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富贵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的女人终于将手里的椅子丢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
楚云梨就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一步步靠近,一脚踩在他的手上, 居高临下地问“你为何非要我的儿子”
何富贵哪里敢说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要是说他想要拿捏着玉林好让范继良继续给自己赚银子,还说看张六娘生意做得那么好,儿子在他手上, 张六娘就得给他银子花
这女人下手狠辣, 想也知道说完之后自己一定讨不了好。何富贵忙不迭摇头“我不敢了, 不敢了。”
楚云梨眯起眼“休想瞒我,说实话。不然, 我打死你”
何富贵吓一跳,想到这女人下手的狠劲儿, 保不齐她真的敢,当即求饶“姑奶奶, 您就放过我吧。你那么好的生意做着, 手里那么多银子。何必跟我一个不要脸的瘪三计较我真的不敢再打孩子的主意求你饶过我这一回。”
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又勉强扯出一抹讨好的药,整张脸特别狰狞。
楚云梨冷笑一声“不说我也能猜到。不就是看我赚那么多银子你想拿点来花么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儿子的主意, 就算我找不到证据, 回头我也会花银子找人来为难你。不信你就试试。”说到这里, 她呵呵笑“像你这种常年在外头混的人, 肯定有不少仇家, 到时候你死了, 就算有人查你的死因,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何富贵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以为这女人最多就是揍自己一顿,没想到她居然将杀人这种话挂在了嘴边。
“不会, 不会,我绝对不敢打小公子的主意。”何富贵就差指天发誓表明自己的决心了。
“你也没多痛啊,说话还这么连贯。”楚云梨上下打量他,又伸手去捞椅子。
何富贵见状急忙闭上眼,哎呦哎呦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楚云梨这才满意,转身出门,一眼看到门口的荷花。
荷花根本就不敢与她对视,缩到了角落边上,将路让了出来。
楚云梨路过她时“说起来,范继良会抛妻弃女,都是为了要照顾你。”
闻言,荷花下的魂飞魄散“我不是有意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求他给我一个家,你放过我呜呜呜”
她愈发可怜。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范继良噔噔噔爬上楼,将荷花挡在自己身后,看着楚云梨的本身就跟看仇人似的“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要为难荷花。”
楚云梨冷哼,直接下楼。
落在范继良眼中,就是张六娘压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甚至都不愿意与他说话。
一时间,范继良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楚云梨下了几步又回头强调“别再去打扰几个孩子。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范继良“”你也没留过情呀
他进屋才看见了被打的浑身是伤的何富贵。
何富贵没有伤到爬不起身的地步,但周身着实痛得厉害,瞅见范继良进门,问“你是不是早就想抛开那个恶妇”
范继良一脸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明白眼前之人口中称的恶妇是张六娘后,他瞪大了眼“你这身伤是她打的”
“除了她还有谁”何富贵没好气道“话说你们都不是夫妻了,怎么她到这阁楼上还像回家似的”
范继良沉默“到底是我孩子的娘,这间客栈她住了十几年,堪称熟门熟路。方才我不在”
在也拦不住。
屋中剩下的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我受伤了,哪里也去不了,这段时间就靠你照顾。”何富贵这话并不是与人商量,而是告知,说完后,看向荷花“我饿了,对了,记得找个大夫来给我看一看伤。”
荷花站在原地没动,不说他们如今手头没银子,根本就不方便请大夫。就算是有银子,她也不想搭理这个男人。
不过,她对何富贵向来说不出拒绝的话,便鼓起勇气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袖子。
范继良回过神“我手头紧张,没有银子帮你请大夫,除非你自己付诊费。”
“我没银子。”何富贵光棍得很“我是你的女人打伤的。你不治,我就去衙门告她。”
“你去呀”范继良一点都不担心张六娘会吃亏。话说出口,他忽然就有了些想法如果张六娘出了事,那么张六娘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都属于几个孩子,孩子管不了事,他这个做爹的帮忙代管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这想法一冒头,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说实话,在荷花没出现之前,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和张六娘过一辈子,看着几个孩子长大成亲生子,然后与张六娘合葬。
他没想过二人会分开,更没想到二人之间会弄到如今地步。
哪怕已经分开了,他从来都是盼着张六娘过得好,毕竟只有她好了,几个孩子才能好。他想要打断脑子里的念头,不要胡思乱想,可还是忍不住揣测若是张六娘出了事之后,自己接手生意的可能有几分。
心里胡思乱想,就有些心不在焉。范继良不想搭理何富贵,他留在这里不肯走也没什么,反正这间阁楼没人住先前不想留何富贵,是因为荷花,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秘密,谁都知道两人是夫妻,结果夫妻俩都在这里进出,而他又与荷花那么亲密,落在外人眼里肯定会各种乱传。
现在好了,何富贵受伤了,天之内是别想下楼。那别说周围的邻居,就是住在这院子里的客人,大概都不知道楼上有这么一个人。他不存在,不出现,外人就不会乱说。
至于何富贵吃的饭大通铺的客人每天都吃大锅饭,范继良会特意去买最便宜的菜回来炒,多他一个也不多。
当然,想吃小炒肉,那是白日做梦。
何富贵受了伤,身上也没银子,他的爹娘已经不在,又没有亲近的兄弟,或者说有几个亲戚都被他这些年的混账给气得疏远了。回家后连这么简单的饭菜都没得吃。因此,他嘴上抱怨归抱怨,吃的时候却一点儿都没含糊,每顿都能把荷花送上去的饭菜吃得精光。
一转眼,又到了十日之期。
范继良上一次交出去的银子全都是借的,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之前借的都没还,他也不好意思再次登门,厚着脸皮去了几户亲近的人家都被他们找理由给打发了,总之他只有这十来天里赚的铜板,加起来不到一两。
没法子,客人太少了,吃饭的人更少。
看着一群人满脸凶狠,骂骂咧咧进门。范继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上前又不行,他厚着脸皮将银子双手奉上。
为首之人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那一两银子,眼神冷淡地撇他一眼“没了”
语气沉沉,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范继良从张六娘那里没要到银子事实上,光靠着借,是绝对不可能还完这么多债的。一开始他打算的就是让张六娘帮着还,然后再赚钱来还给她。
可惜张六娘不乐意,他软硬兼施都无功而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愿意将这债还给何富贵,但想也知道会被拒绝。还不完,他又实在拿不出来,那就只能想解决之法。
给一两银子,就是他这两天想出来的房子。大不了他把赚的所有银子都交出去,哪怕是给他们当做茶钱。至于欠的债就随便了,哪怕利滚利,滚到一千两又如何
十天给一两,一个月给三两,算起来也不少了。不管欠多少,都只是一个数,只要这些人不找他的麻烦就行。
范继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为首之人脸上的温和不在,瞬间变得凶神恶煞,本来就比范继良高出半个头,此时冷笑一声,一把揪住了范继良的衣领,然后将他狠狠丢了出去。
范继良的背狠狠砸在桌子上,将桌子砸散了之后,人又滚到了角落才停下来,痛得半晌爬不起身,一咳嗽还吐出了一口血来。再抬起头来时,满眼的惊惧。
“我真的只有这么多,已经全部给你们了。”他一张口,又喷出了一口血。
荷花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凶的人,吓得浑身都带抖,却还是强撑着去扶范继良。
刚走一步,衣领就被人抓住,她努力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放手”
抓着她的男人没有松手,还居高临下看着角落之中吐血的范继良“你也不出去打听一下我癞疙宝的名声,上一次拿了银子放过你,你还当这是成例了拿这点儿就想打发我,当我们是叫花子呢。”
范继良胸口痛得厉害,呼吸都在痛,他猜测自己应该受了内伤,眼看这些人不肯善罢甘休,他可不能装死。
关键是就算这些人今天不把他弄死,十天之后还会再次登门,到时候他又怎么躲
所以,他打算劝一劝,让他们十日之后再来拿一两银子。到时他辛苦一点,日子也还能往下过。
“赖大哥,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范继良苦笑“以后我赚的所有银子都全部孝敬你们,说起来,那何富贵欠的只是赌债”
赌债嘛,从赌坊里借出来,一转手就被他们拿回去了。说到底,赌坊一点儿损失都没有。如今能够平白得他一个月孝敬的三两银子,已经很不错。反正,谁要是反过来给他三两,他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赌债怎么了”癞疙宝可没那么好说话“那不是债吗我给他的是真金白银,他自己输了能怪谁你要说自己一下子还不上,也别哭惨。十天一两不行,十天五两,一个月十五两。你要是不想我们上门,按月付也是可以的。”
范继良张了张口。
“我拿不出”
如果母子几人还在,张六娘卤肉的手艺不错,多卤一些拿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卖。加上客栈还有原先的生意的话,应该能够凑得出来。
可如今张六娘不在,几个孩子也不回来帮忙,荷花会做一些粗笨的活计,炒菜都不行她炒出来的菜客人不爱吃,更别提让她卤肉了。
这些天荷花虽然也尽力帮忙,可帮得有限。
“拿不出就去赚呀,还理直气壮的,老子欠了你的”癞疙宝没好气“这一两银子太少了,哥儿几个喝茶都不够,只能喝水。你赶紧想想法子,明天我们再来,只要拿到五两银子,我们立刻就走,绝对不找你的麻烦。”
范继良还想要哀求几句,没来得及出声呢,一群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痛得厉害,凭自己起不了身。荷花上前拉他,因为力气不够,扯了半天,没把人扯起来不说,还将范继良折腾得够呛。
这些年范继良是住在二楼的,那间屋子西晒,又在风口上。夏天特别热,冬天特别冷,没有客人愿意住。
对于普通人来说,爬上二楼是很寻常的事。可范继良身受重伤,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被凌迟,爬了一半楼梯,浑身都已经被汗湿透了。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恨不能就地昏死过去。
荷花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但看他这么痛苦,就知道事情不妙。她看身边这人只爬了一半楼梯就累得气喘吁吁,一步也挪不动,轻声道“你坐在这里歇会儿,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范继良闭上眼睛直喘粗气,闻言嘱咐“就请这条街的那个大夫,我手头没有银子,好让他宽限几天。”
荷花泪水早已落了满脸“范大哥,是我拖累你了。”
往日范继良听到她这么说,都会安抚几句,此时却完全没了心情。
荷花见他不接话,一颗心直往下沉。不敢多停留,急忙去请大夫。
大夫看见荷花,心里很是不喜。事实上,认识范继良的人,都很不齿他的做法。尤其是这个荷花,明明知道人家是有妇之夫,却还巴巴地往上贴,害得人家妻离子散。
关键是范继良有她陪着,张六娘母子怎么办
就是那母子几人有张家依靠,且张六娘本身又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不然,遇上个心理软弱的,怕是只有带着几个孩子跳河自尽的份。
但身为救死扶伤的大夫,有人求上门来,还是得治。可大夫面前还有几个病人,他准备将那些人看完了之后再出诊。
“你要么去请别人,等我的话,最快也得两刻钟。”
大夫说这话时,一脸的严肃。
荷花也想去请别人,毕竟范继良的伤看着就挺重,可家里拿不出银子。这位是范家客栈多年的邻居,两家知根知底。就算不愿意让范继良赊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别人家可不一定了。
范继良还要做生意呢,万一有人堵着门要债这和之前那个赌债不同。一来那个是赌债,谁知道怎么欠的不都说赌坊的人会出千二来,那个不是范继良欠的。
要是将范继良想要赖账的事情传出,客栈的生意还怎么做
于是,荷花心里再急,也蹲在了边上等。
大夫看在眼里,以为她不急。那荷花又没说要赊账,其实这条街上赊账的人总共也找不出几个来,之前范家客栈有张六娘当家,那是出了名的爽快。就比如做生意的人,有些人会先把货拿去用了赚到钱了再回来付货款,这种事不稀奇。可张六娘从来不这么干,都是拿货就付钱。就算身上带的钱不够,欠账也不会超过两天。
过去十几年夫妻二人都是这种处事,大夫整日被一群病人围着,忙得焦头烂额,抽空还要准备药材。哪里想得到范继良如今已经没钱到请大夫都付不出诊费
就算听说范继良找了一大堆债来背着,也压根儿没把事情往这上面想。
结果就是,大夫忙完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他晨晨准备药箱,又丰富小徒弟磨哪些药,完了才跟着荷花离开。
荷花恨不能飞奔,可大夫坐了许久,不敢走得太快。
两人回到客栈时,门口还有几个拎着行李的客人,换做平时,荷花会喜不自禁,这会儿她只是道了歉,让他们等一等如何不能等,就只能错过了。
范继良还是在楼梯转角处,方才是靠着,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了,唇边的血迹都干了一块。
大夫远远一瞧,见那人胸口起伏,脸色都变了“怎么伤得这样严重”
话音未落,人已经奔前面去。
荷花见状,顿时吓一跳,追上去问“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仔细查看过一遍,松了口气“没有性命之忧,但内伤很重,需要卧床修养。你们这”客栈好像很忙,如今人手也不够。当然,他只是有这一层隐忧,说到底这事跟他也没关系,干脆嘱咐“躺在这里不行,这几天有些冷,会着凉的。找几个人来把他弄进屋子里,小心一些,别让他再受伤。”
楼上的何富贵自己也有伤,再说也不一定请得动。荷花不好意思去麻烦客人,只得出门去请了两个邻居。
两个邻居里其中有一个没什么力气,大夫看不过去,亲自上手帮忙,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人挪到了床上。
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嘱咐道“他受伤很重,内脏应该在出血,你这药要赶紧熬了喂给他,越快越好。如果能醒过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要是明天早上还没醒,千万过来找我。”
荷花没来得及送大夫。
大夫看她没有要付账的意思,也没催促,反正一条街住着,这账绝对赖不掉。
荷花要熬药,自然没空招呼门口的客人。
于是,客人离开了。
范继良是半夜醒来的,一动只觉得周身像是被石头碾过一遍似的。痛得他动也不敢动。
荷花还在楼底下的厨房里忙,范继良看着外面的月光,只觉得一颗心比那月光还要凉。
他和张六娘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母亲总说六娘旺夫,让他一切都顺风顺水。以前他不相信,现在有点儿信了,毕竟他才跟荷花在一起没几天,身边的事就没有消停过,瞧这样子,稍微一段时间之内也消停不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被推开,荷花端着托盘进来“范大哥,我给你煮了碗面。”
范继良面色复杂“我喉咙疼,咽不下去。有没有粥”
荷花哑然“今天太忙了,我没来得及熬粥。你”想问你饿不饿,话到嘴边才想起来面前这男人从中午起就没吃饭,肯定是饿的。当即转身,“我去给你熬,只是明天得请人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这都子时过半,恭桶还没刷呢。”
范继良听着这些,心里愈发复杂。过去那些年里,他没有受过伤,但却生过病。偶尔倒下,家里的事情从来都不用他操心。就算是三天两头喝醉,生意也照常做,丝毫不受影响。
他早就知道荷花不如张六娘能干,可还是下意识的将二人放在一起对比。
越比越惨烈。
“不用给我煮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荷花也没坚持,飞快下楼忙活。她是真的忙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范继良又想起来了曾经的张六娘,要是自己病了,她绝对会给自己准备好饭菜,就是喝醉了醒过来,也有合适的东西吃。
喝完了药,他又睡着了,再醒过来,外面天已大亮。范继良一想到十日之后要还债,就躺也躺不住,可起身吧,又浑身疼痛,压根干不了活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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