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倒是猜测过秦伟伟与调查局之间的关系,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伟伟竟然还认识林不之。
这就像他第一次知道莱布尼兹还和乾隆通过书信一样惊悚。
完全不认为这是应该产生交集的两人。
但偏偏就是事实。
秦伟伟还掏出了照片和档案为证。
“别以为你老师我现在老了就是个废物了。”
秦伟伟冷哼一声,骄傲挺胸“我当年可是京城大学知名人物呢。”
祈行夜本着诚实的原则, 拒绝说谎“那只能证明你年轻时很厉害。但现在是不是个废物唔。”
秦伟伟“”
“你停顿是什么意思”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祈行夜孩怕。
他眨眨眼,顺毛呼噜“伟伟最棒, 世界第二”
“世界第一是谁”
“我。”
祈行夜诚恳“对不起,但我不能说谎,我是个诚实的人。”
“祈行夜我今天不弄死你就跟你姓”
几分钟后, 刚刚还因为吃不到瓜而失望散场的校园论坛, 重新热闹了起来。
热帖占据榜首劲爆昔日亲师徒反目成仇为哪般, 他逃他追, 秦王绕柱
点开视频, 晃动的镜头下,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绕着宽广的湖边疯狂奔跑。
跑在后面的人手持棍棒骂骂咧咧,细数多年黑历史, 恨不得从一岁尿布三岁幼儿园偷吃零食开始。
前面的人姿态轻松不论后面的人跑得多快多慢,都始终和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堪称控分大佬的极致操作, 任凭后面的人如何破口大骂张牙舞爪也自屹然不动,还时不时笑眯眯扭过头去鼓励一下对方。
比如“伟伟你还跑得动吗要不要我慢一点等等你毕竟已经青春不再了, 四十的人虚成这样也是正常的,莫慌。”
“伟伟你是没吃饭吗骂我的声音这么小。”
“诶呀气性好大,你这样老得快啊,怪不得伟伟你比不上你的老朋友, 啧啧。”
就连拍视频的人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漂亮好么哥哥, 您介话, 说到头了呀嘿”
收获效果非常之炸裂。
往往可见怒气值加成, 体能飙升,输出加倍。
原本绕湖跑了一圈又一圈还没抓到人,有心想停下来歇歇的秦伟伟,立刻被注入了特别的动力,气势汹汹重新冲向祈行夜,咬牙切齿说今天不打死祈行夜不罢休。
旁观者咂了咂嘴巴“和我老家的驴子拉磨一样。这是什么京大新的旅游景点,二人转”
论坛的热度很快引来更多人关注,还有人专门赶来湖边和二人转师徒组打卡拍照。
就连京大的校长都推了推眼镜,看着视频里生龙活虎的秦伟伟,乐呵呵道“果然,爱徒一回来,小秦连精气神都好了不少。看,多有活力。”
秦伟伟要是听到这话,一定气得当场吐血这活力给你,你要不要啊
“祈行夜你个孽障,给我停下来”
秦伟伟气急败坏,实在跑不动就发动投掷技能,到处捡树下的松果树枝砸过去“有你我能少活十年你还好意思嫌弃我不如姓林的年轻皱纹都是被你气出来的还我头发”
如果讲良心话,即便已经四十,但秦伟伟的外形在同龄人中,依旧是佼佼者。
毕竟是要常年上山下墓,翻山越岭的人,体力远超在办公室内久坐的同辈们,也因此还算完好的将年轻时的容貌身形保留了下来,窄腰长腿和当年相似。
但毕竟秦伟伟一人独挑民俗学系多年,思虑过重,
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计算,再加上风吹日晒,常常需要野外求生,所以相比起已经极少出外勤的林不之,确实在外形上差了些许。
不过,远没有祈行夜说的那么糟糕。
主要问题在于他是祈行夜。
很难在他嘴巴里听到一句正经话。
“还你还你,唉,头发多也是有烦恼的。”
祈行夜一甩头发,风流倜傥“就算分你一半,还是这么茂密,真是甜蜜的负担呢。哦对,忘了我没有小肚子了。”
他笑眯眯转头问“伟伟知道自己有小肚子吗像只胖猫咪。”
秦伟伟“”
“啊啊啊啊啊我要挠死你”
他恨不得当场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在料峭早春被气得头顶直冒白烟,哇呀呀张牙舞爪的就冲祈行夜去了,大有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至于祈行夜
和秦伟伟一比,他就像体能过剩的哈士奇,跑完一圈还能再接着来一圈。但只能算是热身的量。
祈行夜非常自觉的充当了“胡萝卜”,引着秦伟伟这“拉磨的驴”一路狂奔。
但明知祈行夜是在故意使坏,被气出来的胜负欲却还也是真实的,让人累得要死也根本不想停下来。
秦伟伟悲愤“祈行夜你个讨债鬼就知道坑我之前就是,你替课代写作业倒是赚钱了,锅全是我背啊啊啊”
当年那被一群群情激愤的教授团团围住的场面,比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都让他印象深刻。
祈行夜毕业那天,他恨不得敲锣打鼓满城发传单庆祝这讨债鬼毕业。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是祈行夜坑老师的开始。
从放他出校门的那一刻,就等于放虎归山。
后患无穷。
从此,天真的秦伟伟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是被祈行夜突然打来的电话惊醒,就是被从祈行夜那被赶过来的厉鬼吓死,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
阎王爷都要疑惑,怎么门口有个人一闪一闪的就是不进来。
秦伟伟仰头长啸“祈行夜你能换个人坑吗”
再这么下去,他估计活不久了,快被薅秃了
祈行夜愧疚“没想到伟伟你对我这么上心,是我冷落你了以后一定每分每秒都要挂念着你。”
比如给遇到的每个污染物发秦伟伟的名片。
他摩挲下颔,思考“看来要去再多印些名片了。”
秦伟伟惊恐“滚莫挨老子”
他真情实感的抗拒,祈行夜也笑嘻嘻的贴贴。
还有旁观者真情实感的惊醒“卧槽替课卖作业”
不由得勾起旁观者一些不好的回忆。
几年前,他还是个本科生的时候,经历过一场堪称灾难的大型考试噩梦。
很多学科忽然之间提高考试难度,大批大批的学生哀嚎中挂科。
很荣幸,他也是其中之一。
当时有传言说,是一位大神级别的人物平时作业做的太好,以致于让出卷老师失去了对学生们水平的判断,导致悲剧。
也有一种说法,是平时大家替课太多,而其中某位替课专家又在各学院流窜,早上是土木狗,下午是化学牲,晚上又化身程序猿。
被老师发现了。
愤怒的老师决定报复。
神说,要有光。老师说,给我死。
于是整个京大哀鸿遍野。
当年很多挂了科的学生都在愤怒的到处询问谁是祈行夜到底谁他“哔哔”的是祈行夜
至今,谁是祈行夜仍旧是京城大学内流传着的未解之
谜。
万万没想到,在数年后的今天,他围观个热闹还能误打误撞发现了答案,果然,人就应该多吃瓜。
旁观者冷笑一声,冷静放下手机摘下眼镜,开始撸袖子。
祈行夜忽然间抖了抖,战斗本能在疯狂提醒他,自己被敌人盯上了。
他虽纳闷难不成污染还会跟到京城大学来,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的四下望去。
于是,隔着山,隔着海,他就与一双怒火熊熊燃烧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旁观者走向祈行夜“就你他哔哔的是祈行夜是吧”
祈行夜“”
这架势可不是追星来要签名的,是来寻仇的啊。
他果断反向折身跑向秦伟伟,在对方一脑门问号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义正辞严“祈行夜你是不是又闯祸了看看,人家都找上门了”
秦伟伟“”
旁观者视线调转,皱眉“祈行夜这么老”
祈行夜果断“怎么了怎么了,虽然祈行夜又老又丑,但我不允许你说他。”
秦伟伟“”
你伤害了我两次你知道吗
旁观者表情阴沉,用力捏着手骨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咬牙切齿“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记得我吗”
祈行夜“”
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努力思索也没能从记忆中翻出这张脸。
秦伟伟也悄咪咪压低声音问“你以前渣过的老情人回来报仇了”
祈行夜委屈“开玩笑,你看我是会谈恋爱的人吗赚钱学习的时间都不够呢,怎么会浪费那种时间。”
看着两人自顾自嘀嘀咕咕,被无视在一旁的那人彻底被激怒,猛冲向两人“祈行夜今天我不为当年殉了的绩点报仇,誓不为人”
祈行夜“”
他反应迅速,抓起秦伟伟就拔腿狂奔。
秦伟伟还没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晃,再回过神来视野已经在高速变换中,像是坐火车看窗外的体验。
而他半个人都飘在空中,不知道到底是跑得太快魂没跟上在后面飞,还是双脚压根踩不到地面。
过速导致风都是呼呼砸在脸上,别说眼睛,嘴巴都快张不开了。
身后是怒气冲冲杀过来的债主,前面是讨债多年的亲学生
秦伟伟心中只剩一个想法为什么,我当年为什么会被祈行夜乖巧好看的外表所迷惑,收了他做学生。自从有了他,寿命少十年。
“祈行夜夜夜啊啊啊”
那一天,整个京城大学都飘荡着祈行夜的名字。
偷偷尾随的白翎羽“”
她疑惑“祈行夜这么受欢迎吗”
“不。”
聂文诚恳道“应该是大家都想打死他。”
而等祈行夜终于带着秦伟伟脱险,将怒气冲冲寻仇的大哥甩掉的时候,秦伟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跑不动路,瘫坐在楼梯上。
“忽然觉得,以前人说的对啊。”
秦伟伟哽咽“不能乱收学生,收错一个,人生就毁了。”
祈行夜乐不可伟伟你是十八辈子都毁了吧除非京城大学倒闭没学生,不然你的梦想应该只是痴心妄想。”
秦伟伟幽幽看向祈行夜,眼神哀怨。
祈行夜“咳。”
两人肩并肩坐在湖边,悠悠春风吹拂,天色晴朗,林荫外低语读书声。
风吹得悠闲,没一会,秦伟伟刚刚跑出来的一身汗也渐渐消退,心绪平稳。
他微微眯起眼眸,撑着下颔遥遥望向开阔湖面,良
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你不是来找我听年轻时的故事的,祈行夜。”
秦伟伟平淡问“你想要什么”
祈行夜侧眸,唇边挑起弧度“呀,被老师看出来了。”
“我做了你这些年的老师,会不了解自己的学生吗”
秦伟伟垂下眼眸,轻叹“你此生,至今都没能逃离的噩梦和执念。不论你做什么,都逃不开这一个目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清楚。”
“小祈啊,人有的时候,要学会与自己和解,才能过得开心一点。”
他眼带怀念,思绪飘远。
好像又看到多年前的那一个雨夜,年轻的学生拦住自己,坚定说,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哪怕结局是死亡。
秦伟伟自认见过足够多的人事物,过多的死亡与路途上所见的愚昧和痛苦,已经逐渐将他本身的情绪消磨,不再会随意被什么动摇,也不会再轻易挑起情绪。
只除了祈行夜。
黑暗的雨幕中,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如水洗过的天青,亮得惊心动魄。
秦伟伟不由得问自己真的能有人,拒绝这一双眼睛吗
没有的。
最起码,他不能。
“老师,我学过很多知识,见过很多道理,掌握很多技能,但唯有和解我不会,也不想去学。”
祈行夜向后仰身,抬首看向天空,轻笑“就算以前的痛苦已经过去,但它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不能因为现在我的正常和愈合,就说它不曾来过。”
“我不想靠时间来愈合。我想要铭记。”
“忘记是可耻的逃避。和解也是。”
秦伟伟定定看着祈行夜,良久,他轻叹“那你现在呢,找到了吗”
“在路上了。”
祈行夜歪了歪头,笑容灿烂清澈“一直在路上呢,不是吗”
秦伟伟摇了摇头“就算我不认同,你也不会放弃,对吧。”
“嗯,老师真了解我。”
祈行夜“不过我更相信,老师正因为是我的知己,所以才不会让我放弃。”
“所以老师,我想要知道,调查局和京城大学民俗学系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旧案件。”
在很久之前,调查学院还没有建立之前,调查局的一切还没有走上正轨,没有如今繁多的制度,也没有商南明之前,调查局是如何运转的
祈行夜清楚,不论档案的书面上公文如何克制理性,但当事件真实发生的时候,都是人在执行。
没有人的调查局,没有意义。
早期,没有调查官。
那谁来充当“调查官”这个角色
“是我。”
秦伟伟垂眼,看着自己手掌上一直蔓延到袖子下面的伤疤,出神时,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危险岁月。
“京城大学,民俗学凋零,人才大量流失,断层严重。老先生们逐渐死亡,愿意投身这个专业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少,即便有人报考,也会在毕业后离开民俗领域。”
秦伟伟淡淡道“那时,我临危受命,成为京城大学民俗学讲师,试图为民俗学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探索新的发展方向。”
作为冷门学系,每年能批给民俗学的预算少得可怜。人越少,预算越少,越破烂,人就越少。
陷入无休止的恶性循环。
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无利可图的烂摊子。
只有年轻时的秦伟伟,青年一腔热血,想要重振辉光。
他主动跑到各个单位门口寻求合作,满京城只要是门口挂着牌子的,他都愿意去试一试,从门卫一直聊到研究员,厚脸皮跟在主任到局长身后细数与民
俗学系合作的好处。
被秦伟伟聊了一个月硬是聊成朋友的航天局无奈,说我这是搞太空的,你和我讲也没有用啊,外太空能有什么民俗
秦伟伟一本正经自古以来,外太空就是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银河嘛,和黄河并称母亲河。
航天局
虽然合作没能达成,但秦伟伟的名字很快就在小圈子里流传开来,半个京城的官方机构都知道,有个叫秦伟伟的年轻人,能吃苦又有恒心。
这个名字,也因此落进了林不之的耳朵里。
1999年,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在普通人不曾得知的另一面,世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污染悄然覆盖。
山南地区接二连三发生的污染事件愈演愈烈,已经严重影响了当地民众的生命安全。
在“逃犯行凶”的书面记录之下,是前赴后继奔赴第一线又死亡的士兵和道长。
年轻的林不之作为925事件特殊调查小组一员,也开始了行动。
当时的秦伟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代表京城大学民俗学系,频繁接触林不之和相关道观寺庙,力证民俗学系可以在925事件中发挥作用。
凭着扎实的学识和过人的口才,秦伟伟很快被准许与特殊调查小组一起行动,与林不之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挚友,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在那之后,民俗学系频繁与调查小组进行合作,同时也逐步打开了与其他机构学院的合作渠道。
一时间,原本没落而无人问津的学系,竟大有朝阳初升之势,在京城大学和国内民俗学领域,一时风头无两。
任是谁见了那时翩翩倜傥的秦伟伟,都要赞一句年少有为,前途无限。
但这种迅猛势头,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秦伟伟主动结束了与林不之的合作,彻底与调查局割裂,回到京城大学,安心教书。
对那段人生经历,秦伟伟更是闭口不言,掩盖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幻梦一般。他也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大学校园里平凡的教授。
被打碎的理想,掩埋的青春和岁月。
秦伟伟迅速衰老,圆滑,无人时的沉默。
祈行夜还在京城大学的时候,就曾试着寻找秦伟伟那段被他自己亲手掩埋的年轻岁月。
一位京城大学的老教授告诉他,很多年前,自己曾在某个凌晨,看到疲惫归来的秦伟伟。
那时,明明还年轻的秦伟伟风尘仆仆,一身伤痕,血迹干涸,眼神疲惫无光的死寂,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人,几乎一夜之间鬓发苍苍,失去了那股敢与天挣命的精气神,垮塌下来。
那天之后,秦伟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出现在京城大学众人眼前时,秦伟伟已经和如今的模样相似,笑呵呵处事成熟的系主任。
日子仍在继续。
只是被打碎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遗失在了某个夜晚。
不论祈行夜如何旁敲侧击,四处寻找,至今也始终没能得知秦伟伟年轻时的全貌。
似乎留给他的,只有眼前这个经常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吱哇乱叫,偶尔吹牛嘚瑟的中年人。
“你老师我啊得到过很多,也失去过很多。”
秦伟伟半托着脸庞,笑着道“与旁人相比,经历过太多,连档案也要厚很多。可惜,我的档案里,可能大部分都与调查局有关。”
他惆怅感慨“想抹除都抹不平的痕迹。”
祈行夜点头“感情破裂还没办法离婚。”
“”
秦伟伟那点小感慨,“啪”,碎了。
他转头,无语“你可以不说话,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祈行夜笑嘻嘻侧眸看去“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就赶快打发我走啊,伟伟。”
秦伟伟翻了个白眼,拽着他起身“走走走,赶紧走拿了东西就滚,没事别再来烦我了知道吗”
祈行夜猛扑过去,双臂抱住秦伟伟的肩膀重重压下去,大狗狗一般挂在他身上。
“那怎么行我这么孝顺的学生我可是等着给你养老送终呢伟伟,没听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滚”
秦伟伟咆哮。
但不管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了。
像被过分热情的狗狗一把抱住,力量压制,动弹不得,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在背着一座泰山走路,颤巍巍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秦伟伟眼神死。
“我现在说不认识你来来得及吗,好想申请解除师徒关系。”
祈行夜笑眯眯“离不了”
作为老师,人生最可怕的噩梦是什么
秦伟伟抢答祈行夜祈行夜
离开京城大学时,已经红霞满天。
金红粉紫洋洋洒洒落下来,温柔了百年古建的中正冷硬,亭台楼阁的红与绿,黄与蓝,都融化在温柔晚霞中。
秦伟伟嘴上说着讨厌祈行夜,却还是送他出了校门。
长街并肩,脚步轻轻。
“就送到这吧。”
祈行夜在大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秦伟伟。
那张俊颜也在晚霞中柔和了肃杀凌厉,盈盈笑意灿烂。
“别担心,伟伟,我会活着回来看你的每一次都是。我还等着送你走给你哭丧呢,不会死你前面的。”
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离开的调查局,但你最担心和厌恶的死亡我不会将被留下的痛苦带给你。
秦伟伟神情复杂,他动了动唇瓣,还是问“确定了吗,人生,就是调查局了吗”
“不要像我一样,后悔时,更痛。”
“不论什么样的痛苦,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伟伟。我不会否认自己的一部分。”
祈行夜笑容灿烂,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秦伟伟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他已经走出很远,却忽然追了上来。
递给他一张写着电话和姓名的纸条。
祈行夜“”
他纳闷抬头问“你的老情人”
“呸你老师我洁身自好,不要污蔑我”
秦伟伟气呼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指了指纸条“一位朋友,之前在t国那边做降头师,退休后定居在西南那边,前几天和我打电话求助。”
“本来想让西南那边认识的科考小队帮着去看看的,但我听他说的”
秦伟伟皱了下眉“不像是普通的鬼怪反噬作乱,倒像是污染事件。”
“你要是不忙,去看看。”
祈行夜又看了眼那张纸条,点点头应了下来“好。”
“不过伟伟,你怎么不自己去和调查局说”
他好奇“你又不是普通人,不知道调查局的门朝哪开,需要通过外围专员呈递污染消息。直接给林不之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还是调查局局长。
可谓是直接“上达天听”。
秦伟伟翻了个白眼,倔强“我不。”
祈行夜一副“我懂,不用再说”的表情点点头。
反而让秦伟伟心中一咯噔,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伸手去拽他“等等,你想什么坏事呢”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是那
回事住脑,给我住脑”
“害羞了哦哦哦”
祈行夜笑嘻嘻“一看就知道,和林局长多年老情人分手,抹不开面子是不是分手时还说过老死不相往来这类的,准备学古墓派和王重阳”
他啧啧“秦小龙女。”
秦伟伟“啊啊啊啊好恶心你不要说了,滚,赶紧立刻现在就滚”
他气得一脚踹过去“滚不要再回来了,你就当你老师我死了吧”
祈行夜敏捷一侧身,半片衣角没让秦伟伟挨到,更是气得他顾不上是在校门口,追着自己这个逆徒打。
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等祈行夜回侦探社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他单手插兜,踩着月色悠闲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还不等走到侦探社门口,就忽然听到小院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声音已经被惊得变了调。
但仔细听,还能听出来,是熟人
“龟龟”
祈行夜站在大门处往院子里望,纳闷“你怎么来了”
他身披一身月色辉光,身姿修长挺拔。
院子里的李龟龟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救世主,哭得一脸鼻涕眼泪,连滚带爬的拖着自己那条瘸腿扑向他,颤巍巍指着院子里的柳树“鬼,你家有鬼啊祈老板”
祈行夜纳闷“不是一直都有吗,这还用问要是她哪天没在才是奇怪。”
他抬眸看去,就见女鬼站在院子黑暗的角落里,幽幽向他咧开一个阴险笑容。
李龟龟更是被吓得痛哭流涕“嗷嗷”
祈行夜“”
听过乌龟的叫声吗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他无奈,一把将抱着自己大腿,还把鼻涕眼泪都蹭自己衣服上的李龟龟拎了起来。
“大壮姐姐,咱能收敛点吗他都这么倒霉了,你还吓他。”
祈行夜“万一吓死了算谁的,我可没钱赔。”
女鬼翻了个白眼“我就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谁能想到他这么胆小,怪我”
祈行夜无语“姐姐,谁被鬼从身后拍一下都会被吓死的好吗”
他从口袋中掏手帕给李龟龟擦眼泪,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刚刚秦伟伟给他的枝条。
祈行夜愣了下,唇边勾起笑意,看向女鬼“姐姐,有兴趣出个差吗”
女鬼警惕“我怎么觉得你这笑容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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