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着急下车, 不小心牵动屁股上的伤,嘶了声,手撑后腰。
豆子身爪矫健地跳下地, 仰头望他,露出的一点眼白, 如同明显的白眼。
屠竹忙来扶着“十七爷,怎么忘了有伤呢, 就这样跳下来。”说着就低头打量他后面, 生恐对伤口有碍。
薛放忙把他拨拉开, 又踹一脚“站好了, 叫人瞧见了像什么”
这会儿门口的家奴小幺们见薛放回来,惊喜交加, 有的赶忙进去报信, 有的赶紧上来请安。
薛放问“谁来府里了”
一个小幺忙着说道“十七爷, 是太医杨家的二少奶奶跟三姑娘。”
薛放意外“他们怎么来了”
小幺道“是家里太太请的。十七爷回来的正是时候。”
薛放不解“什么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几个奴仆面面相觑, 知道他脾性有点怪,不敢多言,便笑道“我们是说, 正凑巧了。”
又有一个见薛放站姿奇特,问道“十七爷身上有恙”
薛放道“没什么,走路崴了脚而已。”正要进门, 又问“老爷在家里没有”
小厮道“老爷先前正出去了。”
薛放大失所望“去了哪儿”
“听说是给蔺驸马请了去。”
薛放听见“驸马”两个字, 略觉意外, 他当然立刻想起了俞星臣先前跟他说过的话,难道只是个巧合
慢慢地进了门,按照他素日的做派,扈远侯不在家里, 他愈发不会去见艾夫人,可今时不同往日,薛放转念一想,还是往夫人大房而去。
进了院门,两个小丫头垂手站在门口上,见薛放来了,便报说“十七爷回来了。”
薛放正听见里头隐隐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小丫头一嚷,就鸦雀无声了。
里头有两个大丫鬟迎了出来,挑帘子,行礼“十七爷。”
薛放进门,向内转去,见艾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杨家的金二少奶奶跟杨三姑娘杨甯。
见了他回来,杨甯先站了起来,屈膝行礼,笑吟吟地唤道“十七哥。”
薛放点点头“你也在。”
金二奶奶也微微欠身,薛放倾身回礼。上前见过艾夫人。
艾夫人本来没指望他过来,突然见他来了,若有所感般地看看他,又看看杨甯,微微合眸点头。
薛放道“给您请安。父亲不在家”
他跟艾夫人没什么话可说,虽明知扈远侯不在,仍是得有个开口的由头。
艾夫人道“蔺驸马昨儿下帖子请了去。你怎么忽然回家来了是有事”说着又打量他“你的腰怎么了”
薛放方才行礼,也只是稍微欠身,没敢太大动作,而杨甯跟金妩在旁也看出了不妥,只是大家不知道他才给打了板子,还以为是腰有问题。
“没什么大碍,”薛放随口道“之前不小心闪了一下。”
杨甯在旁抿嘴笑道“十七哥从来的身手利落,大有天下无敌之势,怎么竟然会闪了腰呢总不会是遇到厉害的高手,打不过人家吧”
薛放瞥了她一眼“小丫头爱多嘴,我是不小心而已,又不是跟人过招。”
杨甯嘟嘴道“那就好,我可担心十七哥吃亏呢。”
薛放道“你倒是盼着我点儿好行不行”
艾夫人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摇头道“十七不要欺负你妹妹,她是关心你。”
薛放一听“明明是她先取笑我的,我也没欺负到她。”
金二少奶奶在旁笑道“倒也无妨,太太不必介意,甯儿跟十七爷年纪差不多,他们自然有好些话说。”
艾夫人点点头,对薛放说道“是了,之前你不也常常往杨家去么甯姑娘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你若有空,就领她在府内逛逛吧。”
薛放道“我闪了腰,陪不了。”
杨甯起身“那我陪着十七哥走走就是了,不会叫你劳累着。”
薛放盯了她片刻“那也随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而去,身后金妩笑道“这十七爷跟甯儿一见面就斗嘴,两个倒是很熟络。”
艾夫人说道“嗯,就是十七的脾气不太好,怕委屈了甯姑娘。”
金妩道“太太说哪里的话,我看十七爷对于我们家里的甯儿、对了,还有我们大妹妹,都是极好不错的。”
艾夫人听她提起杨仪,便道“说起来,这就是那位受封了太医院的仪姑娘”
金妩道“就是她呢。之前给太后娘娘看诊,很得娘娘的青眼。”
艾夫人迟疑着说道“话虽如此,到底是个女孩子,跟男人们一样抛头露面的,可成吗府里”
金妩眉开眼笑地“嗐,太太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大妹妹虽是女孩儿,比好些个男人还能耐呢,不然皇上怎么破格提拔她入朝当官呢这是光宗耀祖的事,也给咱们女人争了脸呢。”
艾夫人却显然不太苟同“哦原来是这样。”
金妩隐约瞧了出来,便换了话题“我们大妹妹就只有一点儿不好。”
艾夫人道“什么不好”
“她的身体,天生有弱症,实在叫人担心。”金妩忧心忡忡似的,最后又叹了一口气。
艾夫人则问“她既然是大夫,你们杨家也满门的大夫,难道治不好吗”
金妩道“能治的话我们就不至于如此忧心了,总是太太见到了就知道”
杨甯跟薛放两个,慢慢地离开了上房。
豆子趴在院墙外头等待,见他出来了,才抖了抖毛,跑了过来。
杨甯盯着豆子“这狗子一直都在十七哥那里”
薛放道“是我的狗,不在我那难道在你那”
杨甯笑道“十七哥,我可没得罪你,你怎么开口就呛人呢”
“有吗”薛放哼了声“我从来说话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
杨甯抿了抿嘴“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绝对是不会这样的,而且还会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
“谁说的你这丫头拐弯编排我是不是我对谁这样过那是哈巴狗了。”薛放挑了眉,不服“你倒是说说那是谁,总不会是皇上吧”
杨甯道“皇上面前可用不着乖巧两个字。”
“那你快说出来。”
“那当然”杨甯望着他道“是我仪姐姐。”
薛放顿时屏息,他盯着杨甯“你”
杨甯拍手笑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有本事反驳我呀”
薛放的唇动了动“我为何要反驳你,哼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想问的其实是“杨甯怎么会知道”。
杨甯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十七哥,你猜,今儿你们太太为何请我跟二嫂子过来”
“猜什么猜,她不是念旧了么”
杨甯往前走了几步,止步等着薛放上前“这可不是,你们太太自然是有用意,才肯请我们的,起初我也不晓得,方才在里头坐了会儿,总算看出了几分。”
薛放不懂,双手撑着腰“她到底有什么用意别又是你这小丫头信口开河。”
杨甯道“她呀,多半儿是在给十七哥相看。”
“相看什么”
杨甯皱眉望着他“你说呢”
四目相对,薛放猛地一惊“你是说她看上了你”
“哪里是她看上了我,”杨甯微微一笑“是在给你相看。”
薛放脸色大变“胡闹弄什么不行”
他嘀咕了声,转身往回就走。
杨甯忙拦着“十七哥,你干什么去”
薛放道“我告诉他们,我心里有人了,不用叫他们费心”
杨甯笑道“你心里的人是谁”
“你、哼”薛放欲言又止,盯着杨甯道“你难道不知道少来套我的话,你只说,你是不是跟她们一伙儿的”
杨甯对上他陡然间锋利冷冽的眼神,心有余悸。
她只得转身,故意哼了声“没天理我好心提醒你,你反而这样看我。我真是白做好人。”
薛放疑惑“提醒我”
杨甯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了谁,就是那个你在她面前会成为哈巴狗的人。”
薛放听她把自己刚才的话又拿过来揶揄,脸上有点挂不住“少胡说。”又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甯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十七哥固然好,可惜我的心里也有人了。”
薛放震惊而意外“是吗你你心里又有了谁”
杨甯笑道“你猜。”
薛放啧了声“你怎么回事,我看起来像是个赌徒么老叫我猜,我可不耐烦,你想说就直接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有什么好处呢”
“竟跟我讨价还价,”薛放啼笑皆非“你不说拉倒,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杨甯思忖了会儿,道“你不想知道也罢了,我只问你,假如家里让十七哥跟别的女孩儿定亲,你会答应吗”
“不可能。”薛放断然说道。
“就算你不答应,但这种事还是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总不成你带人私奔去”
薛放皱眉“我选的人,他们自然会答应。”
“恐怕未必吧”
薛放心里确实有点疑虑,但当着杨甯的面,他不想流露出来“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儿这么上心了”
杨甯道“因为十七哥的事儿,跟我的事儿有些关联。我为你着想,自然也是为我自己着想。”
薛放问“我不懂,什么关联”
杨甯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太太应该是得了侯爷的授意,那就是说,侯爷觉着我堪入薛家的门。可我也跟十七哥一样心有所属你想娶别人,我想嫁他人,你说有没有关联。”
薛放摇头“你把我绕晕了,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娶你。”
杨甯道“那你想不想顺利娶到姐姐”
薛放的心一跳,他本来不愿意跟杨甯说这件事,可她这句话的诱惑太大了“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杨甯道“我可以帮助十七哥促成这件事,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也得帮我一把。”
“帮你干什么”
“我之前做了一件错事,我喜欢的那人不肯原谅我,我想尽快让他回心转意。”
薛放听到这里,才真正好奇了“你这小丫头,这么快就思春了你到底喜欢的是谁人家知不知道你别是单相思吧那就没意思了。”
杨甯眼神一暗“他心里也有我,只是我伤过他罢了。”
“他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
杨甯微笑道“十七哥当然认识,甚至再熟悉不过了。”她看薛放诧异的表情,补充“几乎每天都会见到他。”
薛放略一想,满脸震惊“你喜欢屠竹”
杨甯愕然,脸色一沉“十七哥”
薛放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我开玩笑的。料想这小子也不会背着我干出什么来。”
杨甯不敢再叫他乱猜“我喜欢的人,是俞三哥。”
“俞三哥是”薛放嘀咕着,突然意识到“俞星臣”
他瞪着杨仪,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好些被遗忘的事情,那是在羁縻州,他跟俞星臣在大佛堂那里见着,杨仪似乎是曾经拿他做杨家的女婿来试探过俞星臣。
这件事他早就淡忘了,没想到薛放疑惑地打量杨甯“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杨甯又沉了脸色“十七哥你说话忒难听”
薛放咳嗽了声“我只是有点诧异,俞星臣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难道私底下跟你这小丫头好啊,怪不得我一直瞧他不顺眼,果真是个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人”
杨甯道“十七哥,你这又是偏颇之词,若我跟俞三哥是什么勾搭,道貌岸然表里不一,那你跟仪姐姐呢又能好到哪里去”
薛放笑道“我们可不一样,我跟杨仪是患难生死之交。”
杨甯哑然。
薛放得意洋洋道“你这小丫头没话说了吧”
杨甯垂了头,轻声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跟俞三哥不也是患难生死之交呢”
薛放疑惑“嗯”
皇宫,太医院。
杨仪进宫之前,把那个装着食脑虫的瓶子先给了小连,让她先带回杨府里去。
毕竟这是宫中,就算给人发现了,只怕也会问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到了太医院,一路遇到几个平日里见了她都不阴不阳的太医,正聚在一起说话,看见杨仪,一个个脸色微妙。
其中一人却主动跟杨仪打招呼“杨侍医。”
杨仪止步回礼,那人笑对她道“之前关于沙翰林的痈疮症状,要用流气饮还是补益之法的判断,可见还是杨侍医说对了,我们正在议论此事呢。”
杨仪道“此话怎讲”
那太医道“先前陈太医等不听良言,只坚持用二十四味流气饮,结果沙翰林症状越发重了,他们这才果断改换方子,用了四君子汤加减,今日才见了好。可见还是杨侍医料得先机,叫人佩服。”
杨仪一笑“倒也不必,治病并无绝对,我也是偶然说中了。”竟并无骄矜之态,一点头,转身走了。
几个太医彼此相看,想到那日对于杨仪的排挤不逊等话,都觉着惭愧,便各自嘿然散开。
杨仪去了书库,半个时辰后,林琅派人来叫她,照例去给太后请脉。
两人来到了太后宫中,正太后在跟一人说话,林琅便跟杨仪止步在外。
不多会儿丹霞迎了出来,笑道“永庆公主进宫给太后请安,请两位稍等片刻。”
林琅笑道“劳烦女官。”
丹霞却看杨仪,温声关切地说道“杨侍医你好些了脸色仍是不佳。你身子本弱,要是有什么妨碍,不要硬撑。你知道太后也很疼惜你。”
杨仪道“多谢姐姐,我已经好了。”
丹霞莞尔一笑,进了里间。
顷刻,里头叫传太医,林琅跟杨仪便行入内,分别给太后诊脉,林琅诊过之后,蹙眉不语,等杨仪诊了,看见她的神情,便知道跟自己所听一样。
太后已经看了出来“又怎么了”
林琅陪笑道“娘娘的脉象又有些沉涩之意,必定是又有谁惹了娘娘不快,动了肝火了”
太后道“你是听人说了呢,还是从脉象上看出来的”
林琅忙道“娘娘,不信微臣的话,只问杨侍医就知道了。”
杨仪垂首道“娘娘的脉弦数,林院首所说无误,娘娘的病症正当好转的紧要关头,切记勿要动肝火才是,不然”
太后啧了声“你们这些人真是什么都管着。难道本宫愿意跟人生气都是不遂心的事情太多。”
此时,一个温和些的女声在旁道“娘娘,先前为娘娘的病症,儿臣日夜悬心,只恨不能以身相替,这些日子总算是老天垂怜,才让娘娘凤体转和,还求您多以自己为要,善加保养才是,跟您的凤体相比,就算天大的事,又有什么要紧的”
这人,自然正是永庆公主。
太后才一笑“罢了,你好不容易回宫来一趟,何必说这些不高兴的。你也放心,林院首跟杨侍医的话,本宫是最听的,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难得的好太医,还指望着他们呢。”
“是。”永庆公主笑着回答。
太后又看向杨仪“你大概没见过杨侍医吧你也瞧瞧,是不是极好”
永庆公主转头看向杨仪,仔细打量。
太后道“杨仪,你抬头无妨。”
杨仪这才敢抬头,却见面前一个盛装的丽人,生得雍容华贵,美貌端庄。虽然从未见过,但竟隐隐地透出几分熟悉。
她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永庆公主含笑望着她道“果真是个天仙般灵透出尘的妙人。难得。”她转向太后“儿臣在外头,也听说了好些有关她的传闻,着实不俗。”
太后道“你以后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只管叫她帮你看,她的言语直爽,判的又准又利落”
丹霞在旁忙笑着打圆场“娘娘,您别见着什么好的物件儿、好人的,就只管想着公主,只不过物件儿倒也罢了,杨侍医却是太医,您虽是一团美意仁心,可叫公主听了,还以为怎样呢。”
太后一怔,旋即笑道“我自然是深知杨仪的好,才不拘那些小节。”
永庆公主也含笑柔声道“儿臣深知母后的拳拳呵护之心,唯有感激而已。”
林琅跟杨仪两人退了出来,一并往太医院而行。
杨仪正忖度为何永庆公主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林琅却似想起什么来,他小声对杨仪道“对了,你之前问的那个什么乳中气郁内结的案例,可还记得”
杨仪怔住“是,就是那位宫中的太妃娘娘,院首为何提起此事”
林琅道“那位薨逝的太妃就是永庆公主的生母。”
杨仪大出意外,她想了想,忽地又一震此刻心底突然间出现在夏家的时候,屏风后那位遮着脸的“贵人”。
杨仪蓦地回头看向太后的启祥宫,她心里已经知道了,那日自己给她看诊的,十有,就是这位永庆公主了。
不过太妃娘娘患了那种乳症身故,怎么永庆公主也有同样的症状,难道这种症,还能遗传不成
这个倒是从没有过记载。亦或者是个巧合
是日午后,申时之时,杨仪出宫。
正将到午门,却正遇见永庆公主的车驾。
公主见了她,竟止步回眸。
杨仪只得迈步上前,躬身行礼。
永庆公主望着她“杨侍医,本宫正欲回府,你跟我同行,如何”
杨仪犹豫。
可公主开口,岂能推脱,杨仪只得说道“是。”
永庆公主上了车辇,杨仪扶着一名内侍的手,也跟着步入其中。
前方等待她的小甘跟杨佑持见状,很是诧异,只得退避行礼。
车辇缓缓向前,帘子垂落,两名侍女跪在角落,一声不响。
轿辇之中甚是宽敞,足够七八人而不觉着拥挤,荷包香囊垂悬车壁,香风阵阵。
杨仪跪坐在永庆公主的身侧。
永庆公主望着她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杨仪深吸了一口气。
假如林琅没告诉她那太妃的事情,她还未必能往这上面去想,但
她没法儿假装“是。”
“是怎么知道的”永庆公主问。
杨仪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竟不便把林琅才跟自己提起的那一节说出来。
她道“先前并不知道,只是为了查明该如何用药最妥,于是多翻了些案例,曾见过宫中一名太妃娘娘便薨逝于此症,才断定不能用流气饮的。”
“呵,”永庆公主笑了两声“本宫就猜到如此。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就想到是本宫了。”
杨仪汗颜,不敢告诉她是今日才知道的。
不料,永庆公主又道“听说杨侍医跟巡检司诸位走的颇近,可是真的”
杨仪一怔,不晓得公主为何提起此事“回殿下,巡检司内一时欠缺人手的时候,会叫臣去帮忙。”
永庆公主道“不知都帮了什么忙呢”
“这有时候是验尸,有时候是救人,无非如此。”
永庆公主缓缓点头“杨侍医果真是能人,既得太后的青眼,竟也能在巡检司如鱼得水,连我也有爱才之心啊。”
杨仪不晓得她是何意,只得问道“不知殿下的玉体可好些了”
永庆公主目光转动“嗯,你开的药可见对症,最近已经疼的轻了”
杨仪本想再给她诊脉,可公主竟似没有这个意思。她也不好造次。
永庆公主没再开口,车辇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只听到车辇过闹市,那逐渐消失又再度响起的外头的响动。
终于,永庆公主沉沉凝视着她,竟问“你给本宫看诊的事,可告诉过谁了吗”
杨仪诧异“回殿下,臣并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且当时也不晓得殿下的身份。”
公主若有所思“杨仪,本宫信你。”
“是。”杨仪哑然。
永庆公主却又盯着她道“你可别辜负本宫的一片信任。”
杨仪正莫名,却听到外头有人吵嚷,永庆公主皱眉道“何事。”
一个侍女打开车窗,外头有人道“是夏家的绮姑娘骑马拦路,说是听闻杨侍医在公主的辇上,请她快去救人。”
杨仪极为诧异,不知夏家是谁有什么急症,竟让夏绮这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骑马而来。
永庆公主的眼睛却眯了眯,嘴角浮出一点别有深意的笑。
她看着杨仪,道“看样子,对杨侍医青眼的可不止是太后跟巡检司。你且去吧,休要让夏绮久等了。”
杨仪慌忙行礼,退出车辇。
还未下地,果真见夏绮一身女装,飒爽英姿地骑在马背上。
夏绮的脸色不佳,双眼却急切地盯着车驾处。
直到看见杨仪露面,才似松了口气。
杨仪慌忙上前“绮姐姐你怎么”
夏绮伸手“上来”
她的声音不容分说,杨仪竟糊里糊涂地伸出手,却不知如何动作。夏绮又吩咐道“踩着马镫,分开腿,坐到我身后。”
杨仪还没学过骑马,晕乎乎地按照她的吩咐行事,不免笨拙,冷不防夏绮反手在她腰间一揽,竟用了一股巧劲儿将她抱拦上来。
杨仪顿时腾云驾雾,下一刻,人已经跨坐上马背。
她惊魂未定,赶紧先抱紧了夏绮的腰,又不敢碰到她的肚子“绮姐姐”
“抱紧。”夏绮喝了声,一抖缰绳,马儿往前飞奔。
杨仪脑中发晕,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要掉下去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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