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一只加更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杨仪听说了乔小舍的所作所为, 也极为憎恶那个少年。

    不过听薛放提起来,她道“看了又怎样如果他是装病,你自然要拿人了万一跟国公府起冲突呢我可不去。”

    薛放笑道“我答应你不动手就是了。”

    杨仪袖手“我不能信。”

    薛放挽住她的手臂“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法子骗过了蔡太医走吧。”

    “别拉拉扯扯我还没说完呢”杨仪忙要推开他, 却给他半扶半推,带了往外走。

    正那边蔺汀兰进门,俞星臣立在台阶上拱手相迎。

    两人听见动静, 不约而同地转头, 却见游廊下, 杨仪被薛放拉住往外,她抬手轻轻捶了他几下, 薛放只是笑, 也不撒手。

    一时四只眼睛都身不由己地看着。

    那边杨仪看见他们,忙停了动作,且走且向着蔺汀兰一点头。

    等他们两人出门后, 俞星臣吁了口气“蔺统领,请入内说话。”

    蔺汀兰沉着脸“请。”

    那边薛放同杨仪出门, 同她上了车。

    杨仪倒也想起一件事“你既然已经把屠竹跟小甘的房子弄妥当了, 我想让二哥哥帮着找个会算的,给小甘跟屠竹挑个日子, 你觉着呢”

    薛放把她环抱在怀中,道“听你的。”

    杨仪道“待会儿要去国公府, 你不要紧着磋磨。弄得衣衫褶皱的, 怎么好去见人”

    “我只抱着,又不做别的, 你只当是靠在椅子上就是了。”

    杨仪抿唇,无奈地叹息“谁家的椅子长了手,想想也可怕。”

    薛放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色授魂与,心旷神怡。

    猛吸了半晌,总算想起正事“刚才在巡检司,你心不在焉似的,是在想什么”

    杨仪听他提起,便道“是因为俞巡检说,不知老滕跟他所找的那重要的人有什么关系,我才想起来你说,假如老滕要找的人跟陈主簿跟元学正相关,那日,被元学正骂的甚是不堪,为什么老滕还一点儿不在意到底是什么关系,才会让他对于元学正的辱骂甘之若饴似的”

    薛放眨眨眼“对啊,姓元的年纪比他小很多,就算是官儿又怎样,是人都该有三分血气。”

    杨仪转头看他“要我这么骂你,你会如何”

    薛放瞪大了眼“我又没做错什么这可不能乱说。”

    杨仪笑道“我就打个比方。”

    薛放悻悻道“咱们好好的,你说点吉利的不行我不喜欢。再说了,你真舍得骂我”

    杨仪无奈“那你说,要是小甘这么骂竹子或者竹子骂小甘,他们可能会跟老滕一样,一点不在意还笑脸相迎吗”

    这下薛放可以仔细考虑了“我觉着未必,至少会伤心,或者闹一场。两个人再好,也不是好到没脸没皮的。”

    杨仪深深看他“哦”

    薛放警惕“干吗我是说他们两个,可跟我们无关。”

    杨仪一笑,想了会儿“好的如此尚且不能容忍,他们之间当然未必是朋友了。”

    薛放道“倒也未必。”

    “嗯”

    “我听着他们所说,总觉着有点怪,”他皱眉想了会儿“除非是大亏欠了对方,才肯被这么老子训儿子一样的痛骂还不能还嘴呢。”

    杨仪屏息“亏欠了老子训儿子”

    薛放道“是啊,倘若他们两个的年纪倒转过来,我必定以为老滕是找到了自己爹,被爹这么骂着才能不生气。”

    杨仪咽了口唾沫“父子关系吗年纪倒是差不多。”

    薛放愕然,问道“你说谁父子关系,老滕跟元学正哦是倒过来。”

    杨仪看他“你觉着不可能”

    薛放道“我只是想,元学正自姓元,又不是他们家的,何况要是下九流的戏子,怎么可能进入国子监”

    杨仪叹了口气“是啊,可惜不能亲眼见到老滕,只看见一只手。”

    薛放问“为什么想亲见他”

    杨仪回答“倘若是父子相关,就算相貌不同,但两人之间必定有些特征相似。”

    薛放大感兴趣“都有什么相似的”

    “这方面的记载极少,内经之中略窥一二,但并无正式详细记载,不过据我所见,一是耳,二是眼,这两处最容易父子相似。”

    薛放摸摸自己的耳朵,笑问“具体如何呢”

    杨仪发现他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含糊道“我只是笼统知晓,其实也未必做数。”

    两人说着,马车已经到了宁国公府门前。

    国公府的人听闻是巡检司上门,忙入内禀报,管事出来迎了入内。

    不多时,乔国公亲自出来。

    彼此相见,乔建道“犬子先前回来之后,便病倒了,一直高热不退,过午之后才稍微安妥,薛将军放心,只要他好转,我立刻亲自送他去巡检司。”

    薛放道“俞大人可并未催着公子前往,相反他很担心乔公子的安危,怕有个什么大症候拖延了,所以特意请了杨侍医来给公子看看。”

    这虽是客气的话,细品却不太中听。乔建道“犬子先前已经请了大夫,之前又有巡检司的太医来给看过,何必再劳烦杨侍医”

    杨仪自有一番话说“很谈不上劳烦,今日我在宫内,蒙婉妃娘娘召见,多有赏赐,本正不知如何报答娘娘厚恩,所以听说了府内公子害病,不管如何,到底也要过来看看,尽尽心意。”

    乔建听说是婉妃召见了杨仪并且厚赏,这才肃然起来“这”

    杨仪道“要是国公爷有什么顾虑,那我不看就是,只恐娘娘回头责怪我不肯尽心罢了。”

    乔建闻听忙道“呵呵,京城内外,谁不知杨侍医大名,平时请都请不到,如今可巧少不得就劳烦了。”

    当即起身,领着两人向后而行。

    乔小舍的院子颇大,墙角数块太湖石,几树芭蕉,衬着粉墙,很有几分清幽气象。

    薛放打量着,只觉着那纨绔恶徒真是白瞎了这个好地方。

    几个侍女立在廊下,掀开门帘进内,淡淡的药气散了出来。

    转过中厅,进了卧房,见偌大的拔步床旁边,一张锦屏风徐徐展开。

    床帐半垂,有个贴身丫鬟正在挽起另一边的帐子,看到人进来,忙后退行礼“老爷。”

    乔国公问“公子怎样了”

    丫鬟道“才方喝了药,正睡下了。”

    乔国公看了眼,回头看向杨仪“劳烦杨侍医。”

    薛放扫了眼那面屏风,陪杨仪迈步向前。

    杨仪先看了眼病者,却见乔小舍脸颊微红,额头见汗。

    将他的手腕搭住,略听了片刻,重新放下。

    起身出外,乔国公问道“杨侍医,犬子如何”

    杨仪蹙眉“公子现在服用的可是桂枝汤”

    乔国公面露惊诧之色“杨侍医这也能看出来”

    杨仪道“还是请停了此药。再喝下去,只怕就真成了大症候。”

    乔国公脸色微变“这可是蔡太医给开的药方难道也有不妥”

    杨仪道“桂枝汤虽是对付风寒的良药,但亦是解表之药,令郎如今的情形,实不宜如此了,再用下去,必定元气耗损。”

    她说了这句,看向乔国公道“国公爷难道不知”

    乔国公目光闪烁,勉强笑道“多谢杨侍医指点。”

    “不敢当,”杨仪回头看了眼里屋,回头看向乔国公“令郎的症状自非大症,要好也快的很。想必不用我多说。国公爷还是择良药用之,与其用饮鸩止渴的法子,倒不如壮士断腕。”

    乔国公脸色陡变“杨侍医这话、我却有点不明白了。”

    “国公爷有什么不明白的”杨仪垂眸淡淡地说道“古来有辕门斩子之说,流芳百世。难道国公爷不懂”

    乔建震惊地望着她,一时竟无法出声。

    而在此刻,只听屏风后有人气急败坏似的说道“什么辕门斩子,你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有几个女眷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那老人家瞪着两只眼睛,气势汹汹。

    薛放在进门之时,就发现这屏风有人,还不止一个。

    本来他以为乔国公胆大包天,埋伏了刀斧手。

    在杨仪给乔小舍诊脉的时候,他细细凝神听去,却听到里头的呼吸长短不一,时快时慢。便知道并非杀手,而是内眷。

    乔国公忙过去扶着老太,道“母亲休要动怒杨侍医兴许只是随口一说。”

    老夫人却道“辕门斩子是那杨延昭糊里糊涂,要杀自己的儿子杨宗保,难道你也是这个意思,想叫他老子砍了小舍”

    杨仪不语。薛放道“老太太,您知不知道乔小舍在外干了什么”

    “那是别人眼红、污蔑”老夫人又瞪向薛放,嚷道“小舍自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别想害他,谁敢动他,就先冲着我来”

    乔建道“母亲快休如此。”

    薛放不怕埋伏着精锐刀斧手,如今埋伏一个一推就倒的老太太倒是让他有点无处下手。

    他只能说道“若是污蔑,为什么不敢让他上公堂说明白”

    “上巡检司让你们屈打成招吗”老夫人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上次才去了,回来就病的如此我还敢放他去只怕一去就没命回来”

    杨仪看这老夫人脸红耳赤,呼吸急促,忙拉了拉薛放。

    薛放见她对自己使眼色,便哼了声,看向乔国公道“国公爷,公子只怕没有免死金牌在身吧。劝你别为了这一个不孝子,毁了整个国公府。”

    乔建尚没开口,老夫人暴跳如雷地喝道“你这个无礼的小子,我管你是谁,但在我面前这样说话,还不速速给我打出去”

    杨仪看了眼乔建,见他正拦着老太太,她便拉着薛放往外走去。

    出了院子,两个人跟着乔府的人往外走,薛放道“怪不得乔小舍那么无法无天,家里有个不讲理的老婆子惯着,要学好也难。”

    杨仪道“你不要去招惹这老夫人,她的身体不是很妥当。”

    薛放笑道“她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再慢一步,她要拿龙头拐杖打我呢。偏偏我又不能还手。”

    杨仪道“我是怕你惹祸,老夫人喘的厉害,又有汗,加上体胖,我怕她有痰厥惊风之兆,你虽不能动手,但若再说两句,生生地把她气出个好歹来,那岂不又是咱们的罪了有理也做了没理。”

    薛放感慨道“嗯这个老太太一出,比埋伏这千百人还管用呢,生是把我们制住了,还是乔国公精明啊。”

    杨仪笑。

    薛放又问道“对了,你刚才看了乔小舍的脉象,就说什么饮鸩止渴壮士断腕又什么辕门斩子的,一个个都不是好词儿,怪不得那老太太气的那个样子,你怎么用这些词”

    杨仪叹气“之前你说乔小舍的病有蹊跷,确实是有的。”

    “果真是装的”薛放睁大双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把他揪起来”

    “如果是装的,我自然也有法子让他起身,偏偏不是装出来这么简单。”

    “那又是怎么”薛放不懂。

    杨仪道“饮鸩止渴。”

    方才的饮鸩止渴,壮士断腕,辕门斩子,杨仪都不是随口说说的。

    她看出了乔小舍确实有病,但这病,却是人为的。

    乔小舍房中,除了桂枝汤的气息外,还有很淡的辛涩气。

    而乔小舍身上,那气息更浓些。

    杨仪查看乔小舍症状,又细想那气味,就知道那是什么药。

    丁公藤跟苍耳子。

    这两种药,丁公藤小毒,有发汗之效用,多用必导致体虚,苍耳子亦是有毒,服用不当会导致呕吐腹痛等等。

    苍耳子本就是解表之药,再加上丁公藤,乔小舍先前必定汗出如浆,又加别的表象,脉象当然不稳。

    倒不算是瞒过了蔡太医,毕竟他是真的“病”了,只不过是人为之故。

    不过乔国公也太狠了,虽然说这两种药他未曾重用,也要不了乔小舍性命,但到底是有损元气之物。

    偏偏蔡太医开的桂枝汤也是解表的药,这累积叠加的,乔小舍再康健也熬不住。

    乔建不想乔小舍去巡检司受审,居然用这种法子,所以杨仪才用“饮鸩止渴”来形容。

    至于壮士断腕,就是提醒他不如别玩这些花招,还是乖乖把人送往巡检司。

    辕门斩子就更不必说了,杨宗保那样出色,只因违背军令跟穆桂英阵前结亲,还差点儿被杨六郎杀了,何况如此不孝子。

    两人出了国公府院门口,薛放回头一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能躲得过去这种溺惯,哪里是爱子。”

    杨仪望着那威风凛凛的门匾,门口那些雄壮的家奴们,若有所思道“我看,也未必是真心爱子”

    两人上车往回,才出了国公府街,迎面几个太监迤逦而来,拦住了马车。

    屠竹忙上前问缘故,那太监道“我们是宣王府的,王爷请小侯爷同杨侍医过府饮宴。”

    巡检司。

    蔺汀兰跟俞星臣打听国子监的案子,尤其是有关于黄鹰杰的详细。

    俞星臣对于黄鹰杰的恶感显然不似对乔小舍丁镖等人,可也未必能多说,只道“等主犯拿到,审讯之后,才能定罪。”

    黄鹰杰并未抵赖,算是供认不讳,又是被胁迫从众,并非主犯。

    俞星臣虽然也想许个宽限的诺,但又实在拿不住最后定案到底如何,所以也斟酌用词很是谨慎。

    蔺汀兰问道“现在不能带人出巡检司”

    俞星臣道“请见谅,此刻必要一视同仁。”

    “那为何还有主犯未到未免叫人觉着巡检司欺软怕硬,这可未必能服众。”

    “乔小舍原本重病不能过堂,”俞星臣想想方才薛放那迫不及待“想必薛小侯爷已经带了杨仪去国公府诊看,稍后必有结论。”

    才说了这句,门外报说鸿胪寺陈大人、忠宁伯老爵爷以及黄校尉一起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蔺汀兰看向俞星臣“俞大人可要想好如何应答才是。”

    俞星臣心头转念,站起身来。

    蔺汀兰也随之起身,就在往门外走的时候,忽然听见隐隐地犬吠声。

    小公爷一怔,不太置信地侧耳倾听,此刻脸色还算寻常。

    没想到那犬吠声转瞬便到了门外,一只黑狗从门口探头,看向里间。

    豆子望着蔺汀兰,汪汪地叫了起来,随着吠叫,耳朵乱抖。

    猛然间看见豆子那个黑乎乎的狗头,蔺汀兰脸色骤变,急急后退,竟闪到了俞星臣的身后。

    俞星臣一惊,起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种大反应,倒像是见到了什么刺客之类。

    然而旁边的灵枢并无动作,而上下里外,唯一出现的只有豆子。

    俞星臣诧异地回头“蔺统领,你可还好”

    蔺汀兰脸白如纸,双眼盯着前方的豆子,嘴唇都仿佛失了血色“这这、这”

    俞星臣以为他害怕豆子咬人,便道“无妨,这是杨侍医养的狗,并不咬人。”

    蔺汀兰想笑,嘴角僵硬地扯动了一下“是、是吗。我、我知道。”

    灵枢在旁斜睨,见他微微弓身,手摁着腰间佩刀。

    那个姿态,就仿佛如临大敌,要随时应战或者逃之夭夭一般。

    俞星臣总算反应,忙叫灵枢先把豆子带出去。

    蔺汀兰已经出了汗,心有余悸地看看厅门口“这只狗怎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它一直在此”

    “是,虽是杨仪所有,却常跟着小侯爷在此,”俞星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小公爷先前可见过豆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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