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奴趁人不备, 一下子闪进杨仪卧房。
杨仪的房中其实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张帐帘半垂的床,两张桌子罢了。
算不得寒酸, 但也称不上高贵。
小山奴歪头乱看,想找点儿有趣的东西。
孩童眼睛尖,一下子看到床畔似乎有点什么不太一样,吸引着他。
他刚要去看,丫头们就追进来了。
山奴怕被追上,忙丢开原先目标, 反围着桌子跑了一圈。
才要玩闹起来, 邹其华已经站到门口厉声呵斥,在母亲的威逼之下,山奴总算乖乖地走了出来。
杨仪半歪在藤椅上,脸色变了又变, 心中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
不过,想来最坏的大不了“身败名裂”罢了
如果杨家不容,找机会逃走就是, 总不至于真陷死在这里。
谁知竟无事发生。
她掩着口,望着山奴耷拉着脑袋走出来,邹其华正斥责“你这浑小子,哪里也敢乱钻,没规矩看我告诉你父亲,回头不打你。”
山奴好像很害怕杨佑维, 一听这样威胁,嘴一撇,竟哭了起来。
杨仪见状顿时忘了别的,忙道“大嫂子别这样对他, 才多大的孩子他又知道什么”说着便招手道“小山奴不哭了,你娘亲只是说说罢了,不会告诉你父亲的。”
山奴跑过来,杨仪抱着他,摸摸他的头“乖。”
刚才山奴窜进去,邹其华眼见杨仪脸色大变,即刻知道她必定不愿意别人擅闯自己房间。
加上邹氏也是大家子出身,对孩子的管教颇为严格,故而厉声呵斥了山奴出来。
此刻看着杨仪温声安慰山奴,并无任何怪罪之意,不由意外。
杨仪见小孩儿不哭,这才展颜一笑。
抬头看邹其华跟金妩都望着自己,杨仪便放开山奴道“大嫂子别怪我唐突,只是山奴极可爱,我颇喜欢小孩子。”
是女子、尤其是成了亲当了母亲的,但凡听了这话,总是禁不住会高兴的。
邹其华顿时笑了“妹妹哪里知道,这孩子顽皮起来叫人没法儿,恨不得痛打他一顿。等他跟你熟了,只怕你还烦他都来不及呢。”
山奴嘟囔“姑姑才不烦我呢。”
金二奶奶笑道“若这样,以后你可有玩儿的地方了。你以后常常来姑姑这玩儿如何”
山奴即刻痛快答应。
此时小甘从外回来了,见这么多人在,慌忙去弄茶。
金妩跟邹其华忙叫她别忙,因为都知道杨仪痛熬了这一场,不适合多搅扰她,虽她说喜欢山奴,也不能让孩子在这里闹得她不安。
邹其华只道“妹妹的身子才好,且多歇会儿,容后我们再来就是了。”
金二奶奶也道“那乌头的毒可不是好玩儿的,一定得多调养几天。”
邹其华忙看她一眼,金妩即忙改口,笑道“罢了罢了,过去的事儿对了倒有一件新鲜,你二哥哥今儿总算请了那位薛家的小侯爷来家里,我得回去看看,瞧瞧那位薛十七郎到底是怎样矜贵难得的人物,整日叫人牵三挂四舍不得。”
杨仪顿时又咳了起来。
两位少奶奶赶忙告辞,小甘送了出去。
这功夫,屋内难得清净。
杨仪侧耳听了听里间,鸦雀不闻。她疑惑,莫非薛放得空离开了要不然怎么这许多人进去,都没瞧见他
他若真走了倒是好。
扶着桌子站起来,杨仪想要进内一探究竟。
谁知才撩起帘子,就见自己的床上不偏不倚地坐着一个人,不是他,又是谁
偏此时小甘送了人回来“姑娘怎么又起来了,要什么叫我拿就是了。”
“不用,”杨仪早放下门帘,赶忙制止她“我因乏了想睡会儿你、看小连看的怎样”
小甘这才忙道“她被打了二十,有点子伤着了,不过还好,听说姑娘仍旧要她回来,她不敢信,还哭了呢。”
杨仪一怔。
小甘道“姑娘何必再要她回来我都看出来她是”
“不必说了。”杨仪拦住了她“你到院子里去吧,有野猫来打架就赶它们走,我不喜它们吵闹的声响。”
小甘只得答应着,有点纳闷地走了出去。
杨仪吁了口气,稍微犹豫,撩起帘子进门。
薛放仍旧坐在她的床的正中,右腿压在左腿上,右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揉着下颌,若有所思,很是自在。
杨仪想问他为什么山奴跟丫头没看见他,话到嘴边又停下“既然是二哥哥请旅帅来做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给人发现了怎么办”
又一想“二嫂子现在已经回去了,即刻就会发现你不在,到时候必定会四处找寻你还是回去吧”
薛放哼了声,似笑非笑“你倒是跟我装起没事人来了那你不如先指点指点,如今我是该叫你杨先生好呢,还是杨大小姐。”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莫说薛放,杨仪自己都觉着有点儿耳不顺。
“我、”杨仪低头想想,该怎么解释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她的身世一塌糊涂,她的经历不堪回首,“旅帅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罢了。”
薛放一下子跳起身来“你说真的”
杨仪不由后退了半步。
薛放盯着她,方才等她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事,比如自己从羁縻州一路追回来,比如在金陵的时候,跟杨登于冷波巷门口的会面。
当时杨登说“到苏州办差,有件私事”
虽然他回京后听闻杨家的嫡出小姐回来了,也明白杨登当时说的私事大概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人就是杨仪
他想起在金陵城外,远远地看到杨登白淳一行人,以及队伍中的马车,电光火石中他浅瞥了眼,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悸动。
现在想来,竟是两度跟她擦肩而过。
不,不对,还有一次。
薛放盯着杨仪“秦淮河上,灵枢陪着的人,是不是你。”
杨仪一惊,没想到他突然会提这件事,当知道了薛放出现在金陵的时候,她也曾想过,那把史二爷扔下河的或许是薛放,但只是一想而已。
如今他这一说,显然是真。
“是我。”杨仪回答。
薛放生生地吞了一口气“你在那里做什么”
杨仪迟疑了会儿“听曲儿。”
“你”薛放伸手指着她,手指有点发抖“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
杨仪眨了眨眼。
“我在拼命地找你,你却在那里听妓女唱曲你真大出息了杨易”
“小声点,”杨仪有点紧张,往窗外张望了眼,才低低又道“那不是妓女,是唱曲的花娘。”
“你还挺懂的,嗯你不如大给我讲讲,你还知道些什么”薛放瞪着她。
“我”杨仪叹了口气“我只知道这个。”
薛放道“你还只,你比我懂得还多呢你这样,知道去秦淮河上听花娘唱曲,兴许还干了别的你竟然是杨家的大小姐我不敢相信你莫不是、男扮女装又来招摇撞骗的吧”
薛放越说越觉可疑,目光从杨仪面上向下。
杨仪察觉他在注意哪里,脸顿时窘红了“旅帅”她急忙侧转过身,欲盖弥彰地抚了抚衣袖。
薛放望着她的侧影。
淡淡的柳眉,低垂的长睫,过于秀气的下颌,还有那过于纤细的脖颈,因为微微低头,后领口向外敞开,把一点柔顺白皙的后颈半隐半现,倒像是引人伸手过去摩挲摩挲。
他的喉结不由吞动了两下“你别跟我支吾,”脑袋一昏,几乎忘了自己的初衷,“为什么要瞒我。”
“不是要瞒着,而是我根本没想过要回来,我自认不是杨家的人。”
“那为何还是回来了,还跟俞星臣那个混蛋合谋骗我”
杨仪听到“合谋”,蓦地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瞥向薛放。
薛放被她一瞧,不知为何竟有些委屈“你难道不知道他捏造了多少哄人的故事笏山那边的所作所为就算了,金陵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找上门去,他竟然能说什么你是安衍伯的孙子捏造了一大通,我回京之后,马不停蹄找安衍伯,他却又举家搬迁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要追出京去”
杨仪有点怔,她不晓得俞星臣跟薛放说的谎,甚至连薛放去找过俞星臣都不知。
但她能听出薛放的委屈忧烦,也能想象他找不到自己下落时候的焦急无措。
当时在金陵道上,她还诧异他怎么走的那么快,片刻也不停留,现在想想
杨仪没有再说什么,而只是主动走近薛放。
她试着伸手,在金陵道上扑空的手,轻轻地握住他的袖子“别恼了是我错了。”
很轻的一句话,很少的几个字,很微不足道的动作。
薛放却突然觉着鼻酸。
他猛然转身,张开双臂一把将杨仪拥入怀中。
起初薛放在意的是她的生死,后来寻温英谋确信后,他又担心她落入诸如俞星臣之类的“仇人”手中,一想到她或许会被折磨,吃尽苦头,求救无门简直像是钝刀子在割他的心。
“你知不知道、”薛十七郎吸了吸鼻子“我有多担心你”
杨仪一手垂着,一只手还揪着他一点袖角。
薛放抱的太紧了。
又或者是此时的失控,让他忽略了自己的力道。
杨仪被勒的瞬间窒息。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相反。
他的身上极暖,敷敷帖帖地熨着她。
这是极真实的薛十七郎的体温。
这两日来,她进府后遭遇的冷眼,冷语,冷箭,都比不上在听说他生死攸关的时候那突然袭来的阴寒。
而如今,心里的那点寒意,都好像被他的这过分用力的拥抱给挤碎了,打散了,消失无踪。
“我知道,”杨仪低头,不想让薛放看见自己在流泪,“我也很担心你。”
他先是一震,然后陡然又用力了几分。
这下杨仪确实有点“无福消受”了。
她强忍着,却还是不由漏出几声轻咳“旅帅,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薛放高兴。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在操心着杨仪的安危生死,可杨仪的那句话,让他突然觉着一切都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原来不是他一人在苦苦“纠缠”。
杨仪,也在担心着他。
就好像他在向着一个空虚未知的方向拼命追逐,本以为永远也追不上了。
可是对面那个人其实也正在向着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了。
那夜,照县巡检司。
巡检司内埋伏的人,都被前院那一声惨叫引得倾巢而去。
薛放本也要跟去,可本能地直觉让他折回停尸的中厅。
他看见了令他骇然不已的情形。
一道白色影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拼命往棺椁上不知泼洒些什么。
就在薛放向着中厅奔过去之时,那人把手中的桶子扔下,将旁边放着的灯笼提了起来。
提灯笼的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那竟是一张木然呆滞而又诡异至极的极大笑脸。
薛放猛然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不是人脸也不是鬼面,而是一张鬼戏所用的面具。
那面具人盯着他,手中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曳。
南风狂乱,薛放嗅到了刺鼻的桐油的气息。
他看看那提灯笼的人,又看看棺椁上亮油油的东西,突然后背发凉“萧师父”
几乎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那提灯笼的人手一抖,白色油纸灯笼坠落,“啪”在棺盖上弹了下,然后火焰从灯笼的中间冒了出来,瞬间点燃灯笼纸皮,被桐油浸泡的棺椁迅速燃烧起来。
“来人”薛放大声。
但南风逆向,前面的人未必能够听见,纵然听见,要赶过来也要一段时间。
他眼睁睁看着那棺椁被烈焰吞噬,隐隐仿佛有萧太康的呼喊声。
棺椁上原本虚钉着两颗钉子,被火跟油浸泡燃烧,急切间竟无法从内打开。
薛放似乎能看清在棺椁之中的萧太康无助挣扎之态。
而那个提灯人正自转身。
薛放顾不上理他,只想先救人,谁知才闪身,那提灯人拎起油桶向着他泼洒过来。
“混账”薛放硬生生后退。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时,有人叫道“薛旅帅”
薛放回头,却见一道身影急向着此处重来,竟是俞星臣身边的灵枢
灵枢脚步不停径直冲向那提灯人,提灯人见他来势凶猛,猛然后退,眼见灵枢要落入地下桐油火焰中,他把手中的刀向下一扫,竟是踩着刀背跃了进内
薛放一眼瞧见,不由道“好家伙。”
这会儿可不是欣赏赞叹的时候,面具提灯人交给灵枢,薛放深吸气。
盯着那仍在燃烧的棺木,他能听见里头萧太康的呼喝跟拍打声。
事不宜迟,薛放倒退两步,拧眉,猛地向前冲了过去。
地上满是桐油,若贸然踏入,别说救人,自己都难保。
薛放在门槛上一踏,提气跃起。
他瞅准棺盖方向,雷霆万钧一脚踹出。
他这一脚几乎千斤之力,那棺盖发出瘆人的响声,被他踢得向后掀飞滚落,看着就像是一大片火焰被猛然踹飞了似的。
但如今棺材还在燃烧,而中间的萧太康已经失去了意识。
方才那一阵凶猛火焰,把棺材变成了一个密闭之处。
萧太康本已经在棺椁中闷极,又加烈焰烘烤,起初还能呼喝挣扎,渐渐地竟不能呼吸了,此时竟半是昏迷
薛放去势不停,斜斜落入棺木之中。
在周围烈焰聚拢过来之前,他猛地揪起萧太康手臂,将他背在背上,奋力向着门外方向腾身而出
薛放这一番动作,一气连贯,每一记都极耗费体力,更何况还背着一个极重的的人。
落脚处,是蔓延过来的桐油,脚尖沾着油的瞬间,火焰如同灵蛇似的席卷而上。
却在危急关头,纷乱脚步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呵斥“快救人”
薛放顾不得去想这是哪个讨嫌的,只猛然将萧太康向外一扔“接着”
他自己则顺势往外滚去。
终于滚到门槛处,还未起身,就有几道人影扑上来,七手八脚,拼命拍打他身上的火焰。
而灵堂中,灵枢先前已经把那面具提灯人逼到了角落,而灵堂内的火焰正肆意蔓延燃烧,若还斗下去,恐怕只有两败俱伤。
那面具人看出情形危急,又发现外头多了一大批的人,他一个失神,脚下竟踩入桐油之中。
灵枢一惊,这瞬间功夫,火焰吞没了面具人半边身子,迅速向上蔓延。
他在火光中大吼,看着就仿佛是被烈焰裹着的一个从地府里爬上来的恶鬼。
灵枢还犹豫着想要去救,外间俞星臣喝道“快退出”
灵枢闻言再无犹豫,赶忙向外冲出。
身后那浑身浴火的面具人似发了疯般跟着向外冲出。
众官兵见是如此凶恶,魂不附体,竟不敢拦阻。
薛放正灭了身上的火站在门边,见那人悍然直扑过来“来得正好。”
他不闪不避,一个旋身,抬腿横踢出去。
那恶鬼般的人竟生生地给他踹飞回去,身子疾退,重重地撞在了棺木之上
“咔啦”一声巨响,夹杂着骨骼断裂的响动。
那人脸上的面具一歪。
火焰变本加厉,迫不及待地将他完全吞噬,很快的,他已跟火焰一体。
就在众人都看得惊心动魄不知所措之时,俞星臣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救火”
官兵们这才猛醒,急忙把提来的一桶桶水拼命泼洒进内。
东南风正盛,巡检司又地处城北偏中,繁华地界,若是这火势控制不了那可真有覆城之患了。
幸而此番,救援及时。
萧太康有惊无险,身上除了几处擦伤,以及因为敲击棺木双手受伤外,并没大碍。
巡检司的火因救的及时,并没有蔓延开来,死者,只有那个引火的面具提灯人。
大家都以为,此人应该就是飞尸案的始作俑者,只因已经烧得焦炭一般,身份难以确认。
薛放不知俞星臣为何会出现在巡检司。
俞星臣其实是因为听说飞尸案,故而特意拐了进城,又听闻萧太康突然暴病,而薛十七郎特意从京内赶来他心里便有了算计。
他的心思其实跟萧太康一样,所以也猜到了这必然是萧旅帅引蛇出洞。
因薛放在那里,他并不打扰,只是暗中叫灵枢盯着,随机应变。
当所有人都被那尖叫声引到前厅之时,俞星臣的注意力却并未转移,他在意的始终是那棺椁,因为知道“凶手”在意的也是那个。
果不其然。
在发现火光闪烁之时他第一时间让灵枢去相助薛放,一边调动兵力救援,这才最终有惊无险地将火势控制住了。
照县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薛放问俞星臣安衍伯的事情。
俞主事满面无辜,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薛放望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有点牙痒。
这便是薛放在照县的经过了。
至于他是如何发现“杨仪”就是苦苦找寻的“杨易”,则另有一个缘故。
杨佑持十分缠他,在薛放才回京后,便跑到了侯府找他。
一来,是问照县的离奇经过,二来自然是为请薛放府里赴宴的事。
这简直成了他的心魔了。
杨二爷见薛放懒懒的,唯恐他又反悔,因说道“好十七,我们府里这两天好容易太平了点儿,你这时候去正好,要是前两天你想去都不成呢。”
薛放就随口问他怎么不太平,杨佑持来了精神“还不是因为我们府内二房才回来的仪妹妹。”
薛放皱眉“仪妹妹”
“哦,你不知道,她单名一个仪字,就是容貌仪表的仪。”杨佑持解释。
薛放琢磨那个“仪”字,似乎觉着哪里不对“易,仪杨仪”
杨佑持道“对,就是杨仪。”
“杨仪杨易”薛放自言自语,苦思冥想“你这个仪妹妹,长的什么样儿”
杨佑持听他念念叨叨,又格外问杨仪的样貌,还以为他难得动了心,即刻笑道“十七,不是我夸口,你觉着甯儿生得是绝色了吧我这位大妹妹又是不同,我说她是天仙下降,国色天香,你二嫂子还直说我俗不可耐。当然我说的不算,你要是肯去我们府里,兴许还能见着她呢,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薛放只是惊奇于两个人的名字似乎很像,心里正有一点微妙猜测,所以试探问杨仪相貌。
可听杨佑持大赞他的“仪妹妹”国色天香,他不由哼哼了两声。
薛放的心里,对于美色之类,全无概念,更丝毫不在意。
而且既然这“杨仪”长的是那天仙似的人物,那必定跟杨易不相干。
毕竟一个是美貌绝伦的女孩儿,一个又是总病歪歪的男子名字相似,却不足为奇了。
直到这日,他来杨府做客。
还没到二房,却是几个小厮在那里磨牙。
“咱们这位大小姐,真是神了自个儿是那样风吹吹就倒的体格,你信她治好了老太太的病”
“少胡说,那是登老爷开的方子。”
“你才胡说呢,是老太太房内的婉儿姐姐亲口说的,登老爷承认是大小姐告诉的。”
“果然那她可真是神了,不过,如果真的神,怎么昨儿竟是吃错药丸又很不好呢”
“那个不敢说。”
薛放听着,觉着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往心头上冲,冲的他浑身发麻。
二房带路的小厮见他不走,便转头问“十七爷”
薛放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他假装无意“他们刚才说的你们的大小姐,身体不好”
小厮见他主动开口,忙道“可不是嘛,我们府里上下都说,大小姐是个病美人儿。”
薛放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唇“她会治病”
“说来也怪,起先我们老太太的病已经半个多月了,硬是不好,那日她回来,隔着窗子听我们登老爷诊脉,竟即刻断定老太太的病另有缘故,是什么补益太甚,当即说了一副药方,才吃了一天老太太就好了,十七爷您说神不神呢”
“她”薛放感觉眼前有一层很薄的纸张,纸的背后有极强的光,只要他戳破,就会看见他想见的“这位大小姐安置在哪里”
“西院最偏的那一间就是了,十七爷您问这个做什么”
薛放心想,他什么也不做。
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位“病美人”。
当他找到杨仪的院子,进了门,还没看见屋内的人,那种因靠近所思所寻、通体熟悉的感觉便已经叫他汗毛倒竖。
他知道自己接近了真相,浑身都忍不住有些战栗。
直到上了台阶,他终于瞧见了躺在藤椅上的那传说中的美人儿。
他东奔西走,兜兜转转,找都找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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