道,“喏,给你。”
许芳菲接过来看了眼。只一瞬,她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款面霜的品牌她不认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室友梁雪的护肤品中有同款,据说光50售价就超过六千,贵得相当离谱。
许芳菲“”
许芳菲唰一下抬头看向郑西野“你说你专程给我准备的,就是这个”
“嗯。”郑西野淡淡地说,“我不太懂姑娘家的护肤品,去商场问了一下,柜姐说这个最好。我就买的这个。”
许芳菲囧囧道“只是这个月用一下而已,我回学校之后自己什么都有,你就算是给我准备,也完全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呀。”
郑西野蹙眉“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许芳菲解释,“这个太贵了,我心疼你的钱。”
郑西野“我每个月工资到账,除了充军工大的饭卡,再没有其它花销。给你的东西,当然得是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许芳菲鼓起腮帮,严肃“别人挣工资,金钱是拿时间精力换,你挣工资,金钱是拿心血拿命在换怎么能这样浪费”
“如果耗在你身上叫浪费。”郑西野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不止可以为你浪费金钱,我还可以为你浪费生命。”
凌城喜旺街。
时值周末,又是秋季难得的艳阳天,拥挤狭小的老街区两旁摆满了斑驳小马扎。周围老小区的爷爷奶奶们全都出门晒太阳,往小马扎上一坐,有的两个围一起拉家常,有的什么也不干,就只是晒着太阳发呆。
气氛热闹而融洽。
9号院大门口处,一辆铁灰色城市越野靠边停稳,驾驶室的大门打开,踏下来一条裹在黑色休闲裤里的长腿,笔直修劲,一点也不瘦柴,看着便有种格外潇洒的干练。
“喂。嗯,今儿我休假,是,你先发我工作邮箱,明天回队里我看了跟你联系。”
江叙下了车,边讲电话边大步往后备箱走。挂断之后,他随手把手机塞进夹克外套的上衣兜,打开后备箱,从里头搬下来一个物件,轻手轻脚放地上,再重新关上后备箱,提着东西往9号院里走。
门卫张叔瞧见这个帅气高大的年轻人,咧嘴笑,热络地打招呼“江警官早啊,又来看你乔阿姨”
“张叔。”江叙笑了下,问道“乔阿姨看铺子去了”
张叔乐呵呵“今儿还没见她出门,估计还没走。你上去应该能见上人。”
江叙点头,跟张叔打了声招呼,迈开长腿,进了3栋2单元门洞。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乔慧兰刚喂乔外公吃完饭。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她放下碗,边拿湿巾给外公擦嘴,边招呼隔壁房间的小姑娘“小萱,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欸”
小姑娘甜甜地应了声,抱着芭比娃娃跑到大门口,开门一瞧,顿时惊喜地大喊“江叙哥哥”
江叙弯腰捏捏小丫头的脸蛋,“乔阿姨呢”
“在外公屋里呢。”小萱抱着芭比娃娃往屋内跑,嘴里喜滋滋地喊“乔阿姨,是江叙哥哥来了”
江叙反手关上门,把东西放到了门口。
怕弄脏这间老旧却整洁的屋子,他甚至还细心地弯下腰,用纸巾将物件底部擦拭了一遍。
乔慧兰从外公屋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男人,和男人身前的东西。她愕然道“江警官,你这是”
“哦。乔阿姨。”听见声音,江叙从地上站起身。他朝乔慧兰一笑,说“上回听您说,菲菲一直想给外公买个轮椅,我宿舍楼下的药房这几天轮椅做活动,我看着挺合适,就买回来了,想着外公能用。”
“江警官,你对我们的照顾实在太多了,今天送这明天送那。”乔慧兰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摆手一个劲拒绝,“这轮椅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再收。”
江叙“乔阿姨,您别这么客气。这东西买了又不能退,您让我拿回去,我也用不上啊。”
乔慧兰无法,只好千谢万谢地把轮椅留下了。
之后,江叙便将外公从床上抱下来,小心翼翼放到轮椅上,推着外公在屋里走了一圈。
江叙弯腰浅笑。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他音量拔高几分,用凌城方言问“外公,这轮椅坐着舒服不啊”
“舒服,舒服。简直好得很呐。”老人躺了半辈子,能离开那张病床已喜不自胜。他握住江叙的手不住点头,笑吟吟道“警察同志,谢谢你”
江叙“外公。下次我找个帮手,我们一起把你抬下楼,推到楼下去晒太阳逛公园。你看好不好”
外公笑着应声好。
一老一少坐在许芳菲家的阳台上闲聊起来。
看着身旁的俊朗警官,外公笑眯了眼睛,说“江警官老家哪里的”
江叙回答“云城。”
外公“从大城市调来咱们这种小地方,有很多不习惯吧”
“刚来的时候,饮食有点不适应,现在已经好了。”江叙淡淡弯起唇,“这儿挺好的。”
外公缓慢点点头。
不多时,到了外公每天睡午觉的时间点。江叙将老人重新抱回床上,又将轮椅的折叠方法耐心教给乔慧兰,安顿妥当后方才离去。
乔慧兰把人送到9号院大门口,目送着越野车驶出老街。
这时,边儿上有老邻居笑着打趣“乔慧兰,你有福气嘛有个解放军女儿,看样子还要多个警察女婿哟”
又有邻居接话“听说那个警官还是刑侦大队的队长,是个官儿嘞以后慧兰,左邻右舍可就仰仗着你们家啦”
乔慧兰说“这种话不能乱讲。人家江警官说了,是受了朋友的嘱托照顾我们。”
“这一听就是找的借口。”门卫张叔喝了口热浓茶,啧啧嘴道“我们都是年轻人过来的,那小伙子打着什么注意,你真看不出来”
乔慧兰但笑不语。
张叔压低声,笃定道“江警官对你么这么尽心尽力,肯定有其他想法。”
“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乔慧兰叹了口气,语气随意且平和,“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拉练的生活说慢很慢,踩平了的崎岖山路,流不完的淋漓大汗。疲惫,艰难,劳累,煎熬
提起这次拉练,许芳菲脑海中能联想出一大串表达痛苦的词。
可同样的,她也能想到许多带有美好意象的词。例如,顽强,坚韧,永不言弃,和坚定的信念。
在云冠山基地的日子,时光按部就班往前流逝,许芳菲有时会想,如果很多年以后,她回首这段初入军营的时光,是能回忆起的痛苦更多,还是美好更多
她猜测,应该是后者。
最根本的原因,是青春易逝,当年华老去时,所有与“青春”有关的一切都会变得鲜艳而令人无限怀念。
想通这一点后,她忽感精神一振,仿佛对这次的云冠山之行有了新的理解既然无论如何,它留给自己的都是美好记忆,那就足以说明,它本身确实是一件极具价值的事。
十一月的秋风温温柔柔吹拂过云冠山上的草木与飞鸟,拉练进行到第十日。
今天,云军工新兵营的拉练项目比平时多出一项所有学员们要学会自己利用有限工具,在野外生火做饭。
一大早,随行炊事班便将铁锅、装饭菜的大铁盘、以及生米生菜等食物分发给了各个大队。
中午十一点整,拉练队伍行进至一片荒土区,指挥员下令全体原地休憩,准备各队的午饭。
十个人一口锅一份饭菜,信息大队一共分到了七个大铁锅。
学员们快速地分了一下组,之后便忙活起来。
为了照顾许芳菲这个唯一的女兵,顾少锋特意将她安排和自己一组,同组还有郑西野、李禹,个本队男学员,和拼饭的位外队男学员。
“顾队,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饭。”李禹端着盆生米直抠头,“这个米洗不洗呀还是直接煮”
听完这兵蛋子的脑残发言,顾少锋无语得想一脚给他踹过去。正要骂两句,一道细细的嗓门儿便响起来。
是许芳菲。
她从李禹手里接过生米,平和道“你去帮其它人,米我来洗。”
“好好。”李禹朝许芳菲投去感激的目光,怕再待下去会被顾队收拾,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这时,郑西野踏着军靴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两大捆刚捡来的干草和树枝,见那小丫头怀里抱个盆,微皱起眉,冷冷道“洗米的活我不是分给李禹了么,那小子人呢”
“说是不会洗,把米撂给许芳菲就溜了。”顾少锋骂骂咧咧,“臭小子。”
许芳菲赶紧说“是我主动要洗米的。郑队,你刚才给所有人都安排了活,唯独忘记给我分配工作了。米就我洗吧。”
郑西野嗤了声,慢条斯理道“嫌没事儿干那还不容易,一会儿跟我生火去。”
说罢,他沉着脸喊了声“李禹”。
李禹脖子一缩,瞬间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郑西野从许芳菲手里一把将米盆夺过,丢回李禹怀里。一边儿的顾少锋本来就窝着火,凛目斥道“我警告你,这不是你家。你是个兵,上级安排你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干,再偷奸耍滑,我他妈一巴掌呼死你”
李禹被吓得脸色发白,一手抱米盆一手行军礼,高声“是顾队”
顾少锋“去洗米”
“是我这就去”李禹转身跑了,太过惊慌,他一不留神被一颗小石子儿绊倒,踉跄了下,看着又滑稽搞笑又有点可怜。
顾少锋是标准的单眼皮帅哥,虽然气场不如郑西野慑人,但她拉着脸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凶悍相。许芳菲被顾队的怒火吓得眨眨眼,怕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她下意识往郑西野身边挪动几步。
一副求保护求庇佑的模样,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猫儿。
郑西野看她一眼,心一下就软了,但他表面上还是冷冷淡淡,随手丢给她一捆较轻的柴火,说“抱着。”
许芳菲乖乖抱好“是”
“跟我来。”
说完,郑西野转身就走,许芳菲也连忙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距离后,许芳菲眸光微动,看见郑西野低头在脚下审度着什么,须臾,他像是选定了位置,弯腰单膝曲起,呈半蹲姿势,把柴火放旁边,转而拿起一块大点的枯木头,取出军刀削尖,作为工具,面无表情地松土刨坑。
许芳菲也把柴火放下,蹲下来,抱着膝盖认认真真看他刨坑。
虽然从来没有野外搭灶做饭的经历,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许芳菲依据自己的常识猜测,郑西野挖的坑,这就是要烧柴架锅的“简易灶台”。
郑西野的动作娴熟而利落,须臾光景,一个平整凹陷的大坑便刨制完成。
郑西野紧接着又开始刨第一个。
许芳菲感到奇怪,歪着脑袋问“教导员,我们只有一口锅,为什么要刨两个坑”
郑西野垂着眸,帽檐下的侧颜下颔线分明,英气逼人。他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眼也不抬地反问她“这个坑是做什么用。”
许芳菲回答“烧火做饭。”
郑西野的语气冷静“如果在野外作战的时候,你刨个坑烧火做饭,起了浓烟会怎么样”
许芳菲闻言一滞,想了想,小声试探地回答“会觉得非常呛”
郑西野“”
教导员同志刨坑的动作倏的顿住。两秒后,他转过头定定看向身旁的小姑娘,无奈地轻声纠正“会暴露你的位置,会让敌人发现你,对整个作战计划造成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
许芳菲“。”
许芳菲窘到,小脸红扑扑的,抠抠脑袋点点头“哦,谢谢教导员科普,我懂了。”
“野外作战,只能制作无烟灶台。”郑西野收回视线继续麻利地操作着,口中续道“挖两个大小不一样的坑,将一者连接,再挖几条小沟用于散烟。这样就能解决生火做饭时,浓烟暴露位置这个问题。”
他耐心讲解,许芳菲也听得全神贯注。心想,纸上谈兵终觉浅,这种知识确实是要在拉练实践当中才能融会贯通。
少倾,郑西野的无烟灶台打造完成。
他随手将枯木片子丢旁边,一回头,看见身旁的小姑娘正眉眼弯弯、满脸敬佩地望着自己。
郑西野挑了下眉,有点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姑娘格外诚恳地说“教导员,我之前听大家说你是全能战王,还觉得应该夸张的成分。但是现在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厉害。”
说到这里,她勾起嘴角,明眸闪熠如金乌,又向他投来崇拜的星星眼,道“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能让你束手无策的事吧”
郑西野盯着满眼崇拜的小女兵,片刻,漫不经心地回“当然有。”
许芳菲一下来了兴趣,好奇道“是什么呀”
郑西野说“我拿你这姑娘不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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