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三更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杨仪只知道薛放前两天晚上也在这里守过。

    但她并没有想别的, 而只是心疼他每夜这样幕天席地熬着的辛苦。

    如今听他突然冒出“出浴”两个字,才猛地意识到这小子原来不仅仅是呆在屋顶上而已。

    她心头一惊,瞪向薛放。

    暗影中, 少年浑身微颤,贴在她身上, 他确实放肆。

    但明明已经无法按捺, 却还在竭力隐忍。

    杨仪其实是骗薛放的。

    之前在永锡, 她是和衣而卧, 领口有着自保用的针,但这是在府里,她本要安稳入睡,又怎会弄那个。

    然而杨仪心里清楚, 纵然是有, 此时此刻她也未必肯用在薛十七郎身上。

    杨仪咽了口唾液。

    前世今生,她从未干过这种事。

    但身为医者她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也愿意为了他。

    杨仪没有再动, 而只是低低地叮嘱薛放“别动。”

    她听见少年吞咽口水“嗯”他以为杨仪要给他扎针了, 认命地垂了眸子。

    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只手覆了上去。

    薛放猛地睁开双眼,腰身陡然弓起。

    少年无法相信正经历着什么。

    “别动。”杨仪还是那两个字,她没敢看他,也没敢看那个地方, 只是垂着头,“一会儿就好了。”

    薛放先是屏息, 继而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腰绷的更紧了。

    杨仪却开始惊心。

    她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此刻却没法确认自己掌心所覆之物。

    据她所知,此物还没有完全的起来, 但是却已经叫她难以掌握,她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试着抚动,她听见薛放不住吸气的声音。

    哦,她没有弄错。

    但是这个这个也太超乎想象。

    从在羁縻州,到回京,不必讳言,对于男子的所谓“外肾”,她也很见过。

    并且曾经就跟薛放“高谈阔论”,谆谆教导过。

    何况还有前世的经历。

    可是就算以她相对“丰富”的经验来说,却从不曾见过这样、伟硕长大之物。

    她起初是不想让这少年再苦苦压抑,想帮他释放出来,可却渐渐惊心。

    才动了两下,她已经完全无法掌握。

    心头意乱,杨仪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让她又是惶恐,又且不安。

    她几乎胆战心惊地要停手。

    “姐姐”薛放搂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极为难耐“别停。”

    杨仪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选择了。

    但既然已经选了,此时此刻,真应了那一个词骑虎难下。

    如今,她助长了他的“火”,只能亲手为他“灭”。

    巡检司。

    灵枢又来告诉俞星臣,说是薛放又跑了,不过这次,灵枢远远地跟着,知道了方向。

    俞星臣早有所料,听灵枢说完后,脸色依旧不变。

    他出了院子,左右一扫。

    隋子云那边,今日来了个人。

    薛十七郎竭力掩盖,俞星臣怎会不知,何况他先前在羁縻州见过狄小玉的。

    另外几名被羁押的禁军,之前已经释放,只有朱弘仍被关押,择日处决。

    俞星臣去了囚牢。

    狱卒们忙来行礼,灵枢请他们先行退避。

    牢房之中,朱弘躺在木床之上,看似睡着。

    听见动静,他转头,慢慢坐起身来。

    “俞巡检。”朱弘淡淡地点点头。

    俞星臣凝视着他“皇上意欲将你凌迟处决,你该知道了吧。”

    朱弘道“当然。”答了这句,他的脸上露出异样笑容“俞巡检特意来看,莫非是怕我寻死”

    俞星臣道“最好不要。”

    朱弘道“我知道,我若死了,狗皇帝不知向谁撒气,兴许又会迁怒无辜的人,所以我会活着,活着受刑。”

    俞星臣垂眸,顷刻他道“你后悔了”

    朱弘道“没什么可后悔的,从动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唯一让我悔恨的是,没做成这件事,九泉之下见了小莫,也觉着惭愧。”

    俞星臣没有出声。

    昨夜,在薛放离开巡检司后,俞星臣去见了朱弘。

    当时朱弘已然醒来,只是舌头受伤,说话含糊不清,当看见俞星臣入内,他闭上双眼,不理不睬。

    俞星臣打量着他,想到薛放白天说的那些话。

    他缓缓开口,并不着急“先前我翻看过你的履历,以及你所在的禁卫营的名单。”

    朱弘虽仍是闭着眼,眼珠却仿佛一动。

    杨佑维早退了出去,门口的守卫也都尽数后退,只有灵枢立在那里。

    俞星臣在桌边落座,静静地说道“上个月,你们禁卫营有个人据说是暴病身亡了”

    朱弘突然睁开了眼睛。

    俞星臣淡然瞥着他,思忖“那个人叫做莫、什么来着”

    朱弘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对了,叫莫绛。”俞星臣似乎才想起来,他也没有理会朱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此人才进禁卫营半年吧年纪好像只有十四岁”

    朱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虽然没有出声,脸上却掠过一点惨痛。

    俞星臣正色凝视着朱弘道“不知此人是怎么死的是得了何病”

    朱弘冷笑。

    俞星臣道“那,可请过大夫”

    朱弘的唇蠕动了两下,俞星臣淡然道“这种事情如果要查,其实是很简单的。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节外生枝罢了。”

    没有人会忽略他那低沉的颇具有威胁力的嗓音。

    朱弘的喉头一动“俞巡检,你何意”

    还肿着的舌头,让他的声音含混不清。

    俞星臣道“我只是听说,你跟那个莫绛,关系颇为亲近。”

    朱弘忍了忍,终于承认“俞巡检知道我为何对十七爷另眼相看么”

    俞星臣道“为何”

    朱弘眼中流露钦敬之色“十七爷年纪虽不大,但是个敢作敢为的,又最讲兄弟义气,为了隋特使,他肯两肋插刀。”

    俞星臣听了出来“所以,你也愿意为了小莫,两肋插刀。”

    朱弘淡淡一笑,显然是默认了。

    俞星臣道“这么说,你此番刺驾,也是跟他有关那他就应该不是病了吧”

    朱弘道“他是病了,被人害的病入膏肓”

    薛放心底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还是问道“你说的是被谁”

    朱弘却看向他“俞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薛放虽窥知一一,但真正接近真相,还是有点儿踌躇。

    过了片刻,朱弘道“俞大人,不想问就别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俞星臣不语。

    朱弘又道“我先前不肯吐露真相,就也是不想害你们,尤其是十七爷。”

    俞星臣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莫绛莫非是御前失仪,或者犯了错被皇上下令处死了”

    “天真,”朱弘笑“要真是那样,也就算了,我也不至于意难平,也不至于难以启齿。”

    俞星臣的手指在膝头上轻轻地一扫“如今只有我在这里,你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朱弘跟他目光相对“你不会告诉十七爷”

    “看情形。”

    朱弘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而难看。

    “好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我有个条件。”

    俞星臣道“你说。”

    朱弘道“我知道俞大人并非泛泛之辈,是有名的足智多谋,我想要你帮我至少救出那些禁军兄弟,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他们。”

    “那你自己呢”

    “我”朱弘呵呵“我难道还能逃过一死吗我若是逃了,别说禁军营,你们整个巡检司也要跟着遭殃。你自然知道。”

    俞星臣颔首“好,我答应你,会尽力周旋。”

    他这种内敛的脾性,又是这种身份的人,有了这句话,就是一诺千金了。

    可虽然做了决定,朱弘依旧无法轻易开口。

    反复呼吸,朱弘终于道“莫绛年纪小,才进宫不多久,对什么都颇为好奇,他极有礼貌,把我当作兄长看待。”

    “然后呢。”

    “那天,”朱弘狠狠地咬了咬下唇,“轮到他在寝殿外当值,可”

    皇帝从太后那边回来,无意中看到了莫绛,端详了会儿,问了名字。

    不多时,一个太监出来,叫了莫绛进内。

    再往后,莫绛就给送了出来,他失魂落魄,回到禁军值房。

    那天朱弘不当值,故而不知道,只晓得次日,莫绛就告假回家了。

    一连几天他没有露面,朱弘担心,前去探望,却发现莫家已经贴了白纸,原来莫绛竟是死了。

    朱弘大为震惊,急忙打听究竟,家人们只说莫绛是暴病身亡。

    因为了解莫绛,朱弘绝不相信,终于给他从莫家一个老嬷嬷口中得知真相,原来莫绛不知为何,竟寻了短见,就在他当值那夜回来之后。

    朱弘原先并没有疑心到别的,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听见政明殿的两个太监窃窃私语。

    他才明白莫绛身上发生了什么。

    俞星臣听到这里,屏息。

    朱弘笑的惨然“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个最要强的,要是别的什么人,或许会不当一回事,更或许还会引以为荣但他受不了被人那么对待。”

    俞星臣不知该怎么答话。

    朱弘盯着他“所以俞巡检,你说,只因为他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他是禁军,不是娼妓也不是什么娈宠,那种荒淫无道的人”

    时下京内,偶有娈宠之风。

    至于强迫男子本朝的律法却并未有什么规矩条文。

    何况那个人是皇帝。

    可莫绛不是那种以献身为荣、谋求晋身之道的佞臣,所以他死了。

    半晌,俞星臣才道“所以你不肯告诉薛小侯爷真相。”

    “你是文官,你们文官的心机都深,”朱弘重新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色“但是十七爷,他是我们行伍中的,他肯为了隋特使不惜在宫中动手我不想他知道这些,不想害他。”

    说完了这句,朱弘道“可是俞大人,你现在知道了,你将怎么做”

    “我想,”俞星臣抬眸“你总不能永远不开口。”

    朱弘有点疑惑。

    俞星臣道“当然,你需要给一个真相,可未必就是方才你说的真相。”

    朱弘的双眸微微眯起“俞巡检似乎胸有成竹。”

    “我先前查过宫内的人员名单,不仅限于禁军,乃至于宫女太监。”俞星臣淡淡道“有一个叫云儿的宫女,你可认得。”

    朱弘料不到他连这个都知“云儿,因为在皇上面前失仪,被南衙的王太监活活折磨死的”

    他确实跟云儿照面过,也说过几句话,但并非很熟络。

    俞星臣道“看样子你是认得的,你若认识,那就有真相。”

    薛放所听见的那真相,被主簿们记录在纸上的真相,就是在这一夜诞生的。

    俞星臣用一个能交代、能说出口的真相,替换了那个无法出口,甚至听见的人也会被牵连的真相。

    何况朱弘也不想大肆宣扬,莫绛很爱面子,他不想在他死后还丢小莫的脸。

    最后朱弘笑“我就说你们文官心眼最多,俞巡检更是最懂变通。”

    此一刻,俞星臣站在监牢门口。

    俞星臣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朱弘道“客气了,请说。”

    俞星臣道“就算你跟莫绛关系很好,可也未必就能到达肯为他谋逆的地步,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到底是什么让你选择这么做的”

    朱弘没料到他会提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地望着俞星臣,片刻终于说道“说来也怪,我本来虽然生气,可确实没打算刺王杀驾。”

    “然后又如何不同了”

    “因为寻芳楼里泗儿姑娘也被杀了。”

    俞星臣陡然而惊“泗儿”

    朱弘道“我曾经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她一次,甚是倾心,本心心念念地攒着钱想要那天我听说她死了,只觉着生死无常,加上小莫也没了,我思来想去,不如最后为小莫做一件事。”

    俞星臣得知了另一个“真相”。

    这一世,导致朱弘刺王杀驾的真相。

    谁能想到,寻芳楼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娼妓的死,会直接引发了差点儿让天翻地覆的刺驾之事。

    这看似毫不起眼而毫无联系的因果,偏偏牵连一起,偏偏惊天动地,让俞星臣越想越觉着悚然。

    不过如今,俞星臣也正有一件事要去料理。

    先前因为特使跟禁军的事情,他腾不出手来,此刻终于可以正面了。

    俞府。

    自那天俞鼐服了药,头一天还有些煎熬不定,等过了一宿后,情形竟大好

    腹内原先的冷寒之痛消失殆尽,用俞鼐自己的话来说,就仿佛是那病根儿都给连根拔起了。

    俞尚书的高兴溢于言表,俞鼎的惭愧跟后怕也溢于言表,他对俞鼐说道“到底还是大哥明白利害,能决断,我因小看了那杨家的女孩子,差点耽误了大事”

    俞鼐含笑看他“你就是太拘泥于成见了,只当女子不能成事,你只管想想,她连太后的病都能看,甚至力压太医院众人,坚持要用补益之药,这是何等的魄力这自然非她狂妄,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极有自信。”

    如今俞鼐大好,跟两日前的那个病恹恹的情形大相径庭,现成的例子在跟前,俞鼎哪里有话说

    他心悦诚服“大哥说的是。那女孩子确实难得。”

    俞鼐道“别一口一个女孩子,人家如今受封太医院,是正经的七品官了。”

    “是,该叫杨侍医了。”俞鼎也只好笑着答应。

    俞鼐又说道“还有,你先前不由分说痛斥星臣,你也该好好反省,他虽是你的儿子,在我眼里,也如我的儿子一样,我是极信任他的,怎么你反而对他各种质疑莫要太压制了他。”

    俞鼎道“我并不是要故意如何,一则这次是因大哥的病,我实在是关心则乱,一来我怕他生出自傲之心,不受管教。”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比朝中过半的文武官员还要稳重,你何必发愁”

    “哥哥就是太偏爱他了。”俞鼎笑说。

    俞鼐也自一笑“之前我听说你太太想给星臣说亲这娶妻当娶贤,倒要找个能同他相得益彰的才好。千万要慎重。别看走眼。”

    “是。回头我再叮嘱叮嘱。”

    俞鼐却又叹“可如今放眼京内,却有哪家的能够配得上星臣倒是很费思量。对了,听闻刺驾的案子了结,今夜星臣可回不回来”

    俞鼎回头忙问,一个小厮跑来“三爷才叫人送信回来,有一件事情耽搁了,今晚暂且不能回了,请大老爷一老爷放心。”

    双溪茶楼。

    入夜,四周静悄悄的。

    茶楼的一处却还灯火通明。

    俞星臣斟了一杯茶,放在杨甯的面前,自己举杯喝了口。

    他并没有看杨甯,而只是温声道“我以为,三姑娘不会再见我了。”

    杨甯望着面前透亮的茶色,她本来确实没打算再见俞星臣的。

    可大概还是过不去心头那关,那被她撕毁了扔在水中的八个字,时时刻刻在她心中想起。

    如同梦魇。

    就这样不明不白,她不甘心。

    大概是想要最后一见,至少知道他所谓的“只求一面,再不相扰”这其中到底是何意思。

    她只把茶沾了沾唇,有点心不在焉“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俞星臣把茶杯放下,面色依旧平和“姑娘千万得想好了回答,”

    杨甯心头一悸。

    不知为何,俞星臣虽仍似先前,可这张脸、这种气息,却又让她觉着无比陌生。

    她隐约地有点紧张,甚至后悔自己今夜赴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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