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本以为, 秦伟伟说让他来帮助一个恶贯满盈的黑衣降头师,只是个托词,本意是要让他关注阿泰。
却没想到, 秦伟伟说的是正确的。
污染并非起源于阿泰。
事实上,污染之所以止步于山林, 没有继续向外溢散, 全要归功于阿泰。
不过这也造成了另外一件事实阿泰设法使得污染物难以离开山林的同时, 也阻隔了外界探寻污染物的足迹。
双向的屏蔽, 使得三年来云省大学平安, 却也让外围专员没能获取到此处的污染踪迹, 南方分局对此全然无知,放任了污染三年。
三年时间足够浸透每一寸土地。
祈行夜恐怕, 整座山林都已经被污染腌透了,对于调查局而言, 这将是头疼的污染基点。
“您为什么。”
他喉结滚动,停顿了一下才眼神复杂的问“为什么自愿驻守山林三年, 却一直没有向外寻求过帮助呢如果您在三年前上报,会不会有另外的可能性”
阿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笑得嘲讽“帮忙谁来帮忙”
“后生,我问你, 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跑出去站在大街上嚷嚷说我看到杀人了快来帮忙, 有人会信吗”
他早就考虑过那样做的结局“好一点的可能, 是大家认为我疯了, 但更常见的可能, 是他们会认为, 这些人是我杀的。”
“信任我能信任谁不要和我谈信任。”
阿泰嘶哑道“他们联手杀了我的父母, 又有什么做不到。你期待他们的道德,他们只期待你的器官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祈行夜错愕“您父母抱歉,我之前获取的情报显示”
“是我杀了他们,对吧”
阿泰点点头,神情镇定“倒也不新鲜。杀了你父母,还要污蔑是你做的,让你连伸冤复仇的机会都没有。”
丧父丧母之痛,还要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没有人会安慰你的悲痛,他们只会相信是你杀了自己的双亲,咒骂你是冷血的怪物,应该下地狱,向你砸石头
阿泰很清楚后续会如何发展。
因为这是他的亲身经历。
“我是学了降头术,但那最开始,只是为了自保,而不是杀人。”
阿泰掀了掀松弛耷拉下来的眼皮,斜眼看了祈行夜一眼“你是烂仔秦的儿子,你应该知道我。他没和你说过”
祈行夜“”
他很想骂人,尤其是远在京城的秦伟伟什么都不告诉他就把他直接扔出来,是在等着看笑话还是等着给他收尸啊还是不是亲学生了
但是他忍住了。
祈行夜唇角抽了抽,还是忍辱负重的点头“说来惭愧,因为我总是太诚实,会惹我老师生气,所以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阿泰惊奇“烂仔秦那狡猾的水蛇,满肚子坏水,竟然还能找到你这么诚实的儿子真是想不到。”
祈行夜立刻同仇敌忾的重重点头“没错我也觉得我老师能找到我当学生,真是三生有幸,祖上冒青烟。”
阿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因为秦伟伟这个共同的熟人,阿泰还是开了口,将自己很少对外人言说的过往,絮絮道来。
祈行夜找到的消息中,阿泰是杀死了父母,用父母的尸骸做最初的傀儡,使得他法术力量大增,修为速度一日千里,远非同辈所能及。
在传闻中,阿泰心狠手辣,为了修行甚至不惜杀死父母以证心意。
可在阿泰口中,真相却并非如此。
阿泰的父母常年为生计奔波在云省和t国之间
,也常常会做零散的杂工补贴家用,在做完工作后的空余时间,还会去做其他力气活。
但,那也让他们无意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父母,死于t国资本财团的前身,泰民放贷。”
阿泰声音沉沉,像满坠着污水的叶片,充满疲惫,不堪重负随时都会垮塌。
“他们杀了我父母,我则因为认识降头师,给当时还不是我师傅的黑衣打过杂工,搬过尸体,因此他们误以为我是降头师的徒弟,怕被报复而没敢动我,放了我一条命。”
即便已经过去几十年,但当阿泰提起父母之死,还是无法释怀“我师傅告诉我,他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唯有自救。”
所以,他擦干了眼泪,满怀一腔仇恨,拜了黑衣降头师为师傅,发誓要做最厉害的那一个,直到有力量可以报仇血洗之仇。
仇恨是他永不衰竭的驱动力。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死亡的了解感悟,比任何同辈人都要深刻,仇恨使得他下潜黑暗如此之快,远非同辈人所不能及。
而杀死他父母的人,虽然因为忌惮着降头师的报复而不敢对他出手,却还是散播谣言,说父母是他自己杀死的,颠倒了因果黑白,让他的话不再为人所信,也就无法去举报或寻求外界帮助。
最重要的是,当时,就有人在帮助泰民放贷,勾结联手。
所有寻常民众认知中的求助方式,对阿泰来说,都已经被堵死。
当时的他,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坚持正直,相信正义,然后被杀死。
其二,成为黑衣,为人惧怕,活下来。
阿泰选择了第二条路。
却从未有一刻敢忘记仇恨。
完全放弃了灵魂,抛去道德和束缚,只求强大,这样的认知与取舍,使得他的修行速度很快。
可比他更快的,却是泰民放贷。
当阿泰以为自己学成归来,可以报仇雪恨时,当年的泰民,却已经摇身一变,在a国某些幕后存在的帮助下,成为t国资本财团。
庞然大物,巫蛊护身。
即便阿泰学有所成,但还年轻的他,如何比得上被财团重金聘用的大降头师
他只能暗自隐忍不发,苦苦等待时机。
也因此关注了财团多年。
当财团开始向市场抛售来路不明的古怪尸体,并且大量囤积尸体的时候,阿泰也成为了第一个发现者。
“我本来,是想要借助如此巨量的尸体,对该死的财团做些什么,以我现在的力量,已经远非当年年少时可以相提并论,我很清楚,我会成功。”
阿泰叹息“但是,我犹豫了。”
“因为烂仔秦。”
他抬头看向祈行夜,诚恳道“我不喜欢你老师,他骗了我,从我这里拿走了价值不菲的珍贵尸体。”
“但同时,我很感激他。如果他没有拿走那些尸体,我一定早已经将它们做成降头,按部就班推进暗杀计划。”
久等之下,阿泰曾经一度失去了耐心,他计划用七七四十九具尸体摆阵做法,在t国资本财团的创始人、下令杀死他父母之人所乘坐的车辆驶过街头时,放出所有尸体,随机攻击,混乱中阻拦车辆,杀死仇人。
这是个阴损但直接有效的计划。
唯一的问题,是会波及到当时恰好在场的无辜路人。
阿泰不管不顾。
却被当时在t国考察交流开会的秦伟伟得知了。
他使了一点手段,偷龙转凤将尸体从阿泰那里运走,使得阿泰的计划破产。
阿泰气急败坏,放言只要再看到秦伟伟就一定杀了他。
可是
后来,当阿泰逐渐回归理智,重新思考,他才悚然自己,已经在逐渐变成自己曾经厌恶的那种人,面目可憎。
“烂仔秦,他阻止了我灵魂的腐烂他救了我。”
阿泰说“当我在密林中发现尸体,烂仔秦对我说过的话影响了我,我没有用它们做降头,而是留在这里,制止它们离开。”
日夜守卫,极少离开山林。
污染物牵绊着阿泰的脚步,他总是担心,这些杀也杀不死,毁也毁不掉,只能镇压的尸体,会趁着自己离开时逃窜出山林伤人。所以,他只能守在这里,成为一块镇山的碑石。
他不曾报警,因为少年时惨痛经历带来的不信任。
他也无法离开,只能独自一人苦苦坚守。在无人所知的山林深处。
阿泰其人,也在圈子中原地蒸发,再难有人见到他的踪迹。
“烂仔秦让你来找我,但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阿泰皱眉问“他让你来帮我,可是你能怎么办”
他上下打量了祈行夜两眼,就知道他并非圈内人,既非降头师也不是其他任何流派的僧侣,身上没有带着任何修行过的痕迹。
“既然看过了,消息也带到了,那你就走吧,趁着现在还能走。回去告诉烂仔秦,这里出了问题,让他想想办法,找人来帮我。”
阿泰抖了抖落在身上的夜露和枯叶,从横倒在地的枯死树干上站起身,淡淡道“后生,你留在这里,除了送死,什么也做不了。”
“那些尸体你说是污染物的那些尸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杀也杀不死,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他挥了挥手“既然你是烂仔秦的儿子,他救过我的灵魂,那我就救他儿子。也算是扯平了。”
说着,阿泰已经拄着骨杖,转身准备向深山走去。
却被祈行夜拉住了衣角。
阿泰转身,错愕看向他。
却见祈行夜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说起来您不信,我就是烂仔秦给您送来的援兵。”
“最好的那种。”
从阿泰说起尸体的异样时,祈行夜就已经了然。
污染早已经发生,而秦伟伟不知从什么渠道获知了阿泰在山林中的困境,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出现异常的尸体,分明就是污染物。
所以,他将这件事告知了祈行夜,让他前来寻找阿泰。
秦伟伟很了解祈行夜,就像祈行夜了解他一样。
他知道,如果他直接告诉祈行夜“嘿我的亲亲宝贝学生,我找到了一个污染物,你快去把它杀死吧”,那祈行夜一定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并且在自己调查中浪费时间。
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说,直接一脚把祈行夜踢了过来,让祈行夜自己去调查,去探索和靠近。
再多疑的人,也会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
秦伟伟已经为阿泰送来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祈行夜。
“放心,您所说的那些东西,刚刚好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祈行夜笑眯眯问“方便带我去看看您这三年来的努力成果吗如果所有尸体都被封在山林中,并且畏惧您”
他若有若无的向四周忌惮而不敢上前的污染物看了一圈,道“您一定想出了某种临时解决办法,并且有您自己在山间的临时居住营地。”
他挑眉“为何不带我去看看呢”
“就算您不信任我,也应当信任我的老师像他相信我能为您解决难题一样了,信任我。”
阿泰没想到祈行夜不仅不肯走,还会大言不惭说自己可以解决这种话,一时愕然。
但是当他长久的注视祈行夜,想要在那张俊容上
寻找任何异样时,却发现祈行夜竟然是真的实打实的如此认为,并且真切的相信,他有信心可以解决。
明明只是个年轻人,却像是已经狩猎多年的老手一样,成熟稳重,并且好胜。
阿泰深深注视着他“你不怕死吗,后生如果你现在不走,再往后,我就很难保证你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了。”
祈行夜听出了阿泰话语下的隐含意思。
不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在善意的提醒,在暴风雨来临前,驱赶着人们离开避难。
他意识到不好,皱了下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泰沉吟半晌,才点点头,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山林淤泥中,由阿泰引路,向山林更深处走去。
“后生,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阿泰淡淡问“或许你的名字,我有了应当记住的必要。”
“我是祈行夜。”
祈行夜笑着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私人侦探,靠着接人委托,拿钱消灾生活,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不论是何时,何地,怎样的事情,只要我接了您的委托,就一定会为您完成。”
他轻笑着,修长手指间夹着名片递过去“这是,侦探应该有的契约精神。”
阿泰瞥了他一眼,脸上沟壑深深的层层皱褶抽动,似乎是在笑。
但他终究还是伸出手,接下了祈行夜的名片“我记住你了,祈行夜。”
“敢和一个黑衣一起在坟场里走的,你还是第一个。不怕我杀了你”
祈行夜耸耸肩,笑眯眯道“那您怎么向我的老师交差”
“况且,相信我,不论您遇到的是何种污染物”
他转头看向前方的山林,目光雪亮坚定“我都有信心,可以解决它。”
阿泰微不可察的笑了,点点头。
在向深山走去的路上,他声音嘶哑的向祈行夜说起了这三年来在山林中的变化,包括他与尸体打交道时的发现。
“我是被科学抛弃的旧日,祈行夜,我知道在你们现代社会,会有很多新科技,新发现,被从实验室里送出来。但我从来不喜欢科学。”
阿泰问他“人们将降头师分为黑衣和白衣,将我们以善恶归类。但为什么没有人将科学也以善恶分类那些实验室,你们喜欢的科技,都是好的吗”
“我看未必。”
对于科技,阿泰有他自己的理解。
尤其是在深山三年,看到过那些被t国资本财团抛弃进山林的尸体之后。
阿泰对尸体很熟悉。
他毕生都花费在了复仇这一件事上,没有娱乐,不会分心,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拿来放在研究降头术上,这是他唯一能与资本财团对抗的方式,怎能不上心。
财团聘请大降头师与他对抗,阿泰就拼尽所能继续提高自己的术法,敌人提高一分,他也提高一分。
在漫长岁月中,阿泰学会的,最现代化的一件事,应该就是解剖。
他对人体和死亡的了解,远远超过任何最杰出的法医。
因此,阿泰在剖开山林中那些尸体,进行了精细的检查之后,发现了一件事。
所有被t国资本财团抛弃的尸体,不论男女老少国籍人种,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被进行过人为的实验和改造,动脉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针孔,几乎戳烂了血管。
而在他们体内,内脏血管和肌肉已经高度溶解和变化,如果挡去头颅只看身躯,很难辨认出这还是人类的构造。
至于他们的大脑
阿泰
想过打开,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从没成功打开过任何一颗人头。
这些尸体的头颅就像一个砸不烂的椰子,任由阿泰如何努力,采用何种办法,它们都刀枪不入,坚硬的保护着头颅内的东西。
阿泰曾经看到一具尸体的脖颈断裂,头颅硬生生将脊椎整条从尸骸中抽离出来,就像降头师会使用的飞头降那样,从尸体中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也有很多鲜红的肉虫从脖颈断裂处掉落下来,在泥地里蠕动,翻滚,轻而易举就能被踩死,像薄薄一层塑料薄膜裹着的一泡血水。
而同样的虫子,也出现在了那些头颅的眼睛中,蠕动,侵占,像深深扎根在泥土中的植物根须,掠夺养分以生长。
阿泰本以为这是某些降头师的手法,但在研究过那些虫子之后,他发现,那些根本不是虫子,没有生命可言,也没有动物应当有的构造。
紧紧只是一堆红色的“虫子”而已。
更像是吸饱了血水的“灰尘”,从微粒,变得饱胀而巨大。
阿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不由对此进行了猜测“财团的实验室将这些虫子放进他们的体内,以人体的血肉来进行温养,令虫子得以成长,就像我的某些同行会在尸体上种蘑菇,他们说,那样种出来的蘑菇会更加肥美多汁。”
“等时机成熟,他们拿走虫子,然后处理尸体。失去养分的尸体,就会成为废物,被抛弃在这里。”
阿泰在凸起的高高土坡前站住脚步,手里用人的大腿骨做成的骨杖抬起,指了指被山坡挡住的地方“那里就是尸体坑了。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那就过去看看吧。”
祈行夜刚迈开长腿,阿泰又重新开口,嘱咐道“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吐出来。”
他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息,小心靠近。
借着从土地中翻滚横在半空的树根攀登上土坡,站在顶点向下望去时,即便已经见过很多污染现场,祈行夜还是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眸。
坑里是数不清的人类尸体。
他们大多都浑身赤裸着,浑身青黑僵硬,不知已经死亡多久,却没有腐烂。他们一丝不挂,只在耳朵上打着一个黄色的标签纸,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他们身为人的本质。
像是超市冰柜里摆放着的检疫合格的鸡肉,任人挑选的商品,黄色标签纸上的编码更像是冰冷的条形码与价签,轻而易举抹去了他们身为人的身份。
只留下一个“实验土壤”的统称。
死去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无神的在坑底向上看去,眼珠涣散,却像在渴望天空。
有年幼的甚至不到一米长。
尸体一层叠一层,看不到坑底的土壤,只有被扔在这里的废弃物,和他们身边的垃圾一起,被财团随手扔在这里。
有的尸体已经明显开始了异化过程,手脚融化,像在高温下融化失去形状的橡胶制品,粘嗒嗒粘在下面的尸体上。
脸和脸融为一体,手与脚一起使用。
看起来只是一个人的尸体上却粘着密密麻麻几十只眼球,它们嵌在青白如死猪的尸体身上,从脖子一直杂乱排列延伸到大腿,全都是不知那具尸体丢失的眼珠,密实的与胸膛肚子融为一体,几十只眼球齐齐向坑外看去。
当你被它们注视的那一瞬间,会不由自主倒吸一空冷气。
即便是天真的孩童,也会在这一刻,深深领略到,什么是死亡。
没有生命力,没有希望。
深埋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坑内,等待腐烂,或者堕化。
化身为污染物,将对痛苦的愤怒,宣泄在人类身上。
祈行夜站在巨坑边缘,眉眼冷肃得可怕。
那些尸体的惨状倒映在他的眼眸中,被他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成为燃烧起火焰的愤怒的薪柴。
对他而言,这些亲眼看到的尸体,不是电视新闻上冰冷的失踪数字,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和恐吓。
而是曾经鲜活的生命,拥有自己的人生,家人和朋友。
还有人在苦苦等待他们的讯息,渴盼着他们回家的那一天。
“如你所见,这就是财团的抛尸处,这里几乎都是财团的实验室扔出来的废弃物,医疗垃圾。当然,也有一些并没有针眼,只是被枪杀,或勒死,或被用刀捅进心脏。”
阿泰落后祈行夜几步,慢慢爬上土坡“他们做的太大,以为只手遮天,有a国某些幕后的帮忙,又有巫婆和降头师护卫,有t国做靠山,再没什么可以畏惧的,因此放松了警惕,将所有的尸体都扔在了这里。”
但财团绝不会想到,当年满腔仇恨的少年,已经长大,从未放弃过从黑暗中投来的注视。
而已然衰老的降头师,有一位叫秦伟伟的朋友。
和,名为祈行夜的私人侦探。
嚣张的财团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从祈行夜顺着阿泰这条线索,得知了污染物的存在开始,就已经直接捅破了天。
直达天听。
地狱的死亡车票加快了步伐。
“我压制了这些尸体三年。但是,它在迅速壮大。”
阿泰在祈行夜身边站定,垂眸静静看向坑底,他抬手,指向坑底边缘那些已经逐渐向上蔓延的黑红色纹路“看,它们在融为一体。”
祈行夜顺着阿泰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些黑红色的纹路纵横交织,像是人类的血管和毛细血管,织成一张细细的网,扎根土壤,牢牢抓住它们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土壤表层已经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岩石颗粒,更多的,都是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像是人体融化后产生的粘液,代替土壤,形成“大地”。
吞噬山林。
它们在蜿蜒,爬行,深入。
寻找新的乐土。
哪怕是对污染一无所知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生不适,本能的恐惧想要逃离。
祈行夜皱眉“尸体变成这样已经多久了”
何止是堕化这分明就是在抛弃个体,转而以集体的身份生存下去。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当单独的个体无法在残酷的丛林中生存下去,祖先们选择了抱团取暖,群聚生存。
而污染物,当这些尸体发现自己一人无法求生,它们会舍弃个体的概念,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寻找新的可能。
祈行夜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上一次,是在搬尸工亮子。
衔尾蛇。
祈行夜心中一惊。
t国资本财团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浮出水面。
从那片黑暗的水潭深处。
“算算时间,就在这个月。它们一个月的变化,比过去三年还要快。”
阿泰平静垂下眼睑,道“我已经无法控制住它们了,失控,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就在下一秒,或者明天,这里将全部毁灭,包括你我,也会死在这里。”
“祈行夜,我很佩服你能走到这里。但是,你也已经亲手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死,或者万中求生。”
阿泰看向祈行夜,却惊讶发现,祈行夜面无表情,就连眉眼间都平静没有波动。
“你不害怕吗你会死。”他不由询问。
回应他的,却是祈行夜的灿烂笑容。
“害怕抱歉,我从不害怕有形之物,只要能被拳头打倒的东西,就有解决
的办法。”
祈行夜挑了挑眉,唇角咧开笑容“我不需要退路,我来这里,本就只为了一件事杀了它们。”
不论这些尸体在生前是怎样的怨恨不甘,在不可逆转的堕化之后,它们都已经是生命对立面的敌人,是需要被镇压杀死的污染物。
祈行夜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职责。
t国财团的事另议,既然他站在这里,那枉死之人的怨恨,不会就此暗无天日的埋没。
但是
“我绝不可能,放任污染物走出这片山林,危及普通人。”
祈行夜冷笑,长刀缓缓抽出,紧握在手。
“到此为止了。”
没有任何污染物,可以越过他,伤害生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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