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初提火耗归公 将天下托付给雍亲王,才……
这次随扈人员名单堪称浩大, 首推自康熙五十七年来,康熙巡幸塞外途中犯了风疾,差点嗯, 就每逢出巡便一直跟在他左右的雍亲王胤禛。
之后便是重新封了直郡王的胤禔, 编好古今图书集成后,终于不用再写孝经的诚亲王胤祉。
恒亲王胤祺、淳郡王胤祐、廉郡王胤襈、海郡王胤禟、敦亲王胤俄、十三贝勒胤祥、容郡王胤祯, 还有十五、十六、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几位阿哥。
比淑宁梦中康熙六十一年最后一次巡幸塞外的随行团队壮大了太多。
只是不知如今皇上再不像她梦中那般揽权,宁可累死自己,也绝不让任何皇子染指半点儿。临了临了, 还又是往诚亲王那园子进膳, 又是遣十二阿哥祭方泽的。各种故布疑阵,大玩平衡之术。
而是听了太医的劝,不再耽于公务,劳心费神。把所有政务相关都交给了四阿哥, 自己专心颐养身体后。还会不会像她梦中似的,生命戛然而止在康熙六十一年。
正思忖间, 阿灵阿微笑着掀开车帘进来“怎么样,坐了许久的马车是不是累得慌”
淑宁摇头“不会。自从朝廷深入展开对蒙古诸部的合作之后,诸部从中获益良多,草原牧民的生活也得到了大幅度改善。为了感念皇恩, 也为了更进一步加强合作。从京城到热河行宫的路, 都被那些蒙古王们自掏腰包, 好生修葺了一番。这石板路又宽又平,再加上虎宵他们书院学子琢磨出来的这个什么弹簧、还有那杜仲胶的轮子。真是又快又平又稳, 不见丝毫颠簸。”
说起自家儿子的功绩来,淑宁不免有些滔滔不绝。
阿灵阿特别嫌弃地皱眉“自打有了这几个讨债的家伙,我在宁宁心中的位置就直线下滑, 现在都不知道排到第几十个去了。”
淑宁瞠目
时隔多年,你这老醋坛子又要重出江湖了么
啧,就算你拒绝镜子,也该掐指算算,你如今都几岁啦还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乱吃飞醋,这合适吗
“那怎么了”阿大人理直气壮“有数的少年夫妻老年伴,臭小子们就像那小鸟,长大以后一个个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有为夫跟你相依相伴,从春到夏,从夏到秋,结缡到亡故,生同衾,死同椁。那在你心中,为夫岂能不是最重要的”
是是是。
淑宁特别敷衍地点点头,满目担忧都在自家闺女身上。
那丫头都四个多,近五个月身孕了。
她们夫妻跟着随扈,巴特尓也抽时间过来处理科尔沁右翼扎萨克的事物。就她自己在府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圣驾又要再在外徘徊多久,能不能在晴晴生产之前赶回去。
同样担心女儿,却因为皇命不得不随从阿大人安抚地拍了拍淑宁的肩“放心吧。晴晴身边有护卫、有积年的老嬷嬷,还有虎圆跟虎宵夫妻。过一两个月,就算圣驾还在热河行宫,巴特尓也会先赶回去,必能护着咱们晴晴无虞的。”
“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当额娘的,到底无法放心罢了。”毕竟女子多艰,怀孕生产更是一脚鬼门关上。赶着倒霉的时候,就算是一国皇后也不过含恨而终的结局。
只能不让人万分担忧
就好像如今尘埃已经基本落定,但康熙仍在,皇权未完成顺利更迭之前,总是让人无法彻底放心。
生怕败在最后这临门一脚上似的。
而作为当事人,胤禛只殷切地劝着自家皇阿玛“是是是,儿子知道您一直心念着八旗武备,可咱们得量力而行,对不对您去年冬日可才大病了一场,如今龙体好不容易颐养好了些,您可千万千万保重吧。”
行围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其余皇子等,也都关心他身体,自然七嘴八舌开劝。让他珍惜这养了半年,才终于养出来的几斤肉。
可老小孩,小小孩嘛,就是要固执,就是要任性。
康熙八岁登基,乾纲独断多年。
他认定的事情,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胤禛无奈,只能放下手头政务,率领所有随扈而来的兄弟们跟上。
阿灵阿跟虎威虎团也都跟着。
淑宁跟两个儿媳妇给他们父子准备行李、干粮等,正经忙碌了好一阵子。
怕阿灵阿逞能,她还特意嘱咐两个儿子,一定小心在意,看住他们阿玛。别让他自己是个年轻小伙子似的,奋勇无前往上冲。
万一这优异没争到,却伤了老胳膊老腿可就不好了。
虎威aa虎团
他们觉得现在自己就不怎么好。
咳咳,这倒霉劲儿的,额娘才刚刚嘱咐了两句,就被阿妈给听见了。瞧瞧他老人家那漆黑漆黑的脸色,也知道是气得不轻。
而惯例上,阿玛轻易不会对额娘发火,也同样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哥们。出气筒预定的哥俩苦兮兮拱手,连说让额娘放心,他们兄弟一定尽力而为。
淑宁
越发不怎么放心的样子。
赶紧又使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又给了大外甥也送去了一份。
感觉被区别对待了的十四咕哝“要我看姨母这东西算是白送,四哥若是能劝得住,还能有这次行围”
呵呵。
胤禛冷笑“你这嫉妒的模样可真丑得慌。”
十四咬牙“就几个锅盔、点子肉干肉酱罢了,也值当我堂堂容郡王嫉妒”
胤禛不理他,只万般珍惜地用了块肉干,眉眼之间满是欢悦。
如今姨母年纪越来越大,等闲不进厨房。多不容易,才能用一回她老人家亲手所做呢
也就是十四那个憨憨不知晓其中珍贵。
大队人马从热河行宫出发,一路经西巴尔台、博洛和屯、张三营等,到了围场后,康熙还奖赏了随同行围的八旗兵勇。
亲自对随围军士训话,很是讲述了一番满人从马上得天下,骑射方是根本,再不能或忘之言。
自打五十七年巡幸塞外至今,康熙一直致力于颐养身体,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此番又是赐银,又是勉励的。
相关兵丁都万分喜悦,之后的表现上都很奋勇无前,所获颇丰。
前头被淑宁担心老胳膊老腿,唯恐他不服老、不服输,还特意嘱咐两个儿子好生照看的阿大人更如脱缰野马。
一路狂飙到两个武将儿子都没看住,硬是给自家福晋射了两只火红毛色的狐狸并一头雄鹿,还用绳套十余只肉质鲜嫩无比,有飞龙之称的榛鸡。
使人快马加鞭送回热河行宫,那鹿肉都还鲜美着。
让格佛贺跟虎团福晋大为羡慕,言说自己嫁得也算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好了。可跟额娘比起来,还是望尘莫及。
阿玛对额娘的重视与惦记,才是全天下独一无二。
这把年岁了,还辛辛苦苦打猎,忙不迭派人送回来云云。
淑宁深知这红毛狐狸到底有多难得,活套榛鸡又有多不容易。因此没有半分欢喜,只有浓浓担忧。以至于某人才一回来,就收到了两枚大大的白眼。刚一进他们所住的房间,就被摁在了椅子上。
然后,他家福晋就练习了千万次,依旧不能熟练地解他衣服。
阿灵阿乐“为夫才走了几日,竟让福晋想成这样”
淑宁换衣不熟练,掐腰技术娴熟。
轻轻那么一捏,再一拧,某人直接倒抽了口冷气“福晋,亲福晋,我错了,你快轻着点。”
淑宁不说话,就保持着让某人害怕的冷脸。
将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好好检查了一遍。确定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大碍之后,才终于长舒了口气“你说你,都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争强好胜”
“那谁让你说我老胳膊老腿,还让那两个臭小子多照应着我呢”阿大人嘟嘟囔囔,说尽他当时那个委屈与沧桑,以及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非让爱妻知道,自己虽老,但依然老当益壮。
遇着福晋喜欢的好物,不用臭小子们殷勤,自己也都能一样一样弄回来。比需要皇子们扶着上马,各种积极配合才能弄死一头虎的皇上强多了。
当然这最后一句,他是确定四下无人,没有被偷听之虑,才悄悄附在淑宁耳边说的。
听得淑宁皱眉,又掐了他一把“你这老家伙,简直胆大包天啊,谁都敢编排”
实话实说的事情,怎么能叫编排呢
阿灵阿捂着生疼的老腰,心里默默想着。又老了一岁的皇上,状态还不如去年。几日行围下来,疲态尽显。瞧着
那犯忌讳的话,阿灵阿没有说,但总有些不妙的想法萦绕在心头。
收了姨母贿赂,却没看住老当益壮的姨父。胤禛心里万分抱歉,亲自过来给淑宁赔礼,却喝到了久违的飞龙菌菇汤。
他家鬓边已经有些微霜色,却依旧亲切又慈祥的姨母笑“那老家伙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又何况是四阿哥呢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杞人忧天,反而激起了杞人要强。”
胤禛纳罕,好弟弟虎威就在旁边帮他答疑解惑。
向来辩才无碍的雍亲王突然有了种满肚子话,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窘迫。
不过从康熙二十五年第一次与两位长辈一同随扈至今,一路走来,他也算是这两位神仙伉俪数十年相依相伴、相亲相爱的见证者。
特别开心他们之间的感情历久弥坚,经年不变。
但他开心,康熙可就不怎么快乐了。
才一回到热河行宫,他就收到了些个非议,都说他塞外行围,劳苦军士,也浪费钱粮。
气得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将随扈而来的诸皇子与文武大臣们都叫到了行宫“有人说朕塞外行围,劳苦军士。不知承平日久,岂可遂忘武备军旅数兴,师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于训练之所至也。”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西部与李氏战场的两度大捷呢
胤禛第一个拱手表示赞同“皇阿玛所言极是。平时多操练,战场之上才能少流血。皇阿玛就是惦着八旗军备,才不顾自己身体,往来数日的坚持着行围。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却被这般扭曲污化,实在可恶至极。皇阿玛且给儿子些许时日,一定把这事儿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狠狠打妄议之人的板子。”
“就是就是,竖子不明就里,竟如此歪曲皇阿玛,实在可恶。儿子恳请皇阿玛准许,跟四哥一道彻查。”
十三直接撩起袍子跪下,那叫一个敏捷而又迅速。
直让后头也有此打算的几位阿哥错一瞬,错一生,再也没有类似表现机会。
只能看着康熙微微颔首,特别赞许地瞧着他们哥俩“你们能有此心思,朕便已经万分欣慰。但朕今日召集你们所有人来并非为了追根溯源,而是给大家伙紧紧弦。莫以为天下承平,就可以松弛武备,须知火器再好,也不能完全取代骑兵,骑射才是八旗根本,咱们大清根本。”
“如今虽然准噶尔部已平,李氏也尽归大清版图,有这两场胜仗,沙俄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可如此,并不代表咱们就真没有敌人了。开了海贸与天下各国交流愈多,便越知天地广阔。居安思危不可忘,警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苦口婆心一席话,说得在场所有人等低头。
乖巧跪下,言说皇上英明,臣等谨记于心,不敢或忘。
如此,康熙才满意点头。
接着,年羹尧跟噶什图请量加火耗,以补有司亏空的折子就到了胤禛面前。虽然这几年,康熙很少理政,但这等关乎于国本的事情,胤禛总要与他提一提。
得个这等小事,你只酌情处理,少来烦朕的嫌弃眼神之后才敢大刀阔斧干起来。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才一说完,康熙就皱了眉“火耗只可议减,岂可加增”
所谓火耗,就是碎银融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税赋一律征银上交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融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锭就有了火耗。
征收时征的火耗大于实际火耗,差额就归官员了。清承明制,如今也是沿用这种做法。而且,火耗不断加重。一般州县的火耗每两达二三钱,甚至四五钱。偏远的州县赋税少,火耗甚至数倍于正赋。朝廷也曾屡屡下达禁令,但收效微乎其微。
这几年,胤禛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积极地找寻解决之道。
康熙这么一说,他赶紧拱手“皇阿玛所言极是,这火耗之事本就容易造成贪污,加重百姓负担。儿子年前就已经派了可控制人事处查访,对此事进行详细而由周全的了解。想着等具体意见出来之后,再集思广益。看看能否彻底取消这个火耗之事,或者火耗归公。”
“火耗归公”康熙皱眉问了句,“说说你具体的想法。”
“是。”
因为户部清欠,江南官场等事,胤禛素有冷面王、抄家王之类的诨号。意思可不就是他特别的铁面无私么
在他管辖之下,哪里容得了这等搜刮民脂民膏为己用的蛀虫呢
是以,全面监国的第一年,他其实就已经悄悄对这个事上了心。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确定自己这个监国雍亲王能不能坐得稳,又能坐多久。
此事又关系极大,稍有不慎可能将他推到整个朝堂的对立面。英明神武如自家皇阿玛都未敢贸然行事,他自然也得先掌握了详实资料、妥善布局。才能一点一点的,彻底啃下这块硬骨头。
革除弊政的同时,尽量不累及自身。
因此上,他的某些想法虽然还不够成熟,但康熙略一过耳便能知道,他确确实实是在这上头下过苦功的。
父子俩好生交流了一阵之后,康熙郁闷了几日的心情舒缓了许多,都有心思与诸子闲话家常了。
“自从一废太子之后,朕就一直忧心。唯恐废掉一个不孝子,再捧上的还不如这个已经悉心教导多年的。以至于不但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父子之情再无转圜。还害大清江山每况愈下,死后都无颜见列祖列宗”
这话,皇子们简直没法接。
只能一个个战战兢兢跪下,求皇阿玛切勿出此不吉之言。您老人家稚龄登基,一路铲除权臣、击败逆贼,御驾亲征屡次开疆拓土。
不管是在在位时间,还是在英明表现上,都是亘古未有的仁君、贤君与能君。
康熙微笑摆首,打断了他们这滔滔不绝的彩虹屁“知道你们孝顺,可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在位六十一年,实在亘古在位时间最长。天下晏然,子孙环绕,名臣良将不绝。实在得天庇佑,可说生平无憾,只恐托付不效。现在看着胤禛自康熙五十七年以来至今的表现,朕连这点子遗憾都没了。只觉得将天下托付给雍亲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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