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新鲜加更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杨仪几乎不敢看薛放的反应。

    她绝不想错过这少年, 却又担心辜负了他,让他失望。

    而倘若他真的会由此离弃杨仪怕自己不能承受那个结果。

    “你再说一遍。”薛放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杨仪的心缩紧, 只低垂着头,像是要竭力把自己藏起来。

    她的声音也很轻“你、都听见了,还说什么。”

    沉默,薛放问道“之前在苏有旺铺子外头,我说一家三口的时候,你是想到了这个”

    杨仪道“是。”

    “你不肯答应我求娶,也是为了这个”他有点不太相信地。

    隔了会儿, 杨仪才说道“我不想、不想让你失望。我本来就没有那么好”

    “失望”薛放似乎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杨仪低咳了几声“你怎么不懂。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明白。”

    “我懂了,”薛放叹气,“我只是没料想, 姐姐居然已经”

    “已经什么”她有点紧张地。

    薛放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无法形容的表情,仿佛忸怩, 又有点难以言说的窃喜“已经都想到跟我、跟我生孩子了”

    杨仪直着双眼看他, 怀疑薛放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了, 他怎么还说玩笑话。

    难不成以为她是在说笑

    “你、咳”心情激荡,那咳便再也无法按捺,捂着嘴低着头, 身体颤了起来。

    薛放赶紧把她抱入怀中, 大手在她的背上不停地给她顺气“好了好了没事”

    之前抱起杨仪的时候, 轻的叫他心惊,就好像比先前更轻了些。

    如今把她搂在胸前,感觉她一阵阵地咳嗽,那一声声一下下,撞在他的胸膛上, 撞到了他的心上,简直不像是她在咳嗽,而是他的心在颤抖,每颤一下,都要疼一分。

    “我的先生,我的仪姐姐,”薛放连叫了两声,无奈而叹息地“你整天说我,你自己却是个傻子。”

    杨仪咬着牙,想抬头看他,又贪恋他怀里那点暖意不愿意动。

    他迟迟没有再开口。杨仪忍不住问“我怎么是个傻子了”

    “你就是,”薛放回答道“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有个你,我怎么会想到那些东西。”

    “什么”她小声地问。

    薛放哼道“什么攒钱,什么成亲,又什么孩子的原先我心里哪里有这些”

    杨仪依旧懵懂。

    薛放一手搂着她,一手抚住她的脸颊“因为有你,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对我来说,要紧的从来都是杨仪,而不是那些别的东西。”

    杨仪的双眼睁大,他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楚,他的意思她似乎也明白,可又不敢轻信“十七”

    “你还不明白”薛放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是因为你,我才想到更多,那些东西都是因你而出现在我心里的,比如我看到那憨头孩子的想法,是因为我想有个跟你骨血交融的、我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样儿的可说到底,它们统统都是因你而生的、怎么说呢,是锦上添花之物吧,它们统统可以没有,但你不行,我只要你。”

    杨仪只觉着耳畔一阵阵嗡嗡作响,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涌动,一波一波地推着她,把她淹没,有的就从眼中涌了出来。

    但那并不仅仅是酸楚难受,相反,那是一种劫后余生似的喜悦跟暖慰。

    杨仪身不由己地说道“可、要是没有子嗣的话”

    “没有就没有,横竖我也不是很稀罕那种东西,”薛放却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再说,要是真有个跟我一样脾气的,岂不是弄出一个自己的对头来宁肯没有倒是干净。”

    杨仪发呆,只觉着这些话闻所未闻。

    薛放却又凑近了,在她脸上亲了两下“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就随缘罢了。横竖我只要杨仪,只要你身体好好的,陪着我长命百岁的,我什么念头都没有了,那就是我一辈子的福气。”

    杨仪无法自已,闭上双眼,泪自眼角默默地流了出来。

    薛放忙道“别哭别哭,你不是说什么怒极伤感,悲、悲什么来着,不许哭,不然亲你了。”

    杨仪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

    薛放道“你还知道我方才抱你,你竟那么轻,你还有心思想什么孩子你把我娘子照顾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仪情绪起落,一时竟不解他的意思,顷刻才反应过来“你又口没遮拦。”

    薛放道“我说的可是谎话既然你不肯嫁我是因为孩子,我就宁肯不要那些惹人生气的玩意儿,什么比得上你重要偏偏你的身体这样,唉你要不好好保养,我就惨了”

    杨仪又想哭,又想笑,勉强问道“我不好好保养,你怎么就惨了。”

    薛放道“哼我也不知道。好歹你自己想去吧。”

    杨仪疑惑地望着他,薛放唇角微扬,道“你那么能想,连孩子都想到了,怎么别的就想不到”

    他又气又恨,低头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几下,发出啾啾的声响“真是个笨姐姐。”

    杨仪忙缩了脖子,感觉脸上被亲了好些口水,湿漉漉的。

    薛放发泄似的亲她两下,却不敢再任由情绪翻涌。

    毕竟杨仪忙了一天了,眼见又将天亮,她还有宫内的差事,哪里禁得住他这么纠缠。

    倘若她是个的身子康健的,他或许可以自私些,偏又是如此,这样熬夜已经是大伤元气。

    薛放干咽了几口唾沫“总之你快点儿睡,不许再胡思乱想。有那个功夫,就想想咱们什么时候择日子,我叫人去提亲,尽快成亲才是正经大事听见了没有”最后一句,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杨仪默默地瞅了他一会儿“你真的不介意”

    薛放眼神一变,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介意你要是真担心没有那些个东西,那不如咱们现在就试试看万一就有了呢”

    这话他本来是故意镇唬杨仪,可心里未必不存着那荒唐的念头。

    杨仪听了出来,脸上滚热,颤声道“我要睡了,你少胡说。”

    “是你逼我胡说的,你要再敢提那个,我不仅胡说,还要胡做呢。”薛放嘀嘀咕咕,扶着杨仪“快躺下睡吧,唉真想把你”

    杨仪一哆嗦,不敢问他真想下面接的是什么,赶紧卧倒,翻身背对着他。

    正要闭眼,又问“你呢”

    薛放嗤地一笑“那你往里些,我靠着你睡会儿。”

    这是在巡检司里,万一给人知道了,自然不妥。杨仪本是抗拒,可是想到方才跟他的那些话,便默默地向内挪了挪。

    薛放本没指望她答应,见她这样动作,喜出望外“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杨仪本没想到这个,听了这句,反而一惊“不许胡闹。”

    薛放把靴子脱了,枕着手臂“反正你今儿应了,我回头要跟家里商议怎么提亲,迟早你是我的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哼。”

    杨仪默默地揪着领口,心很慌,也很欢喜。

    她想回头看看薛放,又不敢动。

    感觉他在身后躺倒,他身上那清爽而带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杨仪闭上双眼,默默地呼吸着,竟有一种难得的稳妥,叫她很快入了眠。

    薛放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只是不出声,假装睡着,怕打扰她而已。

    听到杨仪呼吸绵密,知道她终于睡了,薛放这才小心翼翼地翻身,望着近在咫尺的杨仪。

    他抬手,从她肩头隔着一寸,不敢去碰触,怕把她惊醒了。

    手慢慢地向下,指尖自那深陷的腰上下滑,慢慢地过了腰臀。

    今晚上,总算知道了她心里藏着的事,说开了,也到底去了他心头的一宗隐患。

    原来她迟迟不肯应允,是因为这个总算不是因为别的。

    可知在杨仪开口之前,薛放胡思乱想了多少。

    比如他的官职太小,月俸极少,脾气也不好,或者还有侯府的事他把自己所有的“错儿”跟“缺点”无限放大,试图找出戳杨仪心的那点,然后改正。

    不料,竟然是他完全没想到的那仿佛“空中楼阁”的东西。

    孩子

    真有趣。

    不错,他确实生出一家三口的想法,但那不过是因为太渴望跟她成亲。

    本来还以为这么说,她会高兴呢。

    哪里想到,竟然适得其反

    想到当时杨仪在车中的那种反应,薛放吁了口气,真是好险。

    万一杨仪一直不跟自己说,她憋在心里,谁知会怎么样。

    望着面前的人,他迟疑着,终于又向她身旁靠近了几分。

    手掌抚上杨仪的肩头,感觉手底她似乎颤了颤。

    薛放吓得色变,以为不好了,自己到底把她惊醒了,正在悔恨不料杨仪竟翻了个身,主动地靠到了他的怀中。

    他赶忙如获至宝似的轻轻将她拥住,宁静的夜影中,露出了如得整个世界的耀眼笑容。

    杨仪睡了只大概一个时辰,人已经醒了。

    这会儿天亮了,她不知是什么时辰,小连从外头说“距离进宫早着呢,不必着急,昨儿家里也叫人去说了,十七爷还吩咐,问问你的情形,要是身上不好,不如派人去到太医院请一天的假。”

    杨仪扶了扶额头,竟不知薛放昨儿晚上什么时候走的,又不便问,就道“我没事。”

    打水洗漱,屠竹送了早饭来。杨仪才问“十七爷呢”

    屠竹眼神闪烁“去了前面跟俞巡检商议案子。”

    “俞巡检他去南锣巷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

    杨仪吃着粥,心里猜测俞星臣去王家找了什么。

    整理妥当出门之时,忽然间见小孟在院子外走来走去,好像有事想进来,又不敢。

    杨仪一招手,小孟正好瞧见,赶紧撒腿跑了进来。

    “怎么了有事么”

    小孟道“杨侍医,我方才去验房的时候,无意中看了眼,发现不知怎么,那苟七突然间竟流了些鼻涕出来,眼睛里似乎还有血看着太吓人了。”

    “血鼻涕”杨仪诧异。

    小孟连连点头“看着像是鼻涕,可也说不定,我不敢多看,就赶紧关上门跑出来,杨侍医,他、他该不是诈尸了吧”

    杨仪神色微变“走”

    她带了小孟,重新回到验房,小孟开了门,又忙拦着“杨侍医,谨慎起见要小心。”

    屠竹道“我先看看”他迈步进门打量了一圈“没事,没有诈尸。”

    杨仪见他也这么说,啼笑皆非,进到里间,果然见那苟七的脸上有点不像样了。

    眼睛虽是闭着,却渗出些血,口鼻处有点黏糊糊的东西,透明,白色,瞧着确实有点像是鼻涕。

    杨仪细看了会儿,心头一动,俯身看向苟七的耳朵,却见他的耳中,隐隐地也有些血迹,而在他的耳朵后,颈间处,有几道抓痕。

    这抓痕昨天杨仪也看见过,是昨日新鲜留下的,当时她以为是苟七疼得无法,自己抓破的,也确实是他自己动的手,因为他的手指甲里,留着些残血跟皮屑。

    可现在

    杨仪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终于她吩咐小孟“秦仵作的锯子在哪里”

    小孟的头发根根倒竖“要、要那个干什么”

    据他所知,要用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这验尸的场面可不会很好看,最好不要。

    天不亮,冯老将军便到了巡检司。

    孟残风跟葛静如哼哈二将似的跟在左右。

    冯雨岩一边向内走,一边沉声吩咐“薛十七呢把那个小子给我绑来。”

    葛静还要打哈哈“老将军”

    “闭嘴。”冯雨岩不由分说给了他当头棒喝,“谁敢给他说情,就一起打。”

    孟残风向着葛静挑起了眼。

    薛放其实一宿没睡,跟俞星臣两个人碰头议事。

    听说冯雨岩传自己,薛放道“老头儿今日来的挺早。”

    俞星臣瞥他“是啊,也不看看是为了什么。”

    薛放道“你得给我解释解释。”

    俞星臣说道“今日小侯爷这一顿打,只怕是很难揭过去了,早打早好,你还是快去吧。”

    薛放瞪了他两眼“你就幸灾乐祸吧,我自然把你咬出来。”

    俞星臣道“请便。”

    薛放看他这无坚可催的样子,恐怕还真咬不动。便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转头“哼。”

    到了旅帅正厅。冯老将军上座,两侧葛静孟残风等武官,零零总总大概十多人,底下又有些低级军官,最外便是士兵们。

    薛放看这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架势,上前行礼。

    冯雨岩道“我听说,你昨日又干了好事”

    “回老将军,不过是抓到了罪大恶极的凶犯,是我辈分内的事。”

    “那凶手何在”

    “他自做孽,昨儿报应死了。”

    冯雨岩深深呼吸“你还敢跟我在这儿嬉皮笑脸。”

    薛放肃然道“是真的,老将军您若见了他就知道,那体格跟一头熊似的,本来就算被捅个十七八刀,他一时也死不了,谁知偏短命,多半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

    “你还想捅他十七八刀呢,”冯雨岩的手指哆嗦了两下“来人,给我把他掀翻了,先打三十板子看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武官们面面相觑,都有为难之色。冯雨岩怒道“怎么了,真叫人说咱们是官官相护的地方或者还是我亲自动手”

    薛放见状,自己趴倒“行了行了,也不用劳烦别人,请打就是了。”

    冯雨岩喝道“给我打”

    两个差官举着水火棍,左右开弓,劈里啪啦,木棍打在肉上,响声逐渐瘆人。

    薛放拧眉闭眼,一声不响。

    好歹数到二十多记,棍上已经染血。

    葛静见势不妙,实在耐不住“大人薛参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一打坏了如何是好”

    几个武官也急忙求情。

    冯雨岩道“起初就是没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行事这么跋扈嚣张,不守规矩。常此以往,巡检司的名都要给他搅坏了”

    此时,三十棍已经打完了,薛放额头的冷汗在地上落了一层。

    冯雨岩道“薛十七,你知错了没有”

    薛放脸色泛白,缓缓吁了口气“当时他想逃,我不过是从后面踹了一脚,哪里想到他就”

    孟残风立刻喝道“薛参将,旅帅问你你就回答就行了,不必多说别的”这看似是呵斥薛放,其实却是在救他。

    薛放抬眸看了眼“哦,知错了。”

    冯雨岩眯起双眼“我看你是不知道”

    孟残风葛静都都是一惊,怎么老将军还没有消气,这么打下去,可真是要出人命的。

    “大人手下留情”温温一声从厅外传来,原来是俞星臣到了。

    冯雨岩抬眸“俞巡检,何事。”

    俞星臣疾步入内,躬身道“回大人,苟七的死,事出突然,下官怀疑另有缘故。未必就是十七爷伤了他所致。”

    薛放一惊“胡说,你在小看我自然是我踹死他的。”

    冯雨岩怒道“再敢多嘴,就把你的嘴塞上”

    俞星臣道“之前杨太医给苟七疗治,他的情形尚且十分稳定,何况,假如是伤重不治的缘故,绝不可能须臾间就断气,外头守卫只听见他几声闷哼,进去后,他就已经咽气,这般干净利落要么是暴病,要么总之,下官觉着他的死因有疑,还待详查。”

    冯雨岩道“俞巡检,你总不会是在替他开脱吧”

    俞星臣道“回大人,下官只是据实禀报。毫无私心。何况昨夜薛参将跟我,为了案子,都是彻夜未眠,大人若因为一点误会,把薛参将痛打一顿,只怕会损了众人的士气。”

    “除了他,谁还敢这样放肆跋扈的行事今日正是要给众人一个见证,免得以为我纵他,纷纷效仿。”

    大家忙都躬身“属下等不敢,请老将军息怒。”

    冯雨岩盯着地上的薛放,沉吟片刻“你说那苟七并非伤重而亡,但杨侍医”

    却在此刻,厅外又有个声音响起“请大人手下留情,苟七的死,不关十七爷的事”

    薛放趴在地上,屁股都疼麻了。

    原先听俞星臣说话,他尚且没动,听到这个声音,忙扭头。

    果然见杨仪的身影从厅外进来,薛放不顾一切,挣扎着爬了起来“别乱说谁叫你来的。”

    杨仪一眼看到他被血浸湿了的袍摆,瞬间窒息。

    薛放站立不稳,旁边一个武官忙扶了把。

    十七郎咬牙,看着杨仪陡然色变的脸,挤出一点笑“打都打了,总之你不许胡说”他放低了声音“不然我白挨了”

    冯雨岩看看杨仪,又看向薛放,终于道“你闭嘴,我先听她说完,再打你也不迟,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以为就不打你了”

    葛静忙问“杨侍医,你方才的话何意,苟七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仪忙将目光从薛放身上收回,垂首道“请老将军跟几位移驾到验房,一看便知。”

    验房。

    苟七的尸首躺在那里,只是缺了半边脑袋。

    小孟立在旁边,手中捧着尸格,似畏惧什么般瑟瑟发抖。

    除了俞星臣立在外间,冯雨岩跟其他几人都走了进内。

    老将军盯着那骇人的场景“这是”

    杨仪道“老将军请细看。”

    冯雨岩凝神看去,却见苟七被开了瓢的脑袋里,露出的脑仁似有异样。

    旁边孟残风壮着胆子,却尖声叫道“那、那是什么”

    纵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近距离这么仔细地见过脑仁,可也一眼看出了不妥。

    就在苟七的前脑靠下,鼓起了一个奇怪的包。

    最令人骇然的是,那包里似乎还有东西在微微地蠕动,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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