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 一更君 我愿意

小说:再生欢 作者:八月薇妮
    对着自己朝思暮想、放在心尖上的人, 谁能忍得住。

    何况杨仪又是主动的“投怀送抱”,温情软意。

    薛放还残存有一点理智,想要制止她,也想跟她再仔细说说。

    可香甜如兰的气息让他头晕目眩, 呼吸都开始急促。

    心里那点清醒摇摇欲坠, 身体却仿佛在失控的边缘, 于她的手底下,好似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就好像是干涸了太久的大地, 嗅到了雨云的湿润气息, 迫不及待地叫嚣着, 急需要甘霖的滋润。

    杨仪抬眸, 扫过薛放的脸。

    他英俊的面孔上,眉头皱蹙,但素日清明锐利的双眸,却有些意乱神迷,光芒错动。

    因为失血过多,尚未完全恢复的唇色, 只泛出淡淡的轻红, 越发惹人怜惜。

    此时他的唇微张, 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杨仪捧住薛放的脸, 一味地吻落。

    看似毫无章法, 其实也带着小心,怕会碰到他身上的伤。

    她知道他的手不方便动,便摸索着,解开戎袍上的纽子。

    又缓缓地除去那束腰銙带。

    薛放察觉,急忙摁住她的手“不不行。”

    “不要紧, 我有分寸。”杨仪说着,已经埋首在他的颈间。

    薛放艰难地垂眸,看到杨仪散着发,半伏在身侧。

    她像是被雨淋湿了还没有擦干的猫儿,瑟瑟地,一味地往他身上蹭,好像要一直钻到他胸口里去,相依相偎,再不分开。

    薛放仰头,长吁了一口气,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天人交战。

    终于他用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扶住她的肩头“杨仪”

    付逍的伤好的差不多之后,便又开始在城内调度巡逻。

    他年青时候毕竟在定北城驻扎过,也算是得心应手。

    先前戚峰回了羁縻州,虽说如今北原来求和,应无大碍,但对于经验丰富的付逍而言,越是这时侯,越发不能懈怠。

    从他养伤之时,晓风寸步不离,生恐他有个万一,从付逍醒来,晓风便跟着身边进进出出,倒是把军中的事务都摸了个明白。

    胥烈来议和,曾找过晓风几次,晓风总是有意避开,不肯跟他照面。

    先前在薛放恢复过来后,他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把晓风身世告诉了他。

    说是身世,最重要的当然是让晓风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真正的归宿。

    其实关于薛靖跟胥宝沁的详细纠葛,薛放自然也难明白究竟。

    但两国相争,敌我分明,薛靖当时的处境,他当然能想象得到。

    他只说道“当时你父亲就是我哥哥,跟皇后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北原人,阴差阳错后来他们再相遇,才知道有了你,以他的性子,当然不会让你留在北原不管怎样,你是大周人,得留在大周才是。只是事发仓促,岳屏娘并不晓得你的来历,所以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晓风含着泪,呆呆地望着薛放。

    之前在随军出城之时,斧头看到胥宝沁夤夜来到,加上决明语焉不详,还曾误以为薛放是晓风的父亲。

    殊不知在晓风心里,真巴不得有十七爷这样的父亲,是这样顶天立地,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大英雄。

    没想到原来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十七爷的哥哥。

    “这、这是真的吗”少年颤声问。

    薛放道“千真万确。”

    晓风咬住唇“那他、是怎么死的”他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恐惧,几乎不敢问“是皇后吗”

    薛放叹了口气“不,大概不是她。但你得知道,将你从北原带出来,是极为不易的。”

    晓风的泪刷地流了下来,心底恍惚闪过一些早就遗忘的画面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把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从马背上,到雪地里翻山越岭,一路跋涉。

    薛放走前一步。

    刚要出声安慰,晓风猛然张手,竟投入薛放的怀中。

    听着少年的啜泣,薛放将晓风拥住,顷刻,他道“以后你就是薛家的人,你是薛晓风。”

    晓风被他抱着,就好像又想起了幼时被那名为父亲的男人拥在怀中的感觉。

    听见“薛晓风”个字,再也忍不住了,晓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也更加认定了自己的归宿,晓风在随着付逍巡城的时候,无数次想象自己的父亲昔日在定北城的情形。

    他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更不记得当时把自己带出北原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模样,但想着想着,就仿佛是薛放的眉眼,一模一样。

    这日晓风跟着付逍回来,迎面正看到胥烈等在那里。

    胥烈这次自然是特意来守株待兔的。

    看着晓风犹豫的脸色,胥烈道“你怕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吗”

    晓风摇头“这是在定北城,我才不怕。”

    胥烈一笑“就算不是在定北城,我也绝不会伤害你分毫。”他望着晓风,夜色中,少年的容貌有四分像是胥宝沁,又隐约有薛靖的影子,他不由感慨道“你这个傻孩子,你伤害了你母亲的心,但你不知道她为了你,都付出了什么。”

    付逍看了看胥烈,又看向晓风,终于说道“烈亲王,如今两国议和,自然跟先前不一样了。你若真心对晓风好,我不会为难。但是你千万不要再耍花样,如上次一样把他偷偷拐带走。”

    他说到这里,又道“别忘了当时在京城内你们都做了什么。”

    胥烈有些心虚。在认回了晓风后,胥烈回想起之前在京城内的所作所为,总捏一把汗,当时若不是他多了个心眼,怕惹怒薛放穷追不舍,晓风这会儿早已经死在自己手里了。

    他苦笑道“是,自然不会忘。老都尉放心,之前多有得罪,我向您赔礼道歉了。”

    “不必,”付逍抬手制止,冷然道,“若从私人来说,我绝不会原谅你们,但如今是两国之间,自然以大局为重,你也好自为之。”淡淡说完后,他拍拍晓风的肩头,先入内去了。

    付逍向内去见俞星臣,却听说初军护在俞监军那里。

    议事厅内,俞星臣扫过面前那张地图。

    初十四道“你怎么了已经派了人去神鹿小城,难道还在担心决明”

    “我担心的不是他,我在想,决明为什么非要去长生南山。”

    “沙狐不是说了么,那里只有什么会散发五彩霞光的玉玺难道你觉着他还没说实话”

    “不,我只是觉着,胥烈所知道的,也不过一知半解,”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初十四“神鹿小城这名字的来历,你我自然都知道,那么长生南山,可有什么说法”

    世人皆知,神鹿小城,是由在北境出没的那只神鹿得名。

    不过长生南山初十四绞尽脑汁,笑道“你难住我了,难道你又知道”

    俞星臣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只知道一件事,神鹿小城虽不大,名头却很响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神鹿城周围的山上,盛产人参。”

    “人参”初十四睁大双眸。

    这自然是事实不假,比如北境最出名的人参铺号,是武威邬娘经营的顺和号,而正因为要每每去神鹿小城采买最好的人参,邬娘才跟当地的李校尉认识。

    初十四望着俞星臣道“你提起这个,难道这长生南山的名字来历,跟人参有关”

    俞星臣颔首“人参本就是大补益的东西,长生南山的名字,必跟此脱不了干系。”

    “那”初十四想不明白,虚心笑着请教“就算是这样,那又跟北原祖王所见的玉玺有什么关系呢”

    俞星臣微微一笑。

    初十四可最熟悉他这“老谋深算”的笑了,忙上前道“真的有关吗到底是怎样”

    他的手顺势搭在俞星臣的手上,仿佛自然而然。

    俞星臣一怔,慢慢地将手缩回“有没有关,我没有确凿证据,到底如何,也待求证,但决明那孩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比如你我能看到一步远,他往往能看到步甚至更多。”

    像是当时在北原大军来之前,决明便料得先机,但在那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吩咐是何意。

    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佩服他的先知先觉。

    初十四看着俞星臣撤开的手,目光闪烁。

    长生南山的世间至宝,人参,玉玺决明

    初十四长吁了口气,若有所悟地哼道“俞监军如此耐心跟我说这些话,总不会是想诲人不倦吧。”

    俞星臣唇角一动,垂着眼帘道“虽然先前已经派人去找决明,但总是缺一个好手”

    初十四“嗤”了声“我就知道您不会有闲心跟我磨牙,必是有所图才肯纡尊降贵。”

    俞星臣抬眸,正色道“不要误会,初军护虽是极佳人选,我却不敢随便指使”

    本来黎渊,灵枢,姜斯都可以,但他们几个在那场大战中伤的过重,还需要休养。

    倒是初十四是个可用之才。

    初十四哼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义无反顾,何必说这话呢。倒是显得虚伪。”

    俞星臣看了他片刻“我不想初军护是为我如何。”

    初十四皱眉“你是怕,你承了我的情”

    俞星臣道“我只是不想欠人。”

    初十四定定地看着俞星臣,耳畔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响,可没到厅门口就停下了。

    “就这么怕欠了我”他扬眉。

    俞星臣道“有借有还才妥当,只怕我还不起。”

    “谁让你还了你说的仿佛我会要挟你。”他说着欠身向前靠近俞星臣道“还是你心虚”

    俞星臣微微仰身,道“初军护莫要说笑。”

    初十四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偏又逼近,伸手搭在他左侧的官帽椅的搭脑上。

    俞星臣背贴着靠背板,退无可退,要起身也已经晚了,势必会跟初十四碰在一起。

    “你”

    “你不肯欠我,我偏要你欠着,我倒要看看,你会铁石心肠到何种地步。”初十四离俞星臣已经极近了,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他说话之时的湿润气息都沁在俞星臣的面上,逼得对方只能屏息。

    初十四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变化,微笑道“你既然要我去,那我领命就是了。但你记住了,我要是死在那里”他伸手在俞星臣的唇上一点。

    感觉手底下这人猛然一震,初十四的手指却又从他唇上向下,一直滑到了俞星臣的胸口“你就欠我一条命。你得记着。”

    他说罢收手,站直了身子要走。

    俞星臣望着他的背影“初军护。”

    初十四没有回头,而只是侧脸“还有什么事”

    俞星臣道“你是至为聪明的人,可别一时糊涂。”

    初十四笑道“那你呢”

    俞星臣微微僵住。初十四道“俞监军自然比世人都聪明,什么时候你不糊涂了再告诉我吧,那我也自然能跟你学学。”

    初十四出了门,看看天色,便去找杨仪。

    不料才进院门,正那侧边房中,江公公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看见他,急忙拦住,小声道“这会儿十七在那里呢。”

    初十四笑道“他在更好,可以说说话,解解闷。”

    江太监忙摆手“不不,初军护还是明儿再说吧。”

    初十四本来没往别处想,听了这句,一愣。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不,不会吧”

    望着江公公默认的表情,初十四惊怒,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是不是色迷心窍了仪儿可病着呢哪里禁得住他再”说着竟要向内。

    江公公见他义愤填膺,赶忙拉住“不是的,你误会了”

    当下才把是杨仪特意交代的种种,告诉了初十四。

    初十四听罢愕然“这这为什么”

    江公公垂头“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初十四听到屋内一声急促的低呼。

    他耳力极佳,立刻听出是杨仪,声气不太对劲,似乎是在叫薛放。

    初十四几乎按捺不住,纵身掠到门口,抬手搭上门扇。

    他听见一声低低咳嗽,然后是杨仪道“十七你敢走,我就就生气了。”

    这一声,大大出乎初十四的意料。

    他睁大双眼,有点不知所措。

    屋内,薛放站在地上,衣衫还有些不整。

    他回头看向杨仪,见她半伏在床边,方才那一推似乎引得她不舒服,正在低咳。

    薛放咬了咬唇,重新走了回来,他并没有上榻,而只是蹲在了旁边。

    仰头望着杨仪,薛放叹气道“我又不着急,干吗要这样呢之前跟你的那一次,你尚且说你的体质不适宜放纵什么的,这会儿正病中,难道就适宜了还是说,你”

    他的目光闪闪烁烁,盯着杨仪,心跳开始加快,脑子同样。

    薛放拧眉“还是说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你才”

    四目相对,杨仪顿了顿“你瞎说什么偏会乱想。”

    薛放却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这么做”

    杨仪被他逼视着,心头一阵震颤,只能抬手掩住唇假装咳嗽,垂眸道“你问的我无话可说,难道这还得有什么原因么之前你想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可问过你什么”

    薛放一顿,想到从前,讪讪道“这、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杨仪轻声道“你愿意的时候就行,我愿意、就不行了”

    “当然不是,”薛放生恐误会了她,忙以双掌撮住她的手“你的身体若好好地,我自然求之不得,你要多少都行,可现在”

    杨仪听到他说“要多少都行”,脸上不由红了起来。

    她低咳了几声,示意薛放上来。

    薛放听从,可上来后,便立刻把她拥入怀中,竟是不许她乱动。

    杨仪啼笑皆非“你干什么”

    薛放道“我可信不过你也信不过我自个儿。”

    “什么话。”

    薛放垂眸,只是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便足以让他心猿意马,何况她再上手撩拨。

    “总之你不许动,我陪你睡就是了。”他哼着说。

    杨仪试着挣了挣,他竟然抱的很牢靠,纹丝不能动,她的力气且只有这么点儿,无奈道“你松开些,别碰到你身上的伤,别只管用蛮力。”

    “我没有,”薛放笑道“是你力气太小而已,我根本都没有用劲儿。”

    杨仪没了法子。

    本来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也以为必然是没什么难度的。

    毕竟薛放对她早就情根深种,情难自已的,且她从不主动,这次岂不是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失败了

    杨仪哪里知道,虽然薛放不晓得她为何一反常态,但他的直觉发作,敏锐地察觉不对,所以竟能在那心醉神驰之时,硬是清醒过来。

    天知道把她往外推,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杨仪看向他面上,无可奈何。

    这一次,他把她牢牢地困在怀中,并不是为做什么,反而是怕彼此做出什么。

    杨仪叹道“你就打算这么安安静静抱着我一晚上什么也不做”

    薛放笑说道“等你好了,我必定没日没夜的补回来,一晚上都不许你睡,行不行”

    杨仪欲言又止,又过了半晌,她道“十七,我好不容易才想这样,你错过这次可别后悔。”

    薛放哼哼道“一顿饱还是顿顿饱,我还是明白的。”

    杨仪气的笑“你还真是聪明绝顶。”

    薛放道“是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以前在京内那样好的机会都没逾矩,这会儿我又急什么,反正是我的人,一辈子长着呢。”

    杨仪听着他“一辈子长着”这句话,心头一窒,万语千言,忽然间都化成了纷纷扬扬的白雪,自心头洒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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