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本身并不富裕, 靠着古父在码头给人扛货养活一家子。他们也没想到白姨娘会有这样好的运道,得一个读书人倾心以待就罢了, 居然一转眼就有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子。
人都是有惰性的,能过上好日子,谁也不愿意累死累活还吃不饱。
因此,自从白姨娘给他们一个院子住,后来又经常借银子给他们家后,一家子什么也不干了。
古明今年二十, 还没娶妻,最开始还肖想过温盼柔,不过,知道事情不成也不敢强求,毕竟一家子全都仰仗着白姨娘呢。但他娶不到尚书之女,也并不愿意胡乱娶一个,一直都在等白姨娘做媒呢。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如果古家有了一个富贵的儿媳妇,也不用看白姨娘脸色,更不会担忧自家被打回原形。
要知道,他们所住的院子是白姨娘的,每月的花销也是尚书府给的。如果白姨娘收回这些, 他们便只能搬回原先与人合租的小屋, 只能帮人做工扣扣搜搜度日。
所以, 哪怕古明那些嗜好, 却从不敢往外露。对着通房丫鬟也不敢太过。
最近出事了
先是古明被打得半死, 人也被废了送回来。白氏还想着找机会去找姐姐告状,让其帮忙做主。却又被儿子拦住将柳乐琳送给他亵玩是温盼柔自己的主意,她不敢让长辈知道。
如果白氏说到了温久二人面前, 也许能够讨个公道,但却实实在在将温盼柔给得罪了。
那一家子,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白氏不能明说,就只能问姐姐要银子回来给儿子治伤。可惜白姨娘先还给了几百两,后来自身难保,甚至她都不能进府了。
最近古家人都挺发愁,白姨娘还不给银子,他们就要断顿了。
温盼柔到时,夫妻俩正在儿子的床前盘算见到白姨娘的法子。
他们请了十多个下人伺候,最近手头紧,已经辞掉了一半。留下来的这些都是勤快又忠心的,听说温盼柔来了,白氏大喜“快请”
温盼柔脸色沉沉,白氏在她面前可摆不起长辈的谱,看见其脸色不好,说话愈发小心。
“阿明病得重,大夫都说不一定能痊愈。柔儿,为了给你表哥治病,我们家的银子已经花光,还在外头借了一些,利息越滚越多。你娘又不见人你手头方不方便”
“我没有银子。”温盼柔语气生硬,她兴趣跟这位姨母叙旧,直奔古明所在的屋子。
古父小心翼翼跟着,弯腰低头,不像是亲戚,倒像是个管家。夫妻俩看她这般熟门熟路,对视了一眼。
他们私底下也打听过温盼柔嫁的那个胡家,得知除了胡昌盛会读书之外一无是处。并且,嫁人那天温盼柔没有嫁妆
之前他们打听过尚书对胡昌盛这个女婿是否满意,那时候说是满意的。白姨娘还说要给女儿三千两压箱底银子。结果,什么都没有,连一抬嫁妆都没凑出来。
很明显,尚书大人是不满意这个女婿,先前都是母女俩为了面子吹嘘的。
古家配不上尚书府的女儿,可如果这个女儿是嫁过一次的,那就不一定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如果三千两的压箱底银子给到自家,又有大笔嫁妆,加上白姨娘这个亲家母,还愁古家不兴旺发达
抱着这个念头,白氏笑容可掬追上前“柔儿,你表哥前些天疼得厉害,这两天才稍微好点儿,勉强能下地,你能不能帮忙请个大夫”
温盼柔已经站在了床前。
古明已经习惯了讨好表妹,哪怕身上疼痛,也下意识带上了笑容,可对上表妹阴沉沉的眼神时,笑容就有些勉强。
怎么看都来者不善。家中如今可经不起温盼柔折腾了。
“表妹,你怎么不说话”好吓人
温盼柔冷冷问“你欠了多少银子”
“不多,二百多两。”古明叹气,“柳乐琳下手太狠,娘怕我被废,请了不少大夫,处处都需要钱。”
其实没有欠这么多,拢共才一百两,只是他不知道错过这次之后,下一次从姨母手中拿到钱还要等多久。反正,多要点总没错。
温盼柔脸上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胡昌盛从小县城到京城,一直读书科举,十多年来也才花几百两。你们家这是拿我娘当冤大头呢。实话告诉你,我娘欠着大哥银子就是十几万,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件。”她虽然不知道值多少银子,但绝对比银子要多。
这么大一个窟窿,就算能把东西追回来,也根本还不起。尤其温盼安夫妻俩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一家温盼柔越想越烦躁,她娘的银子,除了母人的花销,就是拿来养古家人了。
事实上,如古家一般依附在白姨娘身上的还有四户人家。只是那些人不如古家这么废物,多多少少都做着自己的生意,最差的那家只摆了个摊。可以说,白姨娘的愿意接济,他们自然乐意收好处,如果白姨娘不愿意,他们日子清苦一些,也能照常过。温盼柔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那些人家跟以前一样度日,就是吃穿差点。
古明笑容僵硬“表妹,我帮了你大忙啊。”
温盼柔轻哼“那明明就是你胁迫我的,如果你不服气,尽管去衙门告我呀。”
古明心头一紧,要欺辱柳乐琳的人是他,虽然事情没成,他确实动了手的。如果到了公堂上,柳乐琳一定会咬着他不放。而温盼柔做了多少,这可不好界定。
他可以说她是主谋,可温盼柔也能辩解被他胁迫,到最后他一定逃不掉
“表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兄妹一起长大,不说青梅竹马,也感情深厚。”古明笑容满面,“之前姨母经常让人送银子来,所以我们习惯了大手大脚,你放心,把这些债还完之后,以后我们一定省着点花。”
门口的古家夫妻已经发现了不对。白氏上前“柔儿,你有事吗”
温盼柔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丢到古明身上“你自尽吧,回头我会帮你给姨母养老送终。”
古明“”
他才不要死
自尽这种事,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表妹,别开玩笑。”
白氏脸上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了“柔儿,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好吓人呀”
温盼柔不看她,只道“当初我送到那个院子里去的女人,如今做了我大嫂,哥哥已经将尚书府改为了顾府,并且收回了库房里所有的东西,还让我爹娘花钱。柳乐琳不会放过表哥,你自尽,我兴许能求求情,让她放过姨母。”
这些天古家夫妻俩没少打听顾府内发生的事,只知尚书大人和白姨娘过得不好,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一家子面面相觑。
古明咽了咽口水“凭什么是我死,当时那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表妹,你也有份。”
温盼柔满脸烦躁,她在古家人面前向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已经成了习惯,不喜他们反驳,不耐烦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告上公堂,到时候你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要在大牢里度过。自尽了,还能为自己留一份体面。”
古明尖叫“我不要死。”
温盼柔耐心告罄“姨母,如果他不死,你就把曾经从我娘那里拿到的所有银子全部还来,还有这间门院子的租金,一文也不能少。花了多少银子咱们大家都没数,就给一万两吧。给你们三天时间门,如果凑不出来,就全部去大牢里待着到时我会说你们捏着我娘曾经的那些事情胁迫她拿银子出来养古家”
白氏“”太恶毒了
可若是温盼柔真要这么干,搞不好真的能成
要知道,不会有人无怨无悔的长年养着一家子。外人多半会信了温盼柔的鬼话。
“你们要么全家绑在一起死,要么让他一个人死。”温盼柔说完转身,“别想着糊弄我万一他跑了,一定不比死了好过”
撂下狠话,留下面色僵硬的一家人,温盼柔飞快离开。
古明自然是不想死的,白氏就得这一个儿子,哪里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沉吟了下“这丫头疯了,不能听她的。阿明,稍后我和你爹帮你安排一架马车,你先回江南去,至于这院子看柔儿那模样,我家也住不长了,干脆一把火烧了,你受着这么重的伤,不会有人相信你能逃出来,到时大火灭了,我与你爹哭得伤心一些应该能行”
这些年他们家全靠着白姨娘接济度日,说到底是看白氏的面子,父子俩对白氏的态度越来越好,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她的话,父子俩都不会反对。
于是,很快有马车来了,夫妻俩从后门将儿子弄上马车,然后回到院子里紧闭门户。
他们不知道的是,温盼柔找了人盯着院子的动静,古明刚离开一条街,马车就被人给拦住,车夫被打晕,古明被捂着嘴带到了附近的死巷子里。
夜晚,古家所住的院子燃起熊熊大火,夫妻俩商量过后,觉得只剩下一片废墟还是不保险,古父咬牙打晕了一个和儿子身形差不多的下人放在了厢房。
此人是古明的随从,对主子的所作所为全都门清。丢他进火场,也是夫妻俩商量后的结果。一来是让他替了儿子,没有人会怀疑儿子还活着。二来,也是为了灭口。
哪怕古明没有欺负几个丫鬟,但到底欺负过,翻出来后又是事儿
夫妻俩放火前,还有心眼地让所有人以为那个随从已经拿了银子回乡。
京城中的院子走水,消息传出,众人尖声大叫,四处奔走宣告,前后不到一刻钟,几乎满街的人都过来救火。没人发现有人扛着一个麻袋从偏门进入,将麻袋丢入了火场。
前院中,胡家夫妻灰头土脸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哭着喊着要往火场里冲。
“阿明还在里面,你们放我进去。”
“我的儿啊,你这样让爹娘怎么活呀”古父捶胸顿足。
白氏哭天喊地,趴在地上痛不欲生。古父跌跌撞撞要扶她,可自身也没什么力气,两人歪倒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算是这世上最凄惨的事情之一了。
温盼柔嘴上没说,心里其实很恨古明。如果不是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柳乐琳给放了出去。柳乐琳现如今还在那个院子里,兴许已经没了命,绝对不可能嫁给哥哥,更不可能有机会为难他。
还有,人的运道挺玄的,明明温盼安都已经要死了,结果却在遇上柳乐琳后身子渐渐康健,如今竟然还恢复得如同常人,又对一家人恨之入骨,将他们逼到绝处,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没有柳乐琳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古明该死
温盼柔闲来无事,怕他没死,还坐着马车到了古家所在的院子外看热闹。
这么燃起大火,小半个京城的人都过来了。她夹在其中并不起眼。
大半个时辰之后,火势终于被扑灭。所有隔壁的邻居都被烧了半拉院子,好在火势蔓延开时他们已经被吵醒,全部逃了出来,没有人伤亡。
刚灭完火,院子里一片废墟,到处黑漆漆的。古家夫妻装作伤痛欲绝的模样,刚才那么大的火都要往里冲,这会儿眼看火灭了,哭着喊着就要进去找人。
二人互相扶持,跌跌撞撞装模作样寻找一番,忽然在看见一个焦黑的人形时顿住了。两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记得是将人丢在厢房里的,怕人被烧醒后逃脱,特意将人捆得严严实实。
而此人直接倒在了厢房门口,难道火烧断了他身上绳子,让他逃出来了想到此,二人心里一阵庆幸,好在没有让他逃出院子,否则这把火白烧,还会惹温盼柔生气。
心里一松的同时,二人扑上前嚎啕大哭,想碰又不敢碰,哭到浑身都在颤抖。围观的人好多都不忍地别开脸去。
哭完这一场,再把此人好生葬了,此事应该就能过去。白氏想着,嗓门愈发高昂,又掐了自己一把,泪水再次滚滚而落。
不掐不行,实在是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没有多少伤心事,哪怕白天与儿子分开了,这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大家都还活着,总有相聚的机会。
“咦不是说院子里只有一个人吗我看那儿也像是一个人呀。”
听到这话,白氏下意识抬头一望。
那边蜷缩在一起的,确实是个人。并且,按照方位来算,那里才是厢房的正中。隐约还能看见烧成了炭状的桌椅板凳。
白氏看清楚那个人和位置后,整个人呆住。
古父看看那边,又看看面前,侧头去看妻子,从妻子的眼中看到了惶恐不安惊惧。夫妻俩方才在外面哭归哭,也还是仔细清点了一下院子里的人手,反里的下人都在,还全都上去试图扶他们来着。
既然人都在,这怎么会多出一个人来
古父心中惶然,正想查个究竟,忽然外面有大人前来。京城是天子脚下,但凡燃起大火,都得审问一番是否有人恶意纵火。
出了人命,大人是带着仵作的,古父正想上前,就被仵作抢了先。
然后,夫妻俩看着仵作在那人浑身上下一通摸索,又掰开了他的嘴。
当看见那黑乎乎的口中上门牙少了半截时,古父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想要上前却软成了一滩泥。
白氏尖叫一声“儿啊”
声音凄厉悲戚,一声吼出,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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