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遗诏颁,册诸王 越想苏培盛就越觉得淑……
一直陪在淑宁身边, 还在试图劝她早早归家的虎宵
满目震惊,只定定瞧着苏培盛那堪称谄媚的神色。
要知道,自从他家四表哥全面监国那一天起, 苏培盛的地位就堪比当年大行皇帝身边的梁九功, 如今的刘进忠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向来只有旁人谄媚,千方百计与他搭上关系。能让他卑躬屈膝的,全大清也找不出几个。
还个个都是大清的宝塔尖。
自家额娘虽然一直被四表哥视若亲母,可若跟是,还是有无限差距的呀。然而很快, 他就会渐渐见识,明白自家额娘在表哥心里比太后姨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尊崇地位。
淑宁满心挂念自家大外甥,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老儿子这满脸惊诧。
只在苏培盛的殷勤引领之下,一路到了畅春园里,胤禛的暂歇之地, 看到了她那眼底一片青黑双眼通红,伤心疲惫又憔悴的大外甥。
直让淑宁鼻子一酸, 还未开口,眼泪便滑落了眼角“昨夜知晓皇上大行,我就辗转反侧了半夜, 心里好生担忧。就怕你沉湎伤怀,不顾惜自己身体。如今一见, 果如我所料。你这孩子,又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憔悴模样了。”
刚拿着帕子要给她拭泪的胤禛手上一顿,哽咽开口“虽然太医早已透露,皇阿玛此番怕是凶多吉少。可外甥心中始终存着几分希冀,盼着上苍垂怜,再没想到天竟不随人愿。”
胤禛闭目, 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无限凄楚地道“结果皇阿玛真的大行,外甥才又感受到生离死别之痛。皇阿玛,姨母,外甥再也没有皇阿玛了。遇事寻不着人商量,也没有人教导,只能自己一点点地往前试探着。再也没有人,撑着病体,辛辛苦苦与我操办生辰了。”
眼见大外甥哭成四十多岁的孩子,淑宁赶紧抢过他手中的帕子,认真为其擦拭“上在时,常说死生常理,他所不讳。按我说,死生常理,谁都无法避免。事已至此,你身为皇上亲自选定的继承人,只能比旁人更坚强。收拾起满心忧伤来,承担起自己所该承担的责任。”
“听说你这几日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因为忧心大行皇上龙体,连着几夜没怎么合眼。一定困乏已极,饥饿已极。喏,这是我今儿早起亲自下厨做的牛奶花卷、亲手调的小凉菜。你多少用些,后续的丧仪才能撑得住”
这话自从康熙大行那一刻起,就有无数人劝过。
可连德妃这个亲额娘、准太后开口,胤禛都无动于衷。此时此刻,苏培盛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从善如流地应着,跟着随口劝劝。
没想到,他家主子爷却乖乖被一等公福晋牵着,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桌案前。
拿起碗筷,还真一口牛奶花卷,一口小凉菜地用了起来。
虽然那小孩拳头大的花卷只用了一个,总共用了几筷子菜罢了。可能用、肯用,就足够让人惊喜啊。
苏培盛简直感激涕零,连说多亏了一等公福晋。话里话外,让淑宁继续送饭的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惹胤禛大怒,差点使人直接把他押下去打板子。
还是淑宁劝着“四阿哥莫恼,苏公公也是惦着你的身体,唯恐你哀毁太过。再则,大行皇帝英灵不远,可不好喊打喊杀,惊动了他老人家。”
胤禛才微微点头“姨母所言极是,既如此,就先放了这奴才一遭。”
苏培盛忙跟淑宁道谢,然后乖觉退下。
步履蹒跚之间,就听着自家主子也无限温柔地道“外甥又何尝不知那奴才是惦着外甥呢可一样的,外甥也惦记姨母啊。唯恐这天冷路滑的,再让您磕着碰着、甚至感染了风寒”
后续的话,他离得远,听的不是很清晰,但这也足够让他重新定义一等公阿灵阿福晋在自家主子爷心中特殊的位置了。
别不别的,在德妃娘娘面前,自家主子爷可没这么温柔。
昨晚大行皇帝薨,雍亲王府那边福晋使人送信欲前来给大行皇帝尽孝,都被主子爷给否了。直说让福晋稍安勿躁,等大行皇帝遗体运回前清宫之后,再命人接府中人等进宫。
只一等公阿灵阿福晋说来,主子爷才百忙之中抽时间见她,听她劝慰。还在劝慰之下用了些膳食,且千般温柔、万般仔细地与其解释着。
连主子爷盛怒之下,那位姑奶奶都能使其改变主意
越想苏培盛就越觉得淑宁能耐,需要好生谨慎对待,再不可有丝毫怠慢。
淑宁可不知道自家姨甥之间的几句对话,能让苏培盛这个她梦中的御前第一大太监心中有这种种思量。
她只又略略安慰了胤禛几句,见他实在繁忙,便知机地告退了。
临行之际,问起那块金牌。
胤禛只笑“以往因为姨父当着九门提督,最忌讳与诸皇子往来甚密。因此之故,咱们娘俩可是默契地保持距离了许多年。直到五十七年巡幸塞外,外甥全面监国之后才略有松散。为此,外甥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皇阿玛大行,外甥就是这紫禁城之主。咱们娘俩往来再没有任何顾忌,那可不就得给姨母个家钥匙吗”
欢迎您随时来瞧瞧日后就要被困宫中,等闲不得出的大外甥。
见淑宁还有些迟疑,胤禛便笑。
言说那块金牌稍后他会使人备案,说明是为方便姨母往来宫中所用。只限姨母本人使用,也只能用以往来宫中。
如此,淑宁才满意点头,认认真真地收起那块令牌。
娘俩约好了回头宫中相见。
是的,一切已经准备完毕,稍后胤禛就将亲自扶棺护送他皇阿玛回乾清宫。
昨夜先帝宾天,胤禛哀痛嚎哭,擗踊不已。阿灵阿等便劝“大行皇帝深惟大计,付授鸿基,宜先定大事,方可协理一切丧仪。”
然后痛苦不已的他才暂停哀痛,亲自与皇父更衣。念着在畅春园到底诸多不便,群臣也都进言该奉大行皇帝遗体还宫。
胤禛深以为然,于是次日一早便命七弟淳郡王胤祐守卫畅春园,十一弟胤祹至乾清宫设几筵。十四、十六两位阿哥肃护宫禁。
十三阿哥与九门提督、议政大臣阿灵阿备仪卫、清御道。
他自己跟淑宁分别之后,便又重回皇阿玛丧次前。
等着时辰到,亲自将皇阿玛遗体安奉在黄舆内,接着便泪流不止,想徒步扶辇随行一直到宫中。
在淑宁的梦中,康熙大行后,雍正密不发丧。连夜将康熙遗体运回了宫,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才公布丧讯。
当时伴在畅春园,少数知道真相的几位大臣们都劝他。说大行皇帝托付至重,神器攸归。此深夜执事繁难,请他往前面导行,一直到隆宗门才跪接。
而今是在白日里,胤禛跟康熙的父子之情又与淑宁梦中所见大为不同。
诸王大臣们再行劝谏,他又如何能听
只哭着坚持,一路扶舆而行。还真就从畅春园一直跟到了乾清宫,一路上踉踉跄跄,悲哭不止。他都如此,其余皇子皇孙们又哪个敢坐上轿子呢
于是乎,康熙就无意间达成了让几乎所有成年皇子皇孙哭着随辇跟从,痛哭不止的成就。
年纪最大,最不扛折腾的胤禔咬牙切齿,将一切都归罪在弘晳那倒霉催的身上。
想着若不是他野心滔天,狠毒无边,连自家老子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刺激得皇阿玛再犯风疾,几度缠绵病榻,好端端就这么走了呢
偏那罪魁祸首还顶着一个至贤至孝的美名,拥有亲王爵位。
安安心心地守在黄花山,只等着首满三年孝便又能出来兴风作浪
胤禔越想越气,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于是,前脚胤禛跪接黄辇,将自家皇阿玛遗体安凤在乾清宫,后脚就听自家大哥哭嚎着说都怪弘晳那个狠毒到没了边儿的,他可怜的皇阿玛啊,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此时此刻,六十九岁眼看着就七十的皇阿玛是否年纪轻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胤禛也想起了那个又蠢又毒的缺德侄子。
并与大哥胤禔的想法高度一致当时没有把这个事揭发出来,而是先调虎离山,将弘晳,暂时困在黄花山其父墓地,就是为了顾及皇阿玛心情。
如今皇阿玛已经大行,他又怎么能让那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窃居亲王之位
阿嚏,阿嚏
正在黄花山守灵的弘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次日,皇上大行的消息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完了一字萦绕在他心头。
那事暴露之后,大伯跟四叔肯定都恨极了他。也就是顾及着皇玛法龙体,怕事情暴露出来对他老人家造成更大打击,所以才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如今他老人家仙逝,还哪里有他的幸理
果然不出几天,一直规规矩矩守孝的他就多了孝期饮酒吃肉等大不孝罪名。直接从亲王被撸成了光头阿哥,哦不对,他是连宗籍都没有了。
又狠又绝的四叔将他除了名,直接踢出了爱新觉罗家,还给他改名四十六。
理亲王的爵位倒是留着呢,但是改让他十弟承袭。
他辛辛苦苦,千求万求,牺牲了自家老子生命还勉强得来的理亲王爵啊,还没等着坐热乎就又长着翅膀飞走了。
弘晳悲痛大哭,用余生写后悔。
当然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如今就说胤禛等人一路从畅春园步行将康熙遗体迎入乾清宫,行完大殓后,便是安排祭拜,公布遗诏。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
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实赖天地宗庙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致也。历观史册,至黄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余年。共三百余帝,如朕之在位之久者甚少。朕临御至一十年时,未敢逆料三十年,三十年时,未敢逆料四十年
好一番感叹之后,便是对生平业绩与皇四子胤禛的种种夸奖之词。
然后又明言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卓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一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所有诸王贝勒、文武大臣们悉数跪听,接着便向胤禛这个新皇行礼。
胤禛只哀痛大哭,遣冠勇公法士尚阿告祭奉先殿。
再与文武大臣们说“皇考教养文武大小臣工六十余年,孰不躬沐深恩如今一旦升遐,悲痛切至,实出哀忱。大殓时,令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俱入乾清宫内,令其瞻仰得尽哀恋之情。”
又令他的兄弟子侄都入乾清宫,随他行礼。
淑宁作为一等公福晋,超品诰命,自然也在举哀人员范围内。不独她,虎威福晋、虎团福晋跟虎圆福晋也都在其列。
连九月里刚生产了龙凤胎,才出双月子没几天的晴晴也得入宫举哀。
母女婆媳几人每日早早出门,举哀一整日再回来。
也是颇为辛苦。
而胤禛更为辛苦,除了亲力亲为,连康熙丧次的供果、祭奠饮食等都要亲自摆放外。还每日里嚎啕大哭,莫能仰视。
群臣奏请他在昭仁殿或者弘德殿休息,他却言自己遭遇皇考大事,哀痛方深,何人安居内殿
只在乾清宫东庑为倚庐,昼席地,夜寝苫,每天上香祭奠五次。
哭必尽哀,又担忧皇太后年事已高,过于悲痛。每天五更天,便亲往问安,然后再回丧次。
一应朝政等,都先托付给十三阿哥、大学士马齐与九门提督阿灵阿、冠勇公法士尚阿。
言他自己逢父丧,心中纷乱,除了他藩邸之事外,其余都暂交给四大臣。凡有谕旨,必经由四大臣传出云云。
此令一出,朝野哗然皇上一共任命了四位大臣,其中阿灵阿父子俩占了一半
看来这一朝君子一朝臣之事,在他们钮祜禄氏不灵啊一门三公的钮祜禄氏到了雍正朝,怕不是会更显贵。
然而,此时此刻,淑宁丝毫不在意这些。
她只惦着自家大外甥身体,毕竟梦中那个雍正只享了十三年国祚,就早早无了。如今大外甥跟她梦中一样糟蹋自己身体,这大冷天的,又是席地又是睡苫的。
那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偏偏旁人又劝不了他,唯一能用孝道压制他的嫡姐只满心哀痛,言说恨不得随先帝而去。
各种秀情深。
淑宁无奈摇头,只能自己找上贵妃姑姐,让她使人往大外甥暂住之地放了几个火盆子。然后在他发火拒绝前仔细劝着“是是是,臣妇知道皇上您至诚至孝,正伤怀于慈父离去。不惜自身,只为尽人子之孝。可您想过没有您不仅仅是先帝之子,还是咱们大清皇上,这万里河山的新一任主人。得对满朝文武,天下臣民负责。”
“套用一句您曾经劝过先帝爷的话,您如今的龙体安康,关乎着整个天下社稷。哪怕为了万千黎庶呢,您也得保重自己龙体。就算是席地、寝苫也得做好基本的保暖吧”
胤禛刚一摇头,淑宁便说他若是不肯好生保重龙体,她就请太后或者贵太妃暂且收留几日。
然后日日来劝谏,日日来送饭。
生让胤禛那满腔拒绝之语都梗住,一旁苏培盛还跟着极力劝说“公福晋金玉良言,句句发自肺腑,声声都是对皇上龙体关怀。皇上您就从善如流,听公福晋一声劝吧。太后娘娘那边还万分悲伤,且等着您好生劝慰呢。”
见他有所松动,弘晖跟弘旻也都赶紧加入劝说行列。
如此,胤禛才终是点了头。
冬至日,前头被弘晖临时托付的虎团代为祭天,胤禛命停应该有的朝贺。
打从康熙病重开始,胤禛就衣不解带地伺候左右。康熙大行之后,又尽日举哀,原本就偏瘦削的身形更急剧掉称,颇有那么点形销骨立的意思了。
德妃,哦不,现在应该称圣母皇太后都几度下谕旨劝其进食。
胤禛亲往永和宫请安,言说自己在姨母劝慰之下已经略进饮食了,请皇额娘放心。
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终于盼着长子将那戳她心窝子的德额娘改成了更珍贵的皇额娘。可把咱们这位新晋圣母皇太后给激动的哟,当即好一场热泪盈眶。连说好好好,皇上能保重自身,哀家便放心了。
至于谁劝的
那都不重要,横竖她熬了一辈子,终于从区区官女子成为了天下间最最尊贵的女人。
什么元后、继后、三继皇后,在皇上心中再如何重要,也抵不住她能让新皇躬身行礼,叫一声皇额娘。
万般得意之间,圣母皇太后只听着她家好大儿要分封诸王。
老大、老七、老八、老九都加一级成了亲王,十三更越级成了亲王,她的十四还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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