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老爷活着的时候, 没人在乎夫妻二人。相比之下,姜月娘更受老爷重视。
下人那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主子在乎谁, 他们就听谁的话, 但如今不同,老爷已经不在了,只得公子一个儿子,如今公子是家主。
因此,很快就围上了一群人, 请高玲珑回房。
高玲珑没有挣扎, 甚至没有多话, 冲着柳壁笑了笑,转身跟着管事走了。
柳壁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强撑着让人准备后事。他之所以这么大胆对着父亲动手, 是因为陈氏不在。
陈氏落胎,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所害。养好了身子之后就回了娘家, 本意是想让老爷给自己一个说法。
结果她前脚走,柳老爷后脚就出事了。
她在府里放了人, 柳老爷发病之后, 她那边立刻就得了消息, 赶回来时,府里已经挂起了白幡。
陈氏伤心至极, 趴在灵堂上哭得肝肠寸断。要说她和柳老爷之间有多深的感情,那倒不至于,毕竟两人成亲才没多久, 又是老夫少妻,之前都不认识她哭的是自己的命。
年纪轻轻守寡,要多惨有多惨。
哭了一场,才鼓起勇气上前去看老爷的仪容,都说是得了急症。可她看了一眼之后,心里立刻明白,老爷分明是被人所害。
被谁害了
最近她在逼迫老爷给给那个苦命的孩子一个说法,为此不惜搬回了娘家,一副不肯甘休的模样。
而在这个世上会对她孩子出手的,除了柳壁之外没有别人。
那么,老爷的死,肯定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陈氏跪在灵堂之上,心里思量开了。她正当妙龄,又没个孩子,肯定是要改嫁的。至于给老爷讨公道她没那么闲。
关键是这件事情闹上公堂之后不一定能如愿。万一柳壁手脚干净查不出疑点,或是直接推出一个下人来顶罪,这些都是可能的。
实在是老爷走得太快了,一句话都没留下。人家有儿子又有孙子,陈氏折腾一通,还要去公堂上指认,就算一切顺利将柳壁送进大牢,也还有云宝接手家业,最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那还折腾什么
陈氏一开始很伤心,当天夜里那份悲痛已经去了八成。满心都在盘算自己以后的路。
柳壁暗地里观察年轻的继母,见她没有提出疑点,更没有大吵大闹着要去找人查父亲的死因,顿时放下了心来。
高玲珑被关在院子里不得见客,其实很不像样。来吊唁的人多半都会问及她,柳壁扛不住了,夜里回了院子。
“你别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去灵堂。”接下来,他又列举了姜月娘出现在灵堂之后,对云宝的诸多好处。
高玲珑答应了下来。
她也当真乖觉,从不胡言乱语。三日后,柳老爷下葬。
前脚入土为安,后脚陈氏就以悲痛欲绝不愿意触景伤情为由搬回了娘家。
按照规矩来说,女人嫁人之后,对娘家而言那就是亲戚。身上有丧,不宜与亲戚走动。陈氏分明是起了去意。
柳壁巴不得呢,特别贴心的安排了马车,就差亲自把人送回去了。
陈氏退了,张甜儿和周姨娘高兴了,她们当初愿意做妾,就是看柳壁是下一任家主。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柳壁还在孝期,这时候不能有孕。
出了孝,得赶紧生下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在她们眼中。姜月娘那个乡下女人生的孩子根本就不配与她们的孩子争。
汤氏得知柳老爷没了,多年夫妻,她以前也想过男人死了之后,自己应该能轻松些就算她和人暗中苟且的是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太计较。心中思绪万千,夜里一点困意都无,在窗前站了一宿。
柳壁做了家主,如今势大,她给儿子讨公道的心思又淡了些。死去的人已经不在,说到底还是活着的人要紧,她得为儿孙考虑。
天亮后,她书信一封,让人送往柳府。
这一次,她问柳壁要了万两银子。
万两银子对于柳壁来说很多,对于柳府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了,凑是凑得出来的。
柳壁亲自去了一趟。
“一万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汤氏恨得咬牙切齿“我儿都被你害死了,这是你应该给的补偿。”
柳壁嗤笑“证据呢”
他在给父亲办理丧事的时候,就已经私底下去见了那位楼大夫。给了一笔银子让楼大夫一家举家搬走。
楼大夫卖的那个药本身就不甚光彩,很少有人买药是为了吓唬人,多半都是要人性命。他本就不能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拿了好处后,当天就离开了。
楼大夫走了,就没有证据了。
汤氏并不知道此事,看柳壁有恃无恐,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想把这件事情闹上公堂,儿子已经没了,就让他好生安息。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儿子之前干的那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欺压女子,到处寻欢作乐都是小事。他自己是母亲与人苟且生下的孩子,又故意让妻子勾引兄长,后两件才是大事。如果传了出去,死了都不能安生,会被人唾骂。
她如今只想着讨要一笔银子给几个孙子,毕竟,孙兰芳只会照顾她生的一双儿女,不会在乎其他孩子。
柳壁自顾自继续道“一年之后我要娶兰芳,你带着银子跟这些孩子有多远滚多远。”
汤氏咬牙“好”
柳壁满意了。只有柳城的家人彻底消失在城里,议论他们二人的人才会更少。在他看来,这天底下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欢喜和哀愁,他和兰芳在一起的事情就算稀奇,那些人也不会议论太久。
最要紧的是,娶孙兰芳是他年少时的梦。只要有一分可能,他都想要梦想成真。
高玲珑别说出门了,连院子都不得出,看着张甜儿和周姨娘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柳壁回家。她一点都不着急。
那两个女人眼中就是主母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凑上来讨人嫌。
柳壁天天忙着接手生意,又忙着和孙兰芳来往,不怎么愿意见到自己的两个妾室。他以前是不敢讨厌父亲,现在那人已经死了,他心中对父亲的不满再也压抑不住。
父亲所有的决定他都想要推翻,给他选的两个女人他更是见都不想见,守孝这事,只是做个样子,私底下想吃就吃,也没禁欲。最近汤氏也不再阻止他和孙兰芳来往,他甚至能在那边过夜。
情场得意,生意也顺利。柳壁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这一日早上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晕,下床时险些摔倒。
他捂着额头,忽然又发现自己手臂上长了疹子,以为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孙兰芳见状,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她满脸的担忧,动作轻柔,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柳壁很是受用,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笑道“我去看看大夫,应该没有大碍。”
“那你千万记得看大夫”孙兰芳笑吟吟“方子送回来,我帮你熬药。”
柳壁心中欢喜,抱着她又是一阵亲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出门后遇见了汤氏,两人远远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目光。
柳壁刚做家主,自认年轻有为,还想生几个孩子,因此,对于自己生病之事颇为重视。出门后也不忙着做生意,先去了城里最大的医馆。
医馆中有不少病人,柳壁大手笔的给了银子,让大夫先给自己治。
大夫看过疹子,又得知他发热,顿时皱眉,将他带进内室仔仔细细查看过一遍后,叹息着问“公子可是经常去烟花之地”
柳壁心头咯噔一声,来的路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臂,还想着跟柳城那一身疹子挺像,没想到转头就得了大夫这样一句话。
“我没有去。”
真的没去过他从小要讨父亲欢心,自然不会往那些地方去,后来不需要在乎父亲的心情了,就已经和孙兰芳好上。
大夫摇头“在大夫面前,你要说实话。”
柳壁“”
“真没去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大夫一脸不相信“其实大部分的人一开始都挺嘴硬,后来还不是承认了越早开始喝药,越有痊愈的希望。”
“庸医,胡说八道嘛”柳壁整理好了衣衫,一拂袖走了。
他被大夫那话气得生了一肚子的火,可这病还得治,于是又去了另外一间医馆。
大夫同样认为是脏病,连去了四家,说法都一样,柳壁都没脾气了,坐在马车里沉思良久。
他确实洁身自好,不可能染上脏病这应该是有人给自己下毒。
汤氏拿到银子之后,很少与他碰面。表面上是接受了他和孙兰芳来往的事,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如果气不过,去楼大夫那里买药来以牙还牙,似乎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中了楼大夫的药,那就不着急,喝了药才要完蛋。不喝药,过个十来天就不药而愈了。
柳壁自以为想通了前因后果,真就不着急了,赶去铺子里忙生意。
以前生意上的事情是父亲拿大头,他只是个打下手的,如今他初接手,到处都不顺,好在不喜欢的人可以直接撵走,忙是忙了点,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以后就好办了。
如此过了十多天,他身上的疹子不止没有少,反而还更多了。柳壁心里有点慌,一边派人打听楼大夫的去处,再一次去了医馆。
大夫还是同样的说法,柳壁配了药回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不觉得自己会生病。如果真的是那个脏病的话,姜月娘是他的妻子,张甜儿和周姨娘跟他时也是清白之身。唯一一个不清白的就是孙兰芳。
尤其柳城那个混账多年来寻花问柳,染上这种病之后回来再染给孙兰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想着,心里特别烦躁。
孙兰芳看到他脸色不对,试探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出门”
孙兰芳手腕儿都被他拽痛了,扯又扯不回来,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出门上了马车,两人直奔医馆。
到了医馆之中,孙兰芳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满脸的惊诧“你不是说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才长的疹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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