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信时, 岑峥年面上一会儿带笑,一会儿又眉头紧锁。
信里还有最近岑淮安写的字,尽管笔触还很稚嫩, 但能看出来他在进步, 写得越来越认真了。
其实他的字也不错,他忍不住想了下, 如果安安在自己身边, 他教他写字的画面。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笑容。
很快那笑容又落下去, 可惜这都是他的幻想。
基地项目保密, 除了部队警卫和科研人员, 一律不准入内,连电话内容都会被监控。
看完信, 岑峥年又拿起电话打给了蒋胜男。
“妈,你帮我找找近几年的高考卷子。再问我外公要些京城高中的习题、试卷, 还有在我房间书架第二排, 有我以前练字的帖子, 都寄去给初夏和安安。”
蒋胜男闻言十分诧异“要这些干什么初夏家里人我记得没有要高考的”
岑峥年道“嗯, 初夏要用。”
蒋胜男不多问了, 立马说“行,这些好找,还有吗”
“我没有参加过高考, 妈你问问外公如果参加高考还需要什么,一起给初夏寄去吧。”
他怕自己考虑不周, 耽误了初夏怎么办。
妻子想继续学习,他高兴她的上进,也愿意他所有的帮助。
岑峥年提起笔, 给初夏写回信。
提议寄牛肉干果干的同事我已经谢过了,你们爱吃我就放心了。
他将自己要寄的东西写在信里,想了想又写道安安能自立自强我很自豪,你把他教得很好。你想上学我是万分支持的,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尽可以告诉我,不要羞涩于开口,我会想办法的。
我这里一切都好,望你们也一切安康。
封好信,岑峥年准备把信连同明天他妈送来的东西一起寄给初夏。
翌日。
岑峥年把东西交给警卫时被余田看到了,他吃惊地道“不是刚寄过东西怎么又寄了这么多”
岑峥年交待好了警卫,转头和余田说“是我妈准备的东西。”
余田忍不住感叹“你们一家对你媳妇真好早知道我就把我妹妹嫁给你了”
岑峥年笑道“那你不要想了,我已经结婚了。”
余田“啧”一声“当年你那恨不得一辈子和工作过一辈子的模样,谁敢嫁啊”
是啊,当年他确实没有什么心思结婚生子。如果不是他爸妈软硬兼施逼他去相亲,他应该现在也没结婚吧。
初夏寄过来的那张照片不大,岑峥年把它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刚刚好可以放下。
不过项目到了结尾阶段,正是最忙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机会拿出来看。
几乎每天都睡在实验室里了,连蒋胜男有没有准备好资料都没时间问。
忙碌的岑峥年不知道,初夏这里也来了不速之客。
“大姐”初夏眉心一跳,看到是罗初雨,让开身让她进来。
罗初雨日子比原主过得好多了,因为她跟着一个厉害的婆婆。她虽然心系娘家,但是拿不出来一分钱贴补,就连工资都被婆婆把持着。
人不自由,可也不用挨饿受冻,这些她婆婆都准备了,她在婆家只用照顾好她丈夫就行。
因为她丈夫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离不开人。
如果是疼爱女儿的妈妈,就算这户人家家境再好,也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
王玉兰显然不会为女儿考虑那么多,她只想到了大闺女嫁过去后家里会得到的好处。
可惜了她的算盘,罗初雨嫁过去什么家也当不了,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罗家也拿到了些好处,比如罗大嫂的工作直接转正了,还有就是最近的分房。
罗初雨一来初夏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果然,她往椅子上一坐,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初夏“二妹,你实在是不应该。”
罗初雨性格和原主是一样的绵软,两人都是唯王玉兰是从,王玉兰说什么是什么,而且重男轻女。
初夏挑眉,推推岑淮安让他进里屋。
岑淮安往初夏身上靠了靠,眼神充满敌意地看着罗初雨,没有去。
初夏见他不愿意,也不强求他,拉了个小板凳给他坐,才转头看向罗初雨。
“我哪里不应该”
罗初雨见初夏一点理直气壮,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眉心紧紧皱起来,痛心疾首道“咱爸妈那么难,大哥孩子小,小弟要结婚,小妹要上学。你居然去问妈要钱还把电视、冰箱搬了过来,你有没有为咱妈考虑过你知不知道,咱妈都被你气病了,大哥和爸爸说起你也是唉声叹气没有娘家,以后你受欺负了,也没人替你撑腰”
“病了”初夏脸上露出笑容“以前我病得还少吗大姐,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有挨饿受冻,你没资格来劝我。被妈快折磨死的不是你。”
初夏说这话时带着怨,罗初雨听得心惊肉跳,她不知道二妹居然和妈的隔阂那么深。
她嘴唇动了动“二妹”
“你要是再劝我,别怪我不念情把你赶出去。”
初夏冷下脸,一副准备赶客的模样。
罗初雨从小被王玉兰洗脑到大,和她说不通,初夏也不准备和她多说什么。
她就希望罗初雨自己做扶娘家魔的时候别拉上她。在这里说这些圣母的话,只会让她烦。
“你你脑子真的坏了妈说得对,你就是没良心了,她真的白养你了”罗初雨一脸失望。
初夏真的不想再听她说这些没用的话,起身拉开门“大姐,你不要逼我赶你。”
“好好好”罗初雨站起来“把娘家人都得罪完,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气得脸发抖,站起来就走。
看着立马关上的门,罗初雨心里又气又委屈又不解,二妹以前和她最好,就这一段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初夏这才看向岑淮安,往他嘴里塞个牛肉干问“有没有吓到你”
岑淮安摇摇头,抱住初夏的胳膊说“妈妈,你有我。”
姥姥她们不要你,我要你。
初夏听出来了岑淮安话里的意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对,咱们娘俩过,日子还更红火呢”
九月一号,纺织三厂附近有个小学,是纺织厂的附属小学,附近的小孩儿都在那里上课。
初夏在询问了岑淮安的意见后,带他去学校报名。
附小今天人很多,都是家长过来交钱报名的,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也在今天开学交学费。现在上中小学不免费。
规矩严的小学要求小孩七岁上学,不过厂附小是厂里办的学校,对厂职工的小孩要求没那么严格,只要不是看着太小的,交钱了,五岁也收。
一学期的学费加学杂费10块,就是这个钱,有些家庭也不愿意拿,所以也有很多小孩没有上学,大部分是女孩,纺织厂里也有这情况。
后世九年义务教育取消学费学杂费,真的是为上不起学的孩子开辟了一条求知道路。
初夏就看着登记报名费的学校老师记上岑淮安的名字,头也不抬说“后天来上学,去学前二班。”
这时候的学校还有学前班,上小学一年级前先上学前班。
初夏知道邦子为什么不来上学了,学费学杂费对他一个小孩来说太贵了。
她这几天都没问岑淮安两人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今天想起来了,便顺嘴问了下“你和邦子你们这些天挣多少钱了”
她也没想着岑淮安能回答上来,大人也不是天天记账的,一个月可能才算一回。
没想到岑淮安脱口而出“493块。”
初夏惊讶不已道“去除成本算的”
岑淮安点头“昨天算好的,今天卖的还没有算。”
初夏忍不住赞到“你们几个真了不起”
岑淮安嘴角往上扬了扬,又努力压压说“我只有周末去卖,我挣得不多。”
“那也很厉害了,今天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初夏知道岑淮安最爱吃,和他以前挨饿的经历有关,小红花的奖励兑换最多的就是吃的,另外是钱和玩具。
岑淮安指了指街头卖棉花糖的,舔舔嘴唇说“我可不可以吃那个”
初夏当然答应他了,棉花糖不贵,几分钱而已,不止给他买了,她自己也买了一个。
现在的棉花糖没后世那么多款式,就是白白的一团。
岑淮安小心地舔一口,和奶糖不同的甜味让他眼睛弯了弯,非常可爱。
初夏忍不住捏了捏他已经有了肉的小脸,换来他疑惑的眼神,初夏脸上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你脸脏了。”
然后一大口把棉花糖吞了,换来岑淮安一个震惊的眼神,但接下来他也学着初夏把棉花糖一口吃了,小嘴巴鼓得圆圆的,更可爱了。
吃完棉花糖,岑淮安不舍得把竹签扔了,小心舔了舔收着。
晚上,他写日记,初夏就看到他在本子上写道今天妈妈请我吃棉花糖了,甜甜的,和吃糖果的味道不一样。就是妈妈教我的吃法和别人的不一样,吃起来嘴巴里都是棉花糖,但我还想再试一次。
其中很多难写的字他不会写,通通拼音代替,比如糖、嘴这些字。
但对比岑淮安之前写的日记,拼音还是少了些的。
这是他每天努力学习生字的成果,初夏格外自豪。
可惜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能时时找人炫耀,会惹人讨厌的。
“邦哥,我明天要去上学。”岑淮安看着泡沫箱里的冰糕,眼里都是不舍。
去上学后,他就不能卖这些冰糕了,钱就挣得少了。
邦子低垂着头,藏住眼神里的羡慕,嘴上却说着“上学有什么好的光花钱还挣不到钱。”
岑淮安想了想说“也不一定,在学校也可以挣钱。邦哥,放学的时候你把冰糕推门口卖,我觉得不会比在电影院卖得少。”
他声音还有着稚嫩,可语气很认真,能听出来他认真想过这个事。
此时秋老虎正盛,除非下雨的时候需要穿长袖,现在大家都是短袖短裤,中午的时候还热得不行。
岑淮安和邦子一起卖冰糕,脸、胳膊都晒黑了一圈。
冰糕还能再卖一阵。去学校门口卖是个好主意,
邦子眼睛亮了下,又不舍得放弃电影院的生意。
那里他好不容易混熟占住地盘了,他不愿意放弃。
岑淮安估计早就想好了,立马接着说“你让筷子还有猫仔在快放学的时候把冰糕推过来,我一放学就出来和他们一起卖。”
邦子挑了挑眉,笑了笑,语气肯定地说“你早就想好了吧。”
“嗯。除了冰糕,以后在学校门口还可以卖其他的。”
具体卖什么,岑淮安准备上学的时候去看看同学们爱买什么,附小的小孩都是职工子弟,他以前就知道他们有钱。
赚他们的钱他非常快乐。
育红班岑淮安不去了,交的学费不能浪费。
初夏去找了园长,按照岑淮安已经上的时间,该退多少退了多少。
她拿着钱走出园长办公室时,就看到臣臣一脸着急难过地看着岑淮安“你真的不来育红班了”
岑淮安抬头看到了自己妈妈出来了,“嗯”一声快速走向妈妈。
“安安”臣臣握着小拳头,一脸下定决心的模样“我也要去上小学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你等着我”
说完他就迈着小短腿飞快往外跑,被老师拦腰抱着回教室。
他一边剧烈挣扎蹬腿,还一边不忘转头和岑淮安说“安安你等着我”
初夏望着臣臣远去的方向,笑了下说“你和臣臣看起来关系不错呀,我还以为你没在育红班交到好朋友呢。”
岑淮安看一眼初夏,不解妈妈为什么觉得他和臣臣关系好,明明他刚刚都没说话。
不过育红班里和岑淮安关系最近的确实是臣臣,主要他太缠人,而且他有糖。
岑淮安喜欢赢他的糖。
不知道到了学前班,还会不会有小朋友让他赢糖。
岑淮安自己挣的钱,包括初夏给的,他都好好存着,没有乱花一分钱。
妈妈两天给他一颗糖,还有赢的臣臣的,他每天都吃得很幸福,不用买。
玩具他可以用小红花兑换,也不用买。
岑淮安在心里算了算,他现在存了好多钱,以后就是仙子妈妈走了,他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初夏知道岑淮安存了钱,他最近在家表现实在是乖。她根本没怀疑他过外面会做什么坏事。
她还找出来一个四四方方奶糖盒大小的铁盒子,让他把钱存里面,外面挂着一个小锁,钥匙只有岑淮安自己有。
岑淮安每天睡前都要打开铁盒子看看,数数钱,有钱的时候再往里放点钱。
初夏最喜欢看他数钱的模样,故作镇定,但身体紧绷得像偷油的小老鼠,特别可爱。
如果这时候她不小心弄出来点动静,岑淮安后背就会跳一下。
后来初夏觉得他太紧张了,和他说“我不动你的钱,屋里就咱们两个,你可以放轻松点。”
或许是从小的习性使然,他嘴上应着,但实际还是那样,没有改变。
岑淮安此时就在数钱,初夏在看高二的书。
她复习的速度挺快的,就是差习题练手。经历过前世高考疯狂练题月,不练练题,她总感觉心里没底。
但她去新华书店看过,后世各种各样的资料书现在根本没有。大部分题都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你不是人家学生,人家谁会给你啊。
“咚咚咚”
门被敲响,岑淮安立马把盒子一合,上锁转头,眼神警惕地看着门口。
用时不到一秒。
初夏站起来,示意他先放他的宝贝存钱盒,她站起来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关燕,初夏没有让她进来,站在门口礼貌疏离地问“有什么事吗”
关燕不好意思地把齐耳短发往后别了别,对初夏露出一个具有亲和力的笑容。
“我听李大姐说你会做特别好吃的南瓜饼,能不能麻烦你教教我我家洺洺生病了,想吃点甜食。”
初夏拧了拧眉,没有犹豫拒绝道“我不会教人。我自己也是胡乱做的,你去问问陈奶奶吧,她教给我的做法。”
之前全家属院帮初夏找岑淮安,初夏就趁着一个星期天,做了南瓜饼分给帮忙的邻居。
当时做的时候陈奶奶确实在她旁边说了几句。
不过不是在教她怎么做,是在回忆她自己小时候,说她娘最拿手的就是做南瓜饼,陈奶奶一生病就会给她做。
她继承了她娘的手艺,南瓜饼也是做得极好,她小孙子最爱吃了。
后来吃了初夏做的南瓜饼,还夸赞她做得地道。
话说完初夏把门关上了,留下满脸愕然的关燕。
她现在是真的知道初夏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了。只是为什么呢
连李大姐现在都和她关系不错了,家属院其他人也处得可以,只有初夏这个她最想结交的人油盐不进,让她很苦恼。
不过她已经低头两次了,没必要继续了。
既然人家不愿意,她也不是上赶着的人。
大人没法结交,不代表小孩子不能一起玩。她每天都能听到岑淮安背古诗,背得速度挺快的。
说明岑淮安脑子很聪明。而且他每天穿得干净整洁,一看就和家属院那些只知道捉猫逗狗的皮孩子不一样。
这样的小孩才合适做她儿子的朋友。
关燕回去看到在床上“哼哼唧唧”,嘴里闹着要喝汽水的儿子,给他沏了一杯麦乳精端过去。
心疼地摸摸他的额头“汽水等你病好了再喝,现在喝杯麦乳精也一样,都是甜的。”
齐洺就是找借口闹,他烧得难受。有麦乳精也行,反正他妈答应了给他买汽水。
儿子喝着,关燕摸着齐洺的头,眼神落在通向隔壁的墙上,说“咱们大院那些小孩我看了都怕安安,以后你多和他一起玩,这样其它小孩儿也会怕你。”
而隔壁的初夏回去之后,嘱咐的话和关燕截然相反“安安,隔壁母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不要和她们多接触”
“我知道了,妈妈。”
岑淮安原本就没注意到隔壁。他每天要认字写字,还要写日记、想着赚钱,他忙着呢,没有时间带小孩玩儿。
现在初夏特意说了,岑淮安就更不会靠近他了。
因此后面齐洺在吃了岑淮安几次冷脸,也撂挑子不干了。
他从小被宠到大,这种委屈哪里受得了。
他自己还可生气地想岑淮安以前就是个小破烂,现在有什么傲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但是又一看一堆人围着岑淮安想和他下五子棋,齐洺更生气了这些小孩太讨厌了,他一个都不要和他们玩
九月三号,是附小开学的时间。
初夏一早醒来做了胡辣汤和土豆饼。
她做的胡辣汤没放太多胡椒,所以不是很辣,但很好喝。
岑淮安喝了一碗还想再喝,被初夏拦住了,“一会儿还要喝药,多喝一碗,药你就喝不下去了。”
岑淮安不舍地放下碗,那个眼神让初夏差点没遭住再让他喝一碗。
现在岑淮安知道她吃什么,有时候就故意露出可怜的眼神,让人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
不过他只在她面前这样,在外面几乎不怎么笑,和家属院小朋友玩下棋更是一点水不放。
把别人杀得落花流水,是他最喜欢的事。每次下棋虐完别人回家,脸上没什么表情,初夏都能感受到他心情很好。
喝药时岑淮安又是一口闷,眉毛都没皱一下。
中药特别苦,初夏自己吃的时候都觉得苦得想吐。
可岑淮安从来没说过苦,都是和今天一样,等药温热了一口喝完。
要不是初夏也要喝药,真会觉得这不是药,是红糖水。
不过喝药时初夏都会提前准备好温水,喝完药就可以喝点水把嘴里的苦味带下去,不至于那么难受。
第一天上学,岑淮安是满怀期待的。
以前他听到别人唱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他就羡慕地看着别人背着书包去上学,现在他不羡慕了。
因为他也有新书包,还是妈妈在百货大楼买的,和别人做的那种都不一样。上面还印着铁臂阿童木。
岑淮安背得时候很小心。
其实初夏要是会做针线活,她也给岑淮安做个书包了。
奈何她不会,连裁图都裁不出来,她只会外科手术缝合。
书包里放了一个本子,一个文具盒,里面的铅笔橡皮都是岑淮安自己一个人收拾的,初夏只是提醒他该带什么。
初夏送岑淮安到教室门口,给他整理了下衣服,调整好书包带子说“我回去了,在学校好好学习,老师说了什么回家告诉我。”
“嗯。”岑淮安点头,脸上又没表情了。
初夏一看他这模样,就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班里坐了好些小朋友,以后都是岑淮安的同学,不能让他丢面子。
“进去吧,再见。”
岑淮安也抬起手摆了摆“再见,妈妈。”
岑淮安以为学前班会和育红班不一样,小孩子应该不爱哭了。
结果他发现他错了,教室里还是会有小孩子哭。
直到老师进来,是个严肃的老头儿,他一敲桌子,板着张脸,眼睛瞪得像铜铃,很凶地看着底下的小朋友说“不许哭谁再哭我就要敲谁了”
瞬间教室安静了下来,只有小声抽噎的声音,没人敢哭了。
岑淮安明白了,小孩子也怕凶恶的人。只要你很凶,他就会听你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激动的声音在门口外响起“安安安安我来上学了”
岑淮安
为什么他上小学了还躲不开这个喜欢缠他的同桌呢
他又一想想臣臣的糖,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许大声说话”老师瞪向臣臣,臣臣吓得立马缩头,就像蔫了的小鸡,低着头身子成一团。
臣臣妈妈抹着脸上的汗,赶紧向老师说对不起,是她没注意时间,送孩子来迟了。
老师走出来和臣臣妈妈说话,臣臣朝岑淮安挤眉弄眼。
可惜岑淮安已经去看他带过来的数独了,根本没注意他。
数独是初夏在新华书店买书时岑淮安自己要求买的。
相比较背语文古诗,他更爱做这种调动逻辑思维的数学题。
他这本数独写了有一半了,他做的是四宫格的,前面难度不高,初夏和他讲了数独解题方法,做题时他稍微想想答案就出来了。
后面就有难度了,他会多想一会儿,但做出来时成就感更高。
臣臣如愿坐在了岑淮安身旁,他胖乎乎的肉坐下时还抖了抖,他着急着往外掏自己的东西,嘴里还小声叫着安安“安安,安安,我带糖了,下课我们玩六子棋好不好”
臣臣六子棋的水平很差,一个课间没结束岑淮安就能赢了他。
臣臣赢不了,下棋的瘾还可大,有时候岑淮安不想和他玩时,他就去找其他人玩。
不管和谁玩他都没赢过,他的糖、弹珠、卡片,经常被别人赢走。
岑淮安抬头看向讲台,老师果然看着臣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臣臣顺着岑淮安的视线一看,吓得身子一抖,立马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初夏中午领着岑淮安回家,收到了两个的包裹领取通知单,一个岑峥年寄的,一个是京城寄过来的,寄件人写着蒋鸿儒。
蒋鸿儒好像她婆婆姓蒋,也是京城人,这是婆婆让人寄来的东西
初夏拿着包裹领取单到邮局,领取两个包裹。
没拆开包裹前,京城那件初夏也不确定寄的人是谁。原主结婚就在梁州结的,后面没出过梁州,对婆家人不熟悉。
于是,初夏也不知道这是婆家的谁。她只能肯定婆婆在西北甘州,不是婆婆寄的。
岑峥年寄的东西比上次寄的还大包,另外一个包裹也是很沉,她一个人搬不动。
初夏就拜托了邮递员,她愿意多出钱,请他帮忙送到家属院。
不然她只能看着干瞪眼。
到家拆开包裹,初夏又惊又喜,居然是高中的试卷还有最新的资料
岑峥年寄过来的包裹有,京城寄的更是全部都是。
初夏打开岑峥年的信,明白是他支持她考试,特意拜托他妈问他外公找的,他妈也在西北自己找了很多。
她看着那些资料,回想原主记忆里的岑峥年,他话不多,有傲骨,轻易不求人。
初夏想象不到他是用什么口吻请他妈妈帮忙的。
而且一寄就寄这么多,说明婆家对她要考大学这事是全力支持的。
以前原主也收到过婆婆很多包裹,初夏叹口气。
岑峥年家真是一个很好的家庭,她说不出来心里现在什么感受。
如果没有原主不那么听她妈妈的话,原主不会是书里的结局,岑淮安也不会长成反派。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再没有比现在体现得更淋漓尽致了。
不过多想这些无用,原主已经不在了,初夏收拾好情绪,重新去看包裹。
岑淮安在她愣神的时候,已经把书都一本本摆在了桌子上,除了书之外,还有皮草、衣服、各种吃的用的。
怪不得包裹这么大。
皮草是需要找裁缝做的,因为寄过来的是整张皮,有两张。
初夏不懂皮草,摸不出来是什么毛,但摸着挺舒服的,颜色纯白色,她猜应该是羊毛,兔毛没这么大。
正好现在拿去让裁缝做了,冬天就能穿了。
“安安,这堆东西都是你奶奶买的,然后让你爸爸寄过来的。这堆东西是你太姥爷寄过来的。”
初夏得告诉岑淮安是寄的,不能他吃了用了,不知道感谢谁。
岑淮安脑子里关于奶奶的印象,只有陈奶奶这个模板。
他对奶奶这个词是不陌生的,但是他从来没喊过,他又是陌生的。
他张张嘴,问初夏“我奶奶是不是和陈奶奶一样”
如果一样的话,那他不会被哄着追着才吃饭,他一定大口大口先吃完。
陈奶奶在家属院就是这个模样,整天追着小孙子喂饭吃,有时候甚至跑整个家属院才把一碗饭喂完。
“不一样。”初夏说“每个人的奶奶都不一样,你奶奶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你看她很疼你的。”
岑淮安想象不出来奶奶的模样,摇摇头说“为什么我没见过她”
初夏“因为她和你爸爸一样忙。”
原主印象里的婆婆就是个女强人的模样,在部队里工作,很忙。
其他的就没印象了,因为原主只在相亲结婚的时候见过她,后来她没再来过这里。
倒是经常寄东西,信里也会说她太忙了,愧疚没法过来,然后多寄点钱给原主,拜托原主的妈妈帮忙多照顾她和安安。
只是这些东西王玉兰拿走了也没照顾好原主,白瞎了那些东西。
初夏不想罗大哥分到房子,也不想他们过得那么滋润。
可是她忙着学习工作,家里还有岑淮安这个小孩,抽不出来身去娘家给他们添堵。
但只要罗大哥分不了房子,那一家子住一个房子里,再加上没了初夏这里的钱,迟早他们会闹得鸡飞狗跳。
都不是什么好人,她等着看他们自己作死。
不过怎么才能让他们分不了房子呢。
初夏准备等考完插班考试再想,现在她自己的事最重要。
岑淮安情绪平平说“哦。”
他们都不回来看他,寄东西以前他也用不到,他一个都不喜欢。
现在岑淮安已经不像以前,信都不愿意看。
他会靠在初夏怀里,听她读岑峥年还有太姥爷写的信。
“你爸爸说给你寄了字帖,以前他用来练字的。”
初夏翻了翻那堆书,找出来了,递给岑淮安“是这本。”
岑淮安没有接“我不想用他的。”
“那就不用。”初夏仍在桌子上,继续读。
听到岑峥年夸他性子好,被妈妈养得好,他忍不住心里反驳是仙子妈妈养得好,不是以前的妈妈。
岑淮安发现,以前妈妈给他的那些痛苦记忆,现在想起来了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应该是仙子妈妈对他施了仙法,对,就是这样的。
晚上,初夏躺床上睡着了。
岑淮安悄悄睁开眼里,小声喊了句“妈妈”,初夏没理他,还翻了个滚,胳膊压在了他身上。
岑淮安小心地把初夏的胳膊移开,爬起来,轻手轻脚从床上下去,踮起脚尖走出里屋。
橱柜对面的墙根下,放着一个木箱子,岑淮安看到妈妈把今天的书都放里面了。
他小心地打开木箱,借着窗外的月光,一本本翻找,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
那本他爸爸寄过来的字帖。
他拿出来,把木箱子的盖子合上,然后快速把它塞进了自己书包里。
做完这件事,他拍拍心“砰砰砰”直跳的胸口,又蹑手蹑脚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安心睡觉。
初夏一早醒来,去木箱里拿书,发现了少了本字帖。
她挑挑眉,没感到意外。也没有去找那本字帖,屋里就她和岑淮安两个人,不是她拿的,肯定岑淮安拿走了。
想要字帖也这么别扭,初夏笑着摇摇头去做饭。
有了卷子和资料,初夏做了两天题,五号早上去九中考试时,她更加自信了。
这就是刷题对华国考生的作用。
插班考试考两天,初夏考的理科卷,周六考四门,周日考三门。
语数外理化生外加一门政治。
题不算难,初夏做得挺顺的,基本上她都复习到了,英语更是做得飞快,考试开始半小时她就做完交卷了。
只有政治她没把握,还有语文的一些词语解释,文言文的题。
不过初夏能写的都写了,有数理化生英语打底,她不是很担心。
出来后拿到答案,初夏自己算了下分。插班考试没问题,她肯定能过
考完试还有时间,初夏心情不错地逛到电影院,果然岑淮安在那里。
“安安”
初夏对邦子几人笑笑,岑淮安跑了过来,脸上都是汗。
初夏拿出来手帕让他自己擦“等会儿我送皮草去裁缝那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岑淮安看看卖冰糕的摊子,摇头“我想卖完再走。”
“行,正好我还没看过电影,我去看个电影,你们卖吧。”
岑淮安望着妈妈慢悠悠往电影院走的背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然后气闷地抿了抿嘴唇,他也想看电影,为什么妈妈不问问他呢
就算他要卖冰糕,也可以问的呀,说不定他就答应了。
岑淮安面无表情地回到冰糕泡沫箱前,谁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邦子抹了把汗,看着岑淮安手里的手帕,晃晃伸出去的手说“手帕借我用用。”
岑淮安立马把手帕塞口袋里“不行,这是我妈妈的。”
他又摸摸口袋,掏出来他自己的扔给邦子“你用这个。”
“小气。”邦子接过手帕,也不在意,抹把脸还给岑淮安,用肩膀顶顶他“不高兴什么呢”
他摸着下巴看着电影院门口,笃定说“你妈妈是去看电影了吧怎么,因为没带你一起去不开心了”
岑淮安不耐烦地皱眉把邦子推开“不是,卖冰糕”
说完不再搭理邦子了,他看着他那个欠揍的笑,他就心烦。
初夏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进影院比较巧,刚好要开始放一部片子庐山恋。
初夏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应该是什么时候听人提到过。
这时候的影院里面和后世的影院不能比,是木头做的硬椅子。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最前面幕布上面这个时代特有的标语口号,两边也全是这种口号。
初夏看得挺新奇的。
她进去之后找到自己位置,很快灯光灭了,整个电影院里都是黑乎乎的,前面的幕布亮了起来。
就和她小时候看街头电影的感觉一样。
电影一开始,影院里面乱糟糟的说话声瞬间停止了,大家一致抬头专心看电影。
庐山恋挺好看的,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初夏也觉得好看,比后世拍得很多电影都好看。
两个年轻人青涩纯真的相遇、相爱,历经磨难在一起,看完之后初夏心里还有感触,是对于美好爱情的喜欢赞叹。
不过出了电影院门口,她看到脸上明晃晃带着不开心的岑淮安,什么纯真爱情立马抛脑后了。
“卖完了吗”
“嗯。”岑淮安低着头,用鞋磨着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地问“电影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以后我还要来看。”
岑淮安瞬间抬头,眼里露出委屈,妈妈怎么都不问问他。
初夏忍不住笑了出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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