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三更三更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老嬷嬷迅速查看巫捣衣的脸色, 从腰间找出一颗药丸,递给巫捣衣吃了。

    然后这妇人转身,双臂一振, 手中竟多了两把短刀。

    俞星臣挡着杨仪,可这会儿却不是为了偷袭。

    何况这计策要出奇制胜,再来就未必灵了。

    而且方才巫捣衣是因为没有提防他们,又靠的很近, 但是这老嬷嬷杀气腾腾,自然不可能站在这里任凭他们如何。

    此刻俞星臣道“等等, 你杀了我们, 你也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巫捣衣正自觉着腹中一阵绞痛, 仿佛确实是毒发了。

    但听俞星臣这样说,巫捣衣咬牙道“俞大人,收起你的口灿莲花,我早该知道你们这种人是不可能归降的就像是”

    她转头看向巫知县。

    杨仪惊心,脱口说道“你是不是害了巫知县”

    巫捣衣的脸有点扭曲, 却不敢再出声,只用倭寇话吩咐了几句。

    眼见那老嬷嬷气势惊人地杀了上来, 俞星臣咬牙,回身抱住杨仪。

    刹那间,门口一阵冷风掠过。

    只听“叮”地一声响,一把长剑探过来,及时地挡住了那老嬷嬷即将砍落俞星臣背上的短刀。

    杨仪探头“黎渊”

    黎渊浑身都湿透了, 薄薄的衣裳贴在背上,让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瘦削了几分。

    他右手的刀已经不见,只剩下一把长剑。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点, 黎渊道“出去。”

    俞星臣拥着杨仪往外,杨仪回头,忧虑的是他浑身湿透,那么那伤处

    才出房门,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原先很清雅干净的院子里,竟倒着三四具尸首,门口处仿佛还有一道躺着的影子。

    而灵枢兀自在跟一个蒙面人厮斗,看他身上,竟隐隐有血迹

    杨仪扫过地上的尸首,见有两人竟是县衙仆从的打扮,细看伤处,应该是死于灵枢之手,那么这些人也就是假扮仆从的倭贼。

    在知道巫捣衣是假冒的巫小姐之后,这些事情倒也不足惊讶。可是倭贼竟渗透如此怪不得当初巫知县的折子怎么也出不了海州

    一念至此,巫知县跟牛仵作合谋的那食人怪案,简直是神来之笔,足堪称道。

    杨仪先留神灵枢的伤,俞星臣的眼中也难得透出几分忧虑“他是旧伤。”

    之前在沁州,灵枢为护俞星臣,手臂受了伤,这还没有痊愈再加上这些倭贼十分难缠,故而吃力。

    杨仪只恨自己不懂武功,帮不上忙,可又一想“他们所言非虚,这一次只怕是倾巢而出了县衙里这样,那么外头”

    俞星臣道“莫慌,她不过是攻心之计,不管是十九还是小侯爷,都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倒的。”

    杨仪不由诧异地看向俞大人,此刻他反而成了陈献跟薛放的忠实拥趸了。

    “你不过是关心而乱,”俞星臣看出她的意思,道“要相信他们两个的能力,不至于会栽在海州这个浅滩之上。”

    说话间,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身影从窗户上撞了出来。

    俞星臣揽着杨仪后退。

    两人定睛一看,竟是那老嬷嬷,黎渊紧随其后,纵身而出。

    俞星臣想起一事“方才那毒,确实是断肠之毒”

    杨仪的唇动了动,忽然发现他的手还摁在自己肩头,忙往旁边挪开了些“是一种毒,不过没有说的那么厉害。”

    先前在京城,打定主意要走的那一夜,杨仪半宿没睡,就是弄这些东西。

    毕竟当时她可没想到小梅会一路护送,所以才费心弄了点儿迷药,瞌睡的,腹泻,甚至会毒倒人的,但凡能想到的都弄了点儿,权当防身。

    只不过这些药自然不是随意能使唤的,就像是方才,倘若没有俞星臣在前打掩护,这么短的时间,杨仪就算找到药,也还得找机会用上。

    杨仪故意说了几种有毒的药料配方,就是想把那蛇蝎女子镇住,不叫她再轻举妄动。

    这会儿,雨下的竟然比先前更急了,黎渊跟那老嬷嬷两个,从廊下一路闪到了院中,跟灵枢和另一蒙面人捉对厮杀。

    阴雨连天,时不时又有雷声轰响,而他们每一次出招,都是性命相搏,险象环生,这场面看的人简直呼吸不能。

    杨仪竟无法再继续看下去,刻意转开目光看向头顶的雨幕,心里却不知薛放跟陈献两个究竟如何了。

    海州,东城门。

    雨点顺着斗笠,蓑衣滚滚落下,头顶跟脚下都是水。

    陈献抽刀,数招击退了攻向自己的士兵“宁振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仔细看看这些可都是你的兵”

    这会儿才将天明,县衙里,巫知县正讲述自己跟牛仵作合谋、以及察觉宁振种种不对头的事情,陈献哪里会知道。

    但聪敏如他,却早发觉了宁振的种种异样。

    宁振被他一喝,猛然抬头,看了会儿道“这自然是我的兵。又如何。”

    此时,之前那校尉一摆手,又有两个士兵冲上前,刀法又狠又快,仿佛要将陈献立刻斩杀于刀下。

    陈献挥刀抵敌,只听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刀锋相交的瞬间,竟有点点火花于那雨水之中一闪

    “宁振,你是不是疯了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他们的招数”

    那校尉脸色微变,上前道“宁旅帅,这少年最擅长蛊惑人心,切勿听他的。为今之计,是齐心协力将他拿下,然后杀回县衙,解救巫知县”

    宁振突然喝道“都给我住手”

    但那两个士兵竟完全没听他的,就好像是因为风大雨大而没听见,仍旧对陈献一阵猛攻,步步紧逼。

    宁振目光一沉“我的话你们没听见”

    其中一个迟疑,另一人却依旧要赶尽杀绝。

    宁振纵身一跃,挥刀袭向那人后背。

    那士兵一刀砍向陈献,陈献的目光却盯着他身后。

    当那士兵觉察不对的时候,背上一阵剧痛,竟是宁振一刀斩落

    鲜血奔涌而出,那士兵惊魂动魄,负伤踉跄闪开。

    宁振怒喝“谁敢不听我令”

    校尉跟其他几名士兵面面相觑,眼神都变了,可还隐忍不动。

    陈献抬眸看向那犹如恶鬼般狰狞的校尉,仿佛挑衅般“看样子,宁旅帅还是能分清是非的。”

    宁振却挥刀指向陈献。

    陈献转头“怎么了”

    宁振盯着他“你只管跟我说一句,你们是不是来为祸海州的”

    陈献道“这种挑拨离间血口喷人的胡话,你也信”

    “那你们把巫知县怎么样了”

    “我跟你一起出来,我怎么知道”

    “但你们先前分明说巫知县跟牛仵作合谋你们是否要对知县大人不利”

    “如果他犯法,自然按律处置,如果他无辜,谁敢动他分毫”陈献的声音朗朗,丝毫不怂“你说你敬佩巫知县,说他是个正直清廉的人,有德长者,难道你相信巫知县真的知法犯法”

    宁振的刀锋微微一抖“我当然不信。”

    “那不就结了。巫知县无事,只不过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罢了”陈献指着那负伤的士兵“你是巡检司的旅帅,这两个人却把你的命令视若无物,你觉着这正常么方才他们的出招你也看的清楚,说实话,我在京城,都没见过这种身手的士兵,你区区一个海州,竟然收拢了这许多武功高强的人进巡检司你给他们多少钱”

    陈献说着又指向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

    宁振抬头“你、你什么意思”

    陈献道“我的意思,你当然该知道,只是你一叶障目不肯面对,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士兵他们的来路不正,你看不出来吗至于他们来自哪里”

    校尉察觉情形不妙“宁旅帅你相信一个才来海州几天的小子,也不相信我们这班兄弟我来自哪里,难道你不清楚我自然只是为了巫知县跟小姐着想为了宁旅帅,以及海州的安泰着想。”

    陈献听出一点异样,刚要问他到底来自哪里,校尉却已经按捺不住“既然宁旅帅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你如果想要对自己兄弟动手,那就随你”

    他说完后大喝一声,挺刀而上

    刀锋劈过雨幕,竟把那千丝万串的雨点挥的斜飞出去

    陈献索性将斗笠一把掀落,振刀迎敌,当时在沁州,他没见过蒙面倭贼袭击俞星臣、被薛放斩除的情形,如果见过,便会觉着此人的招数甚是熟悉了。

    其他几人眼见如此,也各自蠢蠢欲动。

    就算陈献勇者不惧,但双拳难敌四手,方才他已经跟两人缠斗过,如今又添一名好手,且是在雨中,身上蓑衣又各种不便,一时之间竟险象环生。

    校尉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招招不让人,逼得陈献步步后退,几乎到了城墙跟上,退无可退。

    宁振踌躇,正欲喝止。

    那校尉却势在必得,竟虎吼一声,横刀向着陈献身上斩落。

    刹那间,陈献把蓑衣扯开,用力扔向那校尉,锋利的刀锋瞬间将蓑衣的细草斩成千万段,无数细草在雨水之中飞舞。

    与此同时,陈献身形腾跃,双足在城墙上一踹,整个人凌空而起。

    他单刀破空,向着校尉袭来竟是绝地反击,夺命招数

    那校尉正被那些细草迷了眼,猛地察觉一股凉意急速而至。

    他整个人僵住,虽不知发生何事,却有一种死神将临的冰冷窒息感

    就在性命攸关之时,一道影子从雨雾之中如鬼魅般掠出,人没到,掌风先至,竟是双掌连发,一记向着那校尉,一记向着陈献。

    如同一阵劲风吹雨,那校尉被拍的倒退而去,额头却一阵刺痛。

    浓稠的血刷地涌出,顺着鼻梁滚滚向下

    只差一寸,他就被陈献开了脑颅了。

    若不是来人及时相救,此刻他已经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

    其他的群贼急忙冲上去扶住受伤的校尉,各自悚然。

    没想到一个面孔如青嫩娃娃的少年,竟是这般难缠,如此厉害

    而陈献那边儿,急忙扭身收招,却仍是难逃那掌风的狠命一击。

    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举手捏住,陈献无法呼吸,勉强纵身跃落地上,身形踉跄,胸口气血翻涌。

    他单膝跪地,只能用刀及时地支撑住身形。

    垂眸,陈献望着水花在膝下溅开,他却冷笑了声。

    抬头,他发现面前多了一道同样身着黑衣、黑巾蒙面盖头的影子。

    对方负手站着,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

    陈献定神,生生把冲到嘴边的一口鲜血吞下,他的目光掠过黑衣人,看向宁振。

    十九郎傲然道“亏我还曾高看你一眼,原来不过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你简直玷辱了你外祖父龚老将军的英名,在眼皮子底下养寇为患而一无所知今日就算你不动手,日后朝廷追究起来,你也难逃其罪你要想跟他们一样杀人灭口,你就上吧看你十九爷怕过谁”

    宁振正吃惊地望着那蒙面人,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

    听了陈献的话,他的身子在雨中微微发抖,手中的刀几乎都拿不住了。

    而此时,那些假扮士兵的倭贼,还有那校尉,则统统地向着现身的蒙面人跪倒,毕恭毕敬地“参见流主”

    流主瞥着陈献“果然是人才辈出之地,可惜了”

    方才陈献故作不支,引诱那校尉追到城墙边上,却又施展绝地反击,一气呵成,漂亮而干脆,他看的很清楚。

    可惜这样的人才,总不是自己的。

    既然不是自己这边的,那就只能除掉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流主向着陈献一掌拍出。

    陈献咬牙死撑,人却被那股气劲逼得直直倒退,刀尖在地上划过,起了一溜火花发出刺耳的声响。

    眼见陈献将重重撞到城墙上,宁振终于及时拦阻“给我住手”

    他挥刀击向蒙面流主。

    流主有点意外,收手侧身,避开宁振一击。

    “你是什么人”宁振收势,单刀指着他。

    流主道“你的主人。”

    “放肆”

    流主波澜不惊道“很快你就知道,这是实话。”

    “你是倭贼”宁振总算后知后觉,“还有他们,都是倭贼”

    校尉捂着额头“住口竟然敢对流主无礼”

    这会儿他没了之前对待宁振的恭敬,口吻十分傲慢。

    这一句话,等于是承认了。

    宁振的嘴角牵动,似乎想笑。

    他闭了闭眼,想到方才陈献说的话,回头看看陈献,见他正捂着胸口。

    宁振道“没想到,居然给你说中了。”

    陈献嘴角一牵“你才、知道”

    流主却瞥着宁振“退下,饶你不死。”

    宁振轻蔑地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流主眼神暗沉“你若一心求死,我也只能成全。”

    宁振哈哈大笑“好啊,我求之不得”话音未落,宁振大吼一声“来人,杀贼”

    原先那校尉跟其他伪装成士兵的倭贼围住了陈献的时候,城上城下虽则有士兵看见,因不知何故,加上宁振未曾召唤,所以都按兵不动。

    如今见突然来了个身份不明之人,宁振又断喝了声,士兵们才醒悟不对,急忙聚拢而来。

    人多了起来,宁振又终于醒悟站在自己这边,陈献本该放宽心。

    但是他一点儿欣慰之色都没有,反而越发神情凝重,仿佛在担心什么。

    事实证明,陈献的担忧成了真。

    宁振先冲了上去,他本是青年武官之中的佼佼者了,就算陈献跟他相斗,要占上风也未必容易。

    可是在这流主的手下,宁振竟没走出三招

    对方甚至连兵器都没拿,只用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单掌一拍,竟直接把宁振的佩刀震碎。

    宁振的佩刀碎片给他的掌风一震,四散而去,如同世上最犀利的暗器,只听数声惨叫几个赶来支援的士兵已然倒地

    血迅速在地上蔓延,死亡来的又快,又且无声无息。

    宁振的脸颊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几乎深可见骨,差一点就伤到了眼睛。

    他望着手中的断刀,扫了眼地上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惊怒,但并没有任何畏缩。

    “杀贼”宁振重又怒吼了声,竟是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陈献的眼睛都睁大到极致“宁旅帅不可”

    他知道宁振这幅打法儿,俨然是去送死的

    不顾方才那一掌所受的内伤,以及体力的耗竭,陈献拖着刀试图上来帮忙。

    但他还没到跟前,就见那流主手腕轻抖,向着宁振的胸口一掌击去。

    宁振的腰背被拍的向后异样弓起,但他竟还继续挥拳,拳风擦过流主的脸颊,虽没有伤到他分毫,却竟把他的蒙面帕子带了下来

    蒙面巾底下,是一张看着还算体面的脸,堪称端正,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可此刻这张脸上,却带着杀神一般的冷意。

    “找死”

    流主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变故。

    他原先根本没把宁振放在眼里,此刻被激怒,便要痛下杀手。

    不料陈献已经及时掠了过来,他并没有理会流主,而是将手中的刀一把掷出,竟是往旁边的方向。

    流主本来好整以暇,等陈献自投罗网,那就可以一次解决两个。

    突然看他扔刀,已经错愕,又见他方向扔的离谱,愈发错愕,这两番意外之下电光火石,他却陡然明白了陈献的用意。

    当下低吼了声,挥掌救援。

    谁知已经是晚了。

    惨叫声响起陈献那把刀不偏不倚地,正好刺入了之前被流主救下的那校尉的胸口

    那本来正庆幸死里逃生、准备看流主大开杀戒的校尉,低头看看深入胸口的那把刀,血沫从嘴角涌了出来,回天乏术。

    流主怔在原地,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陈献已经拖着宁振迅速后退,几个巡检司士兵冲上来,齐刷刷地挡在他们之前。

    “好个奸诈的小子”流主不怒反笑,“今日我算是见识了。既然这样,我也只能”

    城墙下,雨落嘈杂,水流遍地。

    这无边的雨幕仿佛死亡的囚牢,让每个人都深陷其中,艰于呼吸。

    直到激烈的马蹄声打破了沉闷的雨水樊笼。

    流主正抬起的手势一顿,他转头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是他。”喃喃一声。

    那人还没有到,那股纵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却已经穿透重重雨幕,扑面而来。

    地上正拼命拉扯着宁振的陈献显然也听见了,他转头,双眼之中重新燃起希望的亮光

    方才虽用围魏救赵的法子,惊险万分地抢出了宁振,但陈献知道他们仍旧在险境之中,就算这会儿有一百人,也未必是这流主的对手。

    然后他意识到来的是谁。

    十九郎从没有任何一刻,如现在这样喜欢过。

    “十七哥是十七哥来了,”陈献抱着奄奄一息的宁振,简直要喜极而泣“宁旅帅你振作些,十七哥来了你得给我打起精神来,看这个什么劳什子流主被他揍的满地乱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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