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被报恩(完)三合一

    潘盼云听到了贺常山这番话, 再看她一脸严肃,并不像是玩笑,心中顿时绝望。

    去了一趟江城, 让她彻底明白,侥幸心理要不得,曾经以为的退路根本就不在,姨母和母亲都不管她。如果贺常山再不帮她的话,她这一生就真的只能和周红皮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关键是,周红皮为了接她出张家,失去了一只手

    每个人都一样, 付出得太多, 就想要收获。周红皮要的就是她陪在他身边可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呆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若真的要和这样的人纠缠一生, 那还不如趁早死了。

    潘盼云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贺叔,你就帮帮我吧这样你再帮了我这一次往后我都听你的, 哪怕你让我一辈子不见你, 我都愿意我太可怜了, 他们都是混混, 不拿我当人看”

    贺常山之前帮了潘家母子那么多年, 潘盼云只是下意识在他面前卖惨。

    可周红皮听到这话, 脸都黑了。本来他不打算搭理潘盼云跑来求人这事,毕竟贺常山在城里有头有脸, 也算是个人物, 若两人之间有交情,对他是有好处的。

    可眼瞅着潘盼云越说越不像话,他忍无可忍, 直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咱们奔波这一路,还是赶紧回家歇着吧”语气不容拒绝,临离开前,还冲着贺常山打了个招呼。

    贺常山没有理他

    以前贺常山就是这城里的富商,现在的身价更是翻了几番,不搭理街上的混混本也在情理之中。

    周红皮倒也不恼,或者说,他恼的是潘盼云。

    看着两人纠缠着离开,贺常山轻声问“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楚云梨上了马车“潘盼云借着你对她的怜惜,加上你对她毫无防备,你们俩成功圆了房。你没有怀疑她,只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你又照顾了他们母子多年,加上于家那边不好交代。她提出要给你做妾,你答应了。”

    贺常山闭了闭眼。

    其实,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些。此刻听着还是特别难受,或者说,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面前的人是自己妻子。可现在这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从她口中说出,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真心爱重的人已经不在。

    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然后呢”

    “然后我就出事了。”楚云梨叹口气“我们一家都对她没有防备,她和我们同处一屋檐下,想要对我们动手,实在太容易了。我甚至是“病”死的。”

    贺常山眼圈血红“都怪我。”

    不偏不倚的说,这件事情不怪贺常山,只怪潘盼云太过无耻。若真要说他哪里不对,大概就是他太过正直。

    觉着姑娘失身于自己,便想要照顾人家一生。结果,害了自己最亲的人。

    两人回去后,贺常山照常做生意,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也从来都没有提过要同住一室。

    如此,又过了半年。

    这天,楚云梨又去探望了潘盼云。

    这半年以来,潘盼云过得很不好。

    按照当下的规矩,潘盼云给周红皮做继室,要给他的孩子做娘,更要给他的岳家做女儿。

    也就是说,男人做了鳏夫再娶,就有了两个岳家。

    周红皮本身有一双儿女,他岳父那边觉着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所以才将孩子接走了的。但每个月都需要他付银子。

    他若是双手健全,身上无病无灾。赚来银子养两个孩子是绰绰有余,可如今不同,他一只手没了,整个成了残废。养活自己都难,哪有银子养活孩子

    换作狠心的人,大概就会把孩子丢回来,让他们一家子自生自灭。但他岳父念及孩子是自己女儿的血脉,没娘就已经很可怜了,怎么都舍不得让孩子回去吃苦,再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不忍心让孩子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舍不得送孩子回去,那就得养着二人。一家人是怎么想都不甘心,加上周红皮断手的真相并不是什么秘密,这样的情形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喜欢潘盼云

    不要说喜欢,他们甚至是厌恶这个女人的。

    女婿这么年轻,他们并没想让其帮女儿守一辈子,也想过帮其说媒,但那至少得是一年之后吧。或者半年也行周红皮可倒好,两个月不到就把人给领进了门,且在此之前,两人早已勾搭上了,陈家甚至怀疑女儿还没有走,周红皮就已经在外头乱来。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积攒在一起,陈家简直是满腹怒气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就算是不提周红皮到底有没有背叛女儿,只他断手这件事。陈家是怎么想怎么难受。

    于是,这半年以来,陈家人没少上门苛待潘盼云。

    周红皮自己对潘盼云一腔真心,一开始和她来往,心里是挺乐观的,以为张麻子一高兴就会成全他们。结果,事情往最差的方向走,他断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别让张麻子追究,顺便还能救佳人脱离苦海。

    可断手后,他才发觉了种种不便。

    手这东西,有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等到没了,才察觉到它的重要。

    说实话,他后悔了。

    也是因为张麻子让他断手的时候,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知道他们俩暗地里苟且,就算他当时放弃了带潘盼云离开,张麻子也不会放过他。

    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付出了这么多,把人接出来。潘盼云竟然会离他而去,甚至是不告而别。总之,走到如今,周红皮心里满腹怨气。

    因此,面对陈家人对潘盼云的刁难,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会帮着陈家说话。

    陈家都是对的,说潘盼云都是为了她好,潘盼云若是不听,那是不识好歹。

    楚云梨眼前的潘盼云,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看到楚云梨出现,她眼神都有些迟钝,半晌才认出了楚云梨,她眼睛一亮,大喜“夫人,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楚云梨颔首“我是来看你有多惨的”

    潘盼云“”

    曾经的贺家夫妻真的很好相处,心地善良,特别好说话。她那时候但凡有事求上门,夫妻俩都会尽力帮忙。这一转眼又过去了半年,她以为夫妻俩已经原谅了自己,所以楼慧娘才会出现。

    她垂下眼眸,神情低落“我现在过得很不好,你看了应该会很高兴。”

    楚云梨笑吟吟“对”

    潘盼云“”这人也太坏了。她真觉得自己曾经眼瞎,才会觉得楼慧娘性子纯良。

    她不想多言,转身就想走。

    楚云梨出声“我会过来,是因为又听说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

    潘盼云听到这话,面色发白“你听说了什么”

    上一次她在张麻子家中,这女人出现后,直接戳穿了她和周红皮之间的苟且,那之后她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

    真的,如今她要操持家里家外,还要洗那些陈家人从外面接来的臭衣,就是为了赚银子补贴家用。她提出要出去做伙计,周红皮答应,可却被陈家阻止。

    曾经潘盼云之所以会勾搭周红皮,一来是借着她离开张麻子。二来,也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上头又没有长辈管束,若万一事情不顺利,跟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错。

    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特么周红皮爹娘确实已经不在,可他那岳父岳母简直比他亲爹娘操心还多,对她更是一点都不客气,恨不能把她当牛马使唤。这样的情形下,潘盼云自然又有了其他的心思。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此刻是越想越心虚,越想越害怕。眼看楼慧娘不吭声,那眼神却像是什么都知道,她追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楚云梨意有所指“我是真没想到,你好不容易出火坑,又往里跳。”

    闻言,潘盼云面色煞白如纸。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低声哀求道“你别出去说好不好,我求你了。”她越想越害怕,整个人软倒在地“夫人,您是个好人,就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还不行么”

    说着真就跪在地上磕头“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不该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竟然知道那些事,就知道我如今过的很不好,我已经遭了报应,您放过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我跟您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夫妻面前,再也不会打扰你们求你了你就这么走吧”

    楚云梨冷眼看着,潘盼云欠了楼慧娘许多,其中有一样就是道歉,她忽然抬头,看向潘盼云身后“已经迟了。”

    潘盼云余光撇见她神情,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周红皮。

    周红皮今日去陈家看孩子,往常都要傍晚才回,一时间,潘盼云真觉得老天不长眼,偏偏这种时候与她作对。

    此刻周红皮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看潘盼云这痛哭流涕的哀求,就知道肯定是她又惹了麻烦。

    如今的贺家夫妻在城里很有名,周红皮心中烦躁,这女人惹谁不好,偏偏去惹他们,简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正如岳父岳母所言,这根本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你在说什么”

    潘盼云面色大变,下意识看向楚云梨。

    楚云梨似笑非笑“没什么,她又脑子抽了而已。这事与我无关,你就当我没来过。”

    周红皮皱眉“贺夫人,您既然来了,还是把话说清楚吧,我得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又在外头惹了麻烦。”

    “没给我惹麻烦,不过,你嘛,就不好说了。”楚云梨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在他缺失的那只手上,然后转身离开。

    周红皮又不是蠢货,见人家看自己的手他这只手是被张麻子逼着砍断的。想到什么,他两步上前,一把拽住潘盼云 ,将人拖进院子里,然后飞快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俩,潘盼云本就心虚,怕得咽了咽口水“你别听她胡说。”

    周红皮冷声道“你是不是又去惹张麻子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潘盼云不敢说,只低下了头“你想多了,我没有。”

    “若是没有,贺夫人怎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周红皮眼神凶狠“潘盼云,你若是不说,我就直接去问张麻子。”

    “不要”潘盼云脱口而出。

    周红皮看她如此,心里一沉。

    若潘盼云坦坦荡荡,又怎么会怕他去问

    这里面分明就有鬼

    周红皮上一次惹了张麻子,已经没了一只手,整个人都成了废人。若再惹上他一回,大概连命都留不住。他哪怕养活不了自己,也还是舍不得死。当即用完好的那只手狠狠掐住潘盼云的脖颈“说。”

    潘盼云不说。

    哪怕是被掐得翻白眼,她也不说。

    周红皮还有几分理智在,并不愿意真的把人杀了自己偿命,他冷声道“我去问他。”

    他松了手,潘盼云被掐狠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摔倒在地上。她顾不得爬起,捂着脖子咳了个昏天暗地。

    周红皮冷眼看着,哪怕自己去问,这女人也不肯说,他咬牙切齿地道“如果我死了,你也休想独活”撂下狠话,还觉得不解气,他强调“张麻子取了我什么,回头我就从你身上砍来弥补。”

    言下之意,如果张麻子再取他的手脚,潘盼云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也是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男人打女人,这事情虽然很常见,但也会被人鄙视。周红皮以前不太在乎面子,但如今他变成了残废,就特别在意外人的眼光。

    无论他是怎么残的,如今总归是靠着潘盼云养活要是这样的情形被外人得见,他大概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不开门,装做院子里没人。

    可外面的敲门声却不依不饶,似乎非要进来不可。夫妻俩都没有动,因为外头的人敲不开门后会主动离开,可两人都料错了。

    门板“砰”一声被人踹开。

    潘盼云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满脸带笑的张麻子。她眼神惊惧,整个人往后挪。

    张麻子似乎遇上了特别好的事,脚步轻快,神情愉悦。

    周红皮有些紧张“大哥,你有事吗”

    张麻子乐呵呵道“是有些事情来找你,我都知道你们夫妻俩在家。结果半天都敲不开门,我又是个急性子,一不小心就把你家门板给踹坏了,你可别跟我生气。”

    周红皮哪敢和他计较

    他更想知道的是这女人又给自己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当即试探着问“大哥,你找我有何事”

    “就”张麻子目光落在地上的潘盼云身上“你跟他说了吗”

    潘盼云不敢不回答,但又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着摇头。

    张麻子也不责备,笑容满面道“就是想跟你说,曾经你偷了我的女人,现在我也偷了你的,盼云说想跟我离开。”

    周红皮愕然。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人又勾搭到了一起,他不敢责怪张麻子,只将恶狠狠的目光落在了潘盼云脸上。

    潘盼云察觉到他的视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句话没辩解,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张麻子这样的男人想要强迫她,她是根本反抗不了的。

    可周红皮莫名觉得,潘盼云很可能是愿意的,毕竟,跟了他之后,她的日子怎么都算不得好过。甚至还比不上在张麻子的家里。人往高处走,她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挺正常的。

    “不过你放心,还是那话,我身边不缺女人。但你只有她,身为你的大哥,我也会为你着想,所以我不会带她走。”张麻子满脸恶劣的笑,不顾夫妻俩难看的脸色,吩咐道“潘盼云,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照顾我兄弟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离开。

    周红皮整个人僵在原地,等到人都消失在巷子里了。他才渐渐回过神来,上前将已经破了的门板安在了门框上,回过头来再看向潘盼云时,眼睛红得滴血。

    潘盼云吓了一跳,知道他是气狠了,本来还想装可怜糊弄过去,看他要下狠手,颤声解释“我没有要离开你,我是被强迫的,并不是真的想和他”

    周红皮冷冷的问“你们俩到底有没有背着我乱来”

    潘盼云想要摇头,却又不敢骗人。整个人僵在原地。

    周红皮忍无可忍,上前狠狠一脚踹了过去。他断的是手,脚上的力气还是那么重。潘盼云被他踹得整个飞了出去,当即就吐出了一口血来,咳嗽不止。

    她胸口剧痛,自觉肯定受了内伤。如今家里银钱不多其实她没日没夜的干活,完全可以养活夫妻俩,甚至还能攒点银子。但每次一有银子,就会被陈家以各种明目要走,周红皮还每次都顾着那边,她如今,就算请得起大夫,也是买不起药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潘盼云本身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趴在地上吐血时,突然就下了决断。

    她不再求情,周红皮气急之下,又踹了她两脚。

    潘盼云受伤很重,半天爬不起身,周红皮也没想闹出人命,觉得不解气后来就开始踹墙,紧接着打开门扬长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盼云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她慢慢起身,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医馆配药。

    像她这样的伤,应该内服外敷,但她却只抓了一副药,还捏着一个小纸包。

    傍晚,周红皮从外面回来,潘盼云已经带着伤做好了饭,甚至还温了一壶烈酒。

    在周红皮看来,她这是想跟自己道歉,当即也不客气,直接吃喝。一壶烈酒下肚,他也不收拾将面前的桌子一推,跑到床上躺下。

    睡了没多久,他就觉得很渴,今晚的饭菜有些咸了。昏昏沉沉的,他想着明天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手轻些,一边开始要喝水。

    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周红皮渴得厉害,后来都要发火了,一杯温热的水才递了过来周红皮接过一饮而尽,大概是因为渴了太久,他觉得这水有些苦,倒也没有多想,喝完后直接躺倒。

    翌日一大早,周红皮就死硬了。

    潘盼云哭哭啼啼,请来左邻右舍帮忙“他回来之后吃酒醉了,也不要我伺候,自己就睡了。我都不知道他吃了什么大概是醉得太狠,就这么没了。”

    她哭得很伤心,整个人站立不住,期间还几度晕厥。

    这两人为了在一起,周红皮可是断了一只手的,谁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深,如今鸳鸯失伴,着实可怜

    陈家那边挺怀疑周红皮的真正死因,但跑去衙门告状,他们又没那个胆子。毕竟,周红皮爱喝酒是事实,有人喝完了酒醉死也是事实。真要是麻烦了大人,结果发现是一场乌龙,他们就是报假案。

    于是,陈家找来了两个大夫查看,确定周红皮之死没有异样。一家人都认为大夫不敢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撒谎,既然他们说不是有人害了其性命,那应该就是真的。

    陈家着手开始办丧事,事情再无疑点。

    潘盼云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眼睛都哭肿了,短短两天,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听说自从人死了之后,她就水米未进,看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跟着死人一起去了。

    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人再怀疑她。还都觉得她挺可怜的,纷纷出手相助。丧事上有些不太贵的东西帮着买了回来也不问她要银子就在周红皮即将下葬的那天,楚云梨来了。

    周红皮六岁大的儿子捧着他的牌位,潘盼云怕牌位落地,伸手护着。她算是站在最前面的,就在楚云梨出现的一瞬间,她立刻就慌了。

    当下人讲究入土为安,但凡是下了葬,一般都不可能重新取出棺木。今日周红皮入了土,一切就能尘埃落定。眼瞅着事情就要成了潘盼云强制镇定下来,泣声道“夫人,你又来做甚”

    声音里饱含悲愤,仿佛被欺负得特别狠似的。

    这世上许多人挺公正,但也有不少人仇富。当即,所有人落在楚云梨身上的目光都不对了。

    楚云梨也不慌,道“我听说你家出了事,特意查了查。想着能帮就帮一把结果,发现了许多不对劲之处。我这个人呢,特别正直,见不得不平事。”她目光落在潘盼云身上“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敢出手杀人。”

    她这两天工坊那边挺忙,回过头来就听说周红皮没了。之前真的是一点苗头都没有。

    潘盼云一脸悲愤“夫人,你又在胡说什么”

    楚云梨叹口气“这事可能也怪我,前些天我发现了她和人暗中苟且,特意上门提醒了周红皮。结果,他就出了事。”

    言下之意,是潘盼云伙同奸夫要了周红皮的命。

    众人诧异,陈家人到现在还不能接受女婿已经离世的事实。这么说吧,周红皮活着,两个孩子就有爹,哪怕他赚得再少,有多少能补贴两个孩子一点,他没了,两个孩子都得靠着陈家。

    这没爹娘的孩子,比没娘的孩子要更可怜。

    陈母立刻上前,女婿没了,她真心实意的伤心了好久,此刻声音都是哑的“你把话说清楚潘盼云她到底是和谁暗中来往了”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可真是一点都不讲究。”楚云梨直言“潘盼云,上一次你和张麻子搅和在一起,是他强迫了你。可这一次你们俩分明是你主动。”

    潘盼云面色惨白。

    当着众人的面,她否认道“你别胡说我一个姑娘家,你这样说了,我还怎么活”

    “我要是你,早就不活了。”楚云梨冷声道“非要惦记一个有妇之夫,还和别人有了孩子想借着腹中胎儿进门。若不是我们夫妻有防备,如今已经被你得逞。一般人干了这些事,大概都无颜苟活。今日无论我怎么说,你且舍不得死呢。”

    潘盼云狠狠瞪着她。

    楚云梨摆了摆手“你别恨我啊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我只是路见不平,跑来提醒一下而已。你们要是当我多事,那就当我没来过。”

    当没来过是不可能的,周红皮为了和潘盼云在一起,干的那些事情实在荒唐。哪怕这人已经没了,身后的名声也不好听。陈家就算为了给女婿找补点名声,这事也非计较不可。

    于是,陈家大着胆子去了衙门。

    告潘盼云伙同奸夫要了自家女婿性命。

    这么大的事,大人很是慎重,当即就接了案子,将周红皮的棺木拦下,并且下了命令,在案子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得将其下葬。

    潘盼云和张麻子暗中来往是事实。

    张麻子这些年一件好事没干,为了养活一家人,暗戳戳偷鸡摸狗的事干了不少,以前那是没人告上公堂。他总是会在事情闹大之前找到苦主“商量”一番。

    听说衙门找自己,张麻子心里有点慌,但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到了公堂上已经沉住气。

    “大人,这个女人确实和我有来往,但我绝对没有让她杀周红皮。她想要借我的手离开”张麻子为了脱身,说的都是实话“在场有许多男人,男人嘛,都有点好色。一个女人脱光了站在面前,咱很难不动心我当时就没扛住,和她有了首尾。但她之前本来也是我的女人,我当时想着周红皮让我做了王八,我也要让他做王八,真没有想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甚至是为了这个女人要他的命,求大人明察”

    杀周红皮确实是潘盼云一个人的主意,也是她自己去配的药,这件事情,一般人查不出来,大人却是能问出来的。

    无论是谁,到了肃穆的公堂之上。若是不说实话,没罪也会变成有罪。本身医馆的那包是被人偷走了的,他们又不是知道人要拿去害人还卖药潘盼云偷药在前,害人在后,再也翻不得身。

    一个女人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大人判了她立即问斩。

    潘盼云听到大人的话,整个人都软了,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身,甚至是说不出话来。她嘴唇哆嗦着,看到公堂外种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听着耳边众人对自己的指责和谩骂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真错了吗

    如果错了,那也是被人所逼。她目光最后落在了以为自己能脱身后一脸得意的张麻子身上,伸手一指,慢且稳地道“这个男人害我,他强迫了我。他还做了许多的恶事,就我知道的,他和她家对面的罗家媳妇暗中往来了好几年。罗家媳妇说自己家被贼偷了,其实都是把银子悄悄挪出来给了他,这还不止,他时常去平安街偷一户人家灶上的锅,他是翻墙进去的,早已经摸熟了路”

    听到她这些话,张麻子脸都黑了。

    他确实干过这些事情,但是他绝对没有把事情跟任何一个人说。潘盼云会知道这些,明显已经是暗地里打听了许久。

    “你胡说八道”

    潘盼云早就想离开他,这些事情是特意找人问来的。虽然有些偏颇,但有八成都是真的。

    她早就想过和这个男人撕破脸,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或者说,以前有周红皮顶在前面,没能用上这些打听来的秘密。

    大人皱了皱眉,找来了柳叶。

    潘盼云这个只在张麻子家里留了半年的人都知道了这么多,柳叶这样的只有更多。

    最后,张麻子偷盗加上他做下的各种恶事,尤其是他强迫了不少小娘子,这事儿实在恶劣。大人判了他秋后问斩。

    潘盼云很不甘心。

    她都没做什么,却要立刻就死。而张麻子干了那么多的日子,却还能活几个月。

    凭什么

    她不甘心也只能认命,因为大人都是按律处置。

    楚云梨走出公堂,看到了不远处的贺常山。

    最近这些日子,夫妻俩手里的生意越来越大。贺常山却比往常瘦了不少,发福的身形不在,整个看起来愈发精神,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很少。他看着楚云梨,一步步走近“我听说了潘盼云的下场。”

    楚云梨颔首“我觉得挺合适。”

    潘盼云这辈子到底没有机会害她,但她确确实实杀人害命,就该替人偿命。

    贺常山偏头看她“你会走吗”

    楚云梨摇头“我还要看着几个孩子长大后成亲生子,顺遂一生呢。”

    贺常山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不来了”

    楚云梨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微微摇了摇头。

    贺常山面色黯然,随即又问“你以后还会做生意吗”

    “会,我会把生意做大,帮助更多困难的人。”楚云梨侧头“不过你放心,大半的家财我还是会留给几个孩子。”

    贺常山听到这里,问“所以,你不离开说怕我苛待几个孩子你不信我”

    也可以这么说。

    楚云梨随口道“为母则刚。这世上人心隔肚皮,感情也是会变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贺常山面色愈发黯淡“你是觉得我靠不住吗”

    那也不一定。

    其实,楼慧娘并没有怪他。

    虽然说她的死一部分是因为贺常山做人的品性,但两人夫妻多年,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说,坏人太狡诈。

    楚云梨好奇问“你在钻牛角尖你要是死了,我可能会改嫁,有了后爹,可能就有了后娘。”

    贺常山“”

    他忍不住道“你休想。”

    不想死就行。

    楼慧娘可没想要他死,万一这人死了,又是一桩麻烦。

    两人回到家中,就听说贺父病情加重。

    他年纪本就大了,这些年来,因为手头有银子,本身也毫无节制,喝了太多的酒,身子早已败了。

    贺常山找来了大夫。

    大夫摇头“哪怕是用好药,也是浪费银子。”

    “那就不用。”贺常山派人送信回镇上,让兄弟两个来城里见贺父最后一面。

    贺父熬了七八天,却始终没能等来人,得到的消息说兄弟两个家里都挺忙的,让贺常山自己看着办。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贺父呼吸急促,整个人激动不已,脸色涨得通红,气都喘不过来。

    贺常山帮其顺气“爹,可能你也没想到,最后守在你身边,愿意给你送终的是我这个克亲的儿子吧”

    贺父是真的没想到,他一直以为自己几个儿子都挺孝顺来着。

    现在看来,真的只是他以为。

    贺父葬在了郊外,办丧事的期间,贺常山并没让楚云梨和几个孩子跪灵,偶尔有人去跪,那也是当着外人的面。

    一家人都知道,贺常山对父亲,那是真的没什么感情。

    几个孩子一年年大了,后来成亲生子,有楚云梨看着,不让他们随便选人。日子都过得不错。让他们疑惑的是,双亲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分房睡,但又不像是在外头有人的样子,实在让人想不通。

    尤其是父亲对母亲有足够的尊重,但却始终不肯亲近。这对年轻时恩爱的夫妻,人到中年之后变得特别生疏,就像是友人,真正的做到了相敬如宾,偏偏两人还就这么过了一辈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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