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哥见面前女子不为所动,想到她凌厉的手段,也不敢多劝,转而看向杨父:“杨姑娘还年轻,不知道这其中厉害。您是长辈,见识得多,怎么也要劝一劝,让杨姑娘别一时冲动搭上自己一辈子。”
杨父方才听女儿说有人来阻止,大概就是此人。看着凶神恶煞的,没想到却这般有耐心。他沉吟了下:“花椒,你看他也是为了你好,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对”苗哥看了看天色:“该吃晚饭了,咱别饿着肚子想这些,前面就有一间生意不错的酒楼,先去吃饭,回头我将你们送回家,然后你们在家好好想,想明白了再往下走。”
于是,杨父第一回见识到了各种稀奇的菜色,三人坐了一个大圆桌,桌上满满当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压根就吃不完。他想着家里的妻子,试探着道:“我听福子他们说过,城里酒楼中客人剩下的饭菜,是不许伙计用的,这么多东西全部倒掉忒浪费,我想带回去。”
苗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将剩菜带回家,反应过来后,笑着道:“剩下的就别吃了,一会我让他们再做一份送到家里。”
“千万别。”杨父急忙阻止:“我是怕浪费才带的,不是馋嘴。”
苗哥还想要争取,楚云梨出声:“就听我爹的。”
闻言,苗哥立刻看向随从:“去吩咐一下。”
父女俩坐上回家的马车时,杨父看到车厢中的食盒,有点后悔。
这些食盒个个都挺精致,单拎出来也要值不少银子,无功不受禄,他不想平白占人便宜。楚云梨看出来了他的不安,道:“爹,你别多想,当初他卖了我,把我害得那么惨,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杨父一想也是,随即又皱起了眉来:“做那种事的人胆子都大,你这是一时占了上风,万一他私底下找人教训你怎么办”
楚云梨没有多言,只道:“横的怕不要命的,他如今怕我,只要他不敢把我弄死,就得听我的话。”
杨父哑然。
父女俩一路无话。
不提杨母看到这些饭菜后会有的反应,苗哥看着父女俩的马车消失在街角,狠踹了一脚边上栓马车的木桩:“来人,给我把林云抓来。”
明明杨花椒都已经决定好不告状,偏偏林云各种撩拨给他添麻烦。这一次是好运把人拦下来了,下一次可不一定能拦得住。到时候,他就得去公堂上找大人分辨。
苗哥背靠着姨母做了不少事,但这扯着人家名声用和让人出面给自己求情完全不同,若是被告上了公堂,姨母就算愿意出面,也不一定求得下来。
杨小吉到底是没有去找林家人,林氏痛得厉害,动弹不得,躺在床上后分一个婆子去报信。
剩下一个人,要帮她换衣擦身,还得熬安胎药,喝药之前还得吃点东西,忙得团团乱转。本来她还想让杨小吉去找爹娘来,可惜被杨花椒给阻止了。
她心头恨得咬牙切齿,又有些担忧。万一杨花椒真的去了衙门告状,她会有大麻烦。
林母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她急得直跺脚:“让我说你什么好,做任何事都要顾及好自己的身子啊,你个傻丫头。”
林氏比她更急:“娘,快别说这些了。杨花椒带着他爹去衙门告状,已经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你赶紧派人去追。”
林母一脸惊讶:“她真去了不要脸了”
看女儿满脸焦灼,林母催促不方便进女儿的屋子等在外头的林父:“你瞧瞧去。”
林父知道事关重大,也没追问杨花椒突然改变了决定的缘由,上街去找了马车。
要说这林家,宅子和铺子好几间,从不对外人言。连马车都没置办,平时吃穿用度就和周围的邻居差不多,跟这城里的普通人一样。就是林母,绸缎衣衫都没几套,大部分都是细布。
屋中,林母坐在床边,催促婆子去干活,看向隔壁:“你伤得这么狠,杨家人都是死的吗”
林氏苦笑:“杨花椒找去了苗哥那里,不知道那边怎么说的,杨家不认这个孩子了。也不愿意管我的死活,杨小吉更是直言,要将你们找过来谈一谈,说当初将我从你们手里接过来,如今要将我好好送回去,算是有始有终。”
“我去他娘的有始有终。”林母气得爆了粗口:“当初要不是你铁了心,哪里轮得到他来摘你这朵花娇花摘回去不好好护着,还嫌弃花儿不好,我看他是不想活了这事没完,你去找苗哥,让他好好教训一下杨家。”
林氏:“”
“我找了,所以变成了这样。”
林母讶然,恍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女儿这胎气是怎么动的:“你分明是被杨家气成这样的。”
林氏苦笑:“是苗哥,本来我肚子就不太舒服,他让人抬着我,直接将我砸在了地上,当场就见了红了。”
林母愈发惊讶:“怎会如此”
林氏咬牙切齿:“他都是看杨花椒脸色行事。”
闻言,林母面色古怪:“杨花椒成了他的人”
“不像”林氏在母亲面前,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好像被杨花椒拿住了把柄,不得不听命行事。还承诺每天要追回五个被他卖了的女子。”
林母面露震惊:“当真”
林氏苦笑:“所以,咱们靠不住他,还得提防着杨花椒让他找我麻烦。”
这事挺棘手,林母起身转了两圈,一合掌道:“他就不是愿意受人胁迫的性子,杨花椒这是自寻死路。”
杨花椒拿着把柄威胁苗哥,等她死了,再也开不了口。所谓的把柄自然就不存在了。
林氏颔首:“我也这么想,所以,杨花椒她得意不了几天,咱们且看着。”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外头:“爹可一定要把人追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苗哥比她更怕杨花椒跑去报官,加上不缺人手,这周围布满了他的眼线。这边一有动静,他很快就会得知。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忽然听到外头有动静。林母找来了一个婆子,让她去外头瞧瞧。然后就得知,杨家父女俩带着不少食盒回来了。
林母想不通,没多久,林父也赶了回来:“我打听过他们压根就没进去,甚至都没有靠近大门,在外头就被苗哥给截住,带去吃了一顿饭,紧接着就打道回府了。”
说完,他拎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水。
林母听得特别欢喜,哈哈大笑:“苗哥越是委屈,他们越是活不久。咱们等着就是。”
林父明白了前因后果后,也高兴不已。林氏同样欢喜,但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不安。
气氛正愉悦呢,外头传来粗暴的敲门声。林父还以为是隔壁的杨家,毕竟,上门做客,没人会这么不客气。
杨家不喜欢林家,他对杨家也满腹怨气,真的是两看两相厌,他不认为自己需要给杨家好脸色,因此,开门之前,他先就已经带上了不悦的神情。
门口停着一架青棚马车,为首的人是胡叔,边上还带着四个打手。林父看到后,微愣了一下。
当初女儿跟苗哥那段日子,胡叔也登过自家的门,态度和缓,未语先笑,哪怕是苗哥后来放了女儿出来嫁人,胡叔最后一次送女儿回家,也不是这样的冷脸。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胡叔,有事”
胡叔板着脸:“让林云出来,主子要见她。”
林父听他语气严厉,试探着问:“可是云儿哪里不妥当,惹了苗爷”
“主子的心思,我一个下人可猜不着,反正,主子有吩咐,咱们听着就是了。”胡叔一挥手:“去抬人”
打手拥进了门,如今的林云确实需要抬着,他们也不管男女有别,托着人就往外走。林母想要阻止,反被踹了一脚,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等她追到门口,马车以后远去,她面色煞白,催促边上的林父:“他爹,这是出事了啊,咱们快跟上去瞧瞧。”
话音落下,听到隔壁的门打开。林母下意识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杨花椒。
“是不是你”
楚云梨扬眉:“什么”
林母心中焦急万分,看到了仇人,更添几分烦躁,质问道:“是不是你在苗哥面前胡言乱语,让他对云儿出手”
楚云梨轻飘飘道:“不是”
“你个畜牲。云儿腹中可是有你们杨家血脉的”林母手指着她的鼻子:“若是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别跳脚,当初你们把我卖了,后来还想卖我第二次。我爹娘都没你这么激动。”楚云梨不疾不徐道:“苗哥为何要找她,跟我没关系。随你信不信。不过,看到你们家倒霉,我挺高兴的。”
只看刚才那些打手粗鲁的动作,林母心里明白,女儿这一去肯定逃不了好。她不敢对苗哥如何,但对着杨花椒便不需客气,一瞬间,她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在双手的指甲上,朝着面前女子平淡的眉眼抓去。
楚云梨侧身避开,狠踹了一脚。
凭着杨花椒那些遭遇,她这一脚一点力气都没省,林母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半天都挣扎不动。
林父吓一跳,急忙去扶老妻:“没事吧”
林母当街摔倒,特别狼狈,她感觉所有路过的人都在看自己,从没有这样丢过人,当即推了一把男人,大叫道:“你是瞎子吗人家欺负你媳妇,你不知道还手”
“别闹了,赶紧进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你的伤。”林父说着,强行将人扶起弄进门。
林母不甘心,一直恶狠狠瞪着楚云梨。
林云是真的肚子疼,这马车破旧,里面也没有垫褥子,大概是采买所用,角落中除了鸡粪之外,各处都有斑斑血迹,整个马车里都弥漫着一股臭味。有用的人本来鼻子就灵,加上肚子疼痛无比,闻着这些,她一路不停干呕。由于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折腾得面色越来越难看。
到了苗哥府外,她被拖下马车,清新的空气入鼻,她又是一阵干呕,呕得她喘不过气。
她都这般痛苦了,抬着她的人却一点都没停。一路到了正院,不甚温柔地将她往地上一放。
只这么一下,肚子又是一阵剧痛,身下的热流汹涌,她面色大变,伸手捂着自己肚子:“我的孩子苗爷,救孩子”
眼看苗哥不为所动,满脸的冷漠。她飞快改口:“救救我们的孩子我求你了”
苗哥眯眼看她:“以前我觉得你挺聪明,现在看来,十足的蠢货。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与杨花椒过不去,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死我”
林云腹中疼痛越来越烈,听到这话,也没多大的反应:“你是这孩子的爹,你得救他”
苗哥冷笑一声:“老子那么多的女人,孩子都有了十几个,压根就不缺儿子。要你给我生”他侧头吩咐:“去拿一份落胎药来灌给她”
闻言,林云简直吓得魂飞魄散:“我不要”她捂着肚子不停往后挪:“孩子已经很大,他知道动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给你孕育了孩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苗哥眯起眼来:“之前你可一直没有提过我让你有孕的事,你想生下孩子之后,再让孩子与我相认借此拿捏我”
拿捏是没有,但林家背靠苗哥拿到了不少好处,如果关系能更近一步,拿到的好处会更多。所以,林云才会在成亲之后各种接近他,只为了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林云哭着摇头:“孩子是意外得来,是老天赐给我的宝。我求求你求求你救他”
一边说,一边还跪着磕头。
这么一折腾,身下蔓延的殷红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等到丫鬟端来了落胎药,林云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丫鬟吓了一跳,试探着问:“主子,要不要请个大夫”
“不用,找个稳婆来看一看。如果孩子不能落下,就让她把这药喝了。如果能落,就不用多管。”苗哥眯起眼:“找个偏一点的地方,把她给我送走,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她。记得,别再让她出现在杨家人的面前。”
闻言,胡叔试探着道:“杨姑娘已经让您将那些女子追回,如今又卖,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卖别人她会,但林云她不会。”苗哥语气笃定:“这样,稍后要派人去大山里接女人,顺便将她带去丢在那里。”
林家夫妻到底还是追到了苗哥府上,可人家说了,没有接过林云,都没见着她。
闻言,林母浑身瘫软,几乎站立不住,心里越想越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苗哥私底下做的勾当。
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是胡叔胡叔接的人。”
门房摇头:“胡叔今天都没有出过门。”
林母:“这不可能。”
但苗哥府上所有人一口咬定,他们没有看到过林云。
林父面色难看:“我要见苗爷,有要事相商。”
“主子刚歇下,打扰不得。”门房见他还要纠缠,苦口婆心道:“别说是我了,就算是胡叔,在主子睡着了的时候都是不敢去叫的。”
苗哥以前并没有这个毛病,林父看来,这就是他们的推脱之语。
然而门房真没骗人,苗哥夜里痛得睡不着,快天亮了才能眯会儿,睡觉与他来说是很奢侈的事。好不容易睡着了,要是有人敢去打扰,那纯粹是自找死路。
林家夫妻进不去,只能回家想辙。
林母最疼的是儿子,但女儿也不是捡来的,她回家后靠在床上,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云儿如果不在城里,肯定已经被送走了。”她虚弱地道:“他爹,咱们得去找她,她指不定在哪处受苦呢苗哥卖出去的那些女人,没几个能得善终。云儿得罪了他,只会更惨”
说着话,她已经在脑中开始回想那些女人会有的几处落脚地,想要从其中找出女儿会去的地方。思来想去,头都疼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林家如今不缺银子,林父心头也挺担忧女儿:“那咱们就将知道的那些地方都派人去找一找,叫儿子带着人去一处,我跟你各去一处。”
最惨的,要么是隔壁花楼,要么是大山中。
林母看见孩子他爹积极找人,心里渐渐镇定下来,她想了想,道:“那些地方都不太干净,去的人少了,别说将人带回,咱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们的目的是想救人,可不是将自己也搭进去。
林父看她心有成算,道:“你有什么法子”
林母一咬牙:“用银子做敲门砖,去收买了苗哥身边的人,问清楚了云儿的去处,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去,多带几个人。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林父深以为然。于是,那天夜里他都没睡,带着虚弱的林母一起出门,摸黑去了苗哥身边几个住在外面的得力之人家中。
深夜,林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整个人都是蔫儿的。
她已经打听到了,女儿被卖进了大山,正是当初杨花椒逃出来的那里。
那里可以说是所有大山之中最穷最偏僻的地方,他们自己山里的人都很容易迷路,外地人想要进去,那是白日做梦
她不敢去找苗哥,想了想,准备去求林三娘。
林三娘回来的这些日子里渐渐开朗,在双亲的劝慰下,过去的那些伤痛渐渐被抚平。并且,她前两天还定亲了,未婚夫是一个外地来城里干活的力工。
没什么优点,但有一把真力气,为人也老实,每次看到她都会羞涩,林三娘鼓起勇气跟他说了自己曾经遇人不淑的事,他先是惊讶,考虑了两天之后,上门表示自己能够接受。
林三娘很欢喜,婚事定下,她开始筹备嫁妆。
林富贵原先是想着照顾侄子,等侄子给自己养老,可林秋果干的那些事,实在让他寒心,除了亲生的孩子,他谁也不相信。女儿愿意留在家里招赘,且女婿都已经找到了,还是个不错的人。他最近都乐呵呵的。
听到敲门声,林富贵刚好在院子里冲角落里留下的血迹,未来女婿得空登门,他在那处杀了鸡。顺手就开了门。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林母,他脸色瞬间就落了下来:“你找谁”
林母赔笑:“我找你们家三娘,有事情和她商量,是好事。”
“三娘忙着,不见外人。”林富贵冷冰冰道:“我们两家本也没什么交情,没什么好说的,你请回吧”
如果女儿在大山里的遭遇被人传出去,这婚事很可能会有影响,就算女婿同样能接受。外头的风言风语一定不会少。
在女儿成亲的紧要关头,可不能有这些闲言碎语传出。
林母不甘心:“我是请她帮忙。最近她要成亲,只要她愿意帮我,酬劳一定少不了她的,就当我给她添妆了。”
林富贵听到这话,登时气笑了:“且不说你的银子来得脏,我们家不会要。只你说的话就有问题,明明是请我女儿帮忙给了酬劳,偏要说给她添妆,好像我家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添妆是我女儿不帮你的忙,你自己心甘情愿送的礼活了半辈子了,连话都说不明白。滚”
林母想要救女儿,心中焦灼万分,眼看他要关门,急忙伸手拦住:“你先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林富贵狠狠瞪着她:“你走不走”
“我给二十两”林母干脆下了猛药:“只要她帮我带路,去一趟原先她在村里,这银子就是她的。”
林富贵愕然,随即大怒:“滚远一点”
女儿好不容易才走出曾经的阴霾,眼瞅着好日子就在眼前,那女人却还想让女儿重温那些噩梦。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这事也不能干啊
他说着,猛地就要关门。
林母一咬牙闭上眼,并不收手,打算生生承受了这份痛楚。
林富贵也狠,闭眼关了上去。
“我女儿被卖进了大山,就是三娘曾经呆的那个村里。”林母不知是痛的还是心疼的,很快泪流满面:“哥,咱们同姓林,往上数百年还是一家人。你就帮帮我吧我女儿她从小养得娇,没有受过那些苦,也不会干活。真去了那样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活该。”林富贵狠狠啐了一口,他没去找林家麻烦,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其中内情,林秋果确实参与了将女儿卖出去,但林家同样插手了的。
“老天有眼,这就是报应,你受着吧。”
语罢,他再次关门:“收回你的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林母刚才被夹那一下,险些痛得晕厥过去,看到门板关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收了回来。眼看劝不动林富贵,她咬牙道:“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女儿曾经的遭遇说出去。”
闻言,林富贵关门的动作一顿,眼睛渐渐血红,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林母心头有点怕,随即又是一松,只有林富贵在意了,才会愿意帮忙。
“那你去说。”林三娘声音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屋檐下,此刻面色冷淡:“只要外头一有关于我的传言,我就去衙门报官。看咱们谁先完蛋”
她眼神里满是孤注一掷的狠意,林母有些怕了。
说到底,她是什么都想要,想要把女儿救出来,又不愿意搭上自己。眼看威胁无用,她又开始求:“三娘,山里的日子苦不苦”
“苦”林三娘漠然:“所以,让你女儿去见识一番,我觉得挺好的。若这事是真的,我今天饭都能多吃两碗。”
她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林母听在耳中,只觉胸口被扎了一刀,又痛又难受。
“你如果真的想毁了我,那尽管去做。反正,只要外头一有我的风言风语,我就去衙门跪求大人,请大人帮我讨个公道。”林三娘微微仰着下巴:“大不了,我不活了就是。”
林母怕了她的狠劲,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飞快走了。
林三娘浑身都是紧绷的,看她走远,才渐渐放松下来,想了想:“爹,这件事情,我得去告诉花椒一声。”
“我去跟你说。”林富贵万分不愿意女儿和曾经噩梦里的人和事扯上关系,当即就出了门:“你在备嫁,别出去乱跑。”
林三娘也不强求。
楚云梨看到了林富贵,挺意外的。她登过林三娘的家门,却并没有与那边多来往。
“林叔,快请进。”
两家都不愿意来往,林富贵突然上门,肯定有事。
林富贵进了院子,也不喝茶,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三娘要亲自来跟你说,我给拦了,她快成亲了,我不想让她被这些事情影响了心情。”
楚云梨真心替她高兴:“挺好啊”
林富贵看她这般神情,心头也挺欣慰:“你也别太记着那些过去,人一辈子那么长,还孔宁是得往前看。”
楚云梨送他出门时,看到了拎着东西登门的林母。
林母看到二人,面色不大好,想也知道林富贵到这里来的目的。
“花椒,我有事情要跟你们全家商量,你二哥在不在”
林富贵刚想开口,楚云梨却不欲让他多插手,道:“林叔,你先回。我这边还有点事。”
她并没有承诺说要去给林三娘送嫁之类的话,事实上,她不会去。不是不愿意和林三娘来往,而是得顾及人家的想法。
林富贵见她执意,便也没强求。
人走了,楚云梨才道:“进来说吧。”
林母松了口气,拎着东西进门时道:“这是街上新出的点心,那家生意特别好,我等了半个时辰才买到,你尝一尝。”
楚云梨早就看到了她拎着的东西,包点心的油纸上还印着一朵荷花,这一份可不便宜。她最清楚其中价钱,因为,这是她定下的。
林母坐下之后,手边没有茶水,笑着道:“这点心要配今年的新茶才好吃,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试过了。”楚云梨随口道:“有话就说,我还忙着呢。”
林母以为她买回来尝了鲜,一脸的诧异:“你倒是舍得。”
楚云梨轻飘飘道:“这点心铺子是我开的。”
林母愕然:“真的”
楚云梨平淡地看她一眼:“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还有,你到底要不要说正事”
林母咽了咽口水,事实上,她真的不愿意来找杨花椒,可这实在是没法子了。她也明白,想要说服杨花椒帮忙很难。因此,开口之前,她眼神在院子里搜寻一圈。
从方才进门起,她就不停地找,相比起杨家其余人,她真觉得跟自己女婿比较好说话。
尤其女儿女婿那么久的感情,杨小吉兴许会看见这个份上帮上一帮。
“你二哥呢”
“你如果是找他,那实在不巧。得晚上他才会回来。”楚云梨站起身:“请回吧,你这点心别人或许舍不得吃,但我已经吃腻了,自己带回去尝”
林母好不容易进得门来,并不愿就此离开:“花椒,我们两家之间生了许多的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的那些事,咱们就别计较谁对谁错”
“那是因为错的人是你们家,你当然希望不要计较。”楚云梨不耐烦地打断她:“吞吞吐吐,又不说正事,我没时间跟你闲磕牙。”
林母见她真的恼了,怕自己晚上进不来,咬牙道:“你能不能在苗哥那里给云儿求求情,让他将云儿放回来。”
楚云梨早在方才就从林富贵那里知道了林云的处境,本以为林母是让她带路去山里,不成想林母想得更美,竟然让她求情。
“我没那么大的脸面,帮不了。”
林母不信,其实,她心里还怀疑女儿会被苗哥送去山里都是面前女人的主意。
“花椒,你要怎样才肯帮忙要银子还是要我们赔罪,尽管开口,只要我们林家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她其实问的是杨花椒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谅。
“我什么都不要。”楚云梨站起身,正准备送客,杨小吉走了进来。
林母看到女婿,如见救星,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小吉,你快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杨小吉揉了揉肩膀。
楚云梨好奇:“今天怎么这么早回”
“接来的货拿错了,换回来要两天,所以就下工了。”然后,杨小吉才看向林母:“她怎么会来”
林母:“”她是谁
对着岳母,这态度也太散漫,忒气人。
以前杨小吉对待他们毕恭毕敬,压根不会这样散漫。否则,哪怕女儿再喜欢,她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楚云梨没有回答,杨小吉烦燥地道:“如果你是来商量和离的事,该提前告知一声。咱们两家坐下来好好谈,一次把事情说清楚。若不是谈这事,你少来打扰我妹妹。”
林母看他眉眼冷淡,忍不住脱口道:“云儿出事了她被送往了大山里,我来是想找你妹妹带路,把她救回来。”
楚云梨强调:“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母:“”
楚云梨继续道:“不过,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打算帮你的忙。不会帮你家求情,也不会帮你带路。”
林母看向杨小吉:“你既然要与我们家好好说清楚,就该将云儿好好交回到我们手里。现在她还是你的妻子,她人不见了,你就该帮忙找。”
这架势,竟然是一副要赖上杨小吉的模样。
杨小吉那可是有正经差事的,之前回乡下家中,或是亲戚有红白喜事,他都是来去匆匆,能不耽搁就不耽搁。如今林母要让他为了一个骗自己的女人告假且去大山不是一两天就回得来的。
他不太愿意。
杨母不愿意和林家人打交道,本来是要出来的,眼看女儿没落下风,她就装作不知道。听到这番话,简直服气:“你闺女就住在隔壁,被带走的时候你们俩都在,现在来找我们要人,要不要脸”
林母眼睛一亮:“对呀,你们也看到她被胡叔带走。亲家母,你帮我作证吧”
杨母:“”
“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指望我。”
杨父从后院绕出来,他在那里修窗户,眼看林母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也强调:“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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