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 三更君 神龙见首亦见尾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薛放先前救了穆不弃, 将他安置在威远。

    自己旋风般回到了武威,只为做一件事, 就是把马监军拿下。

    之前他为探听底细, 又想安安稳稳做完事,所以嘻嘻哈哈,只做无心之态。

    如今该干的都干了, 也没有必要再跟这害人的废物虚与委蛇,正可秋后算账。

    马浜先前听说薛放出了城, 不明所以,忙派人去打听干什么了。

    去的人半天才回来, 说薛放直奔威远。不知为何, 已经留了一人原地继续探听消息。

    直到次日, 那人才返回来报说,监军竟仿佛带人去营救搜寻穆不弃众人了。

    马监军听后大为稀罕,跟心腹忖度“这个薛十七, 是想干什么”

    有人献言“是不是年少气盛,为了逞强才走这一遭”

    “多半如此。”

    在马监军看来, 穆不弃这会儿多半是凶多吉少,薛十七先前跟他谈起此人的时候, 明明也是一副不屑的口吻, 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莫非真是因为逞强

    又也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去做做样子给众将士看, 也未可知。

    所以他竟没很放在心上。

    直到探马回来报说,薛放救回了穆不弃众人,已经送回了威远,正自赶回武威。

    马浜简直不敢相信,一是不信穆不弃还活着, 一是不信那少年竟真能把人救回。不过留给他张望的时间不多了,因为薛放回来的很快。

    俞星臣赶到武威的时候,从才进城门,便时不时地听人议论。

    “听说那位马监军被打的鼻青脸肿,好像肋骨都折了,卧床不起。”

    “这新任的督军这么厉害不过这马监军确实该死。”

    “监军可是朝廷的眼线,督军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怕朝廷会怪罪。”

    “哎呀,这位新督军可是能人,听说单枪匹马带人去救回了威远的穆将军,可千万别短命啊。”

    一路上,俞星臣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多半竟都是在说此事。

    他突然想起之前薛放没走之前跟自己说的一番话。

    那小子到底又干了什么打了马浜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

    可为什么要这么干,自己都已经来继任了,就算马浜有罪,也是按照律法追究,他这身为督军,这般不检点,肆意妄为叫自己以后还怎么行事

    俞星臣越想越是火大。

    初十四看他抿着嘴唇,仿佛不悦,便笑着安抚“可别动真气,只是把那个糊涂东西打一顿,已经是好的了。按照他以前的行事,这会儿那马监军的脑袋早搬了家。”

    俞星臣道“哦。原来我还得夸赞他。”

    初十四笑“只要你愿意,想必他是乐得。”

    俞星臣瞥了他一眼,觉着他们真不愧是“一丘之貉”,虽然这个词有点儿不太地道。

    江公公先前跟俞星臣一块儿到的。

    到了后,本来要先去找一处杨仪落脚的房舍,初十四道“哪里这么麻烦,那不是有督军府么房子必定管够,何况在这种地方,叫永安侯在外头住,如何放心”

    江太监觉着他后一句言之有理,便想先看看房舍。

    不料这武威之中,却根本没有督军府。

    原来,这北境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任命督军了。原先的督军府,正是今日的监军府,

    当初马浜来至武威之时,本来沈笙沈太守想请他住在自己府中,毕竟衙门够大,但马监军不喜,看来看去,就看中了原本的督军府,于是便打扫搬了进内。

    而马浜在得知俞星臣来到后,便叫人扶着起身相见。

    他立刻把薛放指摘了一番“俞大人,你看我伤的如此,他简直是目中无人。我已经写了折子,回京告他的状,俞大人你看到我如此,便想想自己以后”

    俞星臣岂会听他挑唆,面上还淡淡道“我听闻此事,亦是极为震惊不信,堂堂督军,岂可滥用私刑,我必定也要参奏的。”

    马监军有些欣喜“若你我一起联名上书,不愁皇上不罢免了薛放。”

    俞星臣道“罢免”他笑了声“薛十七救了威远主帅穆不弃,杀死北原铎亲王,皇上为何要罢免他虽然他性格冲动,但也是瑕不掩瑜。倒是公公您,自己做了些什么,不知有没有跟皇上如实上书”

    马监军仿佛一脚踩空“你、你说什么”

    俞星臣道“是谁害的穆不弃身陷敌营,又是谁放任北原军进境烧杀劫掠公公,皇上是让你来监看北境,将士们一心杀敌,别无一心就是了,你在做什么是要把北境拱手让给北原么”

    马太监被他说了几句,脸上挂不住“俞大人,话不能这样说,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北原人极其彪悍,我朝士兵不足以跟对方相抗,贸然交手只会惨败,徒增伤亡,我是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免得让大周颜面尽失反而助长了北原人的气焰,比如穆不弃,他违抗命令主动前往挑衅,结果呢不是正好证明我说的对”

    俞星臣道“照你这么说,大周就该一直都避战,等人踩到你脸上,扼住你的咽喉”

    马监军苦笑“这何必危言耸听呢。”

    “何为危言耸听,”俞星臣疾言厉色道“北境危亡在即,皇上因知道事态严重,才钦封了薛放被北境督军,又命我为监军随行。马公公,你觉着你在这里一举一动,皇上会不会知道”

    “皇上当然明见万里”他本能谄媚地回答,却又噤声。

    俞星臣道“倘若皇上觉着你做的对,又怎么会让我来代替你呢公公,劝你还是莫要再说了。”

    马太监直到此刻才知道又是一个人不可貌相的。

    看着温润谦谦,话头却锋利如刀,怪道一提起京城俞家,人人敬畏,果然。

    一个后辈公子,口齿都能如此逼人。

    最后俞星臣道“公公有伤,那就现在这里将养着,不过,我还是劝您尽快地交接回京覆命,你该知道皇上没什么耐心等人。何况,想必很快薛督军也会返回,他那脾气一旦上来,连我也”

    马公公本来还想“力挽狂澜”,至少两人联手把薛放扳倒。

    听俞星臣这么说,便知道什么也不用说了。

    皇上那是在千里之外,一时还不至于怎样他,但是薛放,他算是给打怕了,何况薛放倘若性子上来,万一把他那岂不冤屈。

    当下马太监忙叫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离开。

    这几年他在武威,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什么珍奇古玩,金银玉器,应有尽有。

    他还知道做做样子,只捡着精细的带走,还留了不少的陈设物件、锦缎布匹等等,饶是如此,那些东西,仍满满地收拾了三大车。

    俞星臣视而不见,更一句也没有问,拱手相送。

    马监军上了车,牙根痒痒“等我回了京内,看你们哪个我放得过。”

    督军府门口,灵枢在俞星臣身后“大人,就这么放过他太便宜了。”

    俞星臣喃喃道“是啊,当然不能太便宜。”

    马浜的队伍走了两天,逐渐跟武威远了。

    虽然说灰溜溜地离开了,还带着一身伤,幸而手中还有东西。

    回京后上下一打点,也必定吃不了亏,也许还有更好的差事派呢。

    只是这日,车队经过一处松林坳,突然间闪出了一队劫道的,这些人个个蒙着脸,叫嚷着留下买路财。

    马监军在北境多年,当然知道北境遍地匪贼,遇上本也不稀奇,只是他们也是有点儿欺软怕硬的。

    有几个护队见状便冲上去,他们本是马浜重金所聘,有点能耐,谁知在对方手下不出三招,死的死,伤的伤。

    马浜战战兢兢,自报家门“我是北境马监军,你们倘若为难我,所有定北军都不会放过你们”

    “什么,北境的监军不是改了姓俞的么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为首之人哑声说着,走到马浜跟前,忽然抬手。

    马浜只觉着耳畔一凉,下一刻,钻心的疼。

    抬手摸的时候,满掌心的血疼得他整个人跳脚,又将晕厥。

    此刻能打的护队都躺在地上,剩下的只有一些不会拳脚功夫的侍从家奴等。

    哪里敢来拦阻。

    那匪贼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现在老子们只想要财不想要命,你要惹恼了我们,两个耳朵,鼻子,眼睛,舌头,还有手指脚趾,都给你挨个削掉,不信就试试看。”

    马浜疼得恍恍惚惚,哪里还能说什么,宁肯丢财保命。

    三大车的宝贝,一样也没有留下,通通地给运走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伙人扬长而去。

    那些珍奇宝物,盘算起来,至少得有几十万两的银子了,就这么被抢了。

    马监军疼得钻心,耳畔听人道“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但凡上点心剿灭了这些贼匪,今日也不至于被抢。”

    “谁在嚼舌”马监军大怒。

    说话的其实不是别人,正是跟随他的奴才,只见他一脸不在乎“你的东西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吆三喝四的,你也不是监军了,不过是个死太监而已。”说话间,竟冲过来,狠狠地甩了马监军一个耳光。

    马监军又疼,又惊,踉跄“你、你疯了”

    另外几个跟随他的侍从们,也都各自交换眼神,脸色逐渐诡异起来。

    这里头确实有两个是马监军的亲信,但他已经没了钱,又是要回京问罪的,他们哪里还肯伺候。

    马监军哆嗦着“你、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侍从道“我们不过是想出口气而已”

    这些年马浜在武威作威作福,身边奴婢稍有不如意,便花样翻新的打骂,侍卫跟随从们多半都是吃过责罚的,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会儿总算是因果循环,天理昭彰了。

    武威城中。

    俞星臣可不管那些,只交代江公公道“劳烦公公就把这监军府收拾收拾便是了。本来这就是正经督军府邸,正好可以拨乱反正。”

    江太监忙问“那俞监军呢”

    俞星臣道“我不拘在哪里,也许到沈太守府上叨扰也就是了。”

    江太监笑道“倒也不必如此,去哪里也是叨扰,就如同十四爷所说的,这里的房子管够。何况想必俞大人时常跟十七商议军机,再换别的地方反而不方便。且还有一件,若是让永安侯知道因为我们撵了你出去,只怕她不高兴。”

    这若是发生在那天晚上之前,杨仪恐怕确实会不高兴。但经过那夜,俞星臣不敢过于乐观。

    江太监便安排使唤人手,又命人清理打扫。

    前厅处,初十四找到俞星臣,在他耳畔嘀咕了一阵子。

    俞星臣颔首“劳烦初军护了。”

    初十四笑道“我不知多高兴干这种事儿呢就是想不通,我们去干是无所谓的,怎么你也学的无法无天的”

    俞星臣道“你可知道那些东西从何处而来”

    初十四皱眉“他自然是从武威本地搜刮而去的。”

    俞星臣道“我早留意到这屋内的一样陈设都非同一般,但如果当时扣留住了,势必要般般件件向上报,最终恐怕都要流入官手。”

    初十四思忖“所以你才那你扣留这些想干什么自己受用”她笑着问。

    俞星臣道“这些东西都非俗品,武威本地应该也有南边来做买卖的,找几个识货的出手。”

    初十四震惊“你也要敛财”

    俞星臣白了他一眼,走开。

    原来他们所说的,正是马监军那三大车的民脂民膏,那个割马浜耳朵的,正是初十四,而他是被俞星臣授意,才假冒山贼,劫掠而回的。

    不过十四很好奇,俞星臣要变卖这些东西,想干什么

    无意中,又看到俞星臣交代江太监,把这屋内用不着的那些好的摆设之物,也都拿去当了。

    杨仪从初十四口中得知薛放痛打马监军,以及俞星臣努力敛财的事。

    前一件,杨仪不觉着如何。

    毕竟那是薛放,他怎样也干得出来。

    杨仪不解的是后一件,俞星臣他又不是薛放,难道他也缺钱

    马车进城向着督军府而去。

    军府门口的雪被清扫干净,此时此刻,门口处除了江太监,斧头,豆子跟小乖外,门外两边还站着若干身形挺拔之辈。

    豆子先汪汪叫着冲出去,然后是小乖。

    原来是薛放一马当先,先拐过来。

    两只狗儿踏雪狂奔,尽情撒欢,豆子却嗅了嗅薛放,又往后面去了,小乖亦步亦趋地跟着。

    薛放回头,知道他们是冲着杨仪的马车去的,于是仍旧策马向前。

    前方,斧头跟江太监都下了台阶,斧头脆脆地叫了声“十七爷”说不尽的欢喜,上前牵住马儿。

    而军府门口这些人头上身上都落了雪,有的拍打去,有的还顶着,看到薛放,却都齐齐一振,忙行礼“薛督军”

    原来他们今日是特意来迎接的。

    薛放扫过在场众人,看见几张有点眼熟的面孔。

    翻身下地,薛放笑道“你们竟都在,穿着衣裳差点认不出了。”

    他说的,自然是指那日在飞仙池跟他共浴的那些武官。

    当日薛放走后,武官们其实半猜到他的身份,只是不得确信,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竟不知所踪。

    后来才听说薛放救了穆不弃,枪挑铎亲王之事,回想那日当面出言不逊,实在无地自容。

    几个人都忙拱手“那日我们一时狂妄胡吣,请薛督军见谅。”

    薛放一笑“过去的事,何必重提,我若真的见怪,当日就不会饶你们。”

    此刻杨仪的马车到了,薛放赶紧扔下这些人回头。

    正伸手想要把杨仪抱下来,不料初十四先钻了出来,薛放忙回手假装撩自己的发鬓。

    初十四嗤地笑了,自己跳开。

    薛放把杨仪扶抱落地,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顶的斗篷帽子“还下着雪,地上凉,我抱你进去”

    杨仪暗暗地捏了他一把。

    薛放笑道“那也罢了,你先去吧。里头有人等着你呢。”

    江公公撑伞,过来扶住杨仪。

    她回头看,小甘那边刚下车,杨仪向着她摆摆手,示意不叫她跟着。

    跟江公公初十四一起进到里间,上台阶时候,杨仪见厅内坐着两人。

    她瞥了眼,其中一个是俞星臣,倒也罢了,转头看向另一人,却瞧见了一张略有些清减带伤,但依旧英俊、恍若隔世的脸。

    那竟然是在羁縻州罗刹鬼案子中的韩青。

    杨仪盯着韩青,震惊之色从眼中涌出来。

    初十四立刻看出端倪,便道“那位就是”

    杨仪没等他说完便道“是穆不弃,穆将军么”

    这个名字,早在听说的时候就觉着有些奇异,现在想想,“穆”的音跟“木”一样,而“不弃”的意思岂不是暗含着韩青那坎坷的遭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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