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拽着还一头雾水的李龟龟徒弟一路狂奔, 一口气没停直冲上楼梯高处,又在身后污染物将将追上来时,猛地撞向旁边窗户, 纵身一跃
“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啊”
龟徒惨叫。
祈行夜在半空中迅速调整姿势,将徒弟抛向半空中, 自己则率先带着带着搜刮来的证物坠向地面, 准确无误的踩中早就在跳下来之前就已经看好的矮楼边缘。
他稳住身形, 抓紧时间迅速换了口气。
刚好这时, 徒弟也惨叫着坠落接近他。他眼疾手快一拽, 就牢牢抓住徒弟的臂膀,随即也徒弟向下坠的惯性一起跳下矮楼。
有了高度落差的二次缓冲, 使得多一个人重量的冲击被消弭,祈行夜得以带着另一个完全没有逃亡经验的人,轻松自如的行动。
在落地之前, 祈行夜伸出手臂,将徒弟抱在怀中,自己则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屈膝卸力, 然后,缓缓站直身躯。
平安落地。
徒弟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他愣愣抬头看着祈行夜和就在自己身边的结实胸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就在祈行夜的怀抱里。
公主抱。
徒弟迟缓眨了下眼睛, 脑子仍旧是一团浆糊,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直到祈行夜低头,笑眯眯看过来“怎么样, 跳楼机刺激吧”
不等徒弟回答, 他已经自顾自抬头, 悠闲看向他们刚刚跳出来的窗口。
祈行夜选的落地点差不多是告别厅所在大楼的视角死角,旁边低矮的二层小楼将周围一圈遮挡得严严实实,如果站在高处向他所在之处望来,只要他不主动出声,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而那些大洋科技的送葬人员,显然也没能发现祈行夜的真正去向。
他们在最后捕捉到祈行夜身影的楼梯间打转,像是出了bug丢失目标的机器人,一圈圈绕圈子却找不到祈行夜究竟去了哪里。
祈行夜也从窗户的反光中看到了模糊的人形轮廓,大致猜到了那些送葬人的情况,于是立刻捂住徒弟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垂眸,笑眯眯看向被他死死勒在怀里的徒弟,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手刀比住自己的脖颈,笑着轻松做出斩首的手势。
瞬间,徒弟惊恐“”
祈行夜喜欢迅速解决一件事,形成闭环。但他也并不缺少耐心。
不知那些科技人员究竟在做什么,他就拽着徒弟,静静藏身于屋檐下,仅从旁边的玻璃反光中的身形轮廓,勉强猜测那些人的动向。
十几分钟后,终于,玻璃里只剩倒映出的一片绿光,再不见人形影子。
祈行夜又耐心的多等了片刻,这才缓了口气,松开了手里的徒弟。
徒弟被迫保持一个姿势,被祈行夜卡着脖子擒拿还不准许出声,相当于扎马步将近半小时,已经两股战战肌肉抽搐,累得翻白眼了。
到后面几分钟,已经不是祈行夜在“劫持”他,而是热心侦探社老板帮助残废不能自立的小伙站立。
祈行夜一松开手,徒弟顿时软软委顿在地,死里逃生一般大口大口呼吸不算新鲜的空气,从脚掌到腰全都抖得不成样子,双手撑着地面,却想爬都爬不起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被人“公主抱”,是这么累的事情。
徒弟眼含热泪致我那不知道在哪的师傅您到底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怎么会有人对好朋友的徒弟做这种事,扎马步半小时,这是人能干的事情吗
但任凭他心中咆哮,外表却还是乖巧不敢吭声,祈行夜不先说话,他打死都不会开口。
绝不会留给祈
行夜杀了他的理由
祈行夜刚刚的飞檐走壁行于险地的举动,明显在徒弟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那张笑眯眯低下头威胁他的俊颜,在他的脑海中变成一片阴云,哪怕稍微想想都会颤抖。
对徒弟而言,从此阎王爷有了脸。
“刚刚真是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呢。”
祈行夜笑着低头,看向徒弟“嗯你怎么跪在地上快起来,不用行此大礼。”
徒弟“”
您听听您说的是人话吗我也得能起得来才行啊
论当代年轻人的体能。
徒弟觉得从自己跟着李龟龟吃上这碗阴阳饭开始,所有时间全算上,也没有今天一天更累人。
“您您真的是我师傅的朋友吗”
徒弟小心翼翼的警惕“我师傅,会有这么开朗的朋友吗”
祈行夜惊奇“你没见过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徒弟“”
他如履薄冰“您,您今年高寿”
该不会是那些正统道门里高高在上的牛逼人物吧
那种修炼成仙驻颜有术的大天师,八十也长着十八的脸
以他师傅天天在路边摆摊的江湖骗子地位,真的能认识这种人吗
但一想到刚刚祈行夜毫不犹豫就从楼上跳下来的举动,徒弟又有些犹豫了,不敢真的全部否定。
祈行夜挑眉,看出了徒弟的想法,随口胡诌“八十。”
徒弟“”
祈行夜在自己身边比量着高度,煞有介事“你当年才那么小,还没到我小腿高,我就知道你一定和你师父有缘分,注定是他徒弟,你不记得我了”
徒弟满眼惊奇发亮,一副看到了宝藏的架势。
可是“那,那我得才几岁啊,上哪里去记得。”
祈行夜笑眯眯点头“嗯,记不住是正确的。”
“因为我骗你的。”
他诚恳“我是你摆摊那条街上开私人侦探社的,今年和你师父同岁。”
徒弟“”
草,可他真的相信了啊你这样就显得说什么都信的他特别蠢啊
戏弄完朋友家徒弟的祈行夜浑身畅快,没有丝毫愧疚感,反而态度自然的问起了徒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单是从徒弟刚刚说起李龟龟时的态度,就足够让祈行夜分辨出,他是两个徒弟中的哪个。
一直跟在李龟龟身边,坚定的维护和相信他,却又在后面失踪,令李龟龟焦急的那个。
徒弟被祈行夜戏弄几次,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最后已经心累到说不出话,一脸沧桑。
他也没有更多精力去想怎么欺骗祈行夜的事,破罐子破摔彻底放弃,问什么说什么。
在徒弟这里,祈行夜收获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和李龟龟并不相同。
异变,并不是从停灵厅开始的。
而是火化炉。
京郊殡仪馆是几栋楼互不相同的格局,整体坐落于两座山之间的山谷中,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有向外的道路和住人的村落。
停灵厅,告别厅,火化炉子。按照这样的顺序逐渐从外向里。
而火化区,因为被生人忌讳,也因为葬仪需要,因此距离最近的告别厅也非常远,足有一公里之长。
还与前面的建筑互相消息不通。在这里想要前后照应,最快的方式就是原始的跑腿。
徒弟也因此被李龟龟打发去火化区看看情况,询问最早能排到的火化时间。
他到那里时,前面刚刚在烧一具遗体,焚烧间大门紧闭,亲友都等在外。
更早之前已经烧完的,更是哭声一片,甚至有的场面混乱,有家属哭昏过去被急救。
徒弟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像被路上的风景吸引了注意力,忘记去打酱油的小孩。
等昏迷过去的家属被抬走到旁边,徒弟又被另一边吸引去了注意力。
一具遗体刚推进去,焚烧炉紧闭的门,就突然响起“砰砰”巨响。
像是有人在里面疯狂敲击大门,拼命向外传递信号,想要出来。
工作人员头皮发麻。
周围等待的人们也纷纷闻声错愕望来,惊疑不定。
见工作人员站在焚烧间外犹豫,其他实际上和这具遗体并不相关的人们被激怒,大声要求工作人员赶紧停下焚烧,查看情况。
万一是死者实际为假死被误判,在焚烧炉里醒了过来呢
如果是自己在那个炉子里,一睁眼就看到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眼睁睁看着火焰喷出,灼烧自己
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样的情绪驱动下,不少人都为炉子里“死而复活”的死者感到担忧,甚至感同身受的绝望。
工作人员不愿打开炉子,试图解释说炉子的温度非常高,就算是活人推进去,烧了几秒钟的现在再想要关炉子救人,也是不可能的了。
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最高等级的烧伤带来的感染和痛苦,也绝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但群情激愤之下,工作人员只能硬着头皮报告主管。
主管以最快的速度按下紧急停止按钮,命令打开焚化炉大门。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闻讯围了过来,好奇的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的是人烧一半醒过来了
不仅有其他死者的家属,还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和附近村民。
他们都好奇的围在不远处,伸头向这边望来。又害怕,又好奇想要看。
顶着压力,工作人员咽了口唾沫,害怕但又不得不做属于他的工作,颤巍巍靠近,打开。
就在焚烧炉打开的瞬间,尚未完全熄灭的超高温火焰从炉子中冲出来,直扑向前。
一个什么东西燃烧着火焰,猛然飞溅出来,撞在金属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随即迸飞。
下一秒,惊呼尖叫声响起。
那裹挟着火焰的不明物,竟然直直砸进了距离最近的工作人员大脑上
火焰和重击之下,毫无防备的工作人员被突然爆头,血肉头骨四处飞溅炸开,血液混合脑浆,红红白白一片。
离他最近的主管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他,无法回神也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场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向那工作人员,大脑停止思考,一片空白。有的人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停止了。
失去了大脑的工作人员僵直站在原地,脖颈血肉模糊,不平整的断口处皮肉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甚至还能看到一团鲜红中的白骨。
血液像喷泉一样在滋滋向外喷射,很快就在他脚下身边汇聚成一滩血泊。
随即,失去了支撑的工作人员,轰然坠向地面。
发出“砰”的巨大一声。
尚且滚烫的血液飞溅到旁边围观人群的身上。
那些人被溅了一脸一身血,这才慢了数拍的反应了过来,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歇斯底里的拼命尖叫大喊起来,刺耳的高音回荡在空间里,让刚刚被吓到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回神,如梦初醒。
随即也跟着一起惊声尖叫起来。
眼前的无头尸,满地血液脑浆,不远处仍旧燃烧着余焰未熄的焚烧炉
,以及
从焚烧炉里面,颤颤伸出来的焦黑干枯的手掌。
“嘭”的一声,那被烧焦得黑黢黢干瘪的手掌,猛地拍在炉子大门边,死死抓住边框,借力向外。
更多的手臂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像是那“人”,真的在焚烧炉内惊醒,还保留着一口气,想要将自己从焚烧炉里拽出来。
那人的全貌,终于彻底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内。
四肢残破不全,浑身黑黢黢焦黑,随着动作有黑色的粉末扑簌簌从身上落下来,烧焦开裂的皮肤下面,却是鲜红的血肉,在黑色皮肤间形成粉红色纹路,一块块沿着纹路龟裂,像干涸的大地。
只是这一次,干涸的,是人的身躯。
那张脸,更是已经被烧焦得脸皮紧紧贴在骨头上,所有血液都被烧干,将骷髅的模样绷紧显露在皮肤上。
已经焦黑的活骷髅睁着一双赤红眼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死死看向焚烧炉外的人们。
然后,它颤巍巍伸出手向人们,似乎想要抓住谁,将他拖进和自己同样的绝望中。
所有人终于反应,彻底明白了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尖叫着转身就跑,拼了命的远离焚化炉,不想和诡异可怖的骷髅共处一室离得如此近。
就算他们知道焚烧炉的那个复活者也是痛苦绝望的受害者,但在这种距离下,没有人有时间精力去同情他,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
也有的人被吓得太狠,大脑彻底转不过弯,愣愣僵立在原地,连跑都不知道。
前面的人转身跑过来,冲到静止不动的人们身上,不同的洪流相撞,有的人被裹挟向前,有的人踉跄无法站稳,甚至在拥挤人潮中被架离了地面,悬空连绷起脚尖都够不到地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推搡着扔向前,又无法躲避的撞上没有回神的人身上。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有人摔倒,想爬起来却又被新涌过来的人撞击跌回去,有的人与家人分散,本能想要重新靠近汇合,却又在行走时造成了新的洪流,打乱了人潮中原本的规律,让本就慌乱的现场乱上加乱。
哭嚎声,尖叫声,求助声。
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但因为职业,徒弟一直都在注视着焚烧炉里的“幸存者”。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咬紧牙关压制惧怕,死死盯着那具烧得凌乱狰狞的人类身躯。
无论那到底是死是活,他想要帮忙。
但场面太过喧闹混乱,徒弟一个人无法对抗洪水,只能被裹挟着推远。
他只隐约分辨出了那人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我救”
徒弟猜测,那人想说的是“救救我”。
他急得焦头烂额,第一反应就是给师父打电话求助,让师父李龟龟过来看看这场面,救回那人。
可火化区太过靠近深山,信号本就不行,现在更是信号栏一掉再掉,最后只剩一片不可用的灰色。
与世隔绝。
浓雾不知从何处涌了过来,渐渐掩盖了火化区。
在所有人都着急逃命时,却有一支黑色的队伍,逆行而上,沉默的形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分开人潮,直指向焚化炉。
这些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衣服,身前别着模样奇特的胸针样装饰,在灯光下闪烁寒光。
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焚化炉。
“我本来想要救那个人的,虽然他看起来真的被烧得很惨但最起码他还活着,说不定赶紧送去医院,还能有一线生机。”
徒弟惋惜又愧疚道“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靠近炉子,有心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群裹挟,渐行渐远。
直到离开火化区到外面的广场上,才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徒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焦急的站在原地张望,想要等人少一些之后再冲回去。
所有人都忙着逃命,但他想要尝试去救那个人。
哪怕理智告诉他,烧成那种程度,整张皮都焦炭化露出下面的血肉筋骨,像被剥了皮的肉块已经没救了。
那人能自己从焚化炉里走出来,都是个不可能的奇迹。
等人散开了些后,徒弟重新冲进了火化区,视线四下寻找。
但大厅里,只剩被打碎了脑袋当场死亡的工作人员。
他也终于看清了杀死工作人员的,究竟是什么。
一块被烧焦的人骨。
焚化炉温度很高,人在其中油脂丰富就像油锅炸开,骨头这种硬物也有被油脂崩飞的可能,就像炒菜时从热油锅里跳出来的鸡骨头。
可是这块裹挟着火焰的人骨,远比食材更具有杀伤力。
因为想要救人而冒险被焦急打开的小小焚化炉,因为内外温度压强差不同,而成为了一个小型动力炉,和爆炸的威力相当。
而倒霉的工作人员,就被这块大腿骨,砸碎了脑袋。
至于焚化炉里,空空荡荡。
只有一片焦黑和燃烧时迸溅到内壁上的油脂皮肤,还有些已经在高温下焚烧的灰烬骨块。
徒弟迷茫,四处去看。
只来得及看到那支黑色的队伍,围绕着什么东西离开的背影。
“黑衣服”
祈行夜一皱眉,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问道“和刚才追我们的那些人相比呢有几层相似”
“啊祈老板你刚才带着一群黑色黑压压跑过来气场太吓人了,我没顾得上看。”
徒弟挠头,努力回想比对“但如果要说的话,还确实,有那么几分像。”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人胸前别着的胸针。
冷光晃了他的眼睛。
祈行夜低头从自己缴获的证据里迅速翻找,拿出一个别针标识。
“是这个吗”
徒弟眯了眯眼,凑近看“我不记得具体样子,但就是这种东西。很像。”
祈行夜猛地抿紧了唇,用力到泛白。
这不是胸针,而是大洋科技的身份别针,被铸造成了大洋科技的图纹模样,每一个研究员胸前,都别着它,象征自己的身份。
而与它一模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另一群黑衣服身上已经不是用巧合能够解释得了的了。
“可李龟龟并没有提起你说的这些。”
祈行夜疑惑“你没有告诉他吗”
徒弟委屈“我倒是想啊谁愿意在这破地方一个人到处乱跑,要是有师父在我身边,我也更安全不是”
谁愿意做承担所有责任的那个人呢他很愿意在天塌下来的时候,有他师父为他撑着。
可问题就在于,徒弟回去找李龟龟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他
那些家属受到了惊吓,已经拿到骨灰的人匆匆驱车离开,也有的人根本等不及,干脆丢弃所有逃跑。
焚烧炉发生的意外也随着这些人的四散,很快传播到了各处,不论是停灵厅还是告别厅,人们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到处都是惊恐的讨论和混乱。
徒弟努力挤回他们所在的三号停灵厅,可李龟龟并不在那里。
不仅如此,就连死者家属们也不知去向。
只留下满地狼藉。
以及停灵厅中央打开的棺材里,露出的老人遗体。
“我以为我师父和那些家属们听说焚烧炉的事,就赶紧跑了,连老人遗体都不要了。所以我就把遗体重新整理好,然后去找他们。”
徒弟委屈“但我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
“我想离开,但也走不出殡仪馆,就和鬼打墙了一样,师父给我的符咒,教我的咒语也不好使了。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
徒弟眼巴巴看着祈行夜的大衣口袋“你,你带吃的了吗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饿得快死了。”
他的肚子适时发出巨大的咕噜一声。
祈行夜“”
“在这一点上,倒是能看出你们是亲师徒了。一模一样。”
他无语,但还是将压缩饼干和水递过去“你师父见我的时候也说要吃的。龟龟是因为担心殡仪馆里的食物被污染,那你呢”
李龟龟的徒弟太年轻,还是个学徒,懵懵懂懂,没有独自处理过危险事件,更没有成熟的应对方式和警惕心。
那徒弟到底是为什么也饿成这样殡仪馆里一丁点吃食都找不到吗
徒弟接过食物就赶紧狼吞虎咽起来,匆匆撕开包装纸就咬,甚至连外包装都一起吃了下去也不在意,活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
他一个人,在殡仪馆里和没来得及焚烧的几十具尸体共处,除了他之外不见一个活人不说,熟悉并依赖的师父也不在身边,像被世界遗弃在浓雾深处的角落里。
没有电,手机很快就关机,无法向外求助,甚至连时间也无法获知。
徒弟浑浑噩噩的在殡仪馆度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已经逐渐麻木得幽魂一样。
一开始还有点警惕心,想着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要等师父来救他。
但后来,又冷又饿的徒弟满心惶恐,已经丧失了斗志和坚持。
饥饿的痛苦摧毁了一切。
他用裹尸布披在身上取暖,缩在楼梯间狭小封闭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他没有力气做更多动作了。要么等死,要么获救。
然后,就被祈行夜撞见,并顺便一起带走了。
徒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现在相信你是我师父的朋友了,祈老板大好人啊我爱你啊啊啊
祈行夜“请打开麦克风,说人话交流。”
徒弟看见了食物就停不下来,直到将一整包压缩饼干都狂吃猛塞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才一边灌水一边猛敲胸膛,将饼干咽了下去。
这时,他才腾出嘴巴说话。
“不是我不想吃啊,我想怎么不想,就算这时候谁给我一块人肉,我都敢吃。”
徒弟提及此事就一副后怕的模样“可问题是,我根本吃不进嘴巴”
殡仪馆内,还是有很多家属带来的供奉用食物,以及家属们自己准备的吃食。
毕竟要守灵,荒郊野岭不可能半夜出去买东西吃,当然会自己带。
徒弟也知道这点。
他在告别厅顺利找到了食物,以往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大馒头,此刻却成了人间美味,令人口水直流。
徒弟伸手去拿,可白馒头却在他手里融化,发黑。
变成黑色液体,流淌在他手上。
徒弟吓了一跳,但饥饿的痛苦很快就战胜了恐惧,他鼓起勇气摸向旁边的苹果。
结果下一秒,苹果也发黑融化了
任何食物,都会在触碰的时候就融化成黑色液体,根本无法送入口中。
就好像它本来就已经被摧毁了原本的分子原子构造,只是因为没有外力影响,才勉强维持着原本的形状。
直到平衡被破坏。
食物也变成了脏水。
徒弟已黑化。
祈行夜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难为你了。”
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就算是死也想要吃一口,结果却连这个愿望都不给满足。
太惨了太惨了。
徒弟爆哭“呜呜呜知己你懂我。”
祈行夜“差辈了兄弟。”
但徒弟和李龟龟截然不同的视角,还是让祈行夜产生了疑虑。
在李龟龟口中,时间过去了两天,徒弟也陪伴了他两天,家属们更没有离开,而是在尝试离开的路上反复受挫并失踪。
至于尸体,更是全都不翼而飞。
可在徒弟的视角里,却差不多都是反的。
两个不同的故事,孰真孰假
祈行夜想到了自己在告别厅和冷冻间的经历。那时他也一样,情形变化迅速且巨大,让他一时间根本无从分清什么是被蒙蔽产生的幻觉,什么是真实。
好在,在那场幻觉中,他有独属于自己的锚点。
商南明。
只要商南明在,祈行夜就像被牢牢牵住的船,不会在暴风雨的大海中迷失方向。
“你看到的,可能是殡仪馆真正发生的事情。”
祈行夜严肃“尽力回想,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你记起更多,我就越有把握找回你师父”
徒弟毫不犹豫点头“要我死都行。”
祈行夜最先遇到的李龟龟,他也在电话中尽可能说明了殡仪馆的情况。
那时,他以为并不在污染范围内的自己没有受到影响,听到的都是真实。
但现在看
或许,从李龟龟这个源头,就是错误的呢
祈行夜确实没有被影响,但是身处污染巢穴的李龟龟,自己也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了。很有可能,李龟龟向他说明的,是自己看到的幻觉。
最深处的恐惧,具现化成为了“现实”。
徒弟带着祈行夜向远在更后面的焚化炉方向走,那里在徒弟的印象里,是一切发生的源头。
好在祈行夜刚刚破窗而出,刚好就站在通往后面的小路上,避免了遭遇更多污染物的可能。
如果2777污染案真的与大洋科技的那些送葬人员有关,那他并不想过早与他们碰面。
他已经意识到,或许真相,就藏在大洋科技的人们,和焚化炉里死而复生的那人身上。
祈行夜迅速确认了周围并没有追过来的污染物,随即带着徒弟快速离开。头也不回的踏上了走向山间远处的路。
至于还没有找到的明荔枝和李龟龟他相信,既然商南明在这里,那商南明一定会寻找并保护他们。
更重要的擒贼先擒王。
从源头解决问题。
“祈老板,你真的能找到我师父吗”
徒弟担忧说“我师兄也丢了,你能帮我找他吗”
诺大的殡仪馆和旷野间,只剩祈行夜和徒弟两个活人。
徒弟满心忧虑,草木皆兵的恐惧。
祈行夜却笑眯眯“放心,你眼前的可是世界第一侦探。要是找不到李龟龟,那不是砸了我招牌吗。”
“当然,虽然你是熟人,但委托费还是要给的。二百块,承蒙惠顾。”
“啊”
徒弟傻眼“你不是我师父的朋友吗”
徒弟“还有,世界第一世界第一侦探,是福尔摩斯吧还是阿加莎反正不是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祈行夜“”
“嗬嗬。”
他皮笑肉
不笑“这孩子,真会说话。第一天长了嘴巴,不说话难受是吗”
徒弟茫然“啊”
他心惊胆跳“祈,祈老板你别笑了,你笑得我害怕。”
祈行夜微笑“放心,等找到你师父,就吃了他。”
“谁让他有个好徒弟呢”
徒弟“”
有祈行夜在,之前还被吓得半死不活的徒弟,很快就被从精神崩溃的边缘上拉了回来。
两人走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浓雾覆盖了旷野,寒鸦惊鸣,空山寂寂。
当祈行夜发觉不对,脚步停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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