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胜男把电话给初夏, 她直接出了书房的门。
“峥年”
对面立马传来岑峥年温和的声音“初夏,今天是元宵节,家里吃汤圆了吗”
“吃了。”不知道为什么, 初夏一听到岑峥年说话,整个人都会变得很放松,她坐在椅子上,嘴角不自觉往上扬。
“你们呢基地食堂有没有汤圆”
岑峥年“有, 汤圆很甜。”
元宵佳节,应该和亲人共度,他心里升起淡淡的遗憾,他从来没有陪初夏和安安过过一次元宵节。
他抬头看看外面的月亮, 这会儿理解了为什么古人会用月亮表达对家人的思念。
初夏笑了起来“家里的汤圆也很甜, 安安很喜欢吃。”父子俩在爱吃甜食这上面真的一模一样。
岑峥年的眉眼也更加柔和了,他和初夏提起来昨天说要和她商量的事。
“我工作可能会有变动,会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可能比西北更偏, 也可能不会。”
岑峥年对这件事情还在犹豫。
领导说上面在准备研究一个新项目,是现在工作上最先进的一个研究方向,会调动好几个基地的优秀年轻人才去一个地方研究。
具体哪个地方还没确定,但是命令已经下来了,天宫基地也要选拔人才过去。
岑峥年是天宫基地这几年来年轻的研究员中最优秀的了, 在天宫基地也是跟的重点项目。
因此命令一下来, 领导最先找的就是他, 天宫基地当然也不想放岑峥年离开, 但是一切以国家为先。
如果岑峥年真的不愿意去新项目,领导会继续找其他人,天宫基地每个能参与项目的人, 都是优秀的。
岑峥年只说他考虑考虑。
领导给他两天的时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他明天必须给领导答复。
新的项目,最先进的研究方向,岑峥年想到领导说的这些,心里是控制不住的向往。
他想去,但是如果在西北,初夏过来还能住爸妈那里,要是去了更偏僻的地方,甚至是通信都没法送到的地方,家里怎么办
岑峥年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初夏打电话询问她的意见。
他在西北工作已经是对不起家里了,如果要去不确定的新工作地点,那他一定需要征得初夏的同意。
初夏听完后,没有犹豫说“你工作调动的事情我不懂,你自己决定就好。”
就像她考大学一样,大部分人是绝对不支持的,好好的工作不要非得折腾。
可是岑峥年无条件支持她,还和他父母、外公说,帮她找资料。因此在他的工作上,她也不会干涉他的选择。
岑峥年“如果去的地方非常偏远,可能连信都不能经常寄出去呢”
初夏笑着,语气轻松说“那总不可能一去几年都联系不上吧。”
岑峥年认真思考了会儿,开口道“那应该不至于,可能会有几个月联系不上的情况。”
初夏收敛了笑容,皱了下眉,几个月,这时间也不短。她可以支持他,但岑淮安呢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初夏想了下说,语气很坚定。
岑峥年只觉得心底好像突然被撞了一下,幼苗从心上破土而出,控制不住地往上生长,带着整颗心脏都被覆盖上了绿意。
他一下子失声了,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初夏这样的支持。
“不过我觉得,你还应该问一下安安的意见。”初夏又说,瞬间把岑峥年飘起来的心又重重拉了下去。
她是大人,有成熟的思考能力,可以将心比心。但安安还小,岑峥年都无法做到时时刻刻陪伴了,如果再长期失联,他不一定会接受。
岑峥年的眉心拧了起来,他确实也担心安安的想法,要是他选择新项目,安安无法接受怎么办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说“你说得对。”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一个是家庭,一个工作。自古都是一样的,国家和小家,总要牺牲一个。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安安愉悦满足的声音“妈妈我回来了”
初夏直接开口“你来和他说吧。”
她走出书房叫安安进来,把电话拿给他“你爸爸有事要问你的意见。”
“爸爸,什么事啊”岑淮安拿起电话问,声音还带着玩乐后没消失完的兴奋。
初夏没有走远,就站在旁边听两人说话。
慢慢的,岑淮安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嘴唇紧紧抿了起来,一声不吭。
初夏也不说话,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岑淮安说话。
“爸爸,你想去吗”他声音很冷静,是真的想过后问的。
“爸爸,你不要骗我。”他又说,语气很认真。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岑淮安又问道“爸爸,你爱我和妈妈吗”
初夏听着他这一句句的话,她能想到对面的岑峥年会说什么,但是现在的安安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刚刚过完六岁的生日,一开始见到安安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
凶狠霸道,犹如一只流浪的小狼崽,看到谁都想咬一口,只考虑他自己,对她这个妈妈也是戒备大过信任。
那时候的安安让人心疼,但现在的他,更让初夏心疼。
他可以不用那么懂事的,他可以直接要求岑峥年不可以去,这是他作为他儿子,而且还是小孩子的特权。
但是他没有,他想了好久好久,他明明很不舍得爸爸,却还是咬着嘴唇,闷声地说“爸爸,你去吧。”
初夏走过去轻轻摸着他的头,他头靠在初夏身上,还在和岑峥年说话“我喜欢下棋,如果妈妈不让我下围棋,我也会很伤心的。爸爸,我不想你伤心。”
初夏鼻子一酸,赶紧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她轻轻拍着岑淮安的背,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觉得,岑峥年应该和她的感受是一样的。
确实,岑峥年听到岑淮安的话时,心脏一阵细细麻麻的疼,他那一瞬间特别想见见安安,想抱抱他。
“安安”岑峥年用力压制了下情绪说“谢谢你。爸爸永远爱你和妈妈。”
岑淮安抱着初夏,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羞涩地说“爸爸,我也爱你。”
初夏从岑淮安手里接过了电话,她深呼吸了下开口说“峥年,不用想这么多,我和安安的答案你都知道了,你坚定走你的路就好了。”
岑峥年想走的路很伟大。
初夏其实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因为她不想以后岑峥年因为没去遗憾时,原因是因为她和安安。
挂了电话之后,岑峥年坐在椅子上坐了许久许久,才用力抹了把脸站起来,脚步坚定地走向了领导的办公室。
初夏和岑淮安在西北过完元宵节的第二天,就要回梁州了。
岑淮安和他新认识的小朋友们一个个告别,胡攀登泪点最低,抱着岑淮安大哭。
“安安你啥时候还过来部队啊,我不想你走啊你要是走了,小河肯定该拉着我下棋了,我不会下棋啊”
岑淮安嫌弃地往外推他,奈何胡攀登太壮了,还比他大,他根本推不动。
小河在后面拽胡攀登的棉袄,岑淮安再使劲地推,才终于把胡攀登推开,岑淮安松了口气。
“妈妈说等我放暑假会再带我来的。”
小河本来情绪还有点低沉,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说“暑假的时候我肯定学会围棋了,到时候我要和你下围棋。”
岑淮安毫不畏惧地接受他的挑战“好。”
其他小朋友也非常不舍得安安,一个个和他说话。
“安安,你回家后不要忘了我们啊。”
“安安,我们会想你的”
“安安,你暑假一定要再来部队啊”
只有一个人高兴岑淮安的离开,那就是因为和岑淮安下棋引来一场军容军纪整顿的刘奇。
自从部队风声不对后,刘奇家里的氛围非常可怕,最疼爱他的爸爸还狠狠揍了他好几顿,连妈妈和奶奶都不敢护着他了。
他委屈,又十分痛恨岑淮安。
这会儿他要走了,他简直要放鞭炮庆祝了。
可惜岑淮安早就忘了他是谁,他的情绪和安安一点关系都没有。
岑淮安和小伙伴们互留了地址,说要互相写信,然后他朝胡攀登他们挥挥手,跟着妈妈上车了。
小刘和蒋胜男去送两人,车子出了部队的大门,蒋胜男指着西边除了白杨树看不见一点人烟的远方说“安安,你爸爸工作的地方就在那边。”
岑淮安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着,很想看到爸爸突然出现对着他微笑说“安安,爸爸来送你了。”
但是很明显这不可能,岑峥年过年放过假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基地不会再给他假期。
因此岑淮安趴在车窗上看了一路,直到走到火车站,也没有看到岑峥年的身影。
他眼里露出失望,初夏心里也是酸酸的,她也希望岑峥年可以出现。
她和安安就要离开西北了,来这里除了岑峥年来接她们那天,只有过年的时候和岑峥年待了两天,这么十多天都没再见过他,初夏和安安不是不想他的。
蒋胜男和小刘帮忙提着初夏和安安的行李,正要送两人进车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初夏安安”声音里还有些焦急。
初夏和安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立马回头。
只见岑峥年从一辆车里下来,快步朝两人跑来,一身的风尘仆仆,连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峥年,你怎么会赶过来”初夏眼里又惊又喜,脸上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
岑淮安直接朝岑峥年扑过去“爸爸”语气又激动又高兴。
岑峥年一把将他抱起来。
蒋胜男拉着小刘赶紧去旁边,把空间让给一家三口。
岑峥年揉了揉岑淮安的头发,笑着看向初夏温声说“还好赶上了。我和领导说,如果我工作调动了,就不知道隔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们,甚至可能好几年不见面,他就让我来了。”
他送两人进车站后就得立马赶回去,不能一直陪着她们,也没办法等到两人上车的时候。
但那也没关系,只要能在离开前和岑峥年见到一面,岑淮安和初夏就很高兴了。
岑峥年单手抱着岑淮安,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了初夏“初夏,安安,对不起”
岑峥年话还没说完,初夏就打断了他“我们都要走了你还要说这些吗说些其他的。”
别说她和安安没有怪他,就是真的怪他,他的工作也没法改变了。
初夏提起来昨天她和岑淮安做小橘灯的事,岑淮安也兴奋地和岑峥年分享他和小伙伴们一起提着小橘灯,在昨晚上玩的情景。
“小橘灯很漂亮。”
岑淮安跑到蒋胜男那边,从行李袋里找出来他装小橘灯的盒子,又迈着小短腿快速跑回来,仰头把铁盒子送向岑峥年。
“爸爸,这里面是妈妈和我做的小橘灯,送给你。”
岑峥年珍惜地接过来,手指轻轻摸着铁盒子的外面,小心地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两个小巧玲珑的橘子灯。
他眼里忍不住露出温暖的神色,看着那小橘灯,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下去。
“我很喜欢,我会好好收着的。”岑峥年把铁盒子重新盖上,就在手里拿着。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蒋胜男和小刘走过来“时间差不多了,初夏和安安得进去了。”
岑峥年眉心皱了下,只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他感觉还没有和初夏安安说多少话呢。
不过确实得送两人进去了,免得误了检票上车的时间。
岑峥年一直把初夏和安安送进车站里,安顿好两人,他直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他看着两人,还是没忍住伸手把她们抱进怀里,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舍说“我走了。”
“嗯。”初夏和安安点头。
岑峥年松开两人,又和蒋胜男说了几句话,直接转身大步往外走。
一直走到门口,岑峥年停住脚步回身,和一直看着他背影的初夏安安对上眼神。
他温和地朝两人一笑,又挥了挥手,再深深看两人一眼,好像把两人的身影印在自己脑海里,这才再次转身往外走,直到消失在门口。
看着岑峥年走远,初夏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了一块,岑淮安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
蒋胜男和小刘还陪着两人,但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们,这时候说什么语言都很苍白。
不过很快初夏就收拾好了心情,抱着岑淮安坐在椅子上和蒋胜男说话。
她和安安在甘州部队住得这么舒心,和蒋胜男的贴心照顾分不开。她真的是理想中的婆婆,两人住这么多天,初夏很喜欢她。
蒋胜男不止工作上厉害,在为人处事上也是一个很正的人,岑父也是。
或许就是因为两人这样,才养出来岑淮安这样一个品行修养都很好的儿子吧。
火车票的时间在上午十一点,蒋胜男给初夏和安安买的也是卧铺。她和小刘一直把两人送到车上,找到她们的座位才离开。
走之前蒋胜男还和初夏说“我和火车站上的人打过招呼了,你有事就去找乘务员,他们会帮你的。”
初夏“好,谢谢妈。”
“奶奶再见。”
安安看着窗外蒋胜男离去的身影,心情更低落了“妈妈,我舍不得爷爷奶奶。”
这些日子蒋胜男和岑父对岑淮安非常好,尽管两人很忙,但能给安安的都给了,让他得到了很多爱。
现在要离开了,别说是岑淮安,初夏都还不舍呢。
她摸摸岑淮安的头说“没事,我们暑假再过来看爷爷奶奶。”
岑淮安还看着窗外,“嗯”了一声。
在住的卧铺上,初夏同样把带过来的床单被罩套好,才带着安安坐上去。
因为两人现在情绪都不高,看不进去书,所以便拿着围棋在床上铺了一层纸下。
当然,她们下的是初夏会的五子棋。
而此时,岑峥年也已经回到了天宫基地。他把车还回去,手上拿着小铁盒往实验室走。
刚进实验室,余田正好被一个计算困住了,怎么算都不对,他看见岑峥年眼睛一亮,立马叫他。
“峥年,你看看我哪一步错了,怎么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不对呢”
岑峥年走过去,低头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没到一分钟,便指着其中的一个数说“这里你少写了一个小数点。”
余田赶紧看过去,加上小数点一算,果真结果对了,他脸上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还是你细心,我找半天了都没发现。对了,你见到嫂子和安安了吗”
余田一边在纸上继续计算下一步,一边问道。
“嗯。”
岑峥年把小铁盒放在桌子上,去拿笔和纸,准备开始工作。
余田余光看到了那个小铁盒,伸手想去拿“峥年,这是什么”
岑峥年立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儿子送我的。你不要碰,里面的东西很脆弱。”
余田瞬间收回手,把手离那小铁盒远远的,却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啊”
岑峥年嘴角轻轻扬了下“他和初夏亲手做的小橘灯。”
余田瞪大眼睛,心里一下子涌上酸酸的嫉妒情绪“峥年,你就是仗着我媳妇闺女不在这里使劲炫耀是不是”
岑峥年已经开始工作了,闻言“嗯”了一声,“你也可以让你闺女媳妇给你做。”
余田瞪着岑峥年,恨恨骂了一句“岑峥年,你真的不做人”
然后在心里决定再也不要对岑峥年的东西好奇,免得被伤害。不过他老是记不住,以后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
同样两天的车程,初夏和岑淮安在正月十八的中午抵达了梁州车站。
去甘州时她只带了一个行李包,回来的时候,她除了行李包,还带了一皮箱的东西,全是蒋胜男塞进去让她带回来的。
皮箱还很沉,当时初夏坚决说不要,带着上车下车太不方便了。
奈何没拗过蒋胜男,她和小刘硬是把东西给她一起送了上来。
初夏和安安一起抬着,走一段路歇一段路,终于把所有东西搬上了公交车,累得她往座位上一坐就再也不想动了。
安安也很累,但他比初夏强,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看向窗外飞快过去的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初夏也很想回家,她纯粹是觉得累,想赶紧休息,这会儿坐火车出远门,就是坐卧铺也不舒服,时间太长了。
还好梁州火车站距离纺织三厂家属院不算太远,公交车走走停停,半个小时就到了。
初夏和安安又是很艰难地把行李搬下来,两人开始慢慢往家挪。
“姨安安你们回来啦”
刚挪了几米远,身后传来邦子猫仔他们惊喜的声音。
初夏和安安放下行李看过去,看到几人正推着三轮车停在马路边上,车上还放着他们今天卖的东西。
初夏望着几人脸上露出笑容,冲他们点点头说“对,我们刚刚下火车。”
岑淮安看到要好的朋友,眼里也没忍住露出开心的神色,和他们一一打招呼。
“姨,你们把东西放车上吧,我们正好给你们送到家属院。”
邦子看到了初夏和安安搬行李的吃力,三轮车上还有空位置,他和猫仔他们帮着把行李搬上车,一起推着往家属走。
“谢谢你们了。”初夏朝他们道谢,还真的松了口气。
从公交车站到家属院其实还有一段距离,平时走路几分钟就到了,但带着这么沉的行李就很艰难了。
邦子和猫仔他们对安安在西北的生活挺好奇的,猫仔和筷子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
安安一个个回答,和他们说自己在西北的生活。
邦子和猫仔几人听得一脸惊叹,特别是听到岑淮安说赶大集时吃到的那些美食,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个忍不住咽口水,连邦子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初夏就跟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岑淮安讲,很喜欢现在这个模样的他,就是一个真正六岁小孩子的模样,非常可爱。
没多久几人走进家属院,初夏还有几个小孩一起把行李抬进家里,行李放在地上时,地上的灰尘还被震了起来。
走了这么多天,家里落得全是灰,要想休息还得好好打扫一遍,初夏瞬间觉得更累了。
不过这群小孩子初夏还没有忘,抓住想跑的邦子,让岑淮安赶紧打开皮箱子给他们装吃的。
那个皮箱子里装的大部分都是甘州特产,各种果干、肉干,还有皮草什么的。
岑淮安非常听话,打开行李箱的速度很快,抓的东西也很多。
初夏给帮着往邦子他们兜里塞“不要跑,跑了我让安安给你们送家里去”
这一威胁,邦子他们不跑了,乖乖让初夏给每人都装了满满当当一口袋好吃的,还一人发了个压岁钱红包。
邦子不要“姨,你别给我,我有钱。”
猫仔筷子三人也跟着点头“对啊姨,年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压岁钱。”
初夏不听,让他们必须拿着“不出正月年就还没过去,快,拿着不然你们是想让我跟着你们送去家里”
邦子和猫仔只能收下了,不过四人心里很开心,因为过年没人给他们红包,包括邦子奶奶也没给他。
大人手里没钱,就不重视压岁钱这些,觉得给小孩做什么,都拿去买糖买炮浪费了。
小孩子收了亲戚的压岁钱也会被大人要过去,说是帮忙留着,结果留着留着就再也看不到了。
邦子几个小孩情况特殊,没什么亲人,他们自己又可以挣钱了,邦子奶奶说他比她的钱还多呢,这压岁钱不用给了。
几个小孩拿着压岁钱推着车子回家,打开红包一看,每人的红包里都有一块钱,邦子他们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一块钱是初夏想好的,比其他大人给几分一毛两毛的多,但在邦子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给两块他们肯定会觉得太多了不要。
家里全是灰,不过初夏走之前把被子铺盖收起来放柜子里了,这会儿只用放出去晒晒就好。
她先用抹布擦出来两张椅子,拉着岑淮安坐下说“咱们歇会儿再收拾家里。”
岑淮安比初夏体力好,他坐不住,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妈妈,我先扫地。”
初夏摆摆手,又坐了几分钟才站起来和岑淮安一起收拾。
中午家属院大部分人都在家,看初夏和安安回来了,纷纷和她们打招呼。
她们现在都知道了初夏把自己的工作交接给别人的事,这会儿很多人都在说她糊涂。
“铁饭碗的工作,你咋说不要就不要啊”
“初夏,你真的太傻了,在宣传部干活多轻松啊,你怎么想的啊”
“就是,你说说你这么好的工作不要了,以后你还能找到更好工作吗”
初夏统一“嗯嗯”点头,没有解释过多,她不管说什么,邻居们都会觉得她傻,放弃了大好的工作。
她们也是好心,初夏不能恶语相向,那就任由她们说吧,说一会儿看到她态度她们就会离开了。
果然,见初夏油盐不进,几人叹口气,端着饭碗回家了,她们下午还得上班呢。
李大姐没有走,她比那些邻居对初夏更真心,是真的替她心疼那工作。
“初夏,工作这事我也觉得你做的决定太匆忙了。现在工作肯定没了,你和安安以后怎么办”
“没事,我有自己的打算,大姐你不用替我担心。”
李大姐叹口气“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成算。算了,我不多说了。你和安安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做的面条多,我和你们端来点。”
初夏一句不用了还没说完,李大姐已经拿走初夏家的碗去盛面条了。
满满的两碗土豆鸡蛋手擀面,她对初夏和岑峥年是真的很舍得。
“大姐,我和安安在火车上吃过了,这么多吃不完。”
李大姐不容她们拒绝“这才多少,面条不撑肚子,赶紧趁热吃了,吃完再收拾。我拿你一颗煤球帮你引上火哈”
初夏吃着面条,笑着说“行,谢谢你啦大姐。”
李大姐不在意地摆摆手,夹着煤球说“谢什么谢,都是邻居。”
初夏和安安是十一点吃的东西,折腾到现在,两人也确实又有点饿了。
家里的碗不是海碗,初夏买的都偏小点,正合适她和安安吃。李大姐手艺好,做出来的手擀面很好吃,两人居然把两碗面条都吃光了。
刷了碗,继续擦擦洗洗,李大姐上班前把引上火的煤球夹回来,初夏坐上铝壶让它烧水。
等到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好,下午过去大半了。主要初夏也不是连着不间断收拾,累了就休息会儿,然后再继续。
断断续续擦着洗着,时间就用得比较多。
晚上初夏实在不想自己做饭了,便带着安安出去吃。
两人吃完饭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不过天还没有完全黑,西边的天空一片橘黄色。
路上的人匆匆忙忙往家里赶,还有很多下班的人骑着自行车从马路上过去。
初夏拉着安安的手,就这样慢慢消着食往家里走,气氛十分和谐。
但到家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的王玉兰,初夏的美好心情立马打了点折扣。
“妈,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初夏似笑非笑地说,声音听着温和,但话里含着嘲讽。
王玉兰的脸色并不好,她看着初夏,眼里蕴满了生气“我不是消息灵通,我是每天都过来。”
她跟着初夏进门,都不伪装她的柔弱了。
“你不要工作了为什么不和家里说一声你不知道你弟弟还没有工作吗”
王玉兰想起自己听到二女儿把工作给其他人接班的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她当时瞬间懵了,抓着人问是不是真的
确定是真的时,王玉兰心疼得都要滴血了。她心里如同被火烧,又急又气又疼,赶紧来找初夏。
就发现她已经去了西北,家里的门一把大锁锁着。王玉兰更生气了。
“还有你去西北过年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初夏,你是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也不认你爸了”
她叹口气,脸上露出初夏熟悉的脆弱表情,又在故意装柔弱。
初夏一点没有心软,给自己倒了杯水,用两个杯子来回倒腾着等它凉,开口说“和你说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我何必多事呢。和你说了,你和爸也会生气阻止,你看我多孝顺,免得你们过年生气了呢。”
听着初夏这话,王玉兰表情更加难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用力呼吸了好几下,语气十分伤心地说“初夏,你现在一点点不考虑我和你爸爸了,也不想着你的兄弟姐妹,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初夏笑着,看水差不多了,喝了一口说“是吗,那你放心,我以后还会让你失望更多次呢。”
王玉兰不敢置信地看着初夏,不相信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初夏,你变得怎么让我觉得这么陌生你还是不是我闺女,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初夏看着她,声音凉凉的说“你亲闺女已经被你饿死了。”
语气无比认真,因为她说的就是真话。
王玉兰显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眉心蹙着“我从小把你养大,从来没有饿过你,你小时候生病,还是我半夜带你去的,你都忘了这些话你是听了谁的挑拨”
初夏不再多说什么,只说“工作我已经给别人接班了,罗初明有运输队的工作,他好了可以继续去干。”
王玉兰面上的神色十分难过“你弟弟就是因为那个工作差点没命的,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现在的心太狠了。”
初夏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着水“那你想要怎样”
王玉兰终于说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纺织三厂的工作是你的,听妈的,你不能给别人,要是你实在不想干,就让你弟弟先帮你干着。你去和厂长说,不要那个小姑娘接班了。”
初夏笑出了声,她一脸王玉兰是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她“妈,你不要说笑话了。工作让别人接班了不可能拿回来的。人家小姑娘家里有能力接我的班,你觉得我出尔反尔会有什么下场果然你心里永远只有你儿子,我这个闺女什么都不是,你不用多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初夏”王玉兰皱眉叫她“我不是”
初夏打断她的话“妈你别再逼我,你不想我好,那我也不会想你们好。正好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想我天天去你和我大哥厂里说说你们做的事,你就继续说。”
王玉兰瞪着她,心里的气一阵阵涌上来,她努力往下平息,还真的怕初夏去厂里这样闹,她们一家子还要脸呢。
她只能恨恨地说“初夏,你把娘家人都得罪了有什么好处你真的不想要娘家人一点帮忙吗以后你在婆家受欺负了怎么办不让你兄弟帮忙撑腰吗”
初夏“我谢谢你了,我还真不怕,我只怕你们要我的钱。而且我忘了说了,我在西北过得很开心,我公婆对我很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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