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君 有夫之妇,不打自招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这两日, 巡检司内老关追查漕运司御药失窃的事。

    本来按照薛放吩咐,并没对外声张。

    不料那御药确实是宫内所需,因为水银此物, 若不妥善保存, 容易消散不见,故而向来用特制的脂蜡封存, 如此用起来也方便。

    钦天监得到之后,即刻发现少了两颗, 立刻派人到了漕司。

    然后就发现白四这两日都没有到,当然是最大嫌疑者。

    老关见事情瞒不住了, 当即告诉了薛放。

    之前按照白四交代, 查当日运药到库房之人, 据说那人如今已经调出了京,去了南边,而那天被白四灌醉了的看守倒是在,可惜一问三不知。

    如今钦天监追究下来, 薛放只得出面解释。

    毕竟白四算是廖小猷的人,他虽傻, 却并不是要害小猷, 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事。

    钦天监不敢自行判断,到底报知了宫内。

    幸而皇帝的心情不错,听了详细来龙去脉,知道白四也是为了廖小猷胜出,便大度地既往不咎。

    这才把此事平了。

    其实小猷那边儿清醒之后, 却也想起了白四,一直在问。

    要是白四被治罪,小猷当然也不会安心。

    如今总算被巡检司放了出来, 也算受了教训,这才皆大欢喜。

    不过另一处,却显然没有这么“其乐融融”了。

    那就是原本被关入了御史台的顾莜。

    自从顾莜进了御史台后,不管为什么,都一言不发,而且她开始绝食。

    起初三天里,水米不进,御史台中自然惊心,毕竟顾莜虽是宫内严命详查之人,但身份也非等闲,如今见她竟一心绝食,若真死在御史台,他们当然要担干系。

    赶忙把消息透了出去。

    杨甯因为有孕在身,胎气不稳,宣王下令不许叫人把外间的事擅自告诉,不然严惩。杨甯被勒令在王府养胎,暗中派人去打听顾莜的事,回来后只说还在审问,不提别的。

    杨登却知道了。

    本来,杨登在得知顾莜暗害杨仪之后,是想从此跟她了断的。

    谁知宫内竟将人带去了南衙。

    倘若一开始,是把顾莜带去巡检司或者御史台等地方,杨登也不至于那么情急。

    毕竟巡检司跟御史台,都是正经的衙门,他们要审问就审问,无非是公事公办。

    但是南衙虽然沾个“衙”字,实际上却是比鬼门关更可怕的地方。

    所以杨登才进宫向皇帝求情,虽然看似“藕断丝连”,但他实在没别的选择。

    他不是那种冷血绝情的性格,没办法看顾莜进南衙而无动于衷。

    虽说他先前已经决定跟顾莜一刀两断。

    顾莜离开南衙的样子,杨登看在眼里。

    说不难过是假的,别说是跟他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就算是一个陌生人,竟落在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手里,经受那种非人折磨,也实叫人不忍。

    本来杨登以为顾莜去了御史台事情大概有了缓和机会,也不用他管了。

    谁知杨甯不能出头,顾家也不出面,而御史台偏偏又叫人送信说顾莜绝食。

    杨登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让他始终不能狠心了断。

    他去看了顾莜。

    短短数日,顾莜已经形销骨立,首如飞蓬。

    先前御史台叫了一个婆子,好不容易灌了些米粥给她,却又给她尽数吐了。

    所以这会儿她蜷缩着身子窝在榻上,好像昏迷不醒。

    杨登望着顾莜的背影,茫然。

    他有种恍惚不真之感。为什么会让他遇到顾莜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孽缘。

    假如洛蝶不走就好了,也许他们现在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不会跟顾莜有任何交际,顾莜也不至于会谋害杨仪如今却闹得无法收拾。

    而他,好像是所有的罪魁祸首。

    洛蝶的不告而别,杳无音信;顾莜对杨仪的狠恶,不择手段;而杨仪的死里逃生,受尽委屈似乎都是因为他。

    杨登怔然看了顾莜半晌,心情复杂地唤道“阿莜。”

    顾莜没有动,杨登又唤了两声,她才仿佛察觉。可仅仅是身子颤了颤,并无其他动作。

    假如还有其他选择,杨登真想立即离开,离的天涯海角那么遥远。

    他不想让自己如悬在半空一样,难受的无可形容。

    明明落到现在这个田地,是顾莜自己的选择,可杨登竟然比她还后悔,自责,难过。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默了会儿“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顾莜仍是没有动。

    杨登道“我从府里带了些来,你还是吃点儿吧。”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又隔了会儿“你难道不惦记甯儿吗你若是出了事,你叫甯儿怎么是好你总该顾忌她的身子,这几日她总是腹疼”

    一提到杨甯,话自己就说了出来,而这个却也是歪打正着了。

    顾莜果然有所触动“你没有、去看甯儿吗”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杨登道“我去过一次,再去,王府的人只说她不舒服,不想见人我就见不着她了。”

    顾莜慢慢地坐了起来,刚要转身,她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甲上都是灰,手背上也沾着些污垢,原本的蔻丹都残了,指甲也劈乱了,长长短短,狗啃的一样难看。

    顾莜呆住,心里突然想起在南衙的种种不堪。

    一旦想起那种比死还可怕的折磨,她的身体又开始按捺不住地发抖。顾莜闭上双眼,隐忍地低呼“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杨登叹息道“都这会儿了,你何必跟我赌气”

    “我没有,”顾莜举手抱着头,想把自己藏起来似的,哑声道“我不想你看到这么污糟不堪的我。你走吧。”

    若是以前,杨登自然会安抚几句,但是现在他并没有那个虚与委蛇的心思。

    低下头望着面前放着的饭盒,杨登小声道“饭菜在这里,你好歹吃些吧,就算,看在甯儿的面上。”

    说完后,杨登退后了一步。

    眼睛望着监牢里的顾莜,他觉着被关在里头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出几日,就在皇帝下旨封了廖小猷为虎威将军之后,顾莜被从御史台放了出来。

    顾莜并没有回杨家,而是回到了顾家。

    杨登听说消息,却并没有去探望。

    整个京城内,因为先前廖小猷跟鄂极国的人打擂台的事,议论纷纷,反而把紫敏失踪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没多少人关注此事。也没有人谈论和在意顾二奶奶出御史台的消息。

    除了薛放。

    薛放在听说顾莜开释之后,惊讶而不解。

    这日,有个人来到巡检司,给他解开了心中疑惑。

    此人正是蔺汀兰。

    蔺汀兰来巡检司,是有些压力的,从进门开始,小公爷就十分警惕地四看,就仿佛随时会有一只老虎冲出来,对他不利。

    事实上,就算真是老虎,他也未必如此恐惧,他怕的是那看似可爱的两只狗子。

    幸亏豆子如今跟着斧头在崇文街,而那只黄狗,则在俞星臣那里。

    薛放立刻把他叫到屋内“你来的正好,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蔺汀兰道“顾二奶奶”

    薛放揉了揉下颌“御史台的人说,查出那掳走小郡主的跟她无关他们为何这么判断”

    “你问对人了,”小公爷回答“因为有人找到了紫敏的踪迹,断定她无碍,那顾莜自然就无罪释放了。”

    薛放微微错愕,却不出声。

    蔺汀兰盯着他“你怎么不问是谁找到了小郡主”

    薛放撇了撇唇“是顾家的人”

    蔺汀兰一笑“漕运司的眼线多的是,要找人原本不难,但这件事,出头的并非顾家。而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

    这让薛放很是好奇“是谁”

    此时蔺汀兰转头,看向外间。

    正俞星臣跟葛静从院外走过,还好他并未带狗。

    薛放望着那一闪而过的两道影子,心中咯噔了声,却故意道“难道是葛副队”

    蔺汀兰一下便看穿他的心意“你不相信是另一个人”

    薛放站了起身“真的是他”

    为什么会是俞星臣

    蔺汀兰道“我也想知道为何,但确实是他。”

    昨日俞星臣跟端王入宫,禀报说已经追踪到小郡主紫敏的踪迹,原来此刻紫敏竟是在汐州,而且安然无恙。

    皇帝询问她去汐州做何,是谁察觉的。

    俞星臣只说并不知郡主的目的所在,而发现郡主踪迹的,是端王殿下所派之人,还说不日就会将紫敏安然带回。

    端王则趁机给顾莜求情,只说她也是被蒙在鼓里,同是受害之人,如今小郡主无碍,自然也不必为难顾二奶奶,不如息事宁人。

    俞星臣也是这个意思。

    皇帝看他们两人一致口吻,终于开恩特赦。

    蔺汀兰是最早得知消息的。

    而对于俞星臣跟端王为顾莜求情的事,皇帝也自有一番见解。

    皇帝认为端王这是在向宣王殿下示好,以显得手足友爱。

    “他自以为这么做,就仁慈宽厚了”可皇帝显然不肯接受端王的这份“好意”,甚至评头论足地批驳“仁慈宽厚那是对好人而言,若对于恶徒,便要用非常手段,岂不闻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可说起来,端王也不像是个爱管这种闲事的,除非、有人撺掇他。

    这个所谓的“有人”,特指俞星臣。

    毕竟端王这一阵子,最相信的就是这位王府咨政俞大人了。

    蔺汀兰看薛放眼中透出惊疑之色,便道“虽然不知俞巡检为何如此,但你也不用过于气恼,据我所知,她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你怎知道”

    蔺汀兰面上掠过一丝漠然跟嫌恶“她到底是个贵妇,而南衙的那些阉货,最喜欢折辱这种人了,受了那种羞辱岂不闻之前在御史台她几乎绝食而死,哼,看着吧。”

    薛放摇头“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你是说俞星臣”

    薛放也不屑一顾地“他还说跟杨甯没什么不然怎么会冒险把端王拉下水,也要救那妇人我要问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蔺汀兰的唇一牵“你就要启程离京了,还这么忙或者你想”

    薛放等他开口。

    蔺汀兰道“你想在离京前,把危害到杨仪的这些人都除掉不成”

    薛放否认“那却不至于,若都除掉了,岂不是省了你的事,有的事情你干比我干容易。”

    “你指的是那些脏事。你真会打算盘。”蔺汀兰哼了声,悻悻然。

    薛放笑的和气“什么叫脏事,乌鸦别嫌猪黑,你不是其中熟手么嫌弃什么。”

    蔺汀兰欲言又止,警告他“你最好谨慎些、别漏出去,不然”

    薛放却叹道“你有功夫担心我泄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们公主府的那位吧。”

    蔺汀兰的脸色也变了“夜兰”

    薛放转身,撩了撩花架上自己那盆素兰“他应该知道你的事吧,昨儿杨仪还去过公主府,不知为什么最近她很忙,我几乎都看不到她人。”自言自语般提了这句,薛放不太高兴“她明明知道我这两天就要启程了,反而忙的每天不着家。”

    近来,杨仪要么是在宫内当差,得闲就在崇文街看着小猷,还去过夏府一趟,甚至南外城也去过、为看望付逍一家子的情形如何。

    除了这些,昨儿又添了公主府一位蔺夜兰。

    对于杨仪去别的地方,薛放倒是没什么话可说,可想到她去见蔺夜兰,夜兰还曾经想要她杀了他,何况还有个阴晴不定的永庆公主,简直叫人不放心。

    说到这个,薛放想起一事,他问蔺汀兰“蔺夜兰说,让杨仪杀了他,你就会断了对她的念想,可有此事是什么道理”

    蔺汀兰顿了顿“这恐怕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不过”

    “不过怎么”

    他们是双生子,从在母胎之中,便互相感应。等到降生,亦是如此。

    有时候蔺夜兰不舒服,蔺汀兰也会心烦气躁,蔺汀兰在外受了伤,蔺夜兰的病就更重些。

    往细里说,两个人的喜怒哀乐,几乎都有所感应。

    而蔺夜兰的意思是,假如杨仪动手杀他,蔺夜兰自然而然,会生出对杨仪的抵触之意。

    而这种生命毁于她手的天生敬畏憎恶感,蔺汀兰一定会感应到。

    以后就算夜兰不在,蔺汀兰心中对于杨仪那种抵触不适之感,也依旧会在,必定会吞噬他对她的爱意。

    这是蔺夜兰的打算。

    蔺汀兰离开之时,薛放送出院门。

    正打算叫屠竹去找杨仪,看看她在哪里,就见俞星臣缓缓向外走去。

    薛放正要找他“俞巡检。”

    俞星臣脚步顿住“小侯爷有事”

    “有,”薛放走到他跟前,上下一打量“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旧情复炽的,为什么还里里外外,大献殷勤”

    俞星臣脸色陡变,狐疑地盯着他“你”

    “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俞巡检还巴巴地倒贴上去,有意思么”薛放冷笑道“该是你的机会你不肯抓住,如今她已是有夫之妇,你还想怎么样”

    俞星臣雪着脸“你、你你知道了”

    薛放哼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不用我教给俞巡检吧。”

    俞星臣闭上双眼,心中大乱,竟颤声道“是、她跟你说的”

    薛放略觉奇怪“她你说杨甯为什么要是她跟我说”

    “杨她不是她”俞星臣语无伦次,脑中一阵混沌,竟给绕的一时无法转动,只顾直直地看了会儿薛放“你刚才”

    薛放觉着他的反应很古怪“刚才怎么”

    俞星臣意识到自己的脑筋这会儿不灵光,忙紧紧地闭了嘴。

    薛放却喝道“你少跟我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为什么要救顾莜难道不是为了讨杨甯欢心”

    “叮”地一声响,好像重新魂归于体。

    俞星臣深深吸气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同时俞巡检心想,原来做贼心虚,不打自招,竟是这种感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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