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三更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屠竹斧头等, 是跟着豆子从旁边廊下绕出来的,内厅他们不敢擅自穿越。

    薛放因听那士兵说杨仪下了车,他就有点慌, 直接从后厅越了过来。

    隐约听到俞星臣说话, 却没有杨仪的声音, 他不明所以,冲撞的更是急了些。

    手从她身后环住, 对他而言,这竟像是久违的感觉了。

    陌生而熟悉, 贪恋而又禁忌。

    薛放望着杨仪眼中流露的惊愕,及时地将手一松。

    杨仪稍稍地往后退了步。

    尴尬,没想到相见竟是这样的情形。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

    憋了会儿, 薛放道“你、仪姑娘你好了”

    杨仪听着“仪姑娘”字,低头假装整理衣袖“是多谢惦记,已经好了。”

    门口处,俞星臣, 灵枢,杨佑持, 老关, 还有几个士兵, 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

    他们两个之间的这微妙情形, 不约而同引发了围观众人的同感, 两人明明没做什么,却偏偏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在蔓延, 把众人都笼罩其中。

    还是杨佑持打破了这份“尴尬”。

    “十七,听说前日你还去府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哈。”

    薛放还没回答,俞星臣默默地冒出一句“事不宜迟,姑娘请。”

    他仿佛没见着薛放,直接向着杨仪示意。

    青楼虐杀案的凶手安排在后衙,两个大夫依旧守着。

    这两日,终于将他的身份查清了,虽然如今他的脸已经认不出来,但当他进了红绡阁的时候,到底也曾有人见过,按照描述,画了影貌图,士兵们各处张贴寻找,总算找到了人。

    认出此人的,是码头上干活的人,原来这人叫做王六,人称王六哥,乃是个扛麻布袋的苦力,是从外地进京来的,才在此地干了个月。

    那来检举的人说,王六哥素日少言寡语,只知道出力气,虽然生得健壮,但从不惹事,一次架也没跟人打过。

    他们不能相信,红绡阁的头牌姑娘被杀,竟跟此人有关。

    守着王六哥的两个大夫见一堆人走来,被簇拥其中的,竟是个绝色的少女,不知何故。

    只是细看,却发现那少女行动不疾不徐,就算在几个男人之间,也看不出违和。且明明年纪轻轻,却竟有一种极自在从容之感。

    杨仪见是两个大夫打扮的,就向着他们微微欠身,态度雍容,两人本能地急忙还礼。

    凶手王六躺在木床之上,额头上缠着纱布,血淋林地。

    两个眼皮都肿的烂核桃一般,只怕睁开眼都看不见人,如果眼珠还好端端的话。

    脸上各处青紫伤痕不等,嘴角开裂,一看就知道牙齿也被打落不少。

    屠竹大概安抚了斧头,此刻赶过来,手脚麻利地取了凳子放在床边。

    杨仪落座,给王六哥号脉。然后她起身,抄手进到王六哥后颈处,顺着脊椎上下试了试。

    “椎骨受损,加上伤势过重,血逆上行,脑中怕有淤血,导致不能清醒。”

    两名大夫跟着走了进来,闻言面面相觑,均都点头。

    俞星臣问“有什么法子叫他醒来么”

    杨仪思忖了会儿,却转头。

    她在找薛放。

    但目光逡巡,她居然没有看见薛放。

    俞星臣知道她在找他,屠竹也立刻看了出来,忙道“仪姑娘稍等”他跑出门去,果然见薛放站在门口,正蹲在地上,孤单地抱着豆子。

    “仪姑娘找您。”不由分说,屠竹把他拉了入内。

    薛放的目光开始乱窜,就是极少落在杨仪面上“怎么”

    杨仪道“还记得”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起身,拉着薛放走到一边儿,低低道“旅帅还记得之前羁縻州云阳县,康家二公子临死之前的情形么”

    提起正事,薛放即刻领会了“你是说,用那个回光返照的法子”

    杨仪看了看那两个大夫,又看凶手“你自然知道这法子不能轻易使用,一旦用了,这人必死无疑。”

    薛放道“他早该死了。”说了这句,他略冷地补充“你是没见着那女人的死状,你若见着,就知道我说的一点不为过。”

    杨仪心头凛然“好吧,你同意的话,且让我再问一问。”

    薛放道“我只要他的口供,假如能保住他的命,也无非是叫他多挨几千刀。”

    杨仪明白,回身看向两位大夫“两位觉着此人能活多久。”

    此两人已经把杨仪的身份猜出了几分,毕竟这两天京城内最轰动一时的女子,除了杨家大小姐,还有何人。

    当下不敢怠慢“就算我们使尽浑身解数,快的话只在须臾,慢的话也不过是这半天的功夫了。”

    杨仪看向薛放。

    薛放挥了挥手,两个大夫退了出去。

    俞星臣一直等到这会儿,才问“想如何”

    薛放定神,便告诉了他杨仪的法子。

    俞星臣皱眉“你想用”

    十七郎道“除非你还有更好的法子让他开口,要不然就让他带着秘密烂在地下。”

    俞星臣很快有了决断,对灵枢吩咐“去叫两个主簿,带好纸笔,要快。”

    杨仪见他们两个商议定了,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找银针,薛放在旁望着她的小荷包,若有所思。

    不多时,那边主簿来了,笔墨纸砚,在桌子上摆开架势。

    只不知道自己要记录什么。

    俞星臣看看薛放又看向杨仪,杨仪却看薛放。

    十七郎向着她颔首“动手吧。”

    杨仪吩咐“先把他头上缠着的布解下。”

    薛放不等别人,自己动手。

    杨仪便俯身,按照当初给康知县二公子施针的手法,先针灸四神聪,又印堂穴,再百会穴。

    薛放在旁边盯着,却见在杨仪针完了四神聪之时,那凶手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

    十七郎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直觉,他不由上前,压住了杨仪的手。

    杨仪转头,却看出他似是忧虑“无事。还有两处穴道就行了。”

    薛放看看王六哥,又看杨仪,终于还是松了手。

    杨仪又拔了一枚银针,此人脑中怕有血块,保险起见,她并没有如对康逢冬似的只针一针,而是将银针留在穴道之上,等完事之后再行拔出。

    她刚针落印堂,准备针百会穴的时候,王六哥的眉毛微微抽动起来。

    杨仪并没在意,因为没针落百会,此人是不该醒来的,如今大概只是有所反应而已。

    她俯身去刺他头顶的百会穴。

    银针才将刺入一点,薛放喝道“杨仪”

    他竟猛然出手,在杨仪肩头用力一揽,将人拉开。

    与此同时,杨仪目光所及,是那原本仿佛垂死的凶徒,此时竟直直地坐了起来,双手跟着向前用力一挥,气势惊人

    若不是薛放将她拽开,此刻她便会被王六哥捉个正着。

    杨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心头骇然。

    王六哥坐起的姿态简直惊人,就如同死而诈尸一般。

    此刻薛放已经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冷冷地盯着榻上的凶手。

    门外灵枢早闪身过来,手握刀柄,护住了俞星臣。

    俞星臣沉声“这是怎么回事。”

    杨仪在薛放身后,看着王六哥的反应,只觉着异样,这好像不太对劲。

    此刻王六哥困惑般摆了摆头,仿佛察觉到头上有什么东西,叫他不自在,口中却呼哧呼哧地喘气。

    之前杨仪给康逢冬用针,康公子只是精神转好,侃侃而谈,并无其他异样。

    可此人

    王六哥急喘了一阵,那肿胀的眼皮乱抖,手也跟着胡乱挥舞起来,就好像空中有什么无形之物,他正在与之动作。

    如此诡异,灵枢忍不住把俞星臣带后了些。

    薛放也对杨仪道“情形不对,你先出去。”

    杨仪却盯着王六哥“他在干什么”

    起初她以为,这凶手是因为受了针灸的刺激,胡乱动作。

    但是越看越觉着奇怪,王六哥的比划似乎不是没有章法的虽然双手空空,但给人一种他正在极认真地做着什么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搐,虽然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什么,但那种狂喜兴奋之意,却是掩饰不住。

    薛放盯了会儿,心头生寒。

    十七郎寒声“我知道了。”

    杨仪忙问“什么”

    薛放冷道“他在杀人。”

    这四个字很轻,却足以叫人不寒而栗,杨仪惊“杀”

    杨仪没见过那死者的惨状,但从凶手那叫人战栗的诡异动作看来,他时而向下做划开某物的动作,时而做掏出什么的样子。

    稍加联想,配合她听说过那些只言片语,已让人无法接受。

    薛放眯起眼睛,他是见过那尸首惨状的。

    所以十七郎很清楚“他是在做那天晚上,他做过的事。”

    当看到那凶手双手交握,好像在拔什么绳索似的往外拉扯东西的时候,薛放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把擒住了对方的手“混账,还不住手”

    王六哥被打断,茫然抬头。

    “你杀了人,还敢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薛放盯着对方两只青肿眼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六哥呆呆地,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薛放喝问“你为什么要杀害红绡阁的解语”

    “解解语”王六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极力睁大双眼“在这里、这里”

    他试图去摸索面前那不存在的“尸首”,解语的尸首。

    “真美,真香”王六喃喃地“我终于抱了她,我、抱了她嘿嘿,嘿”

    薛放厉声道“你杀了她”

    王六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薛放“杀”

    喃喃,他突然脸色大变,好像极痛苦的样子,竟举手向着自己头上乱抓乱打。

    杨仪先前插在他头上的针被他一转乱拍打,有的直接打入穴道,有的生生被拍断。

    薛放正欲阻止,杨仪道“不用了,他的时辰到了。”

    之前王六哥醒来的时候,百会穴上的那一针才针入了一点,此刻被他大力拍入,那百会可是头上要穴,这样进去,必死无疑。

    果然,王六哥抽搐了两下,身体摇摇欲坠,终于向后倒了下去。

    而就在他倒下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咽气。

    薛放上前“你为何要杀解语姑娘。”

    王六哥皱眉,额头上残存的那根针跟着晃动,他似乎想看看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可惜他看不到了。

    “头很疼,救”

    这是王六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咽了气,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不再似先前一样绷紧。

    屋内几人都没有开口。

    杨仪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形,本来按照预计,王六哥会醒来,神智正常交代一切。

    谁知竟是这样恍若疯癫之态,可他原先明明并不疯也不癫。

    门口的两个大夫,跟老关小梅等,因为之前听见动静,也都聚拢,见状十分不解。

    俞星臣望着杨仪。

    杨仪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不幸的是,她自己也在回想,是不是施针的时候哪里错了,或者自己的诊断不对。

    薛放回头“有没有吓着”

    杨仪对上他的目光,难掩愧疚“我我没做成。”

    薛放眉头一皱“什么没做成,难道这疯子没醒还是他没交代话”

    杨仪低下头。

    毕竟是从羁縻州养成的默契,薛放笑道“看你这样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早跟你说过,这种畜生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说完之后,薛放看向那两个主簿“该记的记清楚,不该记的别瞎画。反正这是个死案子,这囚攮的能交代一句是一句,不交代也是一样。”

    他又扫了俞星臣一眼,转身刚要去拉杨仪的手,又醒悟,只把双手团在一起“咱们出去吧。”

    杨仪同他走到外间。

    将出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榻上的死尸。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放道“是码头上扛麻布袋的,不知怎么就发了疯跑去嫖姑娘,还”他冒出了那个字,又觉着不该,看看杨仪,她面色如常并无怪罪的意思。

    薛放松了口气“据说平时人还老实,但谁也说不准,也许他原本就是那鬼怪似的人,平时装老实,只是一朝现形而已。”

    杨仪回想王六哥临死的那句话。

    “他死前说的可是个救还是别的。”

    薛放也听见是个“救”,但也未必,毕竟说不通。

    这疯子干出那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恶行,难不成还叫人救他

    此时,有士兵把仵作找了来,见了薛放,忙止步先让他们过去。

    杨仪一看,又想起来“他头上的银针”

    薛放道“不必管了,反正也都不能用了。”

    杨仪心中模模糊糊掠过一个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之前等待他的那个士兵跑来“参将,您的药。”

    “蠢东西,你给我送房里就是了,还特意等到这会儿。”薛放举手接过那个小布袋,匪夷所思,那士兵吐了吐舌,跑了。

    杨仪疑惑,又担心“什么药你哪里不舒服”

    薛放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好地没有不舒服”说了这句,有点触动心事,便清清嗓子“是屠竹给我的,也没跟我说治什么。”

    “我看看。”杨仪伸手。

    薛放把药囊给她,杨仪打开,拿出一颗,闻了闻,眉头皱起。

    薛放问道“怎么了什么药”

    杨仪咽了口唾沫,又再仔细闻了一遍看了看“呃没什么。”

    薛放狐疑“你这神色摆明是有什么,却不告诉我”

    两人走到一处院子,才止步,就见豆子在前,屠竹拉着斧头跑了来。

    斧头的两只眼睛瞪得跟猫似的“你、你你”他指着杨仪,恨不得跳到墙头上去向世人宣告“你真把我坑骗惨了。”

    还好此处没有别人,杨仪笑道“小斧头,你比先前长高了不少,也长俊了些。”

    “是吧我最近也觉着高了”斧头转怒为喜,顺着说了这句突然又反应过来“等等,你少跟我打岔,你还没说你为什么骗我们你竟然是个女”

    斧头还没叫嚷完,薛放喝道“够了,说一句两句的就行了,再敢多说打你的嘴。”

    虽然没被打,斧头的嘴还是撅了起来“我我也没说她,我只是没想到先生还活得好好的,感情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斧头说着说着,想到昔日因为“杨易之死”各种难过的情形,伤心委屈,眼泪一涌而出。

    杨仪赶忙扶着他“别哭了斧头,我不是故意瞒你们的,只是之前是不得已的。是我不好。”

    斧头被她柔声抚慰,泪越发流的汹涌,他张手将杨仪一把抱住“先生,我真想你呀”眼泪鼻涕,都抹在杨仪身上去了。

    薛放在旁盯着斧头,又气恼,又羡慕。这臭孩子竟说抱就抱,最可气的是,杨仪居然还并不推开他,甚至在摸他的头。

    如果可以,他想把斧头扒拉开,取而代之。

    气恼跟羡慕交织,最后也成了小小地委屈。十七郎耷拉了头,沉默。

    屠竹却发现了他手上的药“十七爷您怎么还拿着这个呃吃了没有”

    薛放正气不打一处来,闻声便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叫我吃,必定有毒,你先给我吃一个试试”

    他拿出一颗递给屠竹“吃”

    屠竹愁眉苦脸,看看杨仪“先生不不,仪姑娘,帮我说句话。”

    杨仪有点做贼心虚,把头转开,假装无事。

    薛放看出来了“你们你叫她帮你说什么”

    屠竹见杨仪不肯“帮忙”,只得主动承认“这原本就是当初在俇族寨子的时候,先生给开的方子。我只不过用起来罢了。”

    杨仪连连咳嗽。

    薛放听见“俇族”,完全迷糊“嗯我怎么不知道”

    屠竹看看杨仪,又小声道“本是瞒着您的,我本来也以为用不上了,只是最近您又那样。”

    薛放完全迷惑“什么样”

    “就是梦里那个。”屠竹吞吞吐吐。

    薛放本来“问心无愧”,疑惑而无辜地盯着屠竹,但看着屠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眼睛也逐渐瞪大“你”

    “你”什么虽没有说出来,十七郎的脸颊却是如火如荼地红了。

    他的目光游弋,转到杨仪身上,又跟碰见火似的转到另一边“你”

    从不可言说的事情,不能回忆的梦境,竟给屠竹这个小子,猝不及防地揭穿。

    还是当着她的面。

    薛放只觉着无地自容,生无可恋。

    屠竹见势不妙,讨好似的把药囊接过,对斧头使了个眼色。

    也不容斧头反抗,拉着他先跑了。

    一阵熏风吹过。

    小院里一棵杏树簌簌发抖,翠叶玲珑,随风摇动,枝叶间有小小如翡翠般的果子点缀。

    薛放看了眼杨仪,见她没动,他退后一步,在石桌旁坐了。

    “你你给他开的药方”

    杨仪硬着头皮道“是。”

    “你知道是治什么的。”

    “屠竹跟我提过,我才对症下药”

    “行,你能,知道你很对症了,”薛放抬手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又举手揉着额头“老子的脸都没了人也都给你们扒光了”

    杨仪本还有点窘,听他这样悻悻愤愤的,又觉好笑。

    少不得拿出点大夫的气质“这没什么,旅帅这个年纪,算是正常的,屠竹只是过于担心你”

    “我觉着不正常。”薛放打断她。

    杨仪望着他“嗯”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清澈如明溪。

    “我确实做了春梦,还不止一次,从在羁縻州的时候,到回到京内”薛放咬牙切齿。

    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也许还有些解不开的惶惑跟憋了数日的难堪,一起发作。

    “这、这也不算不正常。”太阳晒着脸,杨仪轻轻地挠了一下。

    薛放道“我梦见的人不正常。”

    杨仪张了张口“啊”

    “奇怪吗,从羁縻州到京内,我梦见的始终是那一个人,着魔似的,”他盯着杨仪,孤注一掷的“你可想知道我梦见的是谁”

    在羁縻州倒也罢了,朦朦胧胧,雾里看花。

    可这几天,仿佛一切有了细节,变本加厉。

    明明答应了不再冒犯她,但如同逆反,摁的越紧,弹的越高。

    在他的梦里,他放肆的无法无天,而且比羁縻州所梦见的有过之无不及。

    知道她病了,薛放急忙前去探望,可看着榻上昏睡中的杨仪,他鬼使神差地想到自己梦境中种种亵渎,哪里有脸相见,几乎有鞭子敲着他的头,叫他快滚。

    本来想压下去,屠竹一袋子斩梦丹,活活把他卖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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