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三更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薛放没把隋子云上京的消息告诉杨仪, 杨仪也一直忙的昏头,并不晓得此事。

    此刻,两人竟是在宫内不期而遇, 杨仪心中的惊喜简直无以言喻。

    幸而隋子云十分警醒,他虽然同样喜悦,但很快意识到这可不是叙旧的地方。

    飞快地扫过周遭, 隋子云含蓄地向着杨仪一垂眼帘,权做行了礼。

    杨仪也明白过来,当下也垂落双眸, 只是唇角微扬, 掩不住心中故友重逢的欢喜。

    两队人中间隔着十数步,彼此缓缓行过。

    直到出了午门, 杨仪才敢回头看一眼, 却早看不见隋子云一行人的踪影了。

    让杨仪意外的是, 午门之外, 杨佑持早就等候多时了。

    见他们出来,杨佑持急忙迎上, 先向着杨登行礼“二叔”又看杨仪“都顺利吗”

    杨登言简意赅“回去再说。”

    杨仪却忙问杨佑持“二哥哥, 巡检司那边的情形如何”

    二爷笑“我本要跟你打听宫内的事儿, 你反而问我你先上车, 路上我跟你说。”

    杨仪上了车, 杨佑持骑着马, 靠近车边上, 还没开口, 先笑了。

    “怎么了”杨仪不解。

    杨佑持苦笑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昨儿晚上有些热闹。十七”

    “他怎样”杨仪紧张,倾身向着车窗, “可还好”

    二爷压低声音“没有大碍,就是有点儿丢脸。”

    昨儿晚上,薛放不慎吸入了曼陀罗花香,昏迷于花丛之中。

    他恍惚看见闻北蓟拿着一根针,顿时想到王六跟王蟾等的遭遇,当即拼一口气,反将闻北蓟制住。

    不料闻北蓟其实并无恶意,而且他说有人跟薛放同行。

    薛放本疑心他是声东击西,谁知果真听见有人叫自己。

    那人竟正是跟随俞星臣的灵枢。

    灵枢闪身上前,一把拉住薛放的胳膊。

    好不容易把薛放从闻北蓟身边拉开,闻北蓟却仍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方才被薛放一扑,身子跌在地上,又给他泰山压顶,浑身剧痛,头晕目眩,何况手腕也差点给他捏断。

    薛放扭头,依稀瞧见灵枢眉眼“你”

    院墙外传来吵嚷声响,是闻府的家丁发现异样,叫了起来。

    灵枢道“十七爷,这儿留不得,快走。”

    薛放所中的迷花之香还未消退,站都勉强,哪里还能翻墙过院。

    灵枢无奈,只能试着拉住他,谁知薛放重若千均,灵枢一口气已经提起,却又给他生生坠了回来,几乎憋出好歹。

    “十七爷”灵枢忍着咳嗽,看着薛放眼神恍惚,无奈“我背着您试试。”

    不料薛放才没听他的“你怎么在这里嗯你跟我多久了”

    这曼陀花的香气不仅能叫人昏迷,而且还容易让人情绪变得异常,就仿佛是饮酒过度,那股意兴放任的醺然之感。

    比如薛放此刻,就不觉着有任何危险跟不妥。

    灵枢着急“十七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见薛放不肯听自己的,无奈,只好伸出双臂,想将他抱起。

    谁知才碰到他的肩头,薛放忙把他推开“干什么你原来有这种爱好,怪不得整天看你、跟俞星臣鬼鬼祟祟的”

    灵枢屏息,听到外头已经在拍门,他觉着事不宜迟“算了,我不管你了”

    丢下薛放,灵枢纵身一跃,便要先行离开。

    本来他只是奉命盯着薛放,其他都在其次,若留下来,给闻府的人捉个正着,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可是俞星臣的人。

    要丢脸担责,且让薛十七一个人丢脸去。

    灵枢正欲一跃而起,冷不防薛放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拉,灵枢感觉身上仿佛被栓住了一个千斤的坠子,整个人往下跌落,站立不稳,竟摔倒在地

    偏偏在这时候,院门终于被人弄开了,几个闻府的家丁一拥而入,猛然间看到他们两个在墙根边上鬼祟站着,大叫了声“贼在这里”

    又有眼尖的依稀看到闻北蓟跌在地上,又叫道“了不得了,贼害了小少爷”

    正在吵嚷,谁知薛放听他们贼长贼短,怒道“闭嘴吵吵什么巡检司薛放在此,哪里有贼”

    大家都呆在原地。

    闻府正厅。

    气氛有些微妙而尴尬。

    闻侍郎坐在首座,面沉似水,他的左手边是俞星臣,灵枢站在他身后,俞星臣旁边坐着的则是薛放,正拿着一块湿毛巾擦脸。

    右手边是闻大公子北宸。

    俞星臣道“总之,我替薛参将向大人致歉,千不该万不该,不应当不请自来,引发了不必要的骚乱跟惊慌。”

    闻侍郎还是给俞家几分颜面的“我不是针对俞巡检,只是小侯爷忒也无礼,之前本已经告辞而去,却又悄悄潜入如今更是无故伤及我儿北蓟,哼,这哪里是巡检司的做派,这不是强盗行径么”

    忽然间,“呼噜噜”,原来是薛放正满喝了几口茶。

    俞星臣瞪了他一眼,又对闻侍郎道“薛参将的脾气是有些太过不羁,只是他并无恶意,一切,都只是为了尽快查明案情。”

    闻侍郎冷笑不语。

    “好啊,查到家里来了”开口的是闻大公子,他起身,横眉冷对道“俞巡检,无凭无据,就直接闯了进来,我们好歹还算是官宦之家,都能被如此无礼相待,巡检司都是这样做事的一个小侯爷,一个是”

    闻北宸看了眼俞星臣身后的灵枢“俞巡检身边的人,还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万一哪天你们看我们不顺眼,谁知道又能做出什么来”

    俞星臣道“说起无凭无据倒也不尽然,今日羁押在巡检司的那娼女霜尺,招认了”

    闻侍郎眼神微变。

    “什么”闻北宸看一眼父亲,追问。

    俞星臣停顿了会儿,终于道“她说,在顾衙内遇害之前,曾经要挟过令郎。”

    闻侍郎双眼微睁“要挟北蓟”

    “要挟我弟弟什么”闻北宸问。

    俞星臣道“总之,是叫人无法接受的条件,霜尺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起了杀心,想为令郎除掉顾衙内的。难道大人一点儿也没发觉令郎最近的反常吗”

    闻侍郎的拳头紧握,跟闻北宸交换了目光。

    俞星臣道“所以我想当面询问令郎有关细节。不知道闻大人能否”

    大概是俞星臣提到顾瑞湖,闻侍郎跟闻北宸都知道顾衙内的龌龊,哪里忍得了闻北蓟被他“要挟”。

    闻侍郎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但仍是不曾松口“俞巡检,很是抱歉,并非我故意不配合,只是北蓟的身体从来不好,今晚上又受了惊吓,又给薛参将弄伤了,我实在不能叫他再受其他的折磨。”

    他几乎要送客了。

    俞星臣再口灿莲花,旁敲侧击推波助澜,也是无用。

    就在这时,薛放道“你儿子很奇怪,你知不知道。”

    十七郎方才又用湿毛巾擦脸,又喝茶,再加上幸而他没有吸入更多曼陀罗花的气味,总算解了大部分药性。

    闻侍郎冷道“薛参将又要说什么。”

    薛放道“他说他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

    闻侍郎跟闻北宸面色不变,倒是俞星臣看向他。

    薛放打量闻家父子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知晓此事。他哼地一笑“那你们可知道,他是怎么形容他自己的气味的”

    闻侍郎跟闻北宸交换了眼神,闻北宸道“莫非薛参将知道”

    “我问过他,当然知道,”薛放长吁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对于先前中毒的遭遇简直心有余悸,“他说,是将死之人的枯朽之气。”

    闻侍郎的眉峰顿蹙,双眼一眯,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恼怒之色。

    闻北宸倒是有点生气“胡说”

    薛放琢磨着说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没有”这次回答的人是闻侍郎,“薛参将请勿再多言”

    薛放道“我还真的得多言。今晚上,闻大人是一定得把令郎交给我们带走的。”

    闻侍郎有点动怒了,他先看俞星臣。

    俞星臣决定沉默,袖手旁观,静看其变。

    闻侍郎哼道“是吗你要怎么将我儿带走。”

    薛放道“之前他已经跟我承认,他跟两名花魁之死有莫大的干系,甚至于王六之死,也跟他有关。当然了,顾瑞湖的死,是他亲手所为。因为霜尺不会给人往百会穴下针。这些都是闻北蓟亲口跟我说的。”

    闻北宸双手握拳。

    “笑话”闻侍郎拍案而起“我儿绝不会做这些事,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话要么是你威逼利诱,要么大概是薛参将先前中了花香之毒,自己产生了幻觉吧。”

    薛放道“若大人认定如此,为何不请令郎出来当面对质只要他当着我跟俞巡检的面,说一声没做过没说过,我立刻就走。”

    “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闻侍郎冷冷地“清者自清。何须多此一举”

    薛放把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扔“闻大人,清不清,只怕不是你一句话能了事的。”

    闻侍郎道“怎么,你要在我府上动粗”

    薛放道“我不知什么叫动粗,倒是看出了闻大人的护短跟心怀鬼胎若不心虚,为什么连叫闻北蓟出来都不敢”

    “好个无礼的薛十七”闻侍郎看了眼俞星臣,见他依旧默然,闻侍郎冷笑数声“好,好,既然这样,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在,便容不得任何人在此撒野,你们若想仗着巡检司的势力横行霸道,那就试试看。”

    “不用仗着巡检司,我自己来”薛放站起身。

    闻侍郎窒息。

    见势不妙,闻北宸怒喝“来人”

    十几个家丁从厅外跑了进来。

    俞星臣见到了这地步,总不能还不说一句话,便站起身来“稍安勿躁”

    才说了四个字,便听到有人道“少爷,少爷您不能去”

    几个人转头,却见厅门口处,闻北蓟走了出来,身后两个家丁,想拉他又不敢,畏畏缩缩跟着。

    闻北蓟的右手臂被吊在脖颈上,脸上有数处新鲜划伤,头上竟然还裹着细纱布,看着就像是被暴揍过一顿似的。

    薛放看到闻北蓟这个模样,吃惊。

    他不记得自己对闻北蓟动过手,只是以为他要对自己用针,才将他摔倒在地的。

    怎么就伤的这样。

    闻北宸早走了过去,温声道“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呆在院子里”

    “哥哥,”闻北蓟嗓子沙哑,又看向闻侍郎道“父亲,我不想你们为了我为难。”

    “住口,”闻侍郎不等他说完便道“北宸,带你弟弟回去”

    俞星臣道“侍郎大人。公子既然已经露面,大人又何必固执。”

    没等闻侍郎拒绝,俞星臣看向闻北蓟“公子,方才薛参将说,你已经向他承认你跟花魁被杀案有关,还亲手杀了顾瑞湖,可有此事”

    “俞星臣”闻侍郎怒喝,又转头看向闻北蓟“不许说话。”

    但已经晚了,闻北蓟道“是。”

    闻侍郎脸色惨然“北蓟”

    “父亲,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解决此事。”闻北蓟却仍是一脸认真。

    闻侍郎张了张口,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是说不出的伤感。

    就在闻北蓟要转身的时候,闻北宸道“等等。”

    闻北宸走到闻北蓟身旁,张手将他抱住,低头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等他抬头,眼中已经满是泪。

    闻北蓟呆呆地望着闻北宸,过了会儿,才又笑了“好的哥哥。”

    这一声,泪突然从闻北宸的眼中跌落。

    闻北蓟往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闻北宸跟温侍郎,他仿佛要说什么,但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有点天真的一笑。

    薛放先行外出。俞星臣正要往外,闻侍郎道“俞巡检。”

    俞星臣止步。

    闻侍郎望着他,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未必懂我为何如此做,俞大人尚未婚配,自不知为人父母者的心情,我自知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希望俞大人你”

    他的唇抖了抖,终于哑声道“别为难那孩子。”

    俞星臣有点疑惑地盯着侍郎大人的脸,终于微微欠了欠身。

    这一夜,闻北蓟被带回了巡检司。

    薛放想到他在那满是花儿的院子里滔滔不绝地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以为他必定也会供认不讳。

    不料,闻北蓟并没有开口。

    他一反常态地极其沉默。

    薛放很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俞星臣。

    他亲自审问闻北蓟,但就算用尽浑身解数,小公子依旧不肯开口。

    闻北蓟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霜尺怎么样”

    第二句是“仪姑娘不在这里吧”

    杨佑维给闻北蓟号脉,又看了伤,闻公子脸上脖子上有划伤,是被花枝上尖锐的花刺弄破的,手臂有点骨折,至于头上是后脑磕碰在地上。

    薛放听着杨大公子的解释,才相信确实是自己那一推一摔的威力。

    杨佑维道“别的还罢了,唯有一点,他的脉弦滑,应该是头上有伤。倒要小心留意。”

    外间说话的功夫,闻北蓟在室内已经睡着了。

    薛放盯着他蜷缩着身子之状“费心费力把人弄回来,怎么就成了锯嘴的葫芦。”

    俞星臣走到身旁“多半是跟闻大公子跟他说了那句话有关。”

    “闻北宸说什么了”

    俞星臣摇头“我岂会知道。只是猜测。”

    薛放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俞星臣道“或许,让霜尺跟他见上一面,他们必定会说些什么。”

    “这个主意不错。”

    “不过霜尺的伤因白天绽裂了,入夜开始一直昏迷不醒。情形也是不妙。”

    薛放瞪“你怎么不早说”

    俞星臣欲言又止“也许还有另一个人可以叫他开口。”

    薛放反应倒是快“你、你还上瘾了只不过这次你可要白费心机,她在宫里。”

    俞星臣道“我自然知道,我是说等明儿天亮。”

    “天亮了就不在宫内了”

    “治疗宫内贵人的症状,观察一夜已经足够。”

    薛放双眼圆睁“你知道的挺多,从哪儿收到消息治哪个贵人情形怎么样”

    俞星臣淡淡一笑,偏不回答。

    正欲走开,薛放一把抓住他“你故意想急死人快说”

    俞星臣把自己所听说的、杨仪给太后看诊的事情简略说了。

    薛放的脸色沉重下来。

    他就知道突然间钻到那里头去,不会有什么好事,没想到竟是“一步登天”。

    薛放当然相信杨仪的医术,但总有万一。

    而且他觉着杨仪不该到那种地方去。

    对于她而言,九重宫阙,太过于危机四伏了。

    俞星臣见薛放没言语,自己起身。

    走到内室门口向里看了眼,闻北蓟似已睡着,他睡觉的样子,像是个婴孩。

    俞星臣想到出闻府的时候,闻侍郎叮嘱他时候的神情。

    他自己是个性冷的人,俞星臣以为,闻侍郎一力阻挠他们见闻北蓟,也许是因为知道闻北蓟身后的那些滔天大恶,一旦牵扯出来,必定连累整个闻家。

    这是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

    但是闻侍郎那一番话让俞星臣有些迷糊了。

    怎么不是为了家声官声,而是、真心为了闻北蓟着想

    “俞大人不知为人父母的心情”

    “别为难那孩子。”

    闻侍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俞星臣往厅外走,一边思忖。

    孩子为人父母

    将走到厅门口,眼前突然掠过某些模糊影像。

    恍惚中有一个女子,像是怀了身孕。

    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喜悦“三爷可知道今日它动了”

    她靠近了一步,挺着肚子向自己,轻轻地“三爷你摸摸看”

    声音还有点儿腼腆羞涩,掩不住那点小小欢喜。

    俞星臣不知那是谁。

    他的脚尖却一下子磕碰在厅门口的高门槛上。

    只觉着一阵剧疼。

    俞星臣猝不及防,往外一个踉跄。

    幸亏灵枢在旁边,眼疾手快挽住他的手臂“大人”

    俞星臣茫然止步,有点惶急地左顾右盼。

    什么女子,什么“摸摸看”,哪里有什么影子。

    俞星臣急促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心底那点奇异的残影都挥去。

    闻北蓟睡着了。

    大概是碰到了后脑,他的呼吸时而急促,开始做梦。

    闻北蓟梦见了从前,在一切惨事没发生之前。

    王六是码头上一个不起眼的苦力。

    有一次,解语出去陪客,给王六看到,从此惦记不忘。

    闻北蓟跟解语私下交往,有一次,无意中看见王六在妓院外头经过。

    正巧解语出门,那汉子直直地盯着她。

    那时候,闻北蓟闻到他身上透出一股可怕的味道,让他十分不适。

    他开始留心王六。

    这个汉子身强力壮,但看着很憨厚老实,从不跟人争执。

    而且他很勤俭,就算是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舍得看大夫,总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闻北蓟曾见过他一边吃东西,一边用手敲打自己的脑袋。

    每次打一下,闻北蓟就觉着那股气味更重了些。

    他把这件事悄悄地告诉了霜尺。

    霜尺听了道“他是不是快死了”

    闻北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有这种能力,会闻到人身上的气味,闻侍郎跟闻北宸自然知道,但知道的有限。

    最懂他的是霜尺。

    因为他从不跟霜尺隐瞒,包括之前,他曾经因闻到街头一个老者身上的腐朽死气告诉了霜尺,结果第二天那老者便真的急病身亡。

    霜尺以为这是偶然,直到另一次,闻北蓟闻到青楼里一个姑娘身上也散发一种恶气,结果,那姑娘很快也病倒了,不到三个月便病逝。

    霜尺又问“他身上的气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闻北蓟道“是头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喃喃地重复“对了,是头疾。”,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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